风雪迎春……桂林市郁·桦(1)巧夺军火… …河池县赤马（21) 南山打虎队…… …北流县同成(33) 河湾歼致…… …浦北县众文(52) 此路不通… 鹿寨县：宾鸣力(65) 沉整洲… …阳朔县.立江(84) 锡山炮声 …平桂矿务局平 戈(101) 大弯伏击快… ……贵县同 兵(126) 热桌… 象州县常流(143) 游击医院… ……横县郁津江(162) 锄奸记… 田东县 天 彤(186) 猎人的眼睛… 东兰县 田 戈(206) 苍山松… .钟山县 钟 荣(223) 望春…… 灵山县陆 锋(242) 捣顽堡…… ……祈城县 戈 欣(258) 千峰山之战… 巴马县 稻 创(277) 高山瑶家… 揶坡县 镇玉(295) 激浪飞舟平乐县 ，江 山(316) 1 ==========第1页========== 龙山武工队…靖西县 宾山(337) 夺粮……柳江县江 文(352) 港口曙光。…捂州市风 帆(367) 延安的声音… …南宁市景 文(381) 飞骑歼致………桂平县覃 江(403) 渔鼓老爹… …宜山县郑肆(418) 擒龙记… 钦州县葵 心(434) 夜晚膏龙峡 昭平县革武(451) 沙棱炮以…平果县震霹(462)补锅师傅………天等县铁山(481) 2 ==========第2页========== 风雪·迎春 桂林市 郁桦 ·皖南事变后的一天，时序已过小寒。 天还未放亮，阴霾密布，寒意逼人。漓江畔一座山奇水碧的市镇内，偶有几个衣衫褴楼的黄包车夫顶着凄风冷雨在泥泞的马路上匆匆走过。丹桂路口附近的一间楼房还亮着灯。这一星灯光透过黎明前的黑幕显得分外明亮，象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照耀着国民党统治区大后方的抗战前程。这是八路军办事处的灯光。 少顷，紧邻着联络处的迎春酱铺也亮了灯，开了门。这是一家出售地方特产豆腐乳、辣椒酱的小店，也兼卖些“三花”：米酒。一个年纪三十开外的中年妇女开始打扫店堂、洗抹柜台。她是酱铺的女主人，棋样看来很灵秀，中流身材，端正的脸庞上有少许皱纹，头上挽着发髻，身穿士林蓝旧布衣裳，卷着袖口，腰间系着浅花底的围裙，显得庄重、勤劳。人们都叫她迎春嫂。她丈夫是我地下党组织的秘密交通员，公开身份是迎春酱铺的老板。昨天，·她丈夫领着地下党的负责同志到乡下开展工作去了，临走前再三叮嘱迎春嫂多多留神四周的那儿家“店铺”的动静。迎春嫂虽说不在党， 1 ==========第3页========== 却明白丈夫走的是毛主席指引的正路。每逢丈夫外出，她便成了酱铺的顶梁柱。 迎春嫂刚刚收拾好铺面，隔街斜对面的美味狗肉店也“吱”的一声开了门。厨师阿强出来挑水，迎春嫂远远地与他打招呼；“阿强呀，早晨天寒，喝口水酒暖暖身吧】” “多谢了。唉！这年头的买卖，早晚时价不同，这几天钱’咬手得很，吃过晌午还要来你这里‘打点主意’呀！”阿强边说边往水井走去。 阿强是地下党组织安插在美味狗肉店里的内线。这个狗肉店是个货真价实的特务据点。刚才阿强那番暗语中说的“钱”，就是指的美昧狗肉店老板钱老歪。这个墨鱼肚肠，满腹坏水的家伙是国芪党特务队队长。阿强暗示迎春嫂；钱老歪又有新阴谋，可能趁晌午顾客少时来迎春酱铺生事。迎春嫂听罢，微微点了点头，心里说：正人不怕歪鬼，来吧！自从三年前的秋天，八路军办事处在这里设立后，那些专吃“磨擦饭”的国民党投降派如同鱼骨鲠喉，密令特务队对八路军办事处加紧破坏、封锁。不久，在迎春酱铺的两侧安下了形形色色的特务窝，左邻丹桂路口拐弯角的鞋庄，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黑店，右舍的竹席店主倒是个正经商贩。竹席店隔壁的理发馆却是个藏污纳垢的处所。鞋店的后门正好对着理发馆的北楼，中间隔着一条不过几尺来宽的巷道。隔着马路的斜对面又胃出这个美味狗肉店，钱老歪亲自在那里坐镇，指挥四周的特务、2 ==========第4页========== 果然，迎卷嫂忙过响午生意后，便见饯老歪返着鸭扒脚朝迎春酱铺蹒珊而来。迎春嫂记得办箏处的老赵同志经常对她说的，对待国民党投降派的反共挑衅，必须针锋相对地进行斗争，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她决定不霹声色，先探探钱老歪葫芦里装的哪味药。 迎春嫂边抹柜台边说：“哟，钱老板向来生意兴隆，今天怎么有闲空光顾小店啦，里面请坐。” ::饿老歪跨进酱铺拱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大嫂，恭喜、恭喜发财呀！”眼睛却直朝酱铺里面窥探，又梢悄地推了推身旁的那扇侧门，见已上了门门，才放定了心。钱老歪知道，这扇侧门可有点名堂哩。原来，这迎春酱铺和八路军办事处先前都是一家姓方的酒家的房产。抗战刚开始那年，地下党买下了现在作为迎春酱铺铺面的这间房，作为秘密交通站。不久，八路军办事处由武汉南迁，见这里是联络城乡的门户之地，就向姓方的酒家租下了迎春酱铺隔壁和楼上儿间空房。因此迎春酱铺不仅和办事处有侧门相通，而且是共一个院落。钱老歪自从四处设下陷阱把八路军办事处包围起来后，'满以为办事处神通再广大也施展不开了。不料，各界爱国人土往往借着买酱料之机，从这扇侧小通往办事处商谈国事、联系工作，群众抗日运动蓬勃地开展起来，一批又一批的革命青年在办事处的指引下踊陈地奔赴革命圣地延安，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也日益巩固和扩大。钱老歪为此多次受到上蜂的训斥。后来，钱老歪的狗鼻子也从迎春酱铺嗅到了味 8 t t':.. ==========第5页========== 儿，无奈人心所向，防不胜防。 现下，钱老歪走入店堂，一屁股坐在一张脱漆的木凳上，嘻皮笑脸地说：“嘻嘻，无事不登三宝殿，开口必谈生意经。” 迎春嫂素来讨厌这又酸又臭的八股腔，她顺手拿起两件办事处同志们的衣服，一边飞针走线，缝补磨破了的袖口肩胛，一边淡淡地说：“钱老板只管直说，买卖好商量。”，钱老歪便架起二郎腿，歪着臭嘴胡诌起来：“这年月兵荒马乱，玉帛化干戈，生意难做，气更难咽。唉！说来也是，生意人最讲究清白信用，国事莫谈，莫谈国事呀！” 钟在庙里音在外，迎春嫂已听出了钱老歪言外之意，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那柱事来。那天，迎春瘦正在打扫酱铺地面，突然从美味狗肉店里窜来一高一矮两个国民党兵痞，高的是个公鸭嗓，矮的如同肥猪猡。只见公鸭嗓把挂在脖子上的大盖枪往柜台上一拍，扬着手中的纸片嚷道：“今天捐派你店‘三花’五缸，‘腐乳’十坛，快些拿来孝敬老子！”迎春嫂早有提防，不慌不忙地答道：“老总，这里是小本生意，连本带利都凑不够这个数目，哪里担当得起呢？”肥猪猡在一旁威胁说：“少罗嗦，你真是旗杆上绑鸡毛，好大的掸（胆）子！你慰劳八路恨不得连灶头都搭去，慰劳国军为什么就担当不起？”迎春嫂堂堂正正地说道：“工、农、商、学、兵各界都在谈论，八路军、新四军浴血奋战，受人敬重，哪象国军今日要慰劳，明日要捐献，七捐八税，多如 4 ==========第6页========== 牛毛。小店就是连酒糟豆渣都贴上，也不够呀！”肥猪猡气得七窍生烟，翻起猪泡眼破口大骂：“你帮共产党宣传赤化！哼，八路军、新四军抗战不力，袭击友军！”迎春嫂有理在胸，针锋相对地答道：“人长千只手，难遮众人口；盐不会生蛆，酒不会发臭！雅道说东三省沦陷是因为八路军·新四军抗日不力？攻打陕甘宁边区也是他们袭击友军？俗话说，水倒进酒缸，还是变不成酒的呀1”肥猪猡哪里料到妇道人家有这般口锋，一下被搞得瞠目结舌：“你、你，含沙射影，诬蔑国军，攻击政府1”公鸭嗓借题发挥，胡乱嚷道：“好、好，你井水当酒卖，目无法纪，老子砸了你这店铺！”说毕抱起个酒坛便摔。正好，楼上八路军联络处的老赵闻声赶来，严正制止了这两个国民党兵痞的胡作非为。后来，老赵还就此事与国民党当局交涉，查明，原来是狗肉店老板策划的。 此刻，钱老歪见迎春嫂默不作声，心中以为得计，便接着说：“其实，当初八路的办事处如不设在此地，近年来也不会凭空生出这许多枝节是非。” 迎春嫂心中有数，将手中的衣服翻了一个面，重新在针眼里穿了根线之后，说：“办事处从来不取民间一分半厘，和老百姓亲如一家，不见什么不便的地方。倒不知钱老板对此有何高见。” 钱老歪说：“哪里，哪里。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嫂披肝沥胆，追随八路，还不是图个今朝押一宝，来日捞它一 ==========第7页========== 第。不过，冰火不同炉，国共不同天，就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呀1” 迎春嫂打好了一个补钉，咬断线头，说：“什么输呀、赢呀，这些猪场里的勾当，我们哪里沾得上边，还是钱老板会打算，难怪这阵子财运亨通。”停了一下义补上一句，“老人们常说，乐极生悲，狂賭则必翰，就怕有朝一日连老本都输得精光呀」” 钱老歪忍住火气，说：“我是替大嫂打的小九九。值此多事之秋，不如将店房典当出去，洁身引退为妙。” 迎春嫂这时停了手中的活计，说：“小店酒屋，典当得出儿文钱？” 钱老歪以为鲤鱼已吃拦江钓，心中暗想，只要能把迎春酱铺搞到手，那自己的特务据点与办事处就一墙之隔，里面的一举一动就在我的掌搔之中了，想到这，亮开大金牙，唾深飞溅地说：“真是天赐良机，近来有人看中了贵店这块当街宝地，欲买下开设羊肉馆。” 迎春嫂微微一笑说：“钱老板莫见怪，这件事妇道人家作不得主。分 俄老歪以为这是讨价还价的托词，心想纵使是观音菩萨，尚且贪图人间香火呢，便迫不及待地说：“大嫂，买主愿开大价钱，这可是千载雅逢的好机会啊1” 迎春嫂眉尖一动，不紧不慢地说：“那就请钱老板说个实数吧！” 6 ==========第8页========== 俄老歪伸出五指一晃着说“五千1” 迎春嫂不屑地指着和尚骂秃驴：“哎呀，钱老板真会开玩笑，眼下中央银行印的纸票，比草纸强不了多少，这个数，恐怕只能到美味狗肉店买条杂毛狗。” 钱老歪连忙解释说：“不是法币。全是上好成色的袁大头。”说着，掏出一把明晃晃的银元，在手中抛得町当作响。 迎春嫂连看也不看地说：“钱老板，你莫走错庙门拜错神，我这店房虽说不大，可根基很深，恐怕你搬来金山银岭也买它不动！” 钱老歪仍不死心，故作惋情地说：“大嫂切切三思，错过了这个村，就落不了那个店啦。” 迎春嫂见俄老歪马粪脸皮无血色，干脆一边拿起扫帚扫起地来，一边正色地说：“打开窗户说亮话，如今不是有人暗中活动什么宁渝合流、共存共荣吗？钱老板不妨也照这个样，拨出些门面，羊头也挂，狗肉也卖，反正都是一路货色！”这番话棉里藏针，柔中有刚，一下便揭穿蒋汪一体，卖国求荣的臭底，也等于当面痛斥钱老歪是走狗汉奸。 钱老歪此时已是黔驴技穷，龇牙咧嘴地骂道：“大嫂，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怕是你这铺子过得了今冬，待不到明春！”说完，便自讨没趣地溜了。迎春嫂挺起腰板，响亮地说：“长夜一过就天明，残冬 一扫就是春呀！”说到这，朝正在路旁跟几个穷人家的孩子踢毽子的女儿桂花暗中递了个眼色，然后冲着钱老歪的背影 7 ==========第9页========== 说：“留神呀，钱老板。看好路走，不要被前面那条夹尾狗咬着了。”钱老歪早已气得昏天黑地，哪里还品得出这番话的的滋味儿，头也不回地直奔丹桂路口拐弯角的鞋庄，找鞋正掌柜商量对策去了。只有机灵的桂花对自己妈妈的那番话心领神会。桂花今年九岁，艰苦岁月人早熟，如今她已是父母的好帮手了。她明白妈妈是叫她监视钱老歪，使悄悄地跟在钱老歪身后… 冬天日短。钱老歪走后，迎春嫂又忙了一阵酱铺里的活计，不觉天色渐渐朦胧，正要上牌清帐，桂花带着股冷风跑了回来，说她刚刚看到由丹桂路口的东岔道驶来辆“王八”车，既不亮灯义不鸣笛，几条大汉鬼鬼祟祟地从车上搬下两只铁桶进鞋庄去了。她想看看洋铁桶里装的什么东西，当他们正卸车时，就扬起腿一脚把键子踢到铁桶旁，去捡毽子的时侯，闻到一股浓烈的火油气味。一会儿，钱老歪和鞋庄掌柜从鞋庄里面走了出来，她忙将身子隐在路回旁的大叶桉树的背后，只听鞋庄掌柜说：“这真是一着好棋。”钱老歪悄声喝斥：“走漏了半点风声，先拿你这个葫芦开瓢。”然后，钱老歪瞧瞧四下无人，得意洋洋地走了，口里还哼着什么旧戏文：我好比笼中鸟… 迎春嫂听了女儿所说的情况，联想起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觉得十分蹊跷。她一边琢蘑，一边伸手点亮了铺房里的油灯，直望着那跳动的火苗出神：鞋庄突然弃来这么多的火袖干什么？饿老歪那潘活是什么意思？ 8 ==========第10页========== 迎春嫂正在思忖，阿强前来买酒了，扬着手中的空瓶做了个暗号。迎春嫂会意地接过酒瓶藏好，然后从柜台下拿出只瓶颈上系着红丝线的“三花”酒瓶交给阿强，刚想说活，突然瞧见从美味狗肉店走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她认识这是个密探，便扬声说道：“这瓶酒可是正牌的陈年.‘三花’酒，度数高呀！”阿强点点头说：“多谢，先记个帐，手头一宽裕，就来结算。”这是告诉迎春嫂：心里先挂个帐，有新的情况马上送来。阿强说完提着酒瓶走了。那个密探凑在一旁，听不出什么名堂，也倖悻地转到别处去了。迎春嫂这才取出刚才阿强送来的那只空瓶，拿下纸塞，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四个小字：小心火烛。 迎春嫂看罢，柳叶眉倒竖起来，明亮的眼腈放出了愤怒的火焰。钱老歪，你这条黑心狼呀！火一烧起来，八路军办事处要遭殃，整条街也要烧成灰，说不定全城的百姓都得遭灾难，那时纵火的罪名不晓得落在谁家头上哩，刮民党又得搜刮人民了。，不行！得赶快把这一情沉告诉老赵，想到这里，迎春嫂立刻上了铺门，上楼把情况对老赵说了。夜幕降临，北风骤起。迎春嫂从厢房里收拾了铺盖卷，把桂花安顿在店堂里睡下后，转身欲走。桂花从床上坐起来，闪着晶亮的双眼说：“妈，我也要去！”她想想白天发生的情况，今晚又突然换了个新地方睡党，妈妈的脸色又是那么铁青，一定有什么大事，一心想给妈妈帮点忙。迎春嫂回眸一笑，说：“傻妹仔，快睡吧，妈给办事处的叔叔伯伯 9 ==========第11页========== 们送儿件补好的衣服去。”她给女儿掖好被角，掩上房门出去了。 迎春瘦来到厢房前的天井中，楼上八路军办事处那明亮的灯光，给这个不大的院落洒上了一抹银辉，那洁白的窗纸上，映托出许多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办事处的同志们正在夜以继日地工作，电台有节奏地“嘀嘀达达”地响着。迎春瘦猜测这是老赵他们正在接收延安发来的电讯，或是在向毛主席汇报工作。她无限深情地仰望着办事处那熠熠耀眼的灯光，心潮起伏难平。她经常听老赵说起，在那陕北的窑洞中，有一盏春夏秋冬亮晶晶的明灯，每天从薄幕降临时便和天上的星月相辉映，直到雄鸡三唱，才溶进天际的曙色里，化作那五彩的朝霞。延安杨家皊的灯光呵！敬爱的毛主席彻夜不眠地在灯下挥笔，写下那光芒四射的篇篇雄文，燃起那漫天的抗日烽火，指点着胜利的航程。 迎春嫂环颜着眼前的一瓦一木，思绪方千。特别使她难以忘怀的是，三年前八路军办事处由武汉迁来的时候，迎春酱铺正遭暴风雨的洗劫，颜于倒塌，正是老赵带领办事处的同志资助钱粮，一木…石帮助重建起来的。这件事使迎春嫂激动得热泪沾襟。从来只闻兵匪一家，国民党反动军队专会蹂躏百姓，而八路军却是开天辟地从来没见过的好队伍呀！从此，八路军这个令人敬仰的称号，便深深地铭刻在迎春嫂的心中… 现在，迎春嫂看见厢房前、院墙边到处都堆放着灭火用 10 ==========第12页========== 的沙包，厨房里的水缸、木桶都盛满了水，知道老赵他们已经做好了防火推备，八路军同志就是精明呀！她心里更踏实了。她把防火的准备工作十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突然想起联络处院墙边那簇老赵亲手栽的迎春花，如今已是含苞待放了，今天还未曾浇水。她连忙放下补好的衣服，找来水瓢均匀地酒上一层水珠，恰好老赵从楼上下来，见了这番情景， 十分感动地说：“大嫂，你相信我们的迎春花能经得住烈火的考验吗？”迎春嫂秀眉一扬，说：“老赵，如今春天快来了，迎春花定会开的。”她把防火情况说了一遍，接着篆迈地说，“别看钱老歪这阵子神气十足，不过是草上的露，瓦背上的霜1”老赵说：“对：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你看这迎春花不怕寒冷，长得多好！眼前国民党投降派策动了新的反共高潮，我们有毛主席引路，就一定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关键是要发动周围群众，跟国民党投降派斗。”迎春嫂充满信心地说：“老赵，我晓得了，春天是斗来的。我马上去跟隔壁竹席店李老板说说。钱老歪胆敢放火，就叫他玩火自焚！” 迎春嫂和老赵正说着，迎春酱铺门外响了三下短促的汽车喇叭声，跟着，值夜班的同志领着绿溪转运站的老王急匆匆地走进来。绿溪转运站是八路军办事处设立的最重要的机构之一，地点在城郊绿溪村，离这里约有二十来里路，那里驻有办事处所辖的车队。最近，办事处收到了海外爱国侨胞捐赠给八路军、新四军的数万条毛毯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许 11 ==========第13页========== 多慰问品，并通过关系搞到了大批药品和医疗器械，急需转运抗日前线，交到缺衣少药的抗日健儿手中。可是，寡廉鲜耻的国民党反动当局竟以种种借口，横加刁难，迟迟不发放通行的路条。为此，老赵和办事处的同志们一直在与他们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老王这时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关防的纸片说：“老赵，路条搞到了。” 老赵看了路条后，眉心打结说：“怎么，天一亮便要启程？” 老王挥掉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气愤地说：“这帮黑心狼，借口什么维修桥梁，一拖再拒。现在突然放行，我们的物资还没有装车，怎么办？” 老赵凝思片刻，估计其中可能有诈，但为了戳穿对方的诡计，便当机立断，马上召集办事处的同志们商量，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直奔绿溪转运站装车，其余的同志留在办事处，严防敌人趁机捣乱。如果敌人腿敢放火，重要文件已经转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烈火将烧出他们反共反人民的狰狞面目。大家正要分头行动，迎春嫂一手拉住老赵，说：“老赵，让同志们都去装车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这里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好啦。单丝不成线，有四邻的群众帮衬，大家合起来，就是一股绳，可以系干斤哩！” 迎春嫂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深深地感动了老赵和同志们，大家相信周围有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办事处就象1,2 ==========第14页========== 围上了铜墙铁壁。最后，老赵还是留下了两位同志在这里林助迎春嫂发动左邻右舍的群众，他自已领着办事处的同志们奔往绿溪转运站去了。 老赵他]走后，西北风越利越紧。约莫五更时分，丹桂路口拐弯角的鞋庄突然冒出一团浓烟，接着→道火光冲天而起，敌人果然纵火了。“失火了，快救火呀！”迎春嫂听到有人呼州，立即和办事处的那两个同志商量了一下，办事处的同志提着灭火的工具象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帮助竹席店灭火去了。迎春嫂仍然留在厢房，警裼地注视着火情。邻近群众也纷纷聚集到迎春嫂身边来了。突然，疾风卷着火舌象金蛇狂舞，朝迎春酱辅猛窜过来，把厢房一角舔燃了。迎春嫂临危不惧，提起一桶水就往着火的地方泼去，正待转身取水，一只水桶已送到她的手中，拾头见是女儿挂花，桂花身后站着一排小朋友，顿时力气倍增，接过水桶又奋力地朝着厢房着火处晔地泼去，只听哧的一声，顿时浇灭了一片地方。桂花又呼哧呼哧地提来一桶水，迎春嫂接过来刚要往上泼，扑灭这股余火，突然一阵风声卷过屋脊，火苗随风窜起 一丈来高，呼地一下把迎春酱铺铺面的窗棂烧着了。迎春嫂焦急万分，火势再要蔓延，就会危及八路军办事处的安全。她断然决定放弃厢房，大声地向女儿招呼：“桂花，快把水桶提到这边来！”说完，一个箭步跃到酱铺跟前，顺手抄起身旁的一个沙包，朝着燃烧的窗棂投去。这时，厢房传来桂花的呼唤：“妈妈呀，大火把门堵住了，出不去呀…”女 '13 ==========第15页========== 儿的呼唤象一把利刀割在迎春瘦心上，她扭头看见一根坍塌下来的椽木堵在厢房门前，她是多么想冲上前去，把亲骨肉救出来啊！但她毅然地收住了脚步。她深深地懂得：现在是 一发千钧的时刻，决不能有半点差池。她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穿的棉袄，竭尽全力地扑打蹿上前来的火苗。就在这时，厢房哗啦一声烧塌了，烈火中传来女儿的呼唤：“妈妈，快灭火…”迎春嫂内心一阵绞痛，强忍住盈眶的热泪，口中喃喃地说：“桂花，好孩子，妈今天就是化为灰烬，也要保住八路军办事处。”她象一个英勇的战士，率领四邻乡亲在滚滚烟尘中，里烈火搏斗，用身躯组成一道烈火雅越的防线。正在这危急关头，火阵中突然冲来一彪人马，只见领头的大个子提着桶水往身上一浇，猫腰冲进了烈火熊熊的厢房中，救出了被烟火熏晕了的桂花其他的人则将灭火的沙包急雨般地向着火的地方撒去，镇住了烈火的凶焰。接着，那大个子又领着大家迅速拆除了着火的厢房，断绝了火源，扑灭了余火。 迎春嫂这时才看清了来人，不由得悲喜交加：·“老赵，同志们…”老赵迎上前扶住她说：“大嫂，我们回来迟了 一步。”迎春嫂紧握着老赵的手，关切地问道：“老赵，真没想到你们这个时候能赶回来，绿溪转运站的那批物资都装完了吗？”老赵微笑着回答：“国民党投降派的阴谋又一次被我们挫败了，现在已经安全发车，连一条毯子，一粒药片都没有少装，这多亏绿溪村乡亲们帮忙，也多亏大瘦的协助 .14 ==========第16页========== 呀1”迎春嫂听他这么一说，开心地笑了。 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已经烧成一团火球的鞋庄倒塌下来，散落的燃烧物把迎春嫂堆在鞋庄后门的巷道里的柴草堆点燃了，隔巷相对的那个特务黑据点理发馆也呼啦啦地燃烧起来。迎春嫂快意地说：“烧得好！这叫做恶有恶报。老赵，得赶快把邻近理发馆的那几户人家保护起来，特别是德任大爷家，那里正当风头。” 老赵看了看风向，点头说：“对！决不能让群众吃半点亏！”说完把手一挥，带领办事处的同志们分头保护火场四周群众的生命财产去了。临走前，老赵硬把迎春嫂留下来， 一定要她看护挂花。 迎春嫂来到办事处楼上的卫生室，卫生员告诉她，柱花经过抢救已经脱险了。迎春嫂正要去帮助隔壁的竹席店，.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走到窗前，就着火光一看，拍门的是钱老歪，手中还拎着两个空瓶子。迎春嫂暗想：街上着火，他来打酒，这又想施什么鬼花样？ 原来，钱老歪今晚本来是抱定要看“火烧赤壁”的，堆知守候到半夜便打熬不住，斜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了。睡梦中突然被鞋庄掌柜从外面跑来摇醒。钱老歪以为得手了，一个狗打滚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到狗肉店前察看，只见迎面燃起个马蹄形的火阵，迎春酱铺却安然无恙，烧掉的全是特务据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鞋庄掌柜在一旁六神无主地说；“这盘棋又输了。”钱老歪却阴险地说：“鹿死，谁手， 15 ==========第17页========== 吉凶未卜！”鞋庄掌桓如坠五里云雾中，忙问：“俄老板道还有杀手锏？”钱老歪故弄玄虚地说：“俗话说‘舍不得金弹子，打不得巧鸳鸯’。就算八路是火焚不化的金刚，闯得过火龙阵，也过不得虎狼关！”他把“虎狼关”三字说得很神秘。话音刚落，八仙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二长一短，钱老歪知道这是上峰打来的，慌忙毕恭毕敬地去接电话。接罢上峰的电话，钱老歪不敢怠慢，连忙把电话转向特务队，命令肥猪稷和公鸭嗓：“消防车立即出动！”接着，钱老歪对鞋庄掌柜说：“等一下虎狼计得手，上峰即莅临敝处，得马上备酒接风，到时你来作陪。”说完，便到伙房催促阿强筹办酒菜，还点着菜谱要做什么“南乳狗肉”。阿强在钱老歪打电话时已听出眉目，他晃着手中的两只空瓶说：烧酒、酱料一点也没有了，我马上去打。”钱老歪转动着賊眼暗想：替上峰接风的酒宴是非摆不可的，自古来宦海沉浮，全靠裙带拉扯，酒肉相帮嘛。为何这酒酱偏偏在这时用得精光？莫非这穷鬼探到了消息，想去迎春酱铺通风报信？于是，他把厨房里的酒坛酱罐翻了一遍，果真是一干二净，他便盯着阿强手中的空瓶子，恶狠狠地说：“今晚谁也不准外出，拿瓶子来，我去！”钱老歪拿着空瓶子里外倒腾了一番，马上发觉瓶口的纸塞可疑。待展开纸塞细看，上面写着羊屎般的字迹，原来是两页沾满了酱汁油渍，搞得乌七八糟的“总裁言行录”。他左看右瞧都寻不出破绽，干跪放在鸦片烟灯上烧了，换了个新瓶塞，这才亲自前来迎春酱铺买酒酱。16 ==========第18页========== 迎春嫂下楼开了铺门，接过钱老歪手中的瓶子打量了一下说：“钱老板，鞋庄失火你请客，兴致倒不错呀！是有高期远亲须款待，还是借酒解忧烦？”饯老歪做贼心虚，支吾说：“嗳嗳，打扰，打扰！”迎春嫂一边打酒，一边试探地说：“打酒买酱，叫阿强来就是了，何必五更寒天动大驾？”钱老歪不以为然地说：“阿强正忙着…对罗，：他叫我帮忙结清欠帐。”迎春嫂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知道阿强无事。停了一会，钱老歪贼头賊脑地问道：“大搜，今晚损失不大吧？”迎春嫂有意刺了一句：“损失可大得很哇！你看，这鞋庄、理发馆白天还是好端端的，夜里就变成鬼脸壳了。你是这两家店辅的股东，这场大火烧得心疼吧1”钱老歪听出话外之音，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扭到一旁装聋作哑，却正好看见那只剩下个烂架子的理发馆，被烈火烧得象炒爆豆一样劈哩叭啦乱响。钱老歪心里发狠，暗暗掐指细算：不消一刻钟，·“消防车”便能驶到这里。他刚才君了地形，“消防车”由北向南，大路笔直，无遮无拦，正冲着迎春酱铺，到那时，开足马力一冲，倾巢之下无完卵，名盛一时、声震八方的八路军办事处顿时便要化为乌有，这就是他精心策划的所谓“虎狼计”。此计一成，上峰升官晋级的许诺便要兑现。“小不忍则乱大谋”，受几甸奚落又算得了什么？饯老歪此时装出一副猫哭老鼠的模样说：“真是水火无情呀！刚才我已经打了电话，等一会‘消防车？来了，马上 一切都要改观！”说着，付了款，提起瓶子，扬长而去。 17 ==========第19页========== 钱老歪走后，迎春嫂取下酒瓶上的情报。钱老歪不是将空瓶子都检查过了吗？那么情报藏在什么地方呢？原来，那两只空瓶子有一只是颈上缠有红丝线的“三花”酒瓶，上面的商标是后贴上去的，情报就密写在商标的背面，瓶颈上的红丝线是紧急情报的暗号。这只酒瓶正是迎春嫂先前换给阿强的那只正牌陈年“三花”酒瓶，她这里还准备了一只酒瓶，跟阿强那只一模一样，刚才钱老歪来买酒酱时，迎春嫂 一眼看见了瓶上的暗号。便不动声色地来了个暗中“调包”，俄老歪尽管刁钻狡猾，做梦也没有想到其中的奥妙。 情报上写着：谨防车祸。迎卷嫂看罢，忽然想起钱老歪刚才说消防车马上就到的活，一股怒火腾地在胸中升起。国芪党反动派，真是比蛇蝎还毒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间急迫，但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物降一物。想到这，她心中有了主意，连忙来到八路军办事处楼上，把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自已的打算告诉了办事处的卫生员。卫生员听了连连点头称好。于是两人马上分头行动起来，卫生员前去德旺大爷家找老赵汇报情况，迎春嫂招呼左邻右舍来到天井中。天井里堆放着拆厢房断火路的那些六料。迎春蠖对大伙说：“乡亲们，国民党放了火，还想趁火打劫、用消防车来撞我们；可俗话说得好，船无水不动，车无路难行。我们搭路障堵它！”迎春嫂也不知哪来的这样大的力量，咬紧牙关挺直腰，扛起两根百来斤重的木头便走；大伙七手八脚，不一会就把厢房的木料虹光了。迎春嫂还觉不够，又扒18 ==========第20页========== 并地面还是烫手的尘土，奋力撬起厢房的墙基石。这时，老赵昕了卫生员的报告，也急忙赶来了。迎春嫂迎上前去说：“老赵，俄老歪这只藏龄蟆剥皮不闭眼，还想蹦达儿下，快领人拆掉迎春酱铺店堂，今天就是把身子骨填上，也不能让那帮狗东西碰办事处一根毫毛！”老赵接过迎春嫂手中的石块，激动地说：“大嫂，八路军办事处有无数象你这样的群众衷心支持，就是天塌下来也擎得起，地陷下去也填得平呀！”话音刚落，忽听远处传来消防车尖厉的呼啸声，但是路障还没有筑好，真是急人娜！迎春嫂急中生智，当机立断，亮开清脆洪亮的嗓子，向周围呼喊：“乡亲们，大家快来保护八路军办事处呀！”四周的群众都闻声赶来了，有的扛着打铁用的铁砧，有的抱着磨粉用的石磨，还有的拆来了.门板、椽木等物，就是那个竹席店的小商贩也不胜感激办事处的同志救助之恩，特地扛来儿张竹席，表表心意。办事处的许多同志还与养路老工人德旺大爷一道推来两个三四尺高，几千斤重的压路基用的大石滚。 “鸭鸣一”，凄厉的瞥笛声由远渐近，肥猪四和公鸭嗓驾着“消防车”如狼似虎地扑来了。正在美味狗肉店的烟榻上吹鸦片的钱老连连忙放下烟枪，拉着鞋庄柜凭窗观看，这一看非同小可，钱老歪就象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急得捶胸顿足地大叫：“停车！混蛋，快…”。无奈船到江心补漏迟，车临绝路难回头。发财心切的肥猪猡和公鸭嗓虽说已发现前面有路障，但利令智昏，满以为只是一堆破席 19 ==========第21页========== 烂柴，·一冲即垮；路障后面的人墙，虽然挥拳高呼口号，但车临面前，准会自动闪开。所以猛踩油门往前冲，钱老歪的呼城哪里听得清，还以为是亲临督战为他们加油助威哩，就越发加足了马力。消防车一声鬼嚎，车尾喷出一团黑烟，朝着迎春酱铺没命地撞去。猛听得一声巨响，消防车撞在坚不可摧的路障上，一阵剧烈的颠簸，方向盘把不住了，消防车立刻平地卷起一阵旋风，来了个七八十度的急转弯，朝着美味狗肉店-一头撞去，美味狗肉店被冲得七零八散，坍塌下来的梁柱把钱老歪和鞋庄掌柜的脑袋砸了个碗口大的窟窿，当即鸣呼哀哉；那辆经特别改装的消防车也象个死乌龟似的四脚朝天，翻倒在瓦砾之中，呼呼地燃烧起来，把个肥猪猡和公鸭嗓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烧猪烤鸭… 这时，东方已是一片鱼肚白，天空纷纷扬扬飘起鹅毛雪片。四邻群众都聚集到八路军办事处门前来了。迎春嫂一步踏上路障的高处，披着斑斑雪花，怒斥国民党投降派所制造的一系列反共罪行。 翌日，老赵带领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们帮助把迎春酱铺修茸一新。铺面上“迎春”两个大红衬底的桔黄大字，漆得鲜艳夺目，熠熠生辉。远远看去恰以一簇饱含着无限生机的迎春花，傲霜斗雪，预报着春天将到的讯息。 20 ==========第22页========== 巧夺·军火 河池县 赤 马 一九四四年的春天，风景优美的东山上却是一片灰暗，两道张牙舞爪的铁丝网，弯弯曲曲把东谭岩围得严严实实。岩洞口插着一面膏药旗。鬼子哨兵的吆喝声，军犬的狂吠声，不时从洞前的碉堡里传出来。这里是日本鬼子的一座军火库。 “叮铃铃…”，值班室的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守卫军火库的鬼子中队长佐野，抓起听筒，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刷地变了，毕恭毕敬地应喏着。电话是联队长打来的，：说是近来抗日游击队活动频繁，皇军的兵营、车队不断遭到袭击，现在还有一个中队被围困在龙山镇，急需军火支援。司令部很快就派汽车前来装运。命令佐野务必加强蓄戒，确保军火库的安全，汽车到后，及时启运，并派一个小队护送，若有贻误，军法从事1 佐野放下昕筒，立即集合队伍训话，作了这样的布置：再加一道铁丝网，把东山全部围上，封山封路，不准中国人 21 ==========第23页========== 接近，·违者格杀分论。说罢，带着几个鬼子兵来到后山脚下，慌手慌脚地拉开了铁丝网。佐野牵着狼狗亲自在一旁查看，突然发现一个老人家走上山来，不时挥着小鞭子，轻轻地呼唤着什么。佐野急忙神了过去，喝道：“老头，什么的于活？” 那老人家头也不抬，冷冷地答道：“丢了一只小羊，找羊。” 佐野早先常见这老头在这一带放过羊，可现在抗日游击队活动频繁，顾不得认识不认识，蛮横地吼道：“军事禁地，不准放羊。标的游击队的干活，嗯？” 老人家听了哈哈大笑：“说找羊就是找羊，中国人在自家山上放羊，还不行吗？” 佐野一听这老头子竞政顶撞，眼珠一瞪，招呼着狼狗：“上！”狼狗朝老人家扑去，老人家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咬。突然，“叭”的一声，一颗子弹飞来，那狼狗一声哀嚎，滚到一边不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得佐野赶紧趴在地上。趁着敌人的慌乱，老人家转身子就跑。等到佐野醒过神来，老人家已被一个青年人接应走了，气得他一个劲地嚎叫：“追！追呀！”儿个鬼子兵丢下铁丝网逍了上去。 “叭！”又一声枪响，冲在头里的一个鬼子应声倒下，佐弼和另两个鬼子慌忙停住脚步，伏下来开枪射击，“叭叭叭”，山那边也响起了枪声，佐野赶紧命令鬼子兵边追边打。这时，老人家一把拉住那青年人说；“快走，跟我来！”正22 ==========第24页========== 说着，鬼子又射来-一排子弹，青年人见老人家的身体还露在外面，连忙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紧接着“轰隆” 一声巨响，一颗掷弹筒弹在近处爆炸，青年人的身子震了…下，拉起老人家就跑。跑了几步，老人家停了下来，搬开一块大石头，露出了一个萝筐般大小的洞口，招呼青年人：“快进洞！”说着拉住青年人，先后钻了进去，随手将石头搬过来堵住了涧口。 待佐野领着一帮鬼子追到时，只见一堆堆乱石，不见一个人影。山那边的枪声也停了。佐野心想：嗯！游击队侦察军火库来了。一定要抓住1于是又调来三个鬼子兵，继续往 ·前追捕去了。 二 鬼子走远了。青年人这才发觉一股凉风从洞里吹来，：忙脱下衣服，披在老人家的身上，细声说道：“阿公，你受惊了！洞里凉，快披上。” 老人家正想谢绝，衣服已经披在身上，无意间，他的手碰到衣服上一片湿漉漉粘糊糊的东西，想起刚才这个青年扑在身上掩护他的情景，忙问道：“后生家，你受伤了？”青年人笑着说：“不碍事，擦破了一块皮。”老人家感激地说：“全靠你救了我，该怎么谢你呢？”青年人说：“一家人莫讲两家话。要说是数人，你也救 23 ==========第25页========== 了我嘛，要不我怎么能进这个洞呢！ 老人家高兴地说：“后生家，你是…” 青年人说：“我华杰，抗A游击队员。” 老人家惊喜地拉起华杰的手：“你是龙江游击分队的华队长！好啊！听说上间在江边夺鬼子的军粮，前天又端鬼子的炮楼，都是你…” 华杰忙打断道：“那都是大伙于的。没有乡亲们大力支持，我们什么也干不成啊！阿公，你是…” “枫木村的放羊佬。华队长，你这回是来侦蔡东潭岩军火库的吧？” 华杰说：·“是啊！鬼子用这里的军火杀害中国人民，我们一定要搞掉它！峨，你老人家大清早就出来，还不晓得吧，我们的游击队由韦波同志领着，已经开到你们村啦！” 阿公连声称好，接着又叹了口气，说：“咳，要搞掉这个军火库，可不容易哟！鬼子守得可严啦，今天又加了一道铁丝网，五里路以内封山封路，不许行人接近。” 华杰沉思片刻，坚定地说：“是不容易，可一定得搞掉它1山是我们的山，路是我们的路，鬼子休想封住！”接着问道，“阿公，你很熟悉这里的岩洞呀？” 放羊阿公意外地沉默了。洞里漆黑一团，脸对脸都看不见鼻子。华杰昕到老人家长长地吁了一口粗气，停了一会，阿公缓慢地讲起了往事：“十多年前，我在一个姓孔的地主家打长工。有一次得了病，东家还逼我给他拾轿进城。我实24 ==========第26页========== 在受不了这口气，拾轿过龙江时，一松肩连人带轿翻下龙江。我一个猛子，游了一程，爬到一个沙滩上，钻进岸边一个溶洞。我个劲地往前闯，也记不清拐了几多弯，游过多少深潭，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看到了一缕附光…。” 那地主见龙王啦？” “没有，一根轿杠救了他的狗命。”“他没有追进溶洞来？” “哈哈！他哪里知道还有这条暗河！姓孔的知道是我故意翻轿，派家丁沿江搜捕，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就说我喂了鱼虾。.我就埋名隐姓在枫木村定居下来。” 华杰同情地说：“地主老财想堵死我们穷人的活路，堵不住。日本鬼子想封住我们抗日的路，也封不住！”放羊阿公应道：“说得在理。日本鬼子坏事做尽，想把我们中国人民推到死路上去，我们就和它斗！” 一阵冷风从深洞里吹来，华杰脑子…动，忙问：“这洞长吗？” “长。有二十多里，穿过三座大山，连接两个第场，右面一个洞口，直通我们村的后山，左面通东潭岩…” “啊」通东潭岩？”华杰高兴得站了起来。“不过，、我没走过。”“谁走过？” “我儿子桂明。早年间这东潭岩是游玩的好地方，后来国民党反动派在岩洞里建了军火库.经常派兵到村里蔽诈勒 25 ==========第27页========== 萦。我们村的穷苦人就起来和他们斗。桂明领着几个小伙子从这里摸进东潭岩，得了几支枪。伪兵来村里搜查，叫桂明他们打死了两个，可是以后…”说到这里，老人家声茸哽咽，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追击华杰他们的鬼子又折了回来，佐野气急败坏地乱吼“搜！搜！”在养场里闹腾了好大一阵。 华杰在涧里侧耳细听，外边渐渐静寂下来。他估计敌人决不会就此罢休，没有追到游击队，必定会袭扰附近村寨的群众，·忙对放羊阿公说：“我们回村去！” “好，跟我来！”放羊阿公拉着华杰拐进了右边的通道… 三 华杰和放羊阿公从枫木村后山上的洞口钻出来一看，村里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鬼子正在抓人。佐野追不到游击队，决定在十里以内实行“三光”政策。华杰的战友韦波副队长正带领队员们掩护群众转移。华杰跃上一块岩石，高声说道：“乡亲们，快进洞！”游击队员领着大伙迅速进了岩洞。鬼子兵也急急追来。还有几户人家，因为老人娃仔多，行动慢，慌乱中钴进了另一个岩洞，那是个没有出口的死洞，眼看鬼子就要来到那个洞口了，情况十分危急！ 伏在这边洞口的华杰立即对副队长说；“老韦，你守住 26 ==========第28页========== 这个洞口，我去把鬼子引开1”说完，闪身出洞，·一阵飞跑，回身朝鬼子打了几枪。佐野正忙着命令鬼子兵点火熏那个死洞，突然身旁的鬼子兵倒下了两个，回头一看，发现又是那个接应放羊老头的青年人，气得他七窍生烟，制地抽出了指挥刀，吼道：“土八路的，追！” 鬼子忙着追赶华杰，游击队员就把困在死洞里的老人小孩接进了大岩洞。大家听着越来越激烈的枪声，都为华杰捏着一把汗。 放羊阿公感叹道：“华队长为了掩护我老百姓，可真是豁出命干哟！” 副队长老韦说：“阿公，华队长说过，我们打仗，是为了人民影也只有依靠人民，才能打胜仗1” 大家正在称赞着华杰，忽昕岩洞深处传来了华杰的声音：“阿公1”大家又惊又喜，儿十双眼晴都往岩涧深处探望。这个神出鬼没的游击队长终于摸到了乡亲们中间。 华杰告诉大家，他跟鬼子兵提了一阵迷藏以后，钻进刚才放羊阿公点出的那个岔洞口，摸索着转了几个弯，就转到这边大岩涧里来了。鬼子兵还在山上瞎找哩！ ~:大家高兴极了，放羊阿公说：“我们有了这岩洞，又有游击队保护，再也不怕鬼子来扫荡了。”· 华杰忙说：“阿公，我们光躲是不行的，保存自己的最好办法是消灭日本鬼子！” 大家听了都党得说的在理，纷纷议论道 27 ==========第29页========== “对啊！不消灭日本鬼子，我们就没有活路！”“可不是，刚才就差点吃大亏！” “那没有枪，赤手空拳怎么消灭鬼子呢？少 听着大家的议论，华杰兴奋地说：“枪，有的是，就在这东谭岩！”接着向大家提出了组织起来，探清各个溶洞，利用地下通道，奇袭军火库的想法。 大伙一听，纷纷称好。放羊阿公紧紧拉着华杰的手，激动地说：“华队长，你领着我们干吧！我儿子桂明，为了夺敌人的枪，死得有志气。东潭岩我没去过，可我摸惯了岩洞，有多六的困难也不怕，我给你带路！” 炭火越吹越旺，道理越讲越明，众人顿时心明眼亮，浑身是劲，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去夺鬼子的枪，和鬼子干！” 四 就在第二天深夜，一场激烈的战斗在东谭岩军火库正面打响了。子弹拖着火光，尖叫着飞来射去，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山谷连连回响；军号声、牛角号声、喊杀声，此起彼伏。铁丝网外的枫树林里，副队长老韦领十几个游击队员荫蔽好身体，打打停停，佯装进攻。铁丝网内的蠓沟里，佐野对着鬼子们嚷叫道：“射击，把路的统统封住！”这一下，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一个劲地扫射。打了十多分钟，佐野心中28 ==========第30页========== 一生舞：游击队有三四十人，听这枪声稀稀落落的，只有十来个人，其中可能有诈。 的确，游击队的主攻方向是岩洞后面的地下通道。正面佯攻一开始，华杰就领着游击队员和枫木村的群众，扶着藤条，摸进深岩，沿着昨天探查好的路线，穿山跨沟，梢梢摸到了东潭岩军火库后面。这时，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了：昨天来探洞时，从小洞口穿出去不远就是军火库的主洞室，现在却有一堵石墙封住了去路。难道敌人发现了这 一秘密？华杰仔细地观察，昨天摆在小洞口的三块石头没有动，说明敌人还未发现这个洞口；敌人所以砌上这道墙、肯定是做贼心虚，加强防范。华杰想，不管怎么样，一道墙是挡不住中国人民前进通路的！一个队员提出众人一齐动手把它推倒，但这样响声很大，会惊动敌人。华杰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离原定的样攻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佯攻一结束，鬼子就会回到洞里，再拖下去，天一放亮，夺枪的计划就要落空。而根据内线情报，明早鬼子车队一到，就要运走大批军火。时间刻不容缓，大伙急得心里冒火，等待华杰拿主意。华杰却显得异常地沉着冷静，他走近石墙两手摸索墙壁，新砌的石墙，砂浆还是湿的。他当机立断，从背上取下马刀，轻声说道：“抠！” 他用刀尖挖掉砂浆，撬动石块，立即取下一块。于是，前面抠，后面传，人多手脚快，不一会，就从这墙抠出了一个箩筐口大的洞。华杰一挥手，二十多个游击队员一个挨一 29 ==========第31页========== 个相限着钻了过去。高大宽敞的岩洞里，还亮着电灯，一箱箱枪支弹药，呈现在眼前，把人家乐得心花怒放。华杰立即下令：“一箱箱往后传！”大家既兴奋又紧张，自动排成传递的行列。想到鬼子的武器到了自己手上，用来消灭日本稷略者，一箱子弹上肩，只嫌太轻，又加一箱影扛起十支步枪，还嫌太少，再加几支。华杰看到这热火的场面，不由心情激荡，想起了县特支书记临行前的叮嘱：“只要发动和依靠群众，就一定能找到通向胜利的道路！”是啊！要是没有群众，怎么能找到这条地下通路？光靠三十来人的游击队，又怎么能搬得了这么多的军火？群众是真正的英雄，革命群众真心实意的拥护，是抗战胜利的保证啊1 这时候，一个在前面担任警戒的队员急匆匆地进来报告：“刚才三个鬼子进洞，巡查，被我们捅死两个，一个跑了！” 大家正搬得起劲，一听这消息，眼光刷地投向华杰。华杰沉着地命令道：“撤！剩下的，炸掉！”说着，就从军火库里找出炸药，装好导火索。 洞外传来了鬼子的惊叫声：“啊！游击队！大大的…”佐野听到惊呼声，情知问题严重，急忙把指挥刀朝后一指，喝令鬼子兵扑进岩洞，保护军火。 华杰举枪打了一阵，立即点燃了导火索。边打边撤，顺手还提龙一箱子弹。华杰心里想，把鬼子引进来一些，统统埋莽在洞里。他看了看嗤嗤冒烟的导火索，高声贼道：“佐30 ==========第32页========== 野你来吧，抗日游击队进涧喽！”接着，又朝鬼子兵连打三枪。鬼子兵嚎叫着扑进洞内，要抓华杰，华杰已经钻进石墙的窟窿，闪身进入岔洞，和战友们会合，了。忽听得“轰隆隆”连声官响，洞外大地颤抖，·洞内硝烟弥漫。几个深入洞穴的鬼子兵连同全部军火，倾刻化为灰烬。唯独狡猾的佐野发现了导火索，没敢进洞。 炸药一响，队长老韦带着佯攻的队伍，往鹩哥养转移。佐野定了定神，忽然想起，游击队从后洞钻进来，就会有出口，他脑海里闪现出那个神出鬼没的游击队员两次在鹩哥养跑掉，连忙把东洋刀一指嚎叫道：“鹩哥养。枫木村的开路！” 尾 声 当佐野领着儿十个鬼子兵，连滚带爬地神到鹩哥拳时。 四面山头上枪声大作，日本造的枪弹瓢泼似的回散了他们。抗日游击队员们的土枪马刀换上了一式的歪把子机枪，原来赤手空拳的枫木村群众，拿起三八大盖，投入了战斗，直打得鬼子们东倒西歪，呼多叫娘… 佐野受到这顿迎头痛击，叫苦不迭，想领着一些鬼子突出去，攀口早已被放羊阿公他们堵得严严实实的，挪不得半步。篓时间，抗日人民武装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华杰端着 一挺歪把子机枪，对推佐野，一阵猛扫，佐野趔趄了…下， 熟 ==========第33页========== 终于象条死狗，倒在路劳 太阳出来了，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养场的石碴小路，照亮了革命胜利的前程。 华杰扛着机枪，率领大家打扫完战场，清点好缴获的武器装备，踏上了新的征途… 82 ==========第34页========== 岁 南山打虎队 北流县 同成 老话说：、“拳打南山猛虎”。现在我给大家讲一个我们甫屏山打虎队，用人民战争的铁拳，包打各种各样的害人虫的故事。 第一段 智斗笑面虎 一九四四年秋天，一群东洋虎窜犯桂南，取道偏僻的南屏山过境，安想跟入傻湘桂铁路沿线的鬼子会合。南屏山区有个地下党领导的秘密武装小分队，四十多人，'以打虎队的名义在山活动，打死过几只斑澜猛虎，·名声就在四乡传扬开来。 这一天，打虎队的情报员来报告，有一股鬼子已窜犯南屏圩。高坡村离南屏圩不远，打虎队当即组织群众坚壁清野，把粮食搬到山上的葫芦岩里，男女老少也分别安置在儿个山洞里。然后，打虎队员们回到村里，在村头的晒坪上， 一面磨刀擦枪，一面议论怎样打鬼子的战法。五十多岁的打虎队员黄大叔，把粉枪一横，说：“鬼子来了，就让它尝尝这土家伙的厉害！”墩墩实实的后生赵猛，紧握手中的土造步枪说：·“如今是打鬼子，打虎队就叫打鬼队吧！”好些人 33 ==========第35页========== 一听正合自已心意，都赞成改名。 儿十双期待的眼光，投向一个中等身材，膀粗腰圆，红黑脸膛，目光锐利的人，等他拿主意。这人是打虎队长、共产党员张洪，他边擦着那支七九步枪，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我看改名不改名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要有骨气。虎也罢，‘鬼’也罢，切害人虫，我们都要打！” 队员们齐声说道：“对！没有打虎胆，不上景阳冈喽！”正说着，从村外走来三个人，头一个矮矮胖胖，满脸堆着笑容，头戴黑毡礼帽，身穿褐色大衫。此人是肖家财主、南屏乡乡长肖连福，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背枪的乡瞥。肖连福向来尊孔读经，自称南山大善人。抗日战争爆发以来，·更是开口“救国”，闭口守土”，·见人先打恭作揖，“哈、哈”两声才把话讲。·拍他的马屁的人称他“抗日乡长”、“开明士绅”打虎队长张洪在他家做过长工，深知其底细，把他的名子叫谐一点音，就成了“笑面虎”。 ··肖连福打量一下张洪他们，立即摘下毡帽，走了过来，于笑两声，竖起大拇指说：.“张洪呀，有你们这些人，高坡村就能保个平安啦【打虎队真是为乡里操心造福啊1：” .张洪瞥了背连福一眼，不卑不亢地说：“乡长这话也说腻了吧。鬼子到了南屏圩，肖乡长成了无庙菩萨，是难保平安呀。”接着，：张洪把话题一转，“现在全村的粮食都坚壁起来了，你家的粮食多，怎么办呀？” 肖连福点点头：“嘿嘿，这好办，好办，我家的粮食已84 ==========第36页========== 经藏好了。” 赵猛冲着他说：藏好啦？从你家前院明仓搬到后院暗仓，这叫鐵粮？八成是给鬼子留的吧！” 肖连福收敛起笑容说：“你可不要乱嚷，给鬼子知道可不得了呀。小中人家的坛坛罐罐，'容易上山，我家有几年的陈粮，：怎么搬？反正我已经把粮藏起来了，要搬地是来不及罗。力 ·,张拱看透肖连福的心思便针锋相对地说：还来得及！既然乡长怕鬼子知道，那就把所有粮食都搬上山吧！人手不够，打虎队帮忙1”.·… 、·.肖连福没提防张洪来这一手，.脸色憋得象个紫茄子。心想，张洪这小子多九成是姓“共”的，：打虎队就是抗日游击队事你把全树粮食运上了山，还想打我的注意，哼：让你们运吧，皇军来了，我跟他们来它个里应外合，粮食和你的这些穷小子的命统统捏在我手里。他茂巴着眼睛，`蹈了个笑脸说，“那也好，张洪哥义气重，我佩服。就帮我运粮靶，挑 一担谷，给半斤米脚。：”： 八w1. 张洪脸江沉，说：…“谁稀罕你的半斤米1藏粮是为了抗日，不让一颗粮食落到鬼子手上1”他女声令下，打虎制跟着他走进肖家大院。：乐·：片 肖连福家是一幢青砖到顶的瓦房，三进两横，后院靠山，一道暗墙后面有个洞口，这是肖连福上一辈怕共产面开凿的一个涧。张洪两年前在肖家做长工，一年到头出的是 35 ==========第37页========== 牛马力，吃的却是霉米饭，老长工告诉他，背家有个叫“善心涧”的暗仓在后院，堆着陈年粮，·专把霉坏的谷子给长工吃。有时也假发善心，用发霉的米熬点稀粥，“施舍”灾民乞丐。可是欠他家高利贷债务的人家，年利却要翻一番，张洪爸手上只借了三斗谷，利滚利，几年就算成一干多斤。张洪替他白做了三年长工，还抵销不了十多年前三斗谷的阁王债。现在，他带着打虎队闯进这个“善心洞”，心里积压的阶级仇进发了出来，他细看洞里，下垫木板，上堆谷包，足有两百来包，心里又起了疑团：肖连福家向来用大瓦缸、大谷桶装粮，现在何以又用麻包来装呢？这里头一定有鬼！ 肖连福在一旁看见张洪两眼瞪着麻包出神，心里一阵发虚，连忙解释说：“说实话，我原本就打算把粮食运上山的，只是人手不够，暂时放在这里。我思付，要是鬼子不过高坡村，.我也省得花人工搬来运去，避过风头就算了。” 张洪心里骂道：“你才不想避过风头呢！哼，供神是假，祭鬼是真！”便一挥手说：“避不了啦！趁早搬吧。”大家立即动手，扛的扛，挑的挑，把肖家的两万来斤谷子都运到山上的葫芦岩。肖连福也带了家口，跟打虎队上山，住在靠近他家祖坟的避难洞里。他逢人便打哈哈：“这一回呀，我肖连福和大家真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齐心合力，共同抗日了！炒 张洪忙乎了半天，也没歇一口气，又带领队员们检查装在山上打虎的“弯弓棍”和陷阱。忽然，山下传来“嘎公”、 36 ==========第38页========== 嘎公”的三八枪声。接着，留在村里放哨的黄大叔跑上山来报告说：“鬼子先遣队进村了，二十多人，：大半是伪军，到处搜查，看样子是来找粮食的。”· 张洪沉思片刻，叫黄大叔带几个队员守住山后的北沟，那里靠葫芦岩很近，·山陡路险，·离村有七八里远。他带了大部分人，埋伏在离村只有两里的马按坳隘口，推备迎击鬼子。肖连福手捧一个装子弹的袋子，带着两个保镖，·从避难洞里走出来，在葫芦岩旁边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向马鞍坳走去，边走边叫：“张洪，张队长！”他盘算过，打虎队只有五支土造七九步枪，十多支打鸟用的粉枪，其余都是：刀矛。只要把几支土“七九”弄炸膛，皇军来了，就可以把张洪他们收拾掉，'他肖连福把全村的粮食统统款给皇军，就立个大功，皇军赏点脸，自己的身家性命就保住了。 张洪在茂密的小竹林里，'拨开竹枝细叶，·正观察着山下动静，猛听得肖连福叫，心里冒火，却极力克制着。他很了解肖连福为天狡诈刁钻，'一会儿装神，一会儿弄鬼，且看你又要什么花样？主意已定，便打竹丛中闪了出来，·只见肖连福喘着粗气说：“山下枪响，鬼子真的来了！”张洪说：“来了就打，南屏山是鬼子的好坟场！”肖连福近前一步说：“对！我阜说过，张队长手下的人个个是打虎将才，打败日本兵，我一定上报，将来排长、连长、营长有得当。” 张洪心里说：你是不笑不出刀，恭维一番之后，奸计就 37 ==========第39页========== 来了，来吧，我等着呢！·肖连福捧着那袋子弹递将过来，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身家财产都在山上，得依靠你们，官民合作打鬼子。喏！这儿十颗七九子弹，送给你们使用，：聊表我抗日的一片心意吧1.” ·：张洪接过袋子，掏出几颗子弹，仔细一看，不错，是汉阳造的七九弹。再细心一瞧，咦？子弹头上有点钳口的痕迹，·心里就有了谱，却装做不介意，坦然地说：“乡长有心献子弹，我们照收了。” ·肖连福以为得计，笑嘻嘻地说：“这阵子弹贵了，一粒抵得五斤米，有钱也难买呀！不是打鬼子，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哩。” ·猛然，.山下响起一阵机枪声，打得隘口旁边的竹林枝断叶飞。张洪在竹叶丛中探头看下去，却不见鬼子露头，机枪打打停停，好象是试探山上情况。.他沿着一条竹枝巷，边走边向队员下令：“鬼子不到跟前不开枪1”然后，他来到一块大石背后，一边拧开肖连福的子弹，一边故意大声给大家传话：“用七九枪的，每人再配十发子弹，五斤米一颗的，要省着用，一颗子弹换鬼子一条命！” 肖连福心里一阵高兴：.“好1这些子弹一上膛，你那儿支枪都得变成废铁，说不定还能炸伤儿个哩。” 张洪回到竹丛边来了，他那红脸气得铁青，狠狠扫了肖连福一眼，但没作声。这时，山下一个伪兵猫着腰往上爬来，张洪从那子弹袋里掏出儿颗子弹，压上枪槽，推了一颗上膛。 38 ==========第40页========== :·肖连福身不自主地闪到+边，等着张洪打枪，好君炸膛戏”。隘口下那个伪兵越爬越近，张洪举枪一瞄，：扣扳机，·肖连福头一缩，把耳朵一掊。《地一声，那伪兵应声倒下，摊成了个“大”，字。肖连福不由得惊讶起来：“残1为什么不炸膛呢？”、.： :：山下十来个鬼字和伪兵，`一见途有埋伏，便连滚带爬地往村里逃窜。张拱下令道：.“送它程”说罢，龙材心支步枪同时打响，既不瞎火，也不炸膛，又倒三个敌人。子弹打在敌人身上，痛在肖连福的心窝，闷得他额头直臂庞汗。张洪心知肚明，冷冷地说：·“乡长，你那玉斤米÷颗的子弹，太贵重了，还留着呢。”肖连福日中说：“那好，那好年”心单想：不露陷就算好。你不用我的子弹，我还有办法整治你！ 张洪回过头来，扫了肖连福一眼，对大家说：‘·“受伤的老虎还没有死心，注意警戒1” 肖连福接话说：“对！鬼子主攻方向准是这个隘口，→定要守住。” 张洪心里发笑，这个笑面虎居然想摆弃起我们来了，奸吧」我看你还想干什么。于是说：·我到北沟去看看，要提防鬼子抄后路！” ，·肖连福说：“对，·对，我和你一起去，北沟也是一险呀！我家的粮食都在那边，是得小心防范。’” 张洪边走边说；“我们已经布下罗网，鬼子汉奸进得 9 ==========第41页========== 来，：出不去”肖连福带着两个乡警抢在张洪前边，回头对张洪说：“我家祖坟在山上，春秋扫墓，走了几十年，地熟路熟，鬼子是搞不过我的。”他越说越来劲，指手划脚，东张西望，暗地里却想把这一带布防情况看个清楚。皇军上得山来，他肖连福就是一个好向导，不立大功，也该立个小功。肖连福正美滋滋的想着，猛地被一根绳子绊了一跤，没等他哼出声来，“呼”的一声，一条粗长的弯弓竹棍朝他劈头盖脑打来，吓得他抱头闭眼，瘫倒在地。张洪手快，把“弯弓棍”机关的绳子一拉，那大竹棍嘎然停住了。肖连福拭拭限，拾头见大竹棍吊在离自已脑门不到三寸的空间，不禁失声叫道：“好险，：差点打了自己人哪！” 张洪说：“这山上是不能横行乱闯的，弯弓棍有的是，老虎挨上也得断脊梁，何况你呢。” 走不多远，他们来到葫芦岩前，肖连福要进洞看粮食，张洪说：“你想要看就看个够吧，反正粮食不会长腿，跑不了。”说着，儿个人入了洞。 肖连福见粮食堆得满满的，奸笑着说：“粮食藏在这里，真是万无一失。张洪呀，多亏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你们借粮度荒，我免收你们一年利息。” 肖连福-·味想着要给鬼子帮个大忙，却不知张洪早已把他的黑心肠看透了：这家伙笑脸后面藏着杀人刀，往后还会施阴谋诡计。鬼子要夺粮食，要攻打抗日武装，没有汉奸，是难以得逞的。谁是汉奸呢？肖连福就是。但现在他还没有9 ==========第42页========== 完全露出原形。好嘛，让他再跳一阵子。 肖连福见张洪不吱声，又凑过来指着北沟说：ˉ“这北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天险，鬼子人生地不熟，没有汉奸带路，插翅也难飞得上来呢。嘻嘻！” 张洪脑子一转，说道：“北沟虽然险，鬼子汉奸的阴谋诡计更险啊，所以，我派黄天叔在这里守卡，以防万一。我们打虎队人手少枪少，再也派不出人了。” 肖连福忙顺着竿子爬了上来，一拍胸膛说：.“这包在我身上，·大敌当前，守土有责；这北沟由我带几个人守吧！” .张洪说：·“那就委屈乡长了，打虎队全力守马鞍坳做口，这里就由乡长独当一面，黄大叔协助你。” 肖连福双手叉腰，肚皮一挺，得意地说：.“一言为定，天手不够，‘我还可以下山多叫儿个乡警来。” 张洪心里想：醇，叫乡酱来是虚，引鬼子来是实。来吧」只要你笑面虎胆敢带东洋虎上山，我们打虎队从不留情。“南佛山决不许恶虎横行！ 张洪往马鞍坳走了。肖连福瞅着张洪远去的身影，心里暗暗奸笑道：“真是老虎有打盹的时候呀！张洪这么能千，也上我的当了。”这时，黄大叔在北沟口走了上来，肖连福哼了一声，.以为就这么一个老头，要干掉还不容易↑他盼附冀大叔看稳北沟，自己带着两个乡警一溜烟下山去了。·第二段：巧打白额虎 天黑了。张洪和赵猛、黄大叔吃过芋头粥，来到葫芦岩 41 ==========第43页========== 顶，三个人坐在一块大右板上。张洪悄声说：“开个党小组会吧，鬼子进村就住在肖连福院里，肖连福下山拉乡警上来守北沟，.这里头就有鬼。鬼子要抢粮，肖连福献粮。鬼子和汉奸都要搞垮打虎队。一场严峻的战斗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共产党员该怎么办？” 赵猛说：“豁出去，和鬼子汉奸拚了！” 黄大叔说：“光拚不行，毛主席说战争的目的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啊！” 、张洪点点头：“对，只有消灭敌人，才能保住粮食和全 村人的生命财产。东洋虎露出了獠牙，肖连福收起了笑脸，变成白额虎了，它会把东祥虎引上山来吃人啊！但是敌人总是打错算盘，过高估计自已的。肖连福送来了儿十颗坏弹’，想让我们的枪炸膛。看！”借着淡淡的月光，他拿出一颗肖连福送来的子弹，扭开弹头，把“药”倒在石板上，赵猛和黄大叔一瞧，不是铁丝粒，也不是小方粒。张洪擦根火柴一点，“轰”的一下，火光横散开，原来是黑色横炸药。赵猛骂道：“好狠毒的汉奸1我们到北沟等着，他带鬼子进沟，就给它迎头一轮火！” 张洪说：“这样叫赶老虎，不是打老虎。鬼子靠汉奸路上山，你一轰，它回头就跑。不如让它们进来，在这里消灭它。” 黄大叔说：“只要把汉奸干掉，鬼子人地生疏，就变成了膳老虎，就好打了！” 42 ==========第44页========== 张洪思索了下，'觉得葫芦岩周围光禿秃的，.不便于隐截，鬼子来了就不好对付，便提议先把岩洞里的粮食转移到黑石洞去，然后如此这般地讲了一下自己的设想。大家一致赞成。:.1i 党小组会散后，张洪一面组织群众转移葫芦岩的粮食， 一面选好地形，做好打“虎”的准备，严密监视着山下的动静，并派了一个队员进村侦察。· 现在，高坡村里一片死寂，只有肖家大院的厅堂里亮着灯，有个鼓腮突眼的日本军官，握着指挥刀柄，在屋里来阿踱步，皮靴咔咯咔咯地响。他就是日军先遣队的筹粮小队长龟本。按预定计划，明天大队人马要从高坡村过路，：联队长要他筹集两万斤粮食。本来，联队翻译官是南屏乡乡长肖连 福的老表，前天已经给肖连福打过招呼。肖连福也满H答应。 可是眼下既不见姓肖的影子，·又搜不出一粒粮食，还死伤了几名士兵。怎不叫龟本恼怒得团团转。正当龟本怒气冲冲叫翻译官去找肖连福的时候，肖连福来了！ 肖连福走进厅堂，摘下毡帽，向龟本深深一鞠躬：·“太君，劳您久等了。” 龟本瞪眼喝问：“你的，粮食的有？”两只毛茸茸的手，猛伸到肖连福的下巴底。肖连福陪笑说：“粮食大大的有，·都在山上岩洞里，运粮容易，但张洪的打虎队，.大大的厉害。”接着把山上藏粮地点，以及打虎队守备情祝、火力部署，说了一遍。 43 ==========第45页========== 龟本听罢，挤挤眼说：“你带路，协助皇军运粮，我的把打虎队统统消灭。”肖连福明白，日军一来，拿到粮食，又消灭了打虎队，他不但家日确保平安，说不定还捞个大南区长当当哩！他谄媚地附着龟本耳边出谋献策，把取道北沟上山运粮，消灭打虎队的诡计端出来了。龟本连连点头：“你的，计谋大大的好！” 肖连福打开地窖，取出卓日准备好的酒肉，陪着龟本吃喝了顿，然后，ˉ龟本下令日伪军集合：“跟肖乡长上山，开路！” 肖连福手提驳壳枪，带着两个乡警和十多个伪军走在前面，龟本带着十来个鬼子跟在后面，直扑北沟。 一弯下弦月，还挂在南屏山西边的树梢上。山风习习，秋意萧萧。张洪和打虎队员们在葫芦岩项上，黑石洞周围，远远地注视着北沟的动静。天快亮了，赵猛等急了，说：“鬼子不见来，肖连福也逃跑了。” 张洪说：“别急，肖连福不会逃胞的，是下山磨牙。鬼子怕夜战，天不亮敢上山吗？” 话音未落，北沟有儿个黑影闪动，随后又隐隐约约出现 一串人影。在葫芦岩口放哨的黄大叔把一棵原先竖在葫芦岩顶的小树放倒，发出了信号。' 张洪下令：“做好战斗准备！”队员们四下埋伏起来了。天色微亮，肖连福带着两个乡瞥上了北沟口，这家伙眼露凶光，东瞅西瞄，活象一只吊睛白额虎，一步步走近葫芦岩44 ==========第46页========== 口，低声叫：《黄大，黄大上” ··，黄大叔出现在岩洞口，说：“哟，我还估摸你下山被鬼子抓了！” 肖连福说：“抓我，我抓谁？鬼子向马鞍坳进攻了，张洪他们呢？” 黄大叔沉着地说：，“张洪他们都在马鞍坳等候鬼子呢。”肖连福松了一口气“算他们等着了，马鞍坳必有一场恶战哪！”说着，假装擦汗，用白手帕向北沟下晃动儿下。黄大叔明白，肖连福打出白旗，正式宣布投靠鬼子了。于是按张洪的嘱咐，作好了除奸的推备。为.了弄清敌大的情况，黄大叔又问道：：“你后边还有人？”肖连福一就牙，说。“我守北沟，人手少，召集了十多个乡警，上山守卡。”他看看劳边没有打虎队的人，便向两个乡警递个眼色，想对黄大叔下毒手。两个乡警立刻逼近了黄大叔。 黄大叔机灵地闪到岩洞口的一块大石背后，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肖连福说：“黄大，这是我的防地，你得听我的！”说着，·举起手枪逼到岩洞跟前。 两个乡警扑向黄大叔。后面，十多个伪军也涌了上来。黄大叔举起粉枪，骂道：“狗汉奸，来吧！”肖连福喝叫：“抓活的，不要开枪！”两个乡警扑了过去，“砰1”黄大叔的粉枪响了，打得两个乡警满脸砂眼，倒在一边。黄大叔 一闪身，.进了岩洞，在岔洞口伏着，等敌人进洞。 45 ==========第47页========== 这时，天已大亮，龟本带着日本兵，杀气腾腾的来到胡芦岩口，他刚才听得粉枪响了一声，这会儿又见肖连福和伪军都趴在洞口，不敢进去，便狠狠踢了伪军班长一脚：“统统的，跟肖乡长进去搬粮食，皇军掩护！” 肖连福说：一个老头逃进洞了，有鸟枪。”龟本骂道：“鸟枪的不怕，·开路！”十多个伪军在前y肖连福陪着龟本在后，走进了葫芦岩。洞口由十个鬼子守着，摆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肖连福边走边对龟本说：“太君，全村粮食都在这！”龟本叫道：“快快的运粮下山，大队皇军的等着米西米西。”可是，当肖连福定眼一看，他楞住了。哪里还有粮食的影子？龟本一场欢喜一场空，·登时翻了脸，一把锹住背连福的衣襟，狠狠一推：“你的死了死了的，粮食的没有，欺骗皇军，你的，大大的有罪！”肖连福被吓得口呆目瞪，情知中了张洪的计，慌忙辩解说：“一定是打虎队干的。太君，粮食就在山上，跑不了，只要消灭打虎队，不怕粮食不到手。” 龟本推了肖连福一把，说：“你的，地形熟悉，快快的去搜。我的掩护。” 肖连福带着五六个伪军窜出葫芦岩，忽见地面撒了一路谷子，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便顺着谷子向前搜去。快到黑石涧，肖连福举目一看，只见洞顶树林茂密，周围怪石峥蝾。通向祠口的，又是一条羊肠小径，不禁一证，46 ==========第48页========== 但为了要向龟本交差，·也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缩头地向崩移步。这帮家伙俄战兢兢地摸进了黑石洞，肖连福在昏暗中看见一袋袋粮食就在眼前，真好比找到了金元宝，乐得连机宗是谁也忘了。他随手解开一条麻袋，抓起一把谷子，得意洋洋地说：“哼，我以为你张洪真个会变戏法。等会儿，就叫你们人头落地，粮食下山！”于是个转身，带着喽罗们向龟本去报功。·刚走出洞口，猛听得一声怒喝：肖连福，你这个狗汉奸，死到临头了1”，：： 肖连福听出是张洪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可是定神一瞧，周围并没有打虎队，便吆喝伪军们一齐向声音起处开枪， 一边壮着胆逍：“张洪，你被皇率包围了，赶快投降，交出粮食，我保你当个连长。不然，叫你们-个也活不成！” 张洪厉声说：“狗汉奸，你的花招要尽了，·鬼子保不了你的命，打虎队等着你，来吧！” 肖连福叫两个伪军继续射击，自己带着几个人摸了过去，心想只要捉住张洪，功势可就大了。冷不防，他绊动了 一根绳子，“呼”的一声，一根“弯弓棍”打将下来，肖连福“哇”的一声，还没来得及抱头，那南瓜脑袋就被随了个稀巴烂。张洪和赵随手扔出手榴弹，把几个伪军炸得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仗，打得确实神出鬼没。原来打虎队把粮食从葫芦岩转移到黑石洞时，张洪故意在一包谷子上抠了个小洞。谷 47 ==========第49页========== 子落在路上，敌人跟踪追向黑石洞，就正好掉进打虎队的伏击圈。果然，肖连福这条显了原形的白额虎中计被歼了。· 第三段：痛歼东洋虎 龟本把肖连福当作马前卒子放了出去，自己却在葫芦岩口按兵不动。猛听得山上响起枪声，他那撮仁丹胡子不由得 一阵抽搐：“不好！肖乡长的碰上打虎队了。”但他始终有 一个顽固的念头：“打虎队凭着儿支步枪和十来支粉枪，是挡不住皇军的！不管肖连福的死活如何，他龟本是要把粮食弄到手，要不回去怎么向联队长交代？” 这时，那个伪军班长被打伤了腿，爬着回来了。龟本喝问，“肖乡长的，哪里去了？”伪军班长吃力地回答：“他他被天上飞下的竹棍打、打碎了脑壳。”龟本惊叫一声，又问：“粮食在哪里？”伪军班长结结巴巴地说：“在、在那…那边洞里。” 龟本一听粮食找到了，尽管汉奸丧了命也无所谓。可是，地形不熟悉也不好办，但他还是横下心，疯狂叫道：“统统的去运粮！”十儿个鬼子和伪军荷枪实弹，哇哇叫着，朝黑石洞冲去。 张洪眼见这些张牙舞爪的家伙冲过来，心里想起了毛主席《论特久战》里的话：“…把日本優略者置于我们数万万站起来了的人民之前，使它象一匹野牛冲入火阵，我们一声唤也要把它吓大跳，这匹野牛非烧死不可。”想到这里，他浑身添劲。等敌人进入射击圈，他一声怒喝：“老48 ==========第50页========== 虎出洞了，打！”顿时，步枪、粉枪，“秤砰、嘣嘣”一齐开火，冲在前头的几个家伙倒下了，有两个鬼子扑到了赵猛身边，端起刺刀猛捅过来。张洪一纵身，用枪托狠狠对推一个鬼子头上砸去，接着猛一回手，枪杆把另一个鬼子的刺刀一拨，赵猛手举枪响，打死了这个鬼子。张洪又给昏倒在地的鬼子补了一枪，和赵猛捡起鬼子的枪，又向其他鬼子射击。好儿个打虎队员带着枪伤，坚持不下火线，打不了枪便帮着装火药，粉枪打不响，便扔石头，不到半刻钟，便把鬼子压了下去。 张洪看着英雄的打虎队员]，鼓励大家说：“老虎一扑 一剪之后，会抢路逃跑的，我们要一鼓作气，连续作战，把这帮害人虫彻底消灭！”.他命令赵猛帮上十个队员，插到北沟口的山崖上，·堵住鬼子逃路，自已带领二十多人主动进攻，逼近鬼子。 龟本见冲锋失败，人马损失过半、知道打虎队厉害，要抢粮已经无望了，决计先抢路下山，再行策划。可是一回头，眼前摆着几道岔道，也不知哪一条是通北沟的。伪军也是外地人，分不出个东西南北。这帮家伙，登时象一群瞎了眼的野兽，到处乱窜，好不容易才退到葫芦岩，龟本正想喘一口气，突然岩洞响起了枪声，一个鬼子应声倒地。跟着，黄大叔从葫芦岩里冲出来，大喝：“鬼子，你们跑不了！” 龟本慌忙带着残兵逃跑，刚走得几十步，又听得咔嚓、 49 ==========第51页========== 咔嚓的儿声响，两个伪军踩中“铁猫”，被轧断脚骨，痛得在地上打滚。龟本又气又恼，转身一看，认得刚才是从这北边上的山，·忙叫：“这边的，开路！”八九个家伙抢路向北沟口逃走。 赵猛他们等鬼子逃到一处崖下，一齐怒喝：“这是鬼子的死路！”一连推下十多块大石头，把窄窄的北沟路封住，义向鬼子打了一排枪。 龟本拚命抢路，命令机枪向洞口猛扫，一时硝烟弥漫，石屑乱飞，龟本乘机踉踉跄跄往前逃跑。 眼看鬼子就要从北沟逃走，张洪带领队伍追到了鬼子身后五十米的崖头上，对推鬼子机枪手，“叭”的一枪，机枪哑了。赵猛他们站起身来，向逃窜的鬼子开火。这时，前前后后，·打虎队员齐声呐喊，举枪挺矛冲了下来。吓得鬼子魂飞魄散，在山窝里乱钴。 龟本小腿受伤，掉了一只皮靴，脸被黄桑刺划出儿道血口子，上衣也挂破了，水壶跌成了扁疙瘩，狼狈不堪地带着 三个鬼子窜进一丛茅草中，越钻越深。 张洪噶叫：“东洋虎钻窝了，追！”打虎队缩小了包圃圈，消灭了躲在草丛里顽抗的三个鬼子。只是不见那鬼子军官。 龟本这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在茅草丛中爬爬滚滚。听到张洪的怒喝声，打了儿个寒噤，举起军刀，准备拚死。这时张洪拨开茅草搜索前来，瞥见前边的茅草乱动，喝 50 ==========第52页========== 道。“投降不杀！”龟本慌忙后退，忽然，脚下的地皮一震，顿党身子支撑不住，“哇”地一声，裹着草皮滚下了装老虎的陷阱，触发了阱下的连环钩，把他的肋间勾住，痛得他嗷嗷直叫。 张洪和打虎队员们赶到陷阱边，一阵哈哈大笑。张洪用枪指着翻白眼的龟本，篆迈地说：“侵略中国的，都没有好下场，中国人民有志气，定要消灭一切害人虫！” ·陷阱下，，垂死的老虎正在咽气。 南屏山上，打虎队刀枪闪亮，张洪又带着队伍出发，准备迎击一切入侵的豺狼虎豹。 51 ==========第53页========== 河湾歼敌 浦北县 众文 一九四九年探秋的一天，日头刚刚出山，区工委书记老陈疾步来到竹根村，对民兵小队长江志锋说：“解放大军前几天打下了省城，正向桂南进军…。” 江志锋高兴得浓眉飞扬，虎眼含笑，急不可耐地插问：“好1我们怎么配合，快说吧！” 老陈说：“刚才得到情报，驻守石利镇的伪保安队长何忠苟要往县城龟缩，可能准备逃往海外，区工委决定集中几个乡的民兵中途堵截。你赶快去石利镇，找内线联系，摸清敌人逃跑的时间和路线，越快越好！我在一号联络点等你的情报。” 江志锋一拍肌肉鼓胀张的胸膛：“没问题，你等着吧！”说罢，马上找来青年民兵阿雷，两人作了简单推备，甩开大步往石利镇而去。 石利镇座落在六万山下青兰河边。两年前，何忠苟带着伪保安队气势汹汹来到这里，镇压山区人民的革命斗争，犯下了滔天罪行。后来在我地下党的领导下，山区民兵和群众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一步步打掉了何忠苟的反动气焰，52 ==========第54页========== 牡大了革命势力。眼下，'解放大军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压将过来，何忠苟活象落网的螃蟹，失去横行之力，只能张开吓人的大钳，欺负零散的船民。· 江志锋和阿雷拐出山坳，沿着青兰河快步走着。青兰河水静静地流着，.不见一叶帆影，一条桅樯。 阿雷紧走两步，咬着牙根对江志锋说：“锋哥，河面上怎么一条船也不见呢？是不是何忠荷又拦河抢劫啦？” ··两句问话，勾起了江志锋脑海中的一幅惨象：前年秋天的一个傍晚，何忠苟带着一帮匪兵，如狼似虎地扑向竹根村，妄图消灭刚刚成立起来的民兵队。江志锋率领二十多个民兵，利用有利地形，在村头狙击敌人，一连打退敌人的三次冲击，使群众安全转移上山，才主动撤离村庄。可是江志锋的老爹和另外一位老人，因为行动不便，不肯连累别人，留在村里，被何忠苟抓住，用铁丝捆起，活活烧死在榕树下… :江志锋双目闪烁着灼灼火焰，愤愤地说：“疯狗临死，咬人更狠。阿雷，疯狗落水了，可不能手软呀！” 阿雷说：“放心吧！我身上还留着‘狗’咬的伤疤哩！”心中如焚，脚下生风。两人不觉来到石利镇的桥头。江志锋锐利的目光一扫，桥上站着两个狼狈的匪兵，镇子里一片冷落，行人寥寥，桥边码头泊着五条帆船，船上不见一人。江志锋说声：“进！”两人大步向桥上走去。 匪兵把枪一横，龇牙咧嘴地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53 ==========第55页========== 汇志锋拍拍身上的鱼篓：“水上人家，除了驶船就是打鱼，·老总要想…为 阿雷立即主动递上两条斑星鱼，匪兵当即转怒为喜，·把枪一收，两人就过了敌人的哨卡。· 江志锋进了镇，找到了内线同志，得知码头泊着的五条帆船是何忠荀匪帮芒下来的，准备今晚从青兰河逃往县城。眼下太阳偏西，时间十分紫迫。江志锋和阿雷告别内线同志立即往回走，`不料此时敌人已经换哨，桥头已经戒严，谁也不谁通过。 江志锋扯了一把阿雷，退入小巷子里。阿雷火爆火燎地说：“到一号联络点还有四十里路，老陈在等我们的情报呀！我跟他们干，你冲过去！” ·江志锋摇摇头，说：“蛮干不行，老陈计划是中途打狗，不能打草惊蛇，咱们得想想办法。” 阿雷想了想说：“桥上不行桥下过，潜水！” 江旅锋也想到了这一招，但必须设法把桥头匪兵的视线引开才行。江志锋环视周闺，目光从桥头转向码头，五条木船入眼帘。有啦！船是敌人赖以逃俞的宝贝…接着，江志锋跟阿雷耳语几句后，斩钉截铁地说：“时间紧，听命令。”说罢，哼起行船歌，大摇大摆地朝码头走去，到了河边，飞身一跃，登上了靠近码头的一只帆船。 戒严时间内，'有人竞政上船，使桥头的匪兵屹了一惊，连忙拉动枪栓吼叫起来：“谁？”54 ==========第56页========== 江志锋若无其事地答道：“撑船的。”随手摘下挂在船篷上的大碌竹烟筒，装出老船工抽烟的架势。他一拿起烟筒，见上面刻着“吴金柏”三字，心里不禁一动：啊，吴大伯的船也被疯狗拦住了。.江志锋一边思谋着下一步棋，一边慢悠悠地装烟擦火，：咕噜咕噜抽了起来。 桥头的匪兵见这个船工佬爱理不搭的模样，心里就有点冒火，：加上何忠荷的戒严令锐得很严厉：队伍出发之前，不得放人出镇，不得放人上船，：违者就地枪毙。于是就端起枪来，凶狠地喝道：，“快上岸，不听老子开枪啦1” 江志锋想，·最好把这两个家伙引下桥来，好让阿雷万无 一失地从那边潜水过河。想到这里，他一边对匪兵说：“老总，莫开枪罗！打伤了我没人给你们驶船，让民兵听到枪声，事情就更麻烦罗！.”一边解开帆绳，猛劲一拉，风帆嘎嘎叫着升了起来。 两个匪兵慌了：“你想于什么？” 江志锋一边批帆一边说：“晒晒帆，好行船：”晒帆？行船？两个匪兵避大了牛眼，反倒害怕起来；此人莫非是神出鬼没的游击队？不是游击队也是个民兵！要是让他扯满帆，一解缆，：船顺风顺流走了，那他俩的脑袋就得开花，要是能活捉一个游击队员或民兵，那至少能得五块光洋的奖赏：两个匪兵嘀咕了几句，就向江志锋扑来。江志锋抬眼一看，好！阿雷趁着两个匪兵离开的机会，象只青蛙似的，.往水中一钻，迅速游了过去，土了对岸， 55 ==========第57页========== 消失在草丛里。 这时，一把刺刀戳断了帆绳，一把刺刀对准了江志锋的胸膛，两个匪兵一齐喝道：“走！到队部走一趟！”江志锋心里说：正好，情报送出去了，老陈可以安排伏兵了，我正找不到打狗的机会哩！他整整衣衫，拍拍尘土，郡夷地瞥了匪兵一眼，昂首阔步走上了码头。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石利镇显得更加萧瑟，阴森森的。镇西一座楼房里，倒忙得不可开交，何忠苟正指挥着亲信随从，打包的打包，装箱的装箱，收拾两年来搜利到的民脂民膏，准备上船开溜。忽听门外一声“报告”，两个匪兵押进一个“船工”。 何忠衔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那“船工”身似铁塔，拳知铜锤，脸色题黑，目光尖利，不禁暗暗吃惊。仔细一认，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娜里见过，心里好生狐疑。他上前一步，凶神恶煞地逼问：“你是干什么的？” “船工1”江志锋一见仇人，·七窍冒火，但他知道，会有报仇雪恨为民除害的时候，便压住怒火镇静地答道：“扯帆、把舵、划桨、摇橹，顶风浪，闯江河的！” 两个匪兵急于邀功，把刚才江志锋如何上船、抽烟、晒帆的情景加油添醋地描绘了一番，并把带来的大碌竹烟筒递给了何忠苟。何忠苟一看烟简上刻的字样，立刻派人把吴金柏我来了。· 吴金柏是个贫苦的老船工，勤劳正直，一向拥护革命， 56 ==========第58页========== 经常利用行船的机会，给游击队和民兵队秘密运送弹药给养，跟江志锋非常熟悉。老人家一进屋，看见江志锋被敌人抓住了，.心头不禁一紧。这时，江志锋嘟骧了一句：“自家的船也不推上，真是怪事。”吴金柏又看到自己的烟简，马上明白了七、八分。他想：何忠苟今晚要逃，江志锋及时赶到这里，说不定是要采取什么行动，我要见机行事，注意配合。何忠荀指着江志锋问吴金柏：·“你认识他吗？” 吴金柏哈哈一笑，说道：“长官真会说笑话，我的船工怎么不认识呢？”转头问江志锋，“运河，叫你到县城去买帆布，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买到了吗？” 江志锋很感激吴金柏的帮助，很敬佩老人家的机敏。心里想：群众真是英雄呀，身在群众之中，就不怕疯狗咬人。哼，得趁这个机会敢打蔽打何忠苟。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县城如今好比让人捅了一棍的马蜂窝，乱哄哄的，说是解放军快来了，‘县衙门要撒，保安团要逃，兵荒马乱的，谁还有心思做生意呀！” ·何忠苟听了，脸上的横肉，扑扑跳了起来，对这个船工在这个时候到来，更加警惕了，但一想到解放军快要来了，“赶快逃跑”四个字便占据了他的心赛。他贼眼一转，强装笑容对江志锋说：·“好吧，那就去驶船吧！” ·夜色渐渐降临石利镇。何忠苟领着家眷和一百多名匪兵，梢梢来到码头，登上了木船。江志锋趁着混乱，把民兵要在中途伏击的计划告诉了吴金柏，希望老人家大力协助。 57 ==========第59页========== 吴金柏高兴得灰白胡子直颜抖，挺起硬朗的身板，健步跨上领航的头船。江志锋正要跟着上船，何忠苟在身后喝住了：“你，跟我驾驶指挥船！”何忠苟这一手是别有用心的。他在江志锋走后，再三思索，觉得此人很象去年一次战斗中较量过的民兵队长江志锋，决定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作进一步试探考察，若是真的，只身在我虎口，要杀要刚完全由我了。江志锋呢，心里也盘算好了，反正河上有群众，岸上有战友，凉你何忠荷难逃罗网，便素然地登上指挥船，址起风机，跟在头船后面解缆启程。 船队在朦胧月色下绕山过湾，顺流而下，习习秋风，更使船速不断加快，水流在船舷两旁哗哗作响。·江志锋屹立操舵，心潮如急浪翻腾：他想，几个乡民兵队要设伏，必定在牛角湾，因为那里河道弯曲狭窄，岸壁陡峭，便于打伏击。那里离石利镇七十里水路，船队天亮前就可赶到，.老陈接到阿雷的报告以后，带领队伍赶到牛角湾，要走八十里山路+来得及鸭？可不要船过后人才到，白跑一趟呀！ 服看船队越驶越快，江志锋不觉焦虑起来。：忽然何忠苟的亲信随从来到江志锋身边，阴三阳四地说：，“何队长说，能不能再驶快点，提前到了地方，赏你一百光洋。” 这句话倒提醒了江志锋：你要快呀！嘿，，我还想慢点呢，·得想办法多给老陈留点赶路和准备时间。江志锋淡淡地回道：“快慢要看领航头船，我作不得主。”那随从又说：“你不好告诉头船吗？” 58 ==========第60页========== 江志锋灵机一动，脱口应承，接着就唱起了行船歌：·· 哟罗— 青兰河哎十八弯，头船用心过险滩，·风来莫把帆扯尽，浪去稳坐钓鱼船罗1 .y歌声传入吴金柏耳朵，老人家听便知，这是说，船速要减慢！ ”··歌声也传大何忠荷耳朵。这家伙一直在暗地里盯着江志锋，见他解缆，撑篙，扯篷，掌舵，样样在行、动作娴熟，确乎是个水上里手。·又叫亲信随从传话试探，也没有找出什么破绽。再听那首行船歌，·唱的也倒象船家风味，只是意思不够明确，叫头船注意不要出事是对的，风来莫把帆扯尽就有问题。正想着，忽党船速减慢。何忠苟终于悟出歌词的含意了，：他一下蹦出船舱，用手枪指着江志锋：“船为什么慢了，晤？” ：·江志锋手扶舵柄，目视河道，冷冷地说：“俗话说，过山看路径，下河看水情。该快该慢，船家自有套数。”何忠荷碰了一个软钉子，暴跳起来：·“我看你是故意捣蛋1：告诉你，你就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如今也逃不脱我如来佛手心。” 江志锋笑了笑，语意双关地说：.“是罗！孙猴子怎么也逃不出佛爷手掌。长官，黑夜行船，河道多弯，若是碰上礁 59 ==========第61页========== 石，你不要命，我还要船哩！” 何忠苟气得青筋暴跳，但又无话可说，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船队驶到了伏龙滩。这里航道窄，水流急，两块犬牙似的巨石露出水面，相距约一丈，流水哗哗从中间冲过。领航的吴金柏刚才已经听到了江志锋跟何忠荷的那场舌战，想再给江志锋助一把力，便双手猛一扳舵，船体立即打横，正好卡在两块巨石之间，堵塞了狭窄的航道。 江志锋一看，就明白了：吴金柏行船三四十年，对这条航道十分熟悉，决不会在这个地方撞礁，显然是故意横船，叫我去撞，好吧！那就让何忠苟尝尝撞船的滋味。江志锋故意大吼一声“不好！”一抖帆绳，咚隆一声，指挥船船头撞在领航船的船尾上。接着江志锋猛一打舵，船头一偏，‘虽然撞得很响，震荡很剧烈，但两船伤势却不十分严重。何忠苟不知其中的奥妙，在剧烈震荡中，摔了一个大筋斗。船队全部停下不动了。 匪兵们也惶惶然惊叫不迭：“呀，出事啦！”“船到江心难补漏哇」” 江志锋来到船头，看了看伤情，只擦破几块船板，吴金柏也来到船尾观察伤情，也是一点轻伤。江志锋和吴金柏隔船相见，互相招了招手，心照不宣地祝贺一番。然后江志锋放开嗓子开言道：“刚才长官一个劲地催快，快，这不，要快反而慢了。吴老大年迈眼花，夜黑，河弯，驶船实在摊80 ==========第62页========== 娜！长官，我看等天亮再走吧！炒 “什么？”何忠苟一昕，不禁心惊肉跳，这不明明是要把我困在这里挨打吗！他抬头望望天空，三星打横，午夜已过；看看山势，馋岩林立，奥秘莫测；党得久呆下去，'凶多吉少。但事到这等地步，就是把两个船工枪毙掉也无济于事，只好和颜悦色地央求江志锋：“老大，现在是同舟共济呀，哈！能不能把船修一修，马上走哇？至于用费嘛，统统包在我身上。” 江志锋暗暗好笑这家伙刚才那么神气，如今这般熊包，再过一阵呀，叫你哭爹叫娘罗！这里离牛角湾还有一个时辰的航程，这回老陈他们赶到那里设伏是来得及了。江志锋也不答理何忠苟，自顾操起一把斧头，在船头伤处乒乓敲打一阵多又跳到领航船上，一边敲打一边跟吴金柏交代几何；然后又跳回指挥船上，对何忠苟说：“修了一下，船可以驶了。只是领航船卡在礁石间，好难撑出来，请各位弟兄费神帮一把力吧！” 何忠苟无奈，只好派儿个匪兵下水推船。匪兵们御下身上的枪支和手榴弹，下水去了。江志锋和吴金柏趁着夜暗人杂，各自随手抓了两个手榴弹藏了起来。 忙了一阵之后，船队又启航了。现在江志锋掌握了主动权，只等岸上的信号。这次只身闯入虎穴，虽然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但根据以往的战斗经验，老陈是很关心战友：的。每次发起攻击之前，他总要告诉自已同志和人民群众，尽量 61 ==========第63页========== 及早躲避，以免误伤。现下这么大的战斗行动，这么多民兵参加战斗，不会没有预告的。江志锋一面驶船一面暸望。忽见东方启明星闪亮，牛角湾近在眼前了。,,“咽一嘎！咽一嘎！”“咽一嘎！咽—嘎！” ,、蛤蚧鸣叫声，从静谧的河岸上清晰地传来。江志锋心中大喜，这是阿雷的声音，这是伏击圈前哨的信号，这是战斗打响前告诉自已人躲避的预告。 老陈接到阿雷的情报后，立即带领儿个乡四百多民兵，爬山涉水，在半小时前赶到了牛角湾，布下了天罗地网。布好阵势以后，老陈挂念着江志锋和船工的安危，就派阿雷在代击圈前沿给江志锋发信号。 江志锋听到信号后，高声朝头船的吴金柏城道：“大伯！到牛角湾罗！注意湾中暗石！”这喊声如同晴天霹雳，在河面上传场开来，在群山间激起连连回响，震得何忠苟和匪兵们禁不住毛骨悚然。 ·这时，江志锋把竹篙往水中使劲一插，一个猛撑，顺着船舷来到船中央，迅速将帆绳活结拉开，风帆嘎啦啦落了下来。何忠苟和匪兵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志锋和吴金柏词时大喊起来：“船工们，跳水呀！”“民兵队来啦！打何忠苟呀！”…随着城声，船工们一个个钻入水中，游到岸边岩石后边隐蔽起来。 何忠苟大惊失色，慌忙指挥着匪兵们撑篙划桨：“快靠 62 ==========第64页========== 岸！快靠岸！” 五只木船刚靠近岸边，江志锋大喝一声：“打1”一颗手榴弹就飞上了船，吴金柏也把手榴弹投了出去，没有武器的船工们就扔开了石头。流星飞石，夹杂着手榴弹爆炸，打得五条木船不得不放弃靠岸逃命的念头，重新荡入河心。这时，天色，微明，枪声四起，五条木船无遮无掩，成了民兵们的活靶子。 江志锋上得岸来，正好碰上阿雷，阿雷激动地把江志锋的驳壳枪递了过去：“锋哥，给！”江志锋接过自已心爱的宝贝，看了一下弹夹，推上一颗子弹，跟着阿雷找到老陈。老陈紧握着江志锋的手说：“好哇！你不但送来了情报，还带来了敌人。” 江志锋说：“一共五船，一百多人，何忠荷亲自带队，不过他还得听我指挥。” 说罢，两人大笑起来。笑声迎来了朝霞，枪声越发激烈了。匪兵们拚命顽抗，虽然地势对他们不利，但仗着武器精良，七八链机枪一个劲地扫射。民兵们的土武器奈何不了他们。双方相持不下。 老陈立即下令：“用竹排水雷炸指挥船！ 江志锋浓眉一扬，请战道：“我去！我是指挥船上的老大。”说罢，把驳壳枪往腰间一插，跟阿雷飞步来到荫蔽竹排水雷的河湾。 河湾里泊着两梁小巧玲珑的毛竹排，竹排头微微翘起， 63 ==========第65页========== 挂着两个土造水雷，一撞到硬的障碍物就会爆炸。 江志锋一刀剁断排缆，竹排象脱弦利箭，顺着滔滔河水急驶而去。为了掌握竹排的方向，.对准攻击的目标，江志锋不顾个人安危，跃身下水，推着竹排前进。眼看到了指挥船跟前，何忠荷知道来者不善，一面叫机枪对准竹排疯狂扫射，一面梢梢下水溜了。江志锋看得真切，将竹排狠劲往指挥船一推，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向何忠苟逃跑的方向潜游过去。 轰！轰！竹排水雷爆炸过后，江志锋在一堆岩石旮旯里冒出头来，只见河面上一片混乱，指挥船不见了，何忠荷也不见了。江志锋对自己下令：落水疯狗，上岸还会咬人，决不能让它跑掉！他伏在岩石上，拔出驳壳枪，四下里寻找。啊！西边山崖上有一个人，双手抓着一条倒挂的山藤拚命往上爬，浑身上下还在滴着水珠，正是何忠苟。追上去」眼看何忠苟就要攀到崖顶，只要一蜷身，即可翻上崖顶，钻入密林，那就会给人民留下后患。江志锋当机立断，举起了驳壳枪，咬着牙根，瞪着怒目，“圳叭”两枪。 山藤断了。何忠苟惨叫一声，从几丈高的山崖上跌落下来，阿雷率几个民兵围了上去，只见这条恶狗腿上中了一枪，成了民兵的俘虏。 天亮了，红日跃出东山，把山河染得一片金红。牛角湾两岸，欢声雷动，响彻长空。 64 ==========第66页========== 此路不通 鹿寨县·宾鸣力 象一条巨蟒的公路，穿过日寇占据的鹿茸镇，往前六十里，翻过险峻的枫树坳，而后，沿着鹿鸣河，绕过鹿角村，婉蜒曲折，向南伸展。 一九四五年六月，个雾气迷茫的早晨，从鹿茸镇开出的三辆日寇巡逻车，插着膏药旗，拉开距离，鸣鸠爬上枫树坳，不时向路边的丛林开枪扫射。头车驶到坳旁的公路桥上，突然，随着地雷爆炸的轰天巨响，车子和桥身被抛下数 十丈深的山沟下。繁接着，一个宽肩膀、方脸盘的壮年汉子迎着硝烟，领着七八个后生闪出丛林。壮年汉子把一块大木牌往路中间一顿，招呼身旁的圆脸后生：“阿鹏，扶住！”顿手从山崖边扛起一块斗大的花岗岩，“咚悠”儿下，把木牌牢牢地钉在公路上。·· 后面的鬼子巡逻车一面开火，一面向坳顶冲来。阿麟焦急地臧道：“鬼子上来罗！”壮年汉子浓眉一扬，盼咐大 65 ==========第67页========== 伙“撤！”顺手折下一桠树枝，轻轻扫拂路上的痕迹，直到巡逻车快要拐弯出现，才隐进密林。 巡逻车停在坳顶，跳下一个满脸横肉的鬼子军官。他就是日寇驻鹿茸镇的护路队长坂野少佐。坂野盯住木牌，朝身后的瘦长个子喝问：“曾崇圣，木牌上写的什么？” “太君，写的是，此一路一不一通！” “八嘎！”坂野一听暴跳如雷，命令两个鬼子兵拔掉木牌。这一拔，“轰隆”一声，刚埋下的地雷把两个鬼子送上了西天。坂野战兢兢地吐出几个字：“挺进队？！”他望望被炸的公路桥，心急如焚。昨天，日军“南支派遭军司令部”电令他：目前，战局失利，为了接应东南亚一带的“皇军”，必须确保这条运输线的畅通。而最近，在他所管辖的路段，抗日挺进队凭借枫树坳一带复杂的地势，神出鬼没，伏击巡逻车，拦截运输队。现在，桥梁被炸，公路不通，怎么向上司交代？他眼珠碌碌转了一阵，对曾崇圣说：“你的，维持会的快快成立，护路款快快的催收！嗯，明白？” “明白，明白！”曾崇圣诺诺连声。 “哼，我的不信，小小的挺进队，能挡得住皇军的车队！”坂野搐动酒糟鼻子，爬上巡逻车。直到车子调头开走，曾崇圣才直起腰，向鹿角村走去。 鹿角村，约有二百来户人家，与公路相隔一条不大的鹿鸥河，离枫树坳顶也只有八里路。村里，巷道纵横，房舍相连，四周有围墙，开着东南西北四个门。,66 ==========第68页========== 此刻，在南门边的一间小茅屋里，一群抗日挺进队员正在谈论着刚才的战斗，不时发出豪放的笑声。桌子边，那个方脸盘的中年汉子一边拭擦驳壳枪，一边在思索着什么。 这人叫梁庆，是鹿角村我地下党的小组长兼抗日挺进队队长。前段时间，他根据上级党组织的指示，秘密串连，发动了三十多个穷苦兄弟，成立了抗日挺进队。目前，日寇在我八路军、新四军和广大群众的沉重打击下，正面临灭顶之灾。上级党指示为了打破敌人沟通南北运输线的计划，要想方设法，卡断敌人这条公路交通。梁庆正在考虑：怎样去迎接更严重的斗争，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一个叫莫家良的队员喃喃地说：“晤，鬼子吃了苦头，是不会甘心的。” 阿鹏拍拍胸脯，接过活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叔，你怕啦？” 莫家良粗着嗓门喊道：“怕哪门？梁庆说得好，为革命，砍头只当风吹帽！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跟小鬼子斗！” “斗到底！”梁庆一拳擂在桌上，“在毛主席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跟鬼子斗了快八年，把它斗得快断气了，不过，兔子临死还要蹬蹬腿，对这只快死的豺狼，更得谨防他咬一口阿！” 这时，门“呀”的一声打开了。梁庆的老阿爸走进屋里，说：“曾崇圣回来了，在西瓜地逼阿岩老爹交‘护路款’哪1” 67 ==========第69页========== ·梁庆的眉心打结，暗想：两个月前，鹿茸镇的鬼子向各村摊捐派款，被我们暗中发动群众顶住了。伪村长曾崇圣到鹿茸镇治“病”一个多月，刚回村就催交“护路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对众人说：“走！到西瓜地看看！” 西瓜地在鹿鸣河对岸，离村子不到一里路。这一亩多瓜地，是六十多岁的阿岩老爹一锄一锹，从乱石滩上开垦出来的。中午，阿岩老爹在瓜棚里跟歇工的人们聊天，曾崇圣领着村公所的自卫队来了。 曾崇圣满脸堆笑，打着招呼：“老哥们好！” 阿岩老爹瞅了一…眼曾崇圣手里的大账本，冷冷回道：又来催捐逼债的吧！” 曾崇圣结结巴巴地说：“这回，可不是为我，完全是为村民着想。皇军一不，不，鬼子衢交‘护路捐’嘛，我看这事…为 阿岩老爹明白了他话里的用意，冲了他一句：“我们没钱！” “没俄哼！”曾崇圣刚想发作，又强忍下来，改换了口气，“把西瓜送到鹿茸镇给皇军顶护路款也行！” “你莫想！”阿岩老爹操起锋利的瓜刀，骂道：“老子就是让西瓜沤成泥浆，鬼子也别想尝一口！” 曾崇圣这下可祝不住气了，举起“文明棍”，就朝老多打去… “不准打人！”一声霹雳，梁庆飞步过来，一把就夺过68 ==========第70页========== “文明棍”，摔在地下。 “你，你想反了…”曾崇圣嗫嗫嚅嚅，倒退几步。“竹筝要出土，敢顶大石鼓！是反了！”梁庆逼上两步， 一字一板地说，“不把这昏天黑地的世道反掉，穷人哪有活路！” “你，你，”曾崇圣色厉内程，命令自卫队：“给我抓起来，给…功 还没等自卫队铘步，梁庆“烨”地拉开大襟，露出驳壳枪，向阿鹏和十多个挺进队员使个眼色，大伙一拥而上，下了自卫队的枪。 曾崇圣顿时明白了：皇军要抓的挺进队原来就在这鹿角村！这个打短工的梁庆，竟是领头人。他装出一副窘迫的面孔说：“啊…哈…兄弟我也拥护抗日。只是我在鹿茸镇‘治病’，坂野少佐对我一天三逼，不交路捐，就要烧村和杀人，为免得村民遭殃，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梁庆浓眉高挑，大声说：“你告诉坂野，催粮要款，先得要我们的枪口答应！” 挺进队员都吼起来了；“对，有本事叫他问我们的枪口要」” “这枪在你们自卫队手里，连烧火棍都不如！”“哼，自卫队，自卫队，见了鬼子忙下跪！” 曾崇圣在群众愤怒的吼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69 ==========第71页========== 阿岩老爹说：“鬼子想护路，哼！梁庆，依我看，干脆把公路挖它个稀巴烂！” 老爹的话，正合梁庆心意，他说：“老爹说得对1和附近七村的乡亲们-一起干！” “好！”大家齐声应道。 说干就干。梁庆召开了一个党小组会。然后大家分头到 七个村串连发动群众去了。 当晚，月牙爬上柳梢时分。梁庆正要集合鹿角村的群众前往破路，在村头放哨的阿鹏跑来，悄声地说：“庆哥，有个黑影溜出村子，没有追上，你看…” 梁庆看了一眼，略加思索，斩钉截铁地说：“让他给鬼子报丧去吧！计刘不变，加强警戒！” 话音刚落，阿鹏举起牛角号，“鸣嘟嘟一一鸣嘟嘟”地吹了起来。号角声中，八村群众打起火把，浩浩荡荡，向枫树坳进发。 二 凌晨，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坂野抓过听筒，不由得汗毛直竖。“南支派遣军”司令官怒气冲冲地在电话上斥责他无能，限令七天之内保证公路畅通，让运载重要作战物资的车队开往南线。坂野倒抽一口冷气，刚放下听筒，一声“报告”，翻译递上曾崇圣派人送来的密信：以梁庆为首的挺进70 ==========第72页========== 队就在鹿角村，他们不仅拒交“护路捐”，连自卫队的枪支也缴去了。坂野见信，青筋暴跳，对曾崇圣派来的人“八嘎， 八嘎”地骂不绝口。忽昕又是一声“报告”，一个军曹进来说：“昨晚，挺进队带领八村群众，毁坏了十多里长的公路。” 坂野两眼充血，猛地扯开壁上的幕幔，露出线路图。此刻，在坂野眼里，座落在公路咽喉要地一枫树蚴下的鹿角村，仿佛变成一把卡住他的脖子的钢钳。他龇牙咧嘴地嘶叫：“鹿角村！鹿角村！”坂野嘹叫了一顿，慢慢冷静下来，唤来他的亲信，密谋起来… 夜里，鹿角村一片沉寂。从鹿茸镇方向，不时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梁庆来到东门，只见阿岩老爹腰挂瓜刀，站在门边放哨。 《老爹，让我来。你回去歇歇吧。” “六十甲子返少年嘛！当年你阿公象我这般年纪，还参加太平军打仗咧！”阿岩老爹乐呵呵地说着，又梢声问道：“今天的事，定下了吧？” 梁庆知道，老爹问的是护村战头方案和八村联防公约。便说：“放心吧，只要鬼子敢来，包管它进来容易出去雅！” 说话间，枫树坳顶突然升起火光，这是敌人来偷袭的信号1立刻，八个村子号角相闻，椤声应和。鹿角村里，男女老少挥刀拿枪，和挺进队一起进入阵地。 梁庆查完村子四门，迎面碰上了曾崇圣。他听说日军快来了，乐得眨眨三角眼，说；“日军压境，梁队长却不慌不 71 ==========第73页========== 忙，莫非早有退敌良策？”听话听音，梁庆明白他是想探我虚实，便反问：“依你说，哪样办？”曾崇圣奸诈地一笑，说：“依鄙人愚见，弱莫与强斗，土莫和洋斗。听说坂野少佐很厉害，要是硬顶，怕要玉石俱焚呀！” 梁庆冷冷笑道：“你对坂野倒顶熟悉，怕是糯米粑粑粘成堆罗！” 这一军”，将得曾崇圣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不过是我忠言奉告呵！” 梁庆一按驳壳枪，厉声说：“我也奉告你：桄木宁折腰不弯，有骨气的中国人，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谁要和鬼子里应外合，决不会有好下场！”说罢，甩开大步，向南门走去，吩附两个队员，暗中监视曾崇圣。 在朦胧的曙色中，大约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伪军向村子包抄过来了。坂野本想连夜奔袭，出敌不意地敲掉鹿角村，谁鄉一到枫树坳，就被挺进队发觉了。他骄横地按住了柄，叫翻译喊话。瘦猴似的翻译把手握成喇叭筒，喊道：“染庆听着！坂野太君说了，只要你们投降，给你个警备，长当当1” 梁庆压住怒火，“叭”的一枪，把坂野的罕帽打掉了。顿时，敌人的机枪向南门喷吐火否。鬼子兵鸥硅怪叫着发起冲锋。儿个挺进队员将松树炮和抬枪瞄准了敌人，阿鹏急着要点火，被梁庆按住了。鬼子见没遇到什么抵抗，更加放胆前进，五十米、三十米…，梁庆喊-一声打！“轰！毅！”“蹦！嘣1”硝烟、火光中，犁片、铁砂、烂锅片，象狂风72 ==========第74页========== 卷着冰雹，打得鬼子嗷嗷直叫，败下阵来。与此同时，从东门进攻的伪军，也被阿岩老爹他们打退了。 坂野气急败坏，军刀一指，集中兵力，向两门攻击。西门，硝烟翻滚。敌人在火力掩护下，用集束手榴弹把围墙炸开了一个缺口，十多个鬼子冲了进来。双方展开了肉搏战。一位须发花白的老阿爹抱往一个鬼子，滚成一团，他死死掐住鬼子的咽喉，直把这个鬼子掐得蹬腿暴眼咽了气。可是，老爹却在另一个鬼子的屠刀下，倒在珈泊之中… 梁庆带着-一伙壮实的后生赶来，刚消灭进入缺口的最后几个改人，又一批鬼子逼上来了。梁庆正要命令排枪射击，蕃地，敌人背后响起了枪声一一七村联防队在敌后打响了。敌人怕遭受前后夹击，就象鸟龟欧西瓜，滚的滚，爬的爬，又退了下去。梁庆指挥大伙，迅速取来门板，拆下屋料，堵上缺口。 这时，阿鹏发现那位牺牲了的老爹，就是梁庆的阿爸。梁庆扶着老人，喊道：“阿爸！阿爸！”老阿爸睁开眼睛，把目光停在梁庆身上，艰难地说：“娃仔，不能让鬼子，把公路…打通，要斗…”活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人群中，几个年轻妹仔悲痛地抽泣着。 梁庆心里燃烧着仇根的烈火，眼里喷射着愤怒的光芒，扫视着人群，扬起拳头，倔强地说：“乡亲们，拾起头来！眼泪淹不死敌人，斗争才有生路！鬼子为哪门把瘾角村看成跟中钉？因为我们卡住了他们侵略的路！.” 73 ==========第75页========== “对！不能让鬼子把公路打通！沙“不能让老阿爹的鲜血白流！” 人们的呐喊，象声声雷鸣，滚过村子上空。 坂野攻不下鹿角村，倒丢下三十多个日伪军的尸体，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从鹿茸镇派来增援的两小队日军，带着四门小钢炮赶到了。坂野又神气起来，命令集中火力，轰击北门。密集的炮弹落在北门一带，有两颗在曾家大院门前爆炸 g 了。负费监视曾崇圣的两个队员，已倒在血泊里。曾崇圣便 甘 趁机溶脱了身，象一只老鼠，偷偷摸近北门，躲在墙角边。又一阵炮弹落下，炸塌了北门的工事，几个挺进队员被埋在掩体里。这汉奸趁着浓烟，窜到门前，打开了大门。立刻，鬼子在猛烈的机枪火力掩护下，冲进了村子。 战斗进入了新的高潮。挺进队员们凭借高屋、院墙，抗击敌人。敌人每抢占一座房屋、一条巷道，都要付出代价。随后坂野喝令伪军把抓到的老百姓押在前头开路，一步步向前逼进。这一手真毒辣！挺进队被逼到南门的村巷里了。梁庆知道，开枪会误伤群众，但是，一旦敌人分兵迂回南门外，切断退路，问题将会更加严重。他果断地下令：“撤1” “撤？”阿鹏瞪大眼晴间道。 “是要撤！”阿岩老爹赞同地点点头。“鬼子想把我们消灭在村子里。” 时间，不容许再拖延了。梁庆叫阿鹏和阿岩老爹带队向枫树坳撤退，自已和几个队员在后面掩护。·74 ==========第76页========== 当坂野弄清挺进队的意图后，立即驱队追来，被梁庆死死拖住。打了约莫半个钟头，留下掩护的队员也撤走了。梁庆这才翻身爬上屋墙，推备跳出村子。突然，他发现阿岩老爹被两个鬼子围住。阿岩老爹面无惧色。抡起瓜刀，向一个鬼子的脑瓜砍去，右腿却被另一个鬼子刺中了。梁庆从墙头腾身跳下，拉过半截呼呼着火的桁条，把这个鬼子横扫出几丈远。原来，阿岩老爹在撤退时，发现三门松树炮没有转移，回身刚藏好松树炮，就被这两个鬼子逍上了。 梁庆背起阿岩老爹，要一同撤走。不料，儿条巷道口同时出现了敌人。阿岩老爹从梁庆背上挣下，一把将他推开，喝道：“快走！再晚，两个都跑不了！”粱庆想要分辩，被阿岩老爹那不可抗拒的眼光止住了！他含着两眶热泪，望了阿岩老爹一眼，迅速翻过了村墙，在鹿鸣河边的小树林里，遇到回来接应的阿鹏等几个队员。 村子里，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梁庆的心一阵紧缩。阿鹏沉痛地说：“队长，村子丢了…阿岩老爹…”村庄，吐着火焰，罩着浓烟。梁庆一咬牙关，拳头重重地擂在树干上，字字千钩地说：“血债要用血来还！村子丢了，我们会夺回来的！公路，绝不能让鬼子打通！” 三 敌人占了鹿角村，曾崇圣当上了“维持会长”，仗着 75. ==========第77页========== 叛野做后台，在枫树坳的八个村里，摊粮、要捐、抓伏，常常半夜三更破门而入，清查“户口”，有时化装成挺进队进村叫门，·只要哪个上当，便全家处死，村子里到处一片血腥气氛。 鬼子进山“清剿，一连扑了几次空。坂野便以为“强化治安”奏效了，挺进队在这一带立足不住，逃往外县了。经过儿天抢修，枫树均公路桥已经峻工，乐得坂野和曾棠圣开怀痛饮，直喝到半夜。 “太君，，再噶这杯！一贺明天公路通车，二祝队长武运久长”。 “嗯，你的，对皇军大大的忠心！” 叛野刚往嘴里塞进一块油煎鱼，枫树坳传来了“轰轰”的爆炸声。鱼刺卡在坂野喉头，吞不进，吐不出，他睁大眼晴，哇哇直叫：“完了！枫树桥的完了！” 枫树桥的确完了。这些天，梁庆带着挺进队，钻老林，宿山洞，渴饮山泉水，饥餐野葛根，避开了鬼子的“清剿”。当公路桥一竣工，他们又下了山，“吃”掉一个班的守桥伪军，把桥又炸毁啦！ 坂野气得发疯，.命令一个鬼子小队长，不分昼夜，督促抢修桥梁。他捶桌狂叫：“梁庆！不抓住你，公路的还是大大的不通！” 主子发愁，奴才献策。曾崇圣凑近坂野，说：“太君，再将阿岩这个老家伙严刑审讯，不怕问不出挺进队的下落！”76 ==========第78页========== 那天晚上，阿岩老爹甩完最后一颗手榴弹后，就被鬼子抓住了。听了曾崇圣的话，坂野摇摇头，说：“老头的，儿经拷打，不说，骨头的太硬啦！” “那，就杀鸡给猴子看，毙了这老家伙！”· 这话，倒提醒了坂野。他狞笑两声，阴险地说：“好的，得用他…” 于是，枫树坳附近村庄出现了这样的布告： “…大日本帝国皇军定于本月十日上午九时，在鹿角村边处决挺进队梁阿岩…” 这消息象一阵风传到了挺进队。梁庆和大伙一合计，准备闹刑场，救老爹。为了防备万一，梁庆决定亲自带人到村边，侦察敌情。 九日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哗晔。梁庆领着阿鹅等儿个队员，冒雨回到鹿角村，悄俏找到给鬼子当火伕的莫家良。 留在村里做内线的莫家良紧紧抓住梁庆的手，把鬼子的情形说了一遍，内中锐到今晚鬼子早早便睡了。 梁庆听着，皱起眉头，刚要发话，大门被踢得咚咚直响。 “谁呀？”莫家良问。 屋外传来曾崇圣沙哑的声音：“你聋啦！太君有令，凌晨三点开饭，听见没有？误了时间，当心脑袋！” 曾崇圣骂骂咧咧地走了。莫家良借着做饭，探听消息去了。 77 ==========第79页========== 梁庆咝咝地吸着旱烟袋，喷着缕缕浓烟，陷入了深思：敌人早早入睡，凌晨三点开饭，莫非有什么特别行动？他们为什么把枪杀老爹的消息到处传扬！其中有什么恶毒用意？当梁庆正在判断敌人的动向时，村子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鬼子集合出发了！ 莫家良回到家里，火急火燎地说：“两个小队鬼子和伪军出了南门，开进西瓜地背后的山林了。” 这一下，梁庆明白了：坂野枪杀阿岩老爹，分明是想引诱挺进队抢劫刑场，进入其埋伏圈，然后断我退路，一网打尽！他浓眉一挑，轻蔑地说：“哼，这是枉费心机！” 性急的阿鹏连忙问道：“还打不打？》 打！我们不但要救出老爹，还要将计就计，一举消灭坂野，夺回鹿角村！”梁庆说完，便和大伙讨论改变了作战计划，叫阿鹏连夜回山去通知队伍。 屋外，雨还在下着。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惊雷，震撼着沉寂的夜空。鹿角村，又酝酿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第二天，鬼子用刺刀把附近村庄的一些群众赶到鹿角村边，来到西瓜地。阿岩老爹遍体鳞伤，昂首屹立在瓜糊前。 梁庆和儿个廷进队员，理伏在河边的芦苇丛中，离刑场只有二百米远，他们恨不得立即扑上前去，打死鬼子，数出老多。 坂野手撑军刀，摆开八字脚，站在地头。根据刚才获得的情报，他知道挺进队已经出山了。心想，只要梁庆进入我78 ==========第80页========== 的圈套，就会手到擒来。想到这里，他喝问：“老头，你的快说，共产党的挺进队哪里的去了？”随着吼叫声，鬼子兵“哗”地端起刺刀，对准了阿岩老爹。阿岩老爹蔑视着闪光的枪刺，答道：“知道，当然知道！共产党、挺进队，在中国的土地上，在我们穷苦人的心里！”坂野身边的曾崇圣狗仗人势地嚎叫：“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阿岩老爹怒目相对，喝道：“砍头不过风吹帽！老子就是死了，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1还！你这条没有骨头的蛆虫1”曾崇圣被啐得满脸唾沫，鲫地拔出手枪。人群骚动起来了。坂野喝退曾崇圣，向左右张望，心里暗自焦急：“挺进队的怎么还不见来？”就在这时，一个伪军报告：附近七个村的老百姓扛着锄头、大镐，往公路涌去了！ “老百姓的破路？”坂野转念一想，“不！不！这是挺进队诱我出兵，我的，在这里等你梁庆！”他喝了一声：“警戒的注意！” 梁庆见坂野根本没有出兵的意思，心想：“你不挪窝，我就牵着你的鼻子走！”他决定按另一方案行事。 这时，坂野抽出了指挥刀，逼近阿岩老爹，气急败坏地说：“给你最后一分钟。说，梁庆的在什么地方！” “秤砰”梁庆莲发两枪，撂翻一个鬼子，这下子，法场顿时大乱，鬼子嗷嗷叫喊。 “梁庆！梁庆！”曾崇圣惊叫起来。坂野忙把指挥刀一指，嚎叫：“统统的抓住！”埋伏在旁边的敌人，象饿狼般 79 ==========第81页========== 向芦苇扑去。芦苇丛中又射出一排火，撩倒几个鬼子。 这边枪声一响，负责在枫树坳指挥破路的阿鹏，带领挺进队员和群众，向枫树桥工地的伪罕发起了猛烈攻击。枪声夹着松树炮的轰鸣，震撼山野，-一堆轾篝火，浓烟腾空。坂野见鹿角村边只有儿个队员，枫树坳却炮火连天，不党满腹狐疑：“不对，梁庆的在此伏击，分明想拖住我，趁机毀我正在修建的公路桥！”他急忙传令，“快快的，枫树坳的开路！”并叫几个鬼子把阿岩老爹押回村去，“等抓到梁庆，统统的杀头！”说罢，领着鬼子兵气势汹汹地直奔枫树坳。 四 芦苇丛里的梁庆几个人，见坂野中计，梢梢迂回到村边，跟着人群入村。几个挺进队员围着押送阿岩老爹的鬼子，只等梁庆下令便动手。梁庆几次要发信号，却又忍住了。他知道，曾家炮楼里还有十多个鬼子，过早动手，将会威胁群众的安全。快到曾家大院了，梁庆梢悄吩咐周围群众：“起哄！”立刻，人群吵吵嚷嚷，骚乱起来。负责留守村子的鬼子小队长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带士兵下了炮楼，走出大院，厉声喝道：“统统的开路！”梁庆将头上的竹壳帽一抛，带着大伙蜂拥而上，扭住鬼子，展开了搏斗。那鬼子小队长见势不妙，和四个鬼子兵退入炮楼。梁庆背起阿岩老爹，叫大家迅速隐蔽。霎时，小炮楼里，机枪“哒哒哒”地喷出火舌，80 ==========第82页========== 封住了院门… 增援枫树坳的敌人爬上大半坳时，忽听鹿角付又响起枪声，坂野大吃-一惊：“挺进队怎么又在村里？”他万万想不到，梁庆会趁虚端他的巢穴。如果丢了鹿角村，失去粮食和弹药，这条公路就更加难守，他不敢怠慢，急忙领队回鹿角村。 在枫树坳严阵以待的挺进队员和破路群众见坂野掉头，立即开枪，箝制敌人。可是，坂野头也不回，越窜越快。鹿角村里，梁庆指挥大伙攻打炮楼。莫家良扶着阿岩老爹，领着三个后生，扛着撤退时藏下的三门松树炮来了！土炮口对稚了小炮楼，每门炮里，足足填了三斤火药，装上一个大秤能。梁庆手执火绳，点火发炮，只听“轰轰轰”三声巨响，小炮楼瓦飞墙塌，浓烟滚滚。 拿下小炮楼，梁庆带着挺进队员飞步出村，迎击坂野。坂野领着两小队鬼子和伪军，气喘吁吁，赶到鹿鸣河对岸的西瓜地边，突然停住了。原来，这家伙听鹿角村里土炮响，深怕入村会中了埋伏，便刹住阵脚，下令进行火力侦察。子弹打得树木落叶，芦苇断腰。他见并无反应，才放胆叫队伍过桥。 理代在桥头田坎下的梁庆，等敢人来到桥中间，一声令下，步枪、粉枪交织着火网，封锁了桥面。鬼子和伪军纷纷落水，活着的一窝蜂似的退回到西瓜地。 坂野担心再拖下去，枫树坳那边的挺进队压来，到时腹 81 ==========第83页========== 背受敌，进退两难。他指挥两挺机枪，占住河沿的小土包，疯狂扫射。 梁庆怒目圆睁，把驳壳枪往腰间一插，抓住两颗手榴弹，悄悄摸到河边的芦苇丛里，一个猛子，潜向对岸，猛地出现在小土包跟前，扬手连甩出了两颗手榴弹，炸哑了一挺机枪，把敌人炸得艚头转向。只见他，纵身冲上上包，抓起另 一挺发烫的机枪筒，飞起一脚，踢翻鬼子射手，调转枪口，向敌人狠狠扫射。 这时，挺进队和八村群众形成弧形的包围圈杀过来了！扳野集中火力，死命从西北角杀开一个缺口。可是，梁庆带着队伍，随后紧紧追击。坂野臭汗满身，抓住曾崇圣，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的，带队的掩护！”曾崇圣一听，脸色发白，苦苦哀求：“太君，你的不能丢下我呀！”坂野挥刀把曾崇圣劈翻在地，嚎叫着：“不服从的，统统死了死了的1”这样，总算压住了阵脚。在一股伪军的掩护下，他领着剩下的十几个鬼子，想窜回鹿茸镇去。 枫树坳顶，飘散着浓烈的火药味。炸断的公路桥冒着滚滚的黑烟。坂野和鬼子兵退到桥头，只见路心竖着一块更大的木牌，“此路不通”四个大字，刚劲有力。坂野上次吃过拔木牌的亏，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听到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慌忙叫士兵用路边的木头架便桥。鬼子兵七手八脚，刚搬动木头，又拉响了阿鹏埋在木头下的连环雷，直炸得鬼子血肉横飞。 82 ==========第84页========== 坂野吓得抱住脑袋，逃进路边的丛林。这时，梁庆领着挺进队和八村群众，把他围得严严实实。坂野鼓着血红的眼睛，拔出了军刀。梁庆钢打铁铸地傲然迎上去厉声喝道：“把刀放下！侵略者想在中国称王霸道，只有死路一条！”坂野绝望地嚎叫一声，猛然扑来，梁庆把身一闪，随着一声枪响，坂野这个優路者再也爬不起来了。 83 ==========第85页========== 沉鳖 洲 阳朔县立江 漓江下游，有一个狭长的江心岛，原先叫澄碧洲。洲上翠竹成荫，两岸奇山林立。澄碧的江水流到洲头，分成两股河道。东河道叫沙门坎，水位较浅，只有到春夏之交发水季节才可通航；西河道叫清水潭，水深流缓，常年可以行船。所以，澄碧洲成了桂林梧州间水上航线的个咽喉。自日本鬼子入侵广西这片风景胜地以后，澄碧洲上面的四十多户渔民，联合了两岸附近村庄的群众，成立了一支抗日游击队，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频频打击横行在漓江上的鬼子巡逻艇和运输船只。打得鬼子汉奸藏头缩尾，又怕又恨；四周老百姓扬眉吐气，喜笑颜开。慢幔地，人们把澄碧洲改称为沉鳖洲。 一九四四年夏天，风光绮丽的漓江上空乌云沉沉，江面上看不见扑水捕鱼的鸬鹚鸟，听不到悠扬暸克的渔歌。江边长得老高的狗尾草和那焦黑歪斜的断墙残壁，凄凉地衬着 84 ==========第86页========== 峭拔的石头山，倒映在沉寂的江面上。 蓦地，礁石后闪出一架竹筏子，撑筏的是一个三十挂零的汉子，一身渔家打扮，头戴竹笠，身穿开襟粗布背心，敞着胸怀，一边撑篙驶筏，一边扫视四周。他是抗目游击队队长，名叫江辉。 竹筏顺流而下，拐过一道河湾，河湾里停着一架空筏子，忽听得一声唿哨响，岸边树从中蹿出一个小伙子。江辉横篙一点，竹筏轻快靠岸，那小伙子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小伙子名叫洪生，是游击队的交通员。他一上竹筏，就急匆匆地向江辉报告：“天寐麻亮，鬼子的铁甲船就在上头窜来窜去，见船就连人抓走，我们洲上的几条木船也给扣住了，不知搞什么鬼？” 江辉两道剑眉-一锁，果断地说：“闯过去看看！”洪生忙说：“去不得，看样子鬼子又发疯了，螺螂湾封得很严。” 江辉眉毛一扬，笑道：“发疯的野兽快死了，去得！”说罢，两架竹筏一前一后，紧站岸边向下游驶去。这段江面狭窄，两岸杂树丛生，茂密的枝叶倒垂水面，形成一道绿荫荫的水上长廊，遮掩着悄悄前进的竹筏。竹筏行了一程，穿出“长廊”，对岸就是鬼子的据点螺螂湾。湾口附近增加了鬼子岗哨，往日过往渔船也不敢歇桨的荒凉的螺螂湾，今天却人声嘈杂，气氛十分紧张。 江辉一挥手，二人拴好竹筏，蓉上岸边的一棵大树向湾 85 ==========第87页========== 内暸望：啊！被俘去的船只都泊在里边，鬼子兵正逼着一群老百姓往木船上扛木箱。江辉一下子就明白了：螺螄湾里有座石山，石山下有个岩洞，早先是国民党军队收藏军火的地方，后来变成日寇的军火库。这不是将军火装船往外运吗？江辉心里说：没有这么容易！昨晚上首长还说，日本侵略者末日快到了，要从这里辙出部分兵力和装备，去支撑他们的所谓南太平洋圣战”。我们一定要发动群众，把敌人拖住、打垮，为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贡献力量。 江辉对洪生说：“你马上去，向联队指挥部报告，鬼子抢船运军火，看样子想跑，我们准备伏击…” 洪生问：“打鬼子铁甲船？”“嗯」” “我们的土家伙能行？” “行！它有铁甲，我有闹墙…。”“什么铜墙？为 江辉神秘地眨了眨眼，坚定地说：“群众嘛！人多智广，群众发动起来，土家伙一定能够打败洋家伙。快去快回，我在沉鳖洲上等你。” 洪生应声下树，跃上竹筏，长篙一点，竹筏如脱弦利箭，消失在绿荫“长廊”之中。 洪生走后，江辉想，被掳去的群众中，一定有熟人，再阀进去探听探听，鬼子船队何时启程？往哪里去？好找地方设伏兵。他下树上筏，竹篙一点，筏子向螺铆湾驶去。86 ==========第88页========== 没驶出多远，上游传来了急骤的马达声，一艘鬼子的快甲船正朝江辉开来。江辉一看那铁甲船来势凶猛，硬闯是不行了，个人牺牲倒是小事，误了战机事情可就大了，暂时避开，再作主张。但是，鬼子已经发现了自已，怎么避得开呢？恰好前面是一道急流，江辉一转身，掉转竹篙，猛力一戳，竹筏向白浪翻滚的激流中冲去。霎时问，竹筏如同一片树叶，顺流而下… 鬼子的铁甲船“嘟嘟”叫着从上游追来。操舵的，是鬼子军曹犬矢，他的上司、少佐龟田站在一旁，后边还站着汉奸维持会长邹赖。铁甲船瞅住竹筏狂追了一阵，突然，竹筏不见了。龟田举起望远镜一看，竹筏早已闯下急滩。远处的江面上，隐现着撑筏人的身影。”龟田哪肯放过。命令道：“全速前进！汽船迫竹筏，好比老鹰抓小鸡。快追1” 铁甲船费了老大工夫，总算又撵上了竹筏。江辉回头看去，只见那船桅上的红膏药旗，随着马达的吼叫声在抖动。甲板上，站着荷枪实弹的鬼子兵。猛听得一·个鬼子在驾驶楼上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道：“停住！什么的于活？” 江辉若无其事地把竹筏子撑得飞快，那鬼子火了，大喝 一声：“皇军封江，再不停就打死你！” 江辉依然不理。那鬼子把望远镜放下，拔出手枪，“叭明！”子弹朝竹筏打来，“嘘嘘”地从江辉的头顶上飞过。江辉听着那鬼子又鸣呜哇哇地嚷了一阵，站在甲板两旁的鬼子兵却不开枪，心里一下明白了，鬼子准是虚张声势，进行 87 ==========第89页========== 威吓，安图迫使他停下来。为了击破敌人的诡计，他索性放慢了竹筏的前进速度。 当铁甲船一追近，江辉猛一回身，手中的枪一一扬，《哗啦”一声，驾驶楼的挡风玻璃被击得粉碎。龟田猝不及防，被玻璃碎片溅了一脸。他用手一摸，顿见满学污逾，气得杀猪般嘶叫一声，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几个字：“游击队，打1” 但是，江辉早已纵身一跃，来了个“蛟龙入海”，潜入江中，待他钻出水面时，铁甲船已被甩得老远了。那些蠢驴们还乒乒乓乓地潮江里放枪哩！江辉抹抹脸上的水珠，换了口气，悠然地向前游去… 二 夕州西沉，漓江披上了黛色的暮霭。沉鳖洲头，渔船的影子渐渐模糊了。匆匆的归鸟，潺潺的流水，都牵动着渔民们的心绪。这天卓晨，一些外出拉纤、捕鱼的渔民，被鬼子连人带船抓走了。消息传来，洲上最焦急的莫如郭大爷。他有个十六岁的孙女蚬妹也被鬼子抓了去，但叫他最牵挂的还是江辉。江辉诈天早上就到联队指挥部去，说好今天回来。郭大爷生怕江辉碰上鬼子，叫洪生半路上去守侯，可如今两人都没有回来。战友的安危，亲人的下落，使沉鳖洲那苍烟缥缈的空际，凝聚着片片愁云。晚饭后，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到郭大爷的家，打听他们关心的信息。88 ==========第90页========== 大家正说着话，江面桨动水响。郭大爷弓身走出草棚一看，一个熟悉的矫健身影，正划着籼板靠过来。郭大爷两龈登时闪出兴奋的光彩：“阿辉1阿辉问来了1” “阿辉回来了！”这消息象一阵风吹遍沉警洲，驱散了人们心头的愁云。 本来，江辉早就该回到沉鳖洲的。他甩掉了鬼子的铁甲船之后，立刻想到鬼子运军火的船可能会向下游闯来，便到沙门坎东岸的鲤鱼口找同志商量，作好布署；然后猎了条舢板，横渡漓江，再到清水潭西岸的竹坡村安排对敌斗争的准备工作。入黑以后，才赶回沉鳖洲，等待洪生带回指挥部的指示。 这会儿，江辉见郭大爷的草糊里挤满了人，便说：“鬼子要运军火，我们的船在螺蛳湾被扣了。》 人们听罢，嚷着要到螺蛳湾去摸鬼子的营，夺鬼子的军火，救出众乡亲。 郭大爷说：“心急撞沉船。莫急呀，听阿辉的1”江辉铿锵有声地说：“人要救，鬼子要打，军火也要夺，大家马上准备，鬼子会送上门来的。” 有人疑惑地插问：“在哪里打呀？谁晓得鬼子往哪里走，什么时候启程！” 江辉想了一阵，说：“船家不是有句老话吗？上水骑牛，下水骑马。上桂林，可以车运走旱路：抢船走水路，八成是下梧州。” 89 ==========第91页========== 郭大爷满意地捋着胡子说：“有理呀！我看是九成下梧州，十成跑广州，脚底板抹油喽！不过，铁甲船跑得快，又有枪又有炮，得设法制住它。” 听郭大爷这么-一说，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下梧州必经沉鳖洲，我们就在这里打埋伏… 忽然，江面上又有响动，江辉一挥手，示意大家肃静。接着郭大爷伴随江辉来到江边侧耳细听。黑沉沉的江面上，有人凫水，由远而近。江辉拔出了手枪，郭大爷举起了鱼叉，同时喝问：“哪个？” 回答的是两个熟悉的声音：“爷爷1”“辉哥！”原来是蚬妹和洪生。 两人上了岸，蚬妹气呼呼地抢先报告：“鬼子的军火装了八船，叫我们四更吃饭，听候命令。乡亲们帮我潜水逃出来报告，刚好半路碰到了洪生。” 洪生说：“联队指挥部首长完全同意我们打伏击，兄弟游击以都撒出去，在漓江两岸和公路隘口张开了大网。指示我们无论如何要把鬼子堵在沉鳖洲，能吃就吃掉，吃不掉就瓶住，让兄弟游击队来帮忙。” 这时，群众都拥到江边，江辉就转问大家：“乡亲们，鬼子八船军火明早要从眼前过，我们能不能吃掉它？” 郭大爷乐呵呵地答道：“有你来领导，准能够！”江辉谦逊地说：“我顶多是漓江一滴水，要想把鬼子消灭在沉鳖洲，还要靠大家。”90 ==========第92页========== 这一说，个个摩拳擦掌，人人出谋献策。有的人主张砍木头堵航道，有的提议放鱼炮设飞钓…。 郭大爷嗖地举起鱼叉，篆迈地说：“我老了，可鱼叉还利着呐！风浪中行船看头帆，阿辉，你就看风扬帆吧，我]跟着你1” 江辉心情很激动，拾头望望天空，北斗星闪着光辉，似乎已到了二更。半轮明月浮升中天。淡淡的银辉，象流水似的倾泻在沉鳖洲上。江辉指挥着游击队员和乡亲们，在沉鳖洲前后奔忙。有的伐树垒木，有的在沙滩挖坑布雷，有的往江里安装飞钓。待一切雅备就绪，月亮已挨着山巅。人们陆续回到洲头，等待战机。喧闹的沉鳖洲，顿时安静下来。只闻草虫唧唧，流水潺潺。-一盏渔火，从郭大爷船尾的火篮燃起，松明片儿“吱吱”地燃烧着，发出幽蓝幽蓝的光，在这无边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那是江辉通知鲤鱼口和竹坡村群众的信号：“加强警戒，准备战斗！” 江辉照料洲上的老人小孩转移之后，忽然想到，这边群众已经组织好了，被敌人掳去的群众还没有组织起来，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双方不能密切配合，就不能全歼敌人，弄不好还会误伤自己人。当江辉说出要派一个人潜回螺螄湾时，年青力壮的小伙子都争先恐后，自告奋勇。蚬妹上前说：“我熟悉湾里船户，我去！” 郭大爷接上来说：“对喽！这才是我的好孙女哩！”说罢，回屋拿来两只煨熟的红薯，塞在蚬妹的手中：“快去！” 91 ==========第93页========== 蚬妹跳上舢板，荡起双桨，朝黑黝黝的螺螄湾冲去…。 三 螺颜湾内，死一般的寂静。昏暗中，儿个牵着军犬巡夜的鬼子哨兵，象鬼魂似的出没在树林草丛之间。水面上，一排斑驳破烂的船篷，星现在淡淡的月色下。离木船不远的深水处，显出铁甲船庞大的怪影。 蚬妹肩负游击队的重托，鬼不知神不觉地把舢板划到附近，拴在岸边，才潜水进湾，跟乡亲们暗暗串连。大家听了无不拍手称好，彻夜不眠，作好准备，就等龟田下令军火船启航，便配合游击队行动。 眼下，龟田的指挥所已经搬到铁甲船上。他全身披挂，前额缠着绷带，腮旁贴着纱布，眼露凶光，在船舱里踱步沉思：在我们行动之前，游击队竟敢只身闯湾，铁甲船也没追上，这可是不祥之兆，一定又是沉鳖洲的人干的。沉鳖洲，好厉害啊！怎么闯过去呢？… 正想着，军曹犬矢进舱用无限婉惜的口气问道：“少佐，难道真的放弃这风景甲天下的地方？” 龟田轻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讥讽地说：“你倒象个诗人。不借，这里山水风光很好。可我们在进行圣战，等圣战胜利了，那时支那，东南亚统统是我们的。”犬矢说；“那么，什么时候启航？”92 ==========第94页========== 龟田倒背着手踱了儿步，转身神秘地说：“唔！游击趴难对付，沉鳖洲难通过呀。不过，大和民族是无敌的…。”他沉思片刻，突然下令：“去！命令邬赖带一半保安队马上出发，扫荡沉鳖洲！” “是！”犬矢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邬赖带着三十多个伪兵出发了。他们乘船来到鲤鱼口，再不敢往前走了。这小子虽然死心塌地投靠日寇，却非常害怕水上游击队。如今鬼子要溜了，叫他邬懒去“扫荡”游击队，‘为军火船开路，他觉得光凭自己的力量贸然登上沉鳖洲，不被游击队打死，也挨穷渔民活捉。于是他带着汉奸队躲在鲤鱼口河湾里，隔岸朝沉鳖洲方向乒乒乓乓打了一阵枪，然后梢声对他儿子邬寿说：“你回去报告龟田，就说我们和游击队已经交火了，叫他出兵。” 邬寿撑船刚走，河湾里鸟枪渔炮响成了一片。真是越怕越有鬼，邬赖躲避游击队，游击队却找上来了，领头的还是江辉。江辉部署好沉鳖洲伏兵以后，就驾起竹筏来到了鲤鱼口，因为这里是伏击圈的前沿。江辉一登岸，就发现了汉奸队的“扫荡”船。江辉想，这一定是为鬼子探路的，擒些活的问口供。于是指挥游击队员和渔民群众，向“扫荡”船包抄过来。 邬赖没有防备，加上鬼子要跑了，汉奸队军心涣撒，被这突然一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三下五除二，邬赖和一些汉奸队员就被游击队和渔民群众活捉了。 93 ==========第95页========== 邬赖被押到江辉面前。江辉威严地问：“鬼子船队装的是什么？” 邬赖战战兢兢地答：“军火。”江辉又问：“什么时候启航？” 邬赖说：“这…我不知道。龟田诡计多端，只叫我们扫荡你们，没告诉我启航时间。” 正说着，一名放哨的游击队员跑来报告：“队长，下来两条乌篷船，船桅上插着烂膏药旗，打不打？” 江辉想，鬼子来得好快呀！又一想，不对，鬼子的军火装了八船，铁甲船没有出动，单放两条乌篷船下来，会不会又是一条诡计？江辉告诉大家要严密监视，没有命令不许打，把乌篷船放过去，如果是军火船，就让沉鳖洲上的人去收拾。接着，对留在鲤鱼口的游击队员交代了一番处理俘虏的政策和办法，面后带着洪生跳上竹筏，回沉鳖洲去。 就在这个时候，乌篷船上闪了两下微弱的火光。这是渔民在夜间捕鱼，为避免发生误会而规定的信号。江辉知道了，船上有自己人。这是怎么回事呢？既然是自己人，为什么不泊岸？江辉想：追上去看看再说。但撑筏上去目标大，干脆，凫水！他和洪生把短枪和手榴弹往腰带上掖紧，梢悄地下了水，往乌篷船游去。 他们游到后面的那条乌篷船尾，见使舵的正是蚬妹。蚬妹 长 把江辉种洪生悄悄拉上船，轻声告诉江辉：这两条船装的汽油和干柴，鬼子把掳去的船民大多赶到这两条船上来了，前 3 94 ==========第96页========== 面还有儿个汉奸队员押船的，不知又搞什么鬼？ 江辉想了想说：“这不是明摆着吗？鬼子用铁甲船拖装军火的木船，用不着儿个船工了。” 蚬妹问：“那怎么先把我们放回夹呢？” 江辉剑眉一闪，说：“八成是用你们来探路的。如果有埋代，我们一开火，船烧着了，你们烧死了，鬼子就溜了。” 蚬妹愤愤地说：“真毒呀！” 江辉说：“毒不了多久啦！汽油千柴我们收下！”说罢，拔出手枪一挥，带着洪生和蚬妹，乘着夜色的掩护，轻捷地向船头摸去。船舱里的几个群众，见自已人来了，各自操起竹篙、术桨、鱼叉，一齐扑向押船的伪兵。押船的伪兵惊叫声还没有出口，就被缴了械，塞进了舱底。接着，江辉和洪生又游水去追前面那条乌篷船。 江辉正要向押船的伪兵动手，忽然岸上机枪哒哒叫唤，子弹啾啾从耳边飞过。江辉拾头一望，这里正是沉鳖洲西航道清水潭，西岸陆地上黑压压的杀出了一队人马。江辉想，不管你是汉奸队还是鬼子兵，不上沉鳖洲来，我就不理你，现在我的任务是截住军火船。可是军火船怎么还不来呢？这时，岸上的机枪把乌篷船上的汽油桶打穿了，燃着了千柴。江辉贼道：“乡亲们，跳水！”说着，扑通扑通，都 长 跳下了水，向沉鳖洲游去。游到洲边，乌篷船上的汽油桶爆炸了，冲起一股火柱，把天空都染红了。 洪生乐滋滋地打趣说：“嗨！这下省得我们动手啦。可 95 ==========第97页========== 我们只收到一船货。” 江辉说：“莫急，后头还有好几船哩！” 果然，江辉的话音刚落地，突然响起铁甲船的马达声。接着，鲤鱼口打了三枪，发来了信号：鬼子军火船似来了！ 江辉兴奋地跃上洲头，对洪生说：“告诉各个里伏点，准备战斗1” 洪生飞也似的传令去了。 四 龟田的确是诡计多端，他为了安全通过沉鳖洲，真是搜断枯肠，挖空心思。他前后想了四步棋：第一步，叫邬赖带 一半伪军去扫荡游击队，成功更好，不成功也可探一探游击队的虚实，第二步，把掳来的船工赶上两只假军火船，来个投石问路，第三步是命令邬寿带领另一半的汉奸队，绕道从西岸向沉鳖洲袭扰，必要时就打着鸟篷船，企图声东击西第四步棋是，铁甲船上架起了十儿挺轻重机枪、三门迫击炮，拖着军火船，到达鲤鱼口附近，停了马达，然后俟机猛冲，强行通过。 汽油船一爆炸，龟田认为时机已到，命令铁甲船开机猛冲东航道沙门坎。 情势十分急迫，战斗渐趋激烈。江辉踏进沉鳖洲上郭大爷草棚里，刚刚端起蚬妹递过来的一碗谅茶，就听得东航道 96 ==========第98页========== 沙门坎马达轰鸣，西航道清水潭人声嚎叫，东北方鲤鱼口枪声乒乓。紧接着，从铁甲船上飞来几颗迫击炮弹，在草棚附近爆炸。 郭大爷关切地说：“阿辉，这四面起风，你可要把稳舵呀！” 江辉感激地说：“大伯，我懂，鬼子是想从沙门坎猛冲过去。我去沙门坎，你留在清水潭。洪生，升火发信号，调竹坡村民兵，协助消灭偷渡的汉奸队。蚬妹，你给鲤鱼口发信号，叫他们留下一部分人守村，其余驾船堵住沙门坎，不让鬼子军火船往后退。我们一定要吃掉它！” 坚强的决心，鼓舞了人们的战斗意志多果断的处置，指明了大家的行动方向。人们弓身钻出草棚，各自奔赴战斗岗位。 江辉飞步来到东航道沙门坎岸边，只见鬼子铁甲船开足马力期水直冲而下。 “放垒木！”江辉一声令下，游击队员们砍断拦木竹缆，百十根粗大的树木，顺着急流冲向江心，横七竖八地卡在两岸礁石间，把个本来不很宽阔的沙门坎，堵得严严实实。龟田原以为声东击西，定能成功，现在却寸步难行。他立即命令犬矢，砍断拖船的缆绳，甩掉军火船，铁甲船赶快调头。然而，铁甲船刚一调头，布在江边的飞钓、麻网，死死地缠住了螺旋桨和舵板，前进不得，拐弯不能。正在这时鲤鱼口方向又杀来儿条竹筏和舢板。 97 ==========第99页========== 龟田真象一只乌龟，缩着脖颈躲在驾驶舱里连连叫苦。忽然，他想到铁甲船上火力雄厚，难道还打不过持原始武器的土八路。 “射击！射击！”他拔出指挥刀，一忽儿指东，一忽儿指西。一些鬼子兵就跟着龟田的指挥刀，转换着射击方向。 这时，江辉指挥大家趴在岸边的礁石间、土坎后。对着犬家说：“不要理会鬼子。等消灭掉清水潭的汉奸队以后， 一起来抓这只铁乌龟。” 江辉的话刚说完，清水潭方向连连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这是邬寿带领的汉奸队登上沉鳖洲西岸，踩响了游击队布下的地雷阵。 地雷一响，三十多人的汉奸以就象塌了窝的老鼠，到处乱窜乱逃。越乱，群众布下的竹签阵，陷阱坑，越起作用， 一个个中签的中签，下阱的下阱，鬼哭狼嚎，狼狈不堪。竹坡村的游击队员和民兵举着渔叉、镝篱、野鸭统，呐喊着过江围上来了：沉鳖洲的部分游击队员和群众挥着渔刀、渔炮、长桨，杀了出来。不到一袋烟工夫，汉奸队就被彻底消灭。 郭大爷叫竹坡村的同志打扫战场，他带着蚬妹和沉鳖洲上其他的人，来到沙门坎支援江辉。 眼下，沙门坎江湾上的鬼子铁甲船还很疯狂，机关枪吐着火舌，迫击炮甩着炮弹… 江辉指着铁甲船对郭大爷说：“大爷，你看，鬼子铁甲 98 ==========第100页========== 船还冒火哩！炒 郭大爷欣喜地说：“老话说，以毒攻毒，以火制火。我们也用火烧它。” 一话提醒了江辉。他转身问蚬妹：“那条乌篷船上的汽油、干柴卸了没有？” 蚬妹说：“没有！还泊在清水潭河湾里。” 礼辉二话不说，一挥手率领洪生等儿个青年游击队员疾步而去。江辉等人跑到乌篷船旁，解开缆绳，挥动竹篙，逆流而上，撑到沉鳖洲头，转舵驶向东航道沙门坎，现在则是顺流而下了。江辉等人下水推了一段，看裔船速越来越快，就点着干柴，一条火龙船就疾速向鬼子铁甲船冲过去… 铁甲船上的龟田一看，嚓叫着将指挥刀指向火龙船。篓时轻重机枪迫击炮都朝火龙船射击。哪知道，帝国主义的武士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越向火龙射击，火龙越发威烈，风助船速，船借火威，.顷刻间来到铁甲船跟前，轰隆隆儿声巨响，汽油桶连连爆炸，接着一条装炮弹的军火船也受到影响，爆炸了，把鬼子铁甲船包围在火海之中。 这时节，江辉吹响了牛角号。嘟、璃、嘟一一！嘟、哪、嘟一一！游击队员，广大民兵和群众举起土枪土炮，鱼叉柴刀，架起舢板竹筏，从四面八方杀向鬼子的铁甲船。 铁甲船象只断了脚的大乌龟，歪斜着身子漂在江面上。龟田目睹全军覆没的惨状，绝望地嚎一声，双手举起了东洋指挥刀…只听得哐当一声，从舱外飞来一把雪亮的 99 ==========第101页========== 鱼叉，叉中了龟田的胸膛，龟田双手一松，东洋指挥刀跌在甲板上，和铁甲船一起成了日寇侵华的罪证。 军火全被游击队收下来，不但不打收条，革命军民还用那些军火，回敬了帝国主义侵略者和反动派。游击队员们说：推胆敢再侵犯我们壮丽的伟大祖国，龟田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途，中国多的是沉鳖洲！ 100 ==========第102页========== 锡 山 炮声 平桂矿务局 平戈 秋风细雨，残叶纷飞，峰峦起伏的群山，隐没在层层乌云之中，方圆百里的桂东矿区，更显得萧条冷落。 暮色中，一辆吉普车沿着坎词不平的公路，向着露天采矿场驶来，后边跟着一辆满载武装军警的大卡车。两辆汽车驶近采矿场，骤然象碰到什么障碍，“嘎咬”一声，同时停了下来。 坐在吉普车司机旁边的总监工白宋关，透过挡风玻璃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矿丁，头戴矿工帽，手执小红旗，象一座矿井架似的，昂然屹立在公路上。那矿工用锐利的目光向两辆汽车扫，发现吉普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肥头大耳的总经理刘义德，另一个是红发绿眼的外国人。大卡车 上，在写着“援华物资”的油布遮盖下，露出几个漆着“U S・A”字样的长长的木箱。 白宋关正要发火，那矿工也不打话，随手把红旗一挥， 101 ==========第103页========== 威严地向竖在路边的一块木牌指去。白宋关见上面写着“放炮危险”四个大字，只好忍气吞声，服服帖帖地遵从这个无声的命令。 “轰隆隆1”一阵炮声，犹如春雷贯耳。一股碎石飞砂瓣哩啪啦地砸落在吉普车车顶上，那外国人不由得身子一震，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炮一好厉害的炮！”刘义德谄媚地说：“噢，我感到十分抱款！这是炸山开矿的炮，使阁下受惊了！”炮响过好一会后，两辆汽车这才灰溜溜地向矿业公司大楼驶去。 “哈哈哈！”工人们爆发出一阵欢笑，把那个拦车的矿工围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石炮雷’真有两下子，官老爷也怕你三分！” 被大伙称为“石炮雷”的矿工，名叫石蜂，他生在安源，长在安源，童年时就经历过安源大罢工的暴风雨。抗甘战争爆发后，安源沦陷，官老板把一批设备和人员撤到新成立的桂东矿业公司，石峰就这样来到了桂东矿区。现在，他是矿区地下党支部和工人纠察队的负贵人。前两天，他接到桂东游击队党委的指示，说人民解放军正在挥戈南下，直指广西，美蒋反动派狼狈为奸，准备将桂东矿业公司库存的四百吨锡砖抢运往美国，以抵偿蒋匪帮为了屠杀中国人民而向美国购买大批军火的贷款。美国来华“顾问团”已派出一名自命为“中国通”的老牌特务达莱斯，亲自到矿区策划劫运的事。党委指示石峰要紧紧依靠工人群众开展斗争，粉碎这102 ==========第104页========== 一掠夺阴谋。今天，石峰以放炮为名，特别设了这道“检查站”，果然发现达莱斯窜到矿区来了。 工人们散去之后，纠察队的新队员高勇，摇着石峰的肩膀说：“石大哥，我们工人纠察队成立几个月了，还没打过仗哩！不如上山跟游击队一起打它九个漂亮仗，早点解放矿区。” 石峰习惯地用右手指捅了高勇下，笑道：“哈！你没看见洋人进矿区吗？刚才这不就是大仗打响了吗？” 高勇哈哈大笑，说道：“石大哥，你真会逗人，刚才放的石炮唬唬官老板还管用，要真打起仗来…” 石峰严肃地说：“同官老板斗争就是打仗。刚才那一炮就是开山炮，跟着要发起冲锋啦！小高，谁备执行任务吧1” 高勇虎头虎脑地望着石蜂。石峰嘱咐说：“马上通知工人纠察队全体队员晚上到井下开会，我去找张志芳。”张志芳是一个老矿工的独生女儿，老矿工在反饥饿斗争中惨道美国武器杀害后，她在地下党组织关怀下茁牡成长，现在她是石峰安在刘义德身边的一个耳目。 刘义德把达莱斯接到自已的公馆里，以刘太太的名义，设了家庭宴会，为这位贵宾洗尘。酒过两巡，达莱斯开始催货了：“请问贵公司准备交货的数量？” 刘义德堆着笑脸回答：6四百吨。” 达莱斯摇晃着脑袋，傲慢地说：“太少了，太少了！请允许我坦率地告知您，最近三年贵国内战期间，美国供给贵 103 ==========第105页========== 国军队的军需品和各方面的物资，占了贵国政府货币支出的百分之五十以上，不可想象，没有大量的锡砖，贵国儒要的大批枪、炮、飞机、军舰，能够制造出来！”· 刘义德毕恭毕敬地听着，连声说：“是！先生！”达莱斯没理会刘义德那副奴才相，继续往下说：“按协议书规定，贵公司历年来的欠货已经超过六百吨了。据您的前任说，是因为工潮影响所致。这次我十分荣幸地获悉，密斯特刘是军界出身，在此压阵，相信定能满足敝国的要求。”刘义德还是连声：“是，是！”稍停，才委婉地说；“可惜我目前的库存量就只有四百吨。” 达莱斯听罢，换上一副阴沉的口吻说：“密斯特刘，贵国内战不祥的势头，已经超出了美国政府的能力，看来不幸的结局是很难避免了。贵公司的锡砖、矿砂，总经理先生将来也是带不走的啊！” 达莱斯的话，击中了刘义德的痛处。他苦笑了-一下说：“哼！我带不走也不能给共产党留下一斤一两。我将尽一切努力为阁下效劳，马上扩大冶炼。” 这时，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来到餐厅，这就是张志芳。她捧着一只大托盘，上面放着一只被烤得焦头烂额的小猪，背上还插着几把刀叉。她把托盘往小桌子上一放，刘太太亲手操刀，把一块块切碎了的烤乳猪肉，拼成一头小猪俯卧的姿态。张志芳一边帮刘太太做活，一边留心听着刘义德和达莱斯交谈。只听得刘义德说：“扩大治炼不难，我有矿砂。104 ==========第106页========== 人员不足，可以从各矿场调来。不过得从严挑选，象‘石炮雷”那样的人就不能要…” “‘石炮雷”？谁？”达莱斯打断刘义德的话。 “一个矿工，就是今天拦路放炮的那个大汉。前任总经理就是叫他搞下台的！” “哦一一个小小的矿工，总不能左右一家大公司吧！当然，正如贵国的古语说，有备无患。今天给贵公司送来的儿十支卡宾枪，就可以充实矿警队嘛！” 正说着，刘大太把摆好的烤乳猪端上来了。达莱斯神气~十足，举起高脚酒杯说：“为热情的女主人，为在座诸位朋友的健康，为美中两国的亲密友谊，干杯！” “干杯！”刘义德唾沫横飞地狂叫着。一时间，叮当的碰杯声，夹着魔鬼般的狂笑声，充斥着整个餐厅。 宴会结束后，张志芳抽空来找石蜂。 这时，工人纠察队的队员们正在矿井下开会。老治炼工吴成川领着张志芳进来，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张志芳的汇报。石蜂听罢对大家说：“狗总要吃屎，蚂蟥总要吸血，帝国主义的本性就是掠夺。美国佬窜到公司来，果然是打锡的主意。同志们，这回要看我们的了1” 吴成川接着说：“帝国主义从中国把锡抢了去，造枪、造炮、造飞机来杀中国人。如今还想我们多炼几百吨锡砖让他抢走。哼，梦里吃糖瓜一一想得甜！” 顿时，全场群情激昂，人们义愤填膺。 105 ==========第107页========== 高勇说：“刘义德要多炼锡砖讨好美国佬，我们就‘关斗门’！”警 石峰沉思了一阵，开导说：“解放军正在向全国胜利进军，我们工人阶级应该多炼锡，把炼出来的锡砖保护好，献给新中国。刘义德说一斤一两也不能留给我们，我们就一斤 一两也不给他拿走。对帝国主义者和他们的走狗，要敢于同他们斗，学会同他们斗，胜利就一定屑于我们的！” 这铿锵有力的话语，好比矿井倾泻的矿石，震动了地层深处… 二 两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几辆装满了工人的卡车开进了矿业公司治炼厂。刘义德为了书扩火治炼，从各个矿场抽调工人来了。 白宋关吆喝着工人们下了车，训了一顿话，给工人们来了个软硬兼施：“今天请各位到冶炼广来，为的是多多炼锡砖。卖分的发双薪，磨洋工的扣工资，交班必须清点锡砖，任何人不得进入仓库，违者严办。”说罢，扬长而去。 傍晚，在工头和矿警的催逼下，工人们懒洋洋地向炉房走去，挑煤的挑煤，运矿砂的运矿砂，一堆堆矿砂填进了反 ·关斗门一一罢工。 106 ==========第108页========== 射炉。继而鼓风机狂吼，炉火通红，锡水沸腾，一块块锡砖浇铸出来了。不久，儿辆卡车开到炉房门口，矿瞥们立即装车，工头们更是得意洋洋。银看着锡砖被拉走，可把高勇气得咬牙切齿。当又一堆矿砂填进炉膛，鼓风机重新响起的时候，他挥起一根铁棒，就要向鼓风机的叶轮捣去。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他的手臂，高勇丑头一看，见石降嘴上捂着一个大口罩，只露出两只机敏的大眼晴，便说：“你不是说不让他们拿走一斤一两吗？搞掉这鼓风机，这炉锡就炼不成。”石峰用右食指捅了高勇一下，高勇会意把铁棒放下了。石峰见工头和矿警们还在忙着搬运锡砖，便走到吴成川身旁，悄悄地说了儿何话。不一会，一·个工人纠察队员推起斗车出了炉房，装作运矿砂的样子，放哨去了。吴成川就把 三座炉子的工人叫到一边丝下，说：“现在请石师傅说一说今晚的活怎么干？” 工人向石峰投过奇异的目光。本来，各矿场推备调出参加扩大治炼的工人，白宋关亲自审查名单，然后由砂警点名上车。谁知石峰却从治炼厂后山一条卧地的废烟肉秘密地进了广。此刻，石峰站在工人中间，想了想，随手捡起一块锡砖，向大家问道：“大家说，这锡砖是谁炼出来的？” “我们！” 石峰又问：“我们辛辛苦苦炼出来的锡砖，官老板要拿去献给美国佬，大家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107 ==========第109页========== “不答应怎么办？力 工人们一时没歧声。高勇心知石峰话里有话，也不臂炮了，一双眼睛直瞅着石峰转。石峰看看高勇，把锡砖递给了他，说：“小狄子，举起来看看。”高勇虎愣愣地把那块五 十多斤重的锡砖举得高高的。大家一时没弄清这是什么意思。石峰又指着炉边一个大锡锅，叫高勇提起来。高勇腼腆地笑着说：“这锅有吨多重，我一个人哪能提得起？！”石峰微笑着对大家说：“一块锡砖容易拿，一锅锡呢？铁杠也撬不动。我们要让锡水结成一座座又大又硬的锡山，叫他们搬嘛！”说罢，幽默地用嘴巴努努炉房外边，工人们全明白了，连声叫好。 石峰压低嗓门说：“我们工人阶级就要成为新中国的主人了。我们自已创造的财富，绝不能让帝国主义抢走。好吧1大家干活去，今晚的‘活’就是辐炉底，结炉膛，堆锡山！” 大家兴高采烈地散去继续干活了。吴成川在一号炉操起炉耙，石蜂戴上那大口罩，挥起铁锹，把煤送进炉膛，高勇仍在二号炉参加铸锭。 深夜，儿辆载着矿警的汽车又开到炉房门口。白宋关大摇大摆走进炉房，东溜西看。他走到二号炉前。见工人们冒着高温，你一瓢，我一瓢地舀起锡水往地下浇，忙个不停。正要开口夸奖，转眼间，炉前慢慢地堆起几座银光闪闪的锡山，散发出热腾腾的气浪。白宋关如梦初醒，气得他四肢发抖，一眼瞥见高勇在输偷冷笑，便一把抓住高勇的衣领，责108 ==========第110页========== 问道：“疯啦！为什么不铸锭？”高勇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顶国去：“铸模不够用，不浇在地上往哪里堆？”白宋关气炸了，掏出手枪吼道：“胡说，你敢破坏治炼，我把你扣起来。”工人们马上围了过来。纷纷嚷道：“加紧治炼还犯罪，我不干了！”“你要抓人我们就一起去！”石峰站在后面见白宋关还在张牙舞爪，便示意吴成川过去整整他。吴成川挤到白宋关面前，慢条斯理地说：“白总监，你不该生我们的气。公司突然下令扩大治炼，也该想想铸模够不够用嘛。又要多出锡，又没有铸模，我们只好往地上浇啦！反正锡堆在哪里，谁也拿不走的！”白宋关心里骂道：“妈的，我就是怕拿不走！”可又不便明说。只好哑巴吃黄连，气咻咻地溜到 一号炉去架看。他戴上火花镜，凑近火眼，瞄瞄炉膛。但见锡水翻腾，火浪呼啸，他担心锡水又要堆成锡山，便问吴成川：“这一炉的铸模够不够用？”吴成川说：“差不多，往后可就难说了。”白宋关说：“得。你先出好这一炉锡，往后的问题，我马上叫技术科解决。”吴成川语带双关地说：“每 一炉锡我们都要炼好的。白总监，你等着瞧吧！”白宋关看看吴成川那认真的神态，便竖起大拇指说：“一号炉炼得好，加薪：加薪！·”正好这时矿砂已炼够火候，吴成川按照石峰的布置，顺手将炉耙一拉，炉门窜出尺多长的火苗，吓得白宋关连忙后退。过了一阵，白宋关又过来瞄火眼，不由大吃一惊，对吴成说：“喂，怎么搞的，锡水越炼越少啦！”吴成川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白总监亲眼看见 109 ==========第111页========== 的，这怪不得我们，只怪这一号炉底不争气！” 白宋关叫来几个工头，在一号炉周围转了一阵，发现炉外有条暗沟闪着紫红色的锡水，已经开始凝结了。原来一个月前修炉时，吴成川有意在一号炉底彻了一块活动砖，刚才给捅开了，锡水就从炉底悄俏地溜跑啦！ 白宋关气急败坏地狂叫道：“我要把你们这些赤色分子统统抓起来！”话音未落，一个治炼工拉出通红的炉耙，向白宋关脚下一丢，烫得白宋关又叫又跳。吴成川眼看斗争已到紧张关头，忙把电闸一拉，全厂顿时一片漆黑。白宋关跌跌撞撞，总算找到电话机，向刘义德报告：“二号炉没有铸模，锡水堆成山，没有几十吨的起重设备，一两也拿不走呀！一号炉的锡水又从炉底跑进暗沟去了…”刘义德大声喝问：“谁干的？”白宋关一时也说不清是谁干的，只好笼统地回答：“那些治炼工。” 坐在刘义德客厅里等候出锡消息的达莱斯，见刘义德“啪”地把电话筒甩下，双手在空中乱抓，嚎叫着：“主呀！哎呀，不得了！”又听得刘义德泄气地说：“要炼锡砖，竟然炼出锡山、锡河来了。”达莱斯象挨了当头一棒，概叹道：“唉，中国的矿工是没有法律制约的！”稍停又说：“这大概是贵国当前局势的缩影吧！密斯特刘，猪耳朵是串不成花环的，让我们回到原来的起点吧！贵公司库存的锡砖，务请阁下迅速启运！” “是，是！”刘义德随手拿起话筒：“喂！叫白宋关…”110 ==========第112页========== 三 次日一早，十几辆装满锡砖的卡车，拖着滚滚烟尘，由白宋关带着矿警押运，向通往广州的公路开去。 当汽车源源驶进露天采矿场时，“轰隆隆！”山坡上突然响起了炮声。不用问，这炮又是石蜂放的。石峰昨晚从治炼厂转移出来后，接到张志芳送来的关于敌人抢运锡砖的情报，便连夜派出工人纠察队员去串联发动群众，现在他来了个“当头炮拦车”。 矿工们听到炮声，举着钢仟铁锤，从四面八方涌来。高勇把采矿场的高压水枪打开，强大的水柱，象出了膛的炮弹，对准敌人的车队射去，水花四溅，砂石横飞，车队被射得无法开行，瘫在公路上多矿警们被射得睁不开眼，抱头鼠窜。白宋关坐的那辆汽车跑在前头，侥幸躲过了水枪的截击。可是，前面横跨公路的矿工铁道上，却飞出一列长长的小火车挡住了去路。列车上跳下一彪人马，大喝道：“不推抢劫锡砖！”白宋关定睛一看，当头的正是“石炮霸”，便贼眼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工友们别误会，我们刘总经理向来爱国爱民，关心工人疾苦，这是派车去运大米白面回来发给大家。”纠察队员哪会听信这种鬼话，当即爬上汽车，锨开油布，闪闪发亮的锡砖立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石峰一个箭步上前，大手朝车头一拍，把发动机盖捶得山下 111 ==========第113页========== 一块，厉声质问：“白宋关，车上装的是什么？”白宋关荽赖说：“眼下金元券不值钱，不拉锡砖去，怎么换得大米白面回来？”石蜂严词驳斥：“一吨锡砖值一万多美元。你这 十多车锡砖要换回多少大米白面？全部运回来又要花多长时间？”白宋关张口结舌，无言可对。工人们听石峰说得有理，也群起斥责：“姓白的，你去骗三岁小孩吧！”“刘老板要是那么关心我们，就把锡砖拿出来发工资吧！”白宋关鼻孔里哼了一声，拔出手枪对准石蜂威胁说：“你聚众拦车，小心脑袋！”矿警们也纷纷举起步枪，杀气腾腾地逼近石峰。此刻，石蜂想起毛委员在安源领导工人闹罢工时，团结战斗，不畏强暴的情景。顿时浑身是胆，信心百倍。他把外衫敞开，拍着坚实的胸脯放声大笑，说道：“有胆的，朝这里打！”一、二百工人从前后左右一拥而上，象个大口袋似的，把白宋关和矿警们包围在中间。白宋关眼看四面受敌，心想：这些“泥屎佬”正在火头上，众怒难犯呀！便对石峰说：“我是奉刘总经理之命去换大米白面的，你不让去，我就回去复命。到头来大家没米开锅，唯你石峰是问！” 石峰知道白宋关是替自已找阶梯下台，但锡砖运问仓库，难保不会再次偷运出去。现在，工人群众已加入到斗争的行列里来了，这正是彻底揭露敌人，团结教育群众的好机会，便轻蔑地说：“白宋关，称不要血口喷人，你和刘义德干的什么勾当，我们定要追个水落石出！” “走，找刘义德对质去【”112 ==========第114页========== “不要上刘义德的当！” ●ge·t 工人们怒吼着，押着劫运锡砖的车队，浩浩荡荡向公司大楼涌去。 刘义德和达莱斯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正在策划抢运第二批锡砖，猛听到楼下人声鼎沸，刚想开窗察看，白宋关闯了进来，哭丧着脸说：“不好了，工人闹事了！要总经理出去答话。”刘义德听了骂道：“饭桶，叫你押运锡砖，你去惹这帮‘泥屎佬’干什么？”自宋关满肚子委屈，牛头不对马嘴地应着：“是！是！”这时楼下响起了连珠炮拟的叫喊声：“刘义德出来！”“刘义德滚出来！”刘义德涨红了脸，整了一下衬衣上的领带，对达莱斯说：“阁下稍等，我去对付他们。”说罢，将文件往皮包里一塞，领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矿瞥，气冲冲地下了楼。 刘义德来到公司大楼前面的台阶上，只见外边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不禁一怔，却硬摆出一副尊严的架子，连声问道：“什么事？什么事呀？” “你自己知道你干了什么事？！”人群中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声音。 刘义德一眼认出说话的正是“石炮雷”，他脑子一转，说道：“有事选五个代表，到总经理室谈！” 石峰看穿刘义德是想设下圈套抓人，便挺身走上台阶，两眼逼视刘义德，义正词严地说：“总经理先生，你到底要 113 ==========第115页========== 把锡砖运到哪里去？你在这里同大家谈清楚！”说话间，·十多个到察队员已把公司大楼的大门堵住。 刘义德见诡计落空，又脱身不得，心里暗暗叫苦。但还强作镇定，不屑地“哦”了一声，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罗！锡砖运到哪里，这是公司的事，你们管不着！” 石蜂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你把中国的重要战略物资偷偷运到外国去，我们就要管！” 刘义德咆哮起来：“我是执行中央资源委员会同友邦美国洛克菲勒公司签订的协议书，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怎么叫偷运？哼！”说完，从皮包里轴出一份英文书写的文件，微慢地说：“看得懂么？看得懂么？” 石峰抓住战机，凌厉地说：“亏你还有脸拿出这样的东西来！我问你，国民党的中央资源委员会为什么要同美国军火财团签订这样的合同？” 刘义德时语塞。 石蜂面向大家，慷概陈词：“蒋介石为了打内战，向美国购买大批军火多美国佬乘机勒索，同蒋介石签订什么美蒋条约，指定用中国的钨、锡交换，这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么？你们把制造军火的重要原料给了美国佬，美国佬生产大批军火用来屠杀中国人，这叫友谊么？不！这是卖国！这是侵略！每个有正义感的中国人，都不会容忍美帝国主义这种强盗行为。可是，总经理先生，你编要扩大治炼，好让美帝国主义琼夺更多的锡砖，遭到工人反对后，你又一意孤行，114 ==========第116页========== 硬把锡砖偷运出去献给他们，你自已说说，你到底是不是中国人？” “他不是中国人！” “他不是人，他是一条狗1”人群轰动起来，轰得刘义德 一身冷汗。 石峰提高嶸门继续说：“总经理先生，帝国主义任意掠夺中国资源、辛割中国人民的时代已经到头了。从现在起，仓库里的锡砖，一块也不能动。这是没有什么好谈判的！”人群中又一次响起洪亮的口号：“打倒美帝国主义！”“打倒卖国贼！”“不准刘义德卖国害民」” 刘义德万万想不到自己竟被工人们斗得一败涂地，只好有气无力地说：“工友们回去上工吧大家要求把锡砖冻结，我立即是报省府。” 敢于斗争，政于胜利。工人们扬眉吐气，高勇快活得蹦跳起来：“石大哥，这儿天真有点打大仗的气味了。”石峰提醒他说：“敌人是不会死心的，锡砖还在他们手里，大仗还在后头哩！” 四 长夜将尽，东方欲晓，利矿区一片寂静。在煤矿的废井口，吴成川、高勇和工人纠察队的队员们，正在等候石蜂带回上级党委的指示。 115 ==========第117页========== 昨天下午，刘义德把工人闹事的情祝立即向伪专员公署“呈报”了，要求保安司令部出动军警弹压”，捉拿石锋。晚上，一批反动军警划狼似虎地闯进矿区。但石峰在前往游击队党委汇报之后，已把工人纠察队隐蔽停当，反动军警一无所获，只好灰搁溜地走了。 黎明前，石峰从游击队回来，给战友们带来了令人欢欣鼓舞的特大喜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大家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仰望长空，启明星显得格外明亮璀璨，谛听四野，仿佛远远地传来了天安门的礼炮声声。一个巨人一我们的大救星毛主席，用最雄壮的声音向全世界庄严地宣布：“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此刻，石峰又一次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紧紧地握住吴成川和高勇的手，无限深情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工人阶级，今天成了新中国的主人。这是二十八年来毛主席领导我们斗出来的啊！黑暗的旧中国永远结束了。旧中国矿井黑暗的历史，我们可永远不能忘。多少年来，我们这些‘窑黑子”、‘泥屎佬’，总是被压在黑暗制度的最底层。我门的祖祖辈辈，在井巷里爬呀，爬呀，看不见太阴，看不见亮光，看不到尽头。我的爷爷，在井下被官老板榨尽了最后一滴汗，倒下了；我的父亲，在井下碰到瓦斯爆炸，被官老板强封住井口，再也上不来了。那时候，谁来拯救我们呀？一 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刚成立不久，毛主席就穿一双草鞋，带一把雨伞，来到安源。他提着一盏油灯，来到井下，来到116 ==========第118页========== 我们矿工中间，教导我们要反抗，要斗争，要斗出一个红彩彤的新世界来。第二年，他又亲自领导安源-一万七千多工人举行大罢工，点燃了中国工人运动的烈火。二十八年来，就是毛主席点燃的这盏灯，照亮了我们的心，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力量，为我们指明了胜利的航向。今天，毛主席号召我们将革命进行到底，上级党委指示我们要从敌人手里夺过武器，扩大工人武装，护矿保锡，迎接解放。同志们，让我们拿出实际行动来，向新中国献礼吧！”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完石峰的话，高勇首先响应，·一拍大腿说：“来个硬打硬，先把守仓库那儿个王八蛋的枪支夺过来！” 石峰沉思了一阵，说道：“敌人不是要抓我吗？正好嘛！”接着说出了自已的想法，经过大家出谋献策，一个完善的战斗方案定下来了。 天亮以后，石峰派了儿个纠察队员继续监视仓库，严防敌人偷运锡砖，让高勇带领纠察队的主力仍在废井口待命，吴成川负责与并下当班的工人串联，密切配合。布置停当后，石峰就大摇大摆地在矿区转悠了一阵，又转回采矿场暗地里挟上一个小炸药包，才回到废井口来。 不久，井口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放哨的纠察队员回来报告：“有情祝！”白宋关带着儿十个全翻美式装备的矿警扑来了。 石峰果断地发出撤退的命令，纠察队员们迅速转入井 117 ==========第119页========== 巷，石峰挟着炸药包走在最后，身子紧贴在井巷的一个拐角处，注视着井外敌人的动静。几道零乱的电筒光向井巷晃了 一阵，只听得一个矿警嚷道：“没有人！”白宋关很恼火地说：“明明看见他钻到这里来，搜：”“砰！砰！砰！”卡宾枪朝井巷打了一阵，却不见有人进来。石峰心里盘算着对策，要是敌人不敢下井，整个战斗计刺就要落空。忽然，他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条爬窿，窿日搁着一截坑木。他梢悄地爬过去，搬起坑木就往爬窿扔去，井下登时发出“晔啦啦”的响声。白宋关闻声喊道：“跑了！跑了！统统给我进去，搜”矿警们战战兢兢地进了井巷，摸向爬窿，朝着刚才发出响声的方向追去。 矿瞥们探头探脑地爬了一阵，稳约看见前边有个黑影。爬近一看，哪里是人，只是一截坑木。白宋关知道中计，惊呼“上当！”转身就往回爬。忽听得“轰隆”一声，爬窿震了一下，石蜂把通往井巷的爬窿口给炸塌了。矿瞥竹被断了后路，一个个吓得面如死灰。白宋关无奈，只好吆喝着这帮疯狗转过头来继续向前爬，好容易出了爬窿，来到另一条井巷。当白宋关正想沿着这条井巷往外撤的时候，石峰和高勇早已爬上一条直井，霎时间，矿石、窿木、煤渣从上面倾泻下来，就象要冒顶塌方。白宋关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去路又给堵住了，便硬着头皮向井巷深处窜去。前面终于出现儿个当班的到矿工，白宋关象遇到救尾似的，直叫着：“塌方啦！快！撤到十字巷转车场1”这帮家伙就跟着那儿个工人从四118 ==========第120页========== 道巷爬上了三道巷，沿着铁轨逃命。到了转车场，刚好罐笼“降了下来，自宋关一伙乱成一锅粥，拚命往里面挤。罐笼徐徐上升了，熟悉巷道的石峰这时早已绕道赶到转车场，眼看白宋关已成瓮中之鳖，立即按动电钮，信号灯闪了三下，吴成川叫操纵卷扬机的师傅马上停车，罐笼就吊在黑咕隆冬的井简里。 “糟了！我们被关啦！”白宋关急得呜哇乱叫。石峰爬上井壁，抓住钢丝绳，飞身登上罐笼顶，贼开了话：“白宋关你听着，井下是工人纠察队的天下，你们想活着出去，就统统把武器丢出来！如敢违抗，就给你们来个‘飞机落地’，要你们粉身碎骨！”说罢，又“噔蟹”地敲着钢索，把罐笼震得腾腾直跳。白宋关吓得魂不附体，乖乖地带头把枪丢出罐笼。 当罐笼把白宋关-一伙吊出地面时，刘义德派来封锁井口的矿警，一个个把枪口对准罐笼，生怕石峰会从这里跑掉，谁知罐笼里出来的却是白宋关。他浑身上下黑不溜秋，活象 一只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大猫，弄得矿警们哭笑不得！ 刘义德在公馆里听完白宋关的报告，气得脸色发紫，给白宋关赏了两个耳光，骂道：“饭桶，达莱斯先生送来的卡宾枪都你输光了，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白送光！”这时达莱斯急匆匆地走进来，得知白宋关又吃了败仗，不禁失声长 ·罐笼一刊矿井的升降机。 119 ==========第121页========== 叹，然后掏出一份电报说：“嫩国使馆通知我即往香港，看来广州也守不住了。贵公司的锡砖，只有待我抵港后再派飞机来空运了，就帕到时阁下雉以把锡砖运到机场。”刘义德正要答话，见张志芳进来冲茶，便附在达莱斯耳根说了一阵，达莱斯登时大喜，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对于阁下义无反顾的设想，我衷心地表示最良好的祝愿。”刘义德连声谄媚：“十分感谢！十分感谢！”接着把达莱斯送上了背普车。 石蜂领着战友们扛着缴获的美式枪械，刚刚从另一条通风巷道转移到后山，就见达莱斯乘坐的声普车从山下驶过。高勇吁了一口气说：“强盗跑了！”石峰接住话头，说道：“强盗跑了，奴才还在，这一仗还没有打完呀！” 五 形势在急速发展。连日来，解放大军节节胜利，连国民党反动派的官办报纸也直言不讳了：“广州失守”、“厦门放弃”、《贵阳吃紧”、桂北遥闻炮声”…这些新闻，成了矿工们兴奋议论的话题，也成了刘义德惶惶不可终月的心病。 刘义德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前几天，他接到工人纠架队的警告信，只准他规规矩矩，不许他乱说乱动。一个副经理递呈文要请长假，专署的保安司令“出巡”也一去不 120 ==========第122页========== 回。听说“省府”已准备南迁，却又秘而不宣。他处在这桂东的一隅，真有点孤零飘落之感了。不过，刘义德对自己的未来，早已作好安排，这一点，在达莱斯挟起皮包要走时双方就秘密谈妥了的。几百吨锡砖，现在已不光是履行什么“中央资源委员会”和美国军火财团协议书的羝押品，而是他自己卖身投靠帝国主义的敲门砖了。只要他能亲自把这批锡砖运到香港，华尔街的大享们就会把他象锡砖一样运到美国去。可是达莱斯至今杳无音讯，这就使刘义德焦急方分：再拖下去，自已和锡砖都要落入共产党手里呀！ 石峰虽不了解刘义德的内心秘密，但他绝不相信这个日本士官学校出身的刽子手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年多前，矿瞥开枪残杀工人，接着又逮捕一百多个进步职工。都是这家伙一手策划的。在革迅速取得胜利的形势面前，石峰始终牢记毛主席关于“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中国人民决不冷惜蛇一样的恶人”的教导。自从工人纠察队井下夺枪成功以后，他就迅速扩大队伍，发展工人武装，把井下完全控制在工人纠察队手里。地面的厂房、仓库、变电站等要害部位，也置于工人纠察队的严密监视之下。整介矿区，呈现着临战的紧张气氛。 那天，一个负责地面监视的纠察队员回来报告，一连两晚，白宋关都带着几十个矿警进入锡砖仓库，外边警戒森严，又不见把锡砖运出来。 “有阴谋！”石峰肯定地说。随即召开纠察队骨干会 121 ==========第123页========== 议，商量对策。 会上，吴成川回忆起一件事：一九四四年，日本侵路军进犯广西前夕，官老板逼着工人在公司大楼的地下室挖了两条地道，一条通河边，一条通锡砖仓库。后来，官老板逃跑了，工人们为了保护祖国资源，还自动把仓库的锡砖搬到地下室去… “刻义德会不会也走这一着棋？”石峰分析说，“先把锡砖藏进地下室，再从河边用船运走，这样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大家都同意石峰的分析。但怎祥查明锡砖是否确实藏到地下室呢？石峰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再打一场‘地道战’呀1”说着，在地上摊开一张井下图，“你们看，地下室的南面，同井下这条采完了的小巷不是很挨近么？挖穿它！如果证实了我们的估计，就等于我们有了瞄准镜，定推炮位，到时候就轰它好了！”石峰作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把大家都逗乐了。 挖巷道的战斗开始了。矿工们动作敏捷，干净利索，不到半天，就在地下室通往河边的地道口旁边，捅出了一个大洞。石蜂拧亮矿灯一照，银光闪闪的锡砖，果然堆满了地下室！石峰叫大家把涧口伪装起来，设立了“了望哨”，日夜进行监视。 刘义德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这么快就被石峰识破，一心只等着达莱斯的消息。这天下午，一封急电送到刘义德的公 122 ==========第124页========== 馆，达莱斯终于来电说了，明早派飞机来抢运锡砖，要刘义德做好准备。刘义德大喜过望，连忙吩咐老婆收拾细软；然后溜往总经理室，把白宋关找来。密商如何用船把锡砖全部运往飞机场。 张志芳现刘义德翻箱倒柜，旧书废纸丢了满地，心想：菜锅不热，虾公不跳。一定是豺狼要逃跑了，得赶快把这情报送出去。正好刘义德老婆骧着要喝咖啡提神，张志芳装做找些废纸生火，顺手把达菜斯的电报也夹走了。 傍黑时分，游击队党委接到石峰的情报，当即指示石蜂在飞机场配合行动，游击队将派主力部队封锁公路，待机出 一击。 半夜，矿警们装完最后一船锡砖，刘义德领着老婆，叫张志芳提着一个沉重的大皮箱，来到地下室。他把白宋关叫过一边，悄悄地吩附说：“六时正炸掉矿井，我在机场等你。”说完把参加装船的矿警全部带上，以防走漏消意，见张志芳想要离去，便凶狠地说：“走！上船！”张志芳此时觉得，情报早已送出，即使牺牲了也没什么遗憾，于是坦然自若，从容地上了船。 刘义德的一切活动，石峰从“了望哨”早已看得一清二楚。输运锡砖的大木船刚启碇，石峰马上集合队伍，跑步前往飞机场，抢占了有利地形，理伏停当，等待战机。 天没大亮，一辆三轮摩托车和两辆卡车开到煤矿井场。白宋关命令矿警们在场外警戒，自已带着几个喽罗摸到矿 123 ==========第125页========== 并，正鬼鬼祟祟地要把炸药包塞进井口，突然“秤！砰！”儿声枪响，一个喽罗当场中弹倒地。白宋关知道工人纠察队已有防备，难以下手，反正刘义德已到了机场，矿井是杏炸了，还不是任由自己胡诌！于是滚回摩托车，一溜烟向飞机场窜去。跑了一程，公路旁有人喝令停车检查，白宋关情知不妙，哪肯停车。没跑出多远，“轰隆”一声，摩托车被抛了起来，白宋关和同车行凶的喽罗，被游击队截击部队拉响的地雷“送光”了。后面两辆卡车上的矿警统统当了俘虏。 从矿业公司大楼到飞机场只有十多公里，刘义德押着十多船锡砖，早已“平安”抵达。货完毕，忽闻远处一阵枪声，跟着又“轰隆”一声巨响，刘太太惊叫道：“炮，炮声！”刘义德却乐滋滋地说：“白总监把矿井炸掉啦！哼，石炮雷’也被活埋了。”不久，一阵马达响声传来，刘义德更乐了，连声叫嚷：“飞机！飞机！”一边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在云层中寻找飞机的影子。 马达声越来越近，两辆矿业公司的大卡车向跑道飞奔而来，刘义德还以为是白宋关赶来搭飞机哩！可是转眼间，游击队战士已跃车而出，向刘义德冲杀过来。刘义德大惊失色，连忙躲到锡砖后边，狂贼着：“开火！开火！”突然，刘义德的背后也响起了枪声，负隅顽抗的矿警乱作一团。刘义德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随着一个石炮般的声响：“杀呀！”石峰跳上了锡砖堆。从后边突然杀出的工人纠察队，从正面冲杀过来的游击队战士，把刘义德和他投靠帝国主义的 124 ==========第126页========== 铁证一锡砖团团围住。刘义德抬头一看，石峰象矿井架似的屹立在他面前。刘义德这个帝国主义的奴才，就象一条挨打断了脊梁骨的哈巴狗，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胜利了！石峰领着吴成川、高勇、张志芳和参战的纠察队员们，同游击队战士拥抱欢呼。这时，远处传来春雷似的炮声，高勇兴奋地说：“准是解放大军向桂东挺进了！我们这一仗，够得上迎接解放的献礼吧！”石峰用右食指点了高勇一下，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还有大仗打哩！我们不但要敢于打垮“个旧世界，还要学会打出一个新世界呀！我们永远是一个战斗队！” 125 ==========第127页========== 大弯伏击战 贵县同兵 一九四八年，又逢重阳佳节，菊花黄橙橙，金灿灿，随着秋风，飘散出醉人的清香。活跃在横县、宾阳、贵县交界山区的游击纵队，把进犯山区的伪省保安一团拖得人疲马瘦，弹尽粮绝，下一步准备集中三县人民武装力量，将敌军 四面包围就地歼灭。但根据我们的内线报告，敌人为了挽救伪保安团行将覆灭的命运，派车队运送弹药粮秣前来支援。纵队首长就把中队长吴威叫到司令部商量伏击敌增援车队的计划。 在同一个时间里，敌护路营长马奎也接到了上司的命令：确保车队安全通过大弯坳，如有闪失，提着脑袋复命。 于是，一场伏击与反伏击的战斗打响了。 吴威和马奎是死对头。他们在长期交战中，彼此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在马奎的心目中，吴威是游击队里的能人，用兵果断，善于出奇制胜，自己可怕的对手；吴威深知马奎虽126 ==========第128页========== 然多疑寡断，但是诡计多端，在反动派营垒里算得上是一个阴险狡诈顽固不化的角色。 吴威领受了任务，走出司令部，拾头望天，但见皎洁的明月，在深邃的秋天夜空中穿行，好象要匆匆赶完它一夜的行程。吴威暗暗一算，司令部所在的北山区距离伏击点大弯坳，有八十里山路，而大弯坳是马奎的一个据点，务必赶在敌车队到来之前拿下大弯坳，才能造成伏击的有利条件。好在中队七八十名游击健儿凭以往的经验，知道中队长一到司令部，推有仗打，大家就擦枪磨刀，严阵以待。 吴威回到中队，把任务一传达，便立即整队出发。全队同志忘却了儿天来行军作战的劳累，在崎邮的山道上甩开了“飞毛腿”。一路上，时而从千米高的山上分段往下滑行，秋风在耳边呼叫，树影往身后推移，队员们好象要与天上的明月赛跑，一心要把它抛在后面，时而在构壑丛林中穿行，队伍象一条曲折的乌龙，龙头一扭，龙尾一甩，只听得树叶沙沙响，五个钟头就跑完了八十里山路，在晶莹如水的月色下，大弯坳隐隐出现在面前。 吴威传下一个口令，队伍暂停前进，进行战前检查。机枪班长覃铁一边再次擦拭心爱的机枪，一边笑咧咧地说：“哈！我们的‘11’号赛赢敌人的十轮卡！” 吴威检查同志们的行装，刚好走到机枪班，便接上了话：“时间是抢到了，可是还不能算嬴，千万不能轻敌。大家检查看看掉东西了没有？”， 127 ==========第129页========== 旁边几个队员七嘴八舌答道：“一件没掉。”“我倒想扔掉一些。” “嗯！扔什么？”吴威知道战土们又在说俏皮话了，这是战前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 覃铁拾起脚，风趣地说：“草鞋底磨穿，战场在面前，扔掉破草鞋，冲锋更痛快1”说着，把破草鞋丢在一边。 这时，很多队员也都嬉笑着脱下破草鞋，换上了新草鞋。吴威一看，剑眉渐渐地锁了起来，郑重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敌人护路营日夜沿途巡逻，老提防我们，草鞋扔在路边，不是正好给敌人通风报信吗？” 一句话，说得大家连忙把破草鞋一一捡回，掖在腰带里面，接着便梢梢向大弯坳前进… 大弯坳是南宁通玉林公路上的一个险要坳口，坳那边约 七八里地的罗乡圩，就是护路营营部所在地。平日，马奎只放一排丘八在坳上哨所驻防。其余人马一半沿途巡逻，一半守护老窝。这天，守窝的那帮丘八全体出动，从老百姓家里掳掠来了不少猪狗鸡鸭，杀的杀，烹的烹，炖炒焖煨，十盘 九碗，各色美酒席地而摆，正要狂饮度重阳，却不料马奎一步跨进营部，放开公鸭破嗓喝道：“放下筷子，紧急集合。上司有令，掩护辎重车队过坳！”跟看一顿口福给溜掉了，匪兵们流着口水，十分扫兴，有的歪戴着帽子，有的倒拖着大枪，慢慢腾腾去集合。有些胆大的顺手捎上一条狗腿，半边鸡鸭。值星官下了“立正”、“报数”的口令，那些狗肉128 ==========第130页========== 在口、鸡骨卡喉的家伙，噎得差点断气。马奎又是吓唬又是辱骂，好一阵才算把队伍集合好，做了一番部署之后，得意忘形地说：“当年孔明摆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今天我马某摆个阵势，阳中夹阴虚中有实。要是吴威敢来，不成笼中鸟，也变阱下虎。弟兄们抓住吴威，我敬大家三杯！”说完，便叫火伕挑上一席酒菜，亲自领着部下开往大弯坳去了。 马奎布防停当，已是凌晨一点多钟。这时，吴威率领游击中队，踏着冷月清光，绕过千姿百态的石林，来到坳前的河边，在茂密的竹丛、水榕树荫里隐蔽。吴威伏在离坳口约 五十步的地方细察地形：大弯坳背靠三百多米的石山，下临深浅难测的河湾，窄窄的石碴路面的公路从这里穿过，环山傍水，拐了个“之”字大弯，约有一二里长。 忽然，坳上哨所灯火齐明，透过窗口，只见里面围坐着 一桌人，猜拳行令，觥筹交错，俨然象在过节。那“独占鉴头”·“两家相好”“三星高照”“四季发财”“五子登科”的猜拳声，随着秋风频频传来。趴在吴威身旁的机枪班长覃铁听了，气得眼睛冒火，低声骂道：“什么鬼‘两家相好’，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说着，便肩抵枪托，腮帮轻轻贴在枪把上。“队长，里面就十来个人，下命令吧1我一轮火准能干掉一半！” ··吴威一手按住罩铁的肩头镇定地说：“同志，对付一个班敌人，上级用得着派出我们一个中队吗？你看，平日马奎放 一个排兵力守坳，还有一连多的人马巡逻护路，同哨所相互 129 ==========第131页========== 策应。可是，现在哨所反倒只放一个班，又不见有护路巡逻的，情况有点反常，不能轻举妄动。”说完，吴威拾起一块石头，朝坳口公路边扔去，来了个“投石探路”。“滺！”在暗中巡逻的几个伪兵听到石头落地声，就用手电筒四下照射，把树上的宿鸟惊得扑楞楞乱飞，树下杂草丛中一只野兔被吓得慌忙逃窜。一个伪兵见草动树枝摇，便砰砰开了儿枪。枪声一响，在哨所里大啃大嚼、脖子上有块刀伤疤的伪排长把酒杯一撂，神经质地抽出驳壳枪，带着七分醉意，步三晃地冲出哨所，仰天大叫：“哈！马营长料事如神，共军果然中计了！”伪排长一边惊呼，“游击队来了1”一边朝天连放三枪。埋伏在坳口两侧的伪兵听到信号，便不问三七 二十一，乒乒乓乓地放起枪来，用交叉火力封锁坳口。吴威心里暗暗说：“好刁的马奎，想引我下陷阱，梦想！”忽然，敌人枪声停了。只见坳口出现一溜人影，中间的个又高又肥的家秋骂道：“蠢猪，自家吓自家，没昕到还击一枪，哪来的游击队【” 那个疤子排长答道：“报告营长，不是您说狸猫过坳也要打三枪吗？” 这一切，清楚地证明敌人加强了坳口的守备兵力，而且马奎亲自在上头督战。罩铁暗自佩服队长细心，小声对吴威说：“马奎明里摆一个班大吃大叫，暗里埋伏着好多人哩，鬼东西！” 吴威深沉地说：“是呀，要是把敌人当傻子，我们也跟130 ==========第132页========== 傻子差不多了。唔！得设法调动调动马奎。” 二 0 趁着马奎斥部下，敌军乱哄哄的当儿，根据敌情的变化，吴威把党支部委员召集到山后小树林里，开了个战地支委会。支委们压低嗓门热烈地讨论了对村敌人的办法。这时，远处荒村传来了头遍鸡啼声，离天明只有两个多小时了。吴威综合了大家正确的意见，定下了决心：“现在，从兵力对比上，是敌强我弱，要完成伏击车队的任务，必须把这种情况完全倒转过来。毛主席说过，‘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着觉，：给以不意的攻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我们来他个一一”不待吴威说完，机枪班长覃铁插进来说：“声东击西！”吴威接过话头：“对！铜锣对大皱，想（响）到一个点子上了。佯攻罗村圩，让马奎回槽，我们就占据坳口，伏击车队！” 大计商定，游击中队兵分两路，一半留在原地监视敌人，随时报告敌人动向多吴威带上另一半人马，离坳上路，流水疾风般向罗村圩进发。约莫走了两三里地，吴威忽然想起什么，脱下破草鞋扔在路边，对队员们说：“把破草鞋扔在路上。”队员们一下全部明白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鼎！队长真行，留下破草鞋…”“钓个大乌龟！”大家取出破草鞋，边走边扔，不觉到了罗村圩外的小松树岗上。 131 ==========第133页========== 队伍刚一上岗，忽地闪出一个黑影。吴威一看走相就知道是罗村交通站的梁大叔，吴威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问道：“圩上敌人有什么动静？”梁大叔说：“不晓得马奎搞的朴么鬼，坳口枪声一响，我怕你们吃亏，就带着各村民兵队来了。民兵队就在岗下。队长，来得正好。马奎限下不在家，把他们的老窝端了再说。” 伪保安司令的老巢就在罗村圩，护路营营部设在保安司令的庄院里。保安司令把马奎一营人派驻这里，一来要维持公路的畅通，二来是保其老窝罗家大院的安宁。梁大叔这一说，正合吴威心意。吴威立即召集几个骨干如此这般地部署停当。 分头行动时，梁大叔告诉吴威，刚才得到情报，梁大叔的大儿子阿明的车子在最后头，行动信号是摇白手套。梁明是打入敌人车队当司机的地下党员，前两次拦截敌军车，都是靠他提供的情报。吴威听了，兴奋地说“好哇1党组织已经决定，梁明完成这次任务以后，撤回游击区，拿起枪杆子同敌人明着干。”说完，大家便按计划分头行动了。 这时节，风向突变，儿片鸟云遮住了天边的残月，四周混混沌沌。吴威率领几个队员摸黑逼近罗家大院，在一片菜园里，利用瓜蔓、篱笆做掩护，借着残月投下的微光，扫视周围动静。大院深沉沉，阴森森，壕沟护着高墙，四角四座炮楼拱卫着高宅深院…132 ==========第134页========== 忽然。大院侧门一开，四个换哨的伪兵朝菜园方向走来。吴威打开驳壳枪的大机头，待伪兵靠近，手起枪响，两个伪兵应声倒地。另外两个，没命地往回跑：“共军来了！共军来了！” 吴威的枪声一响，梁大叔领着的民兵土枪队在另一个方向也碎碎蹦嘣地打响了。炮楼里的伪兵被枪声惊醒，不分清红皂白，哪里枪响，就朝哪里放枪，叭叭叭！突突突！打得好不热闹。 山区深夜，枪声传得很远很远。大弯坳上伪疤子排长，跑到马奎跟前，报告说：“营长，罗村圩方向枪声象炒豆似的，是不是吴威端我们的老窝，快去营救吧】”马奎手下的几个连、排长都聚扰过来了。叽叽喳喳，出谋划策。马奎没回答，在哨所门前走过来踱过去，倾听着罗村圩密集的枪声。片刻，似有所悟地说：“我们的职责是保护车队过坳，不可轻举妄动。你们听，这机枪声是清一色的歪把子，吴威用的机枪是老掉牙的捷克造。他存心攻打罗家大院，为什么连机枪都不放，八成是吴威声东击西。大家要稳住！” 监视敌情的游击队员见马奎按兵不动，立即派人报告了吴威。吴威想了一下，对覃铁说：“铁柱子，现在该你下令调马奎回罗村圩了。” 罩铁一时转不过弯，茫然地以问代答；“怎么调？”吴威说：“你的两挺机枪叫起来，我估量马奎会听你调 133 ==========第135页========== 动的。” 罩铁说：“好，试试看！”便指挥机枪班用两挺轻机向罗家大院炮楼轮番猛烈扫射起来。梁大叔的土枪队这时也用几支土炮连连轰击，格格格！轰隆！得罗家大院都抖动起来了。 大院里守敌的头目，以为游击队发起了总攻，一面指挥所有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一面打电话向马奎呼救。这时，马奎坐不住，站不安，急得抓耳挠腮，狐疑不决。疤子排长上前说：“营长，间去援救吧！丢掉罗司令的老家，我们可担当不起呀！”这一说，马奎内心慌乱了，把心一横，带上队伍就走。 马奎率队上路不久，忽见东方曙光初露，想起车队黎明时过坳，生怕中计，后悔莫及，刚想回兵守坳，走在头里的搜索班班长，带着一个伪兵，提着儿长串破草鞋走来，面带掠惶地把破草鞋举在马奎面前：.“报…告，公路上发现许多脚印，象是山北的游击队大队人马来了。” 疤子排长拿过一双特大号的草鞋，用手一量，惊呼道：“不好，这是吴威的大脚板！” 马奎一瞧，问道：“你怎么认得笑威的脚？” 疤子排长心有余悸地说：，“有点认得，上个月我押车过坳，过了哨所我以为万事大吉了，谁知山崖上滚下儿块斗大的石头，把路堵死了。我下车正要喊打，冷不防脖子上挨了 一刀，跟着，一个铁黑大汉，从崖上飞身下来，一脚把我踢 134 ==========第136页========== 倒，一只大脚板踏在我的脊梁上，从脖颈到腰脊，好象压上了千斤石。他抱着捷克造机枪一个劲地猛扫，弟兄们差不多都给他收拾完了，他去抓俘虏的时侯我就滚下了山沟，保住 一条小命，可脖子上留下一块大疤子。” 马奎想，吴威真要是去攻罗村，这倒是消灭他的极好机会。他立即叫疤子排长领一个班回头守坳，如果游击队袭击哨所，要他坚决顶住，自已就回兵夹击。马奎觉得这样便可万无一失了，这才挥兵直奔罗村圩。 三 马奎一动，监视敌情的游击队员立即飞报吴威。吴威留下一个班的游击队员协同梁大叔率领的民兵土枪队牵制敌人，自己便率队抄小路火速赶到大弯坳。 晨曦中，吴威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哨所前，两个敌人哨兵刚举枪，几个游击队员从旁边一涌面上，刀光闪处，敌硝兵便鸣呼哀哉了。 听到响动，疤子排长提枪冲出哨所，喝问，“谁？”猛抬头，见吴威的枪口对准自已的脑门，被吓得浑身哆嗦，手枪掉地，.捣蒜似的叩头求饶：“吴队长，鄙、鄙人再不敢反动了！”吴威用枪逼住疤子排长，说：“叫哨兵放下武器集合好。” 被马奎折腾了一夜的伪兵，此时都已筋菠力尽，横七竖 135 ==========第137页========== 八地倒在哨所里，梦魂正在见周公呢。猛听得疤子排长命令 集合，一个个睡眼惺忪，骂骂咧咧地爬起床，还没弄清头头尾尾，便都当了俘虏。 游击队占领了大弯坳，处置好俘虏。一个游击队员要把崖畔上插着的青天白日狗牙旗拔掉，吴威摆摆手说：“留着做招魂幡1”接着，他审讯了疤子排长和其他俘虏兵，弄清了联络信号，取得了指挥车队过坳的小旗，便叫罩铁和几个队员换上伪军装，在坳口据守，把住拦路的木栏杆。其他队员埋伏在弯弓似的公路上方的山崖，垒起一堆堆大石块，谁备迎击敌军车队。 吴威迎着朝晖，屹立在高高的崖畔上，放眼跳望，西江北岸石海茫茫，被伪保安团洗劫过后的村落，只剩下颓墙断壁，不禁触景生情，暗暗咒骂：“保安保安，百姓遭殃！”是阿1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惨死在反动派的屠刀下，这惨死的冤魏中，有吴威的年迈父亲和年幼妹妹呵！吴威是一个打石头、烧石灰出身的雇工，当年在这茫茫石海，一锤一凿打石头换口饭吃。反动军警来抓壮丁，捆走了两个打石头的同伴，吴威用钢钎截死伪警长，带着枪伤，只身逃到南宁，在一个汽车行里当苦力，以后又跟司机当助手，这司机就是地下党员梁明。后来，党组织派他回家乡组织游击队。从此，上靠党下靠穷乡亲，多次伏击敌人车队，打了不少胜仗。吴威想着想着，心中现出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坚毅慈祥的面容，仿佛在向自已挥动巨手，召唤南方的游击健儿奋勇杀 136 ==========第138页========== 敌，配合解放军主力解放全中国。他对自己说：“一定打好这场伏击战，配合联队主力全歼进犯游击区的伪保安一团。” 吴威见同志们埋伏停当，掏出怀表一看，时针已经指到了七点。这时，太阳东升，之字形的大弯坳里的公路，一段明一段暗，若隐若现，山岗上成群结队的山雀，飞来飞去，叽叽瞅啾叫个不停，仿佛没有察觉岩石后边埋伏着许多神兵。 不久，大弯坳开始出现了来往行人，偶尔也有一二辆从南宁、宾阳开往玉林的商车，烧着木炭，象老牛拉车似的喘着粗气，缓慢地爬坡。吴威挥手示意，叫罩铁给商车放行，让商车朝罗村圩方向安然驶去，给马奎造成大弯坳平安无事的征兆。 马奎回到罗家大院时，只剩下土枪土炮在碎蹦地放，而大院里的机枪却漫无目标地瞎突突，不禁暗自吃惊：糟啦，中吴威的计啦！眼下大弯坳空虚，如果车队遵到伏击，那便如何是好？可是这家伙不怪自己无能，指挥失当，却委过于部下，他破口骂道：“吴威充顶只有十个八个人下山，在本地拼楼儿支土枪土炮，就把你们这帮兔崽子吓成这个样…”话音末落，护路营营部值日官慌忙跑来报告：“营长，司令打电话来了，叫你火速回坳，随车队增援北山保安一团。” 听此一说，马奎被吓出一身冷汗。但他心中暗想，我马奎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角色！我要将计就计，如果吴威真的偷袭大弯坳，就抄他的后路，这不正应了古人讲的，螳螂辅 137 ==========第139页========== 蝉，安知黄雀在后！想罢，马奎留下部分兵力守大院，自己奉领近百人开赴大弯坳。 马奎守坳护车心切，本想挥兵疾走，谁知，吴威留下一个班的游击队员和梁大叔领着的上枪队员，按原先吴威的布置，沿途缠住不放，停停打打，打打停停，惹得马奎性起，他想干脆打个痛快再回坳，却又偏偏找不着目标，只好命令机枪手朝路两旁可疑的目标盲目扫射。这样，他的队伍被拖住了，就象蜗牛一样在路上缓缓爬行。 突然，远远汽车的马达声已经隐隐可闻，飞扬的尘烟滚滚，在早晨的附光中已经清晰可见。马奎见此情景，也顾不了伪兵的死活，命令队伍跑步向大弯坳进发… 四 大弯坳上一切如常，狗牙旗依旧在秋风中瑟瑟抖动。坳口站着两个军官，一个是被俘的疤子排长，另一个是头戴大盖军帽，衣领佩着少校领章的大个子，穿着皮靴，叉着双手，好不威武！他就是化了装的吴威，正严密地注视着汽车响动方向。 眼看敌人车队快到了，吴威对疤子排长正色道：“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车队到来时，照原来的规定打旗语马奎回来，我用机枪欢迎他！” 不一会，四辆军车全速开来，快到坳口才减速爬坡。罩 138 ==========第140页========== 铁手指按着扳机，瞄准头一辆车的司机，山崖上的伏兵，手扶大石头，只等吴威发号令。吴威却不动声色。他一看，来车数目不对，而且车子转弯时便摇摇晃晃，不象是载重的军火车。 打还是放行？这是考验指挥员的一道难题。如果打的不是军火车，全部计划便会落空，后面真的军火车队就会掉头逃跑影如果这是军火车，放行不打，四车弹药也足够北山之敌尚延残喘几天了，还会影响纵队的战斗部署。 吴威眉头一挑，不见司机梁明发信号，断定敌人是以虚带实，这四辆车是探路打头阵来的，军火车可能就在后头，不能打草惊蛇。他果断地一一挥手。疤子排长挥动绿旗，四辆车开进了坳口，散发出一股鱼腥肉奥气味。果然，这是给北山伪兵送食物的给养车，每辆上面有两个伪兵押运。吴威心上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放声喝道，“全速过坳，不准逗图1” 敌人给养车刚过完坳，马奎带回近百号伪兵，已经开到了坳边的河岸上了。在这同时，十辆大道奇隆隆地开过来了，车与车之间相隔十米八米，象塘角鱼咬尾，紧紧相随。现在是左右逢敌，怎么打法呢？吴威预料到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因此他沉着地退到哨所旁边，用手枪逼住疤子排长，要他打旗语告诉马奎：“后面有追兵！” 马奎一见信号，猛一回头，果然见大弯河下游岸边有许多人影晃动。那是牵制马奎的一个班的游击队员和梁大叔的 139 ==========第141页========== 民兵队尾追马奎来了。这下急得马奎只恨他妈没给他多生一对眼晴，瞧瞧前面车队，又回首望望身后追兵，脑袋瓜转得就象拨浪鼓，扭来晃去。眼看车队已到，他不能让游击队靠近车队。于是，下令道：“堵住游击队，保护车队安全过坳！”近百号伪兵就地趴下，掉转枪口，对着河下游的岸边。 吳威看得清楚，十辆军车鱼贯而行，驶上坳口斜坡，前头那辆车上，架着机枪，最后一辆车的司机棚的窗口，伸出了一只手，摇动着白手套。梁明发出了信号。吴威立即命令打旗语放行，车队按喇叭迎风冲进坳来，掀起一路烟尘。 一辆车子突然刹住了闸，一个押车的伪连长下了车，向吴威走来，他没见过这身材魁伟的少校，只听疤子排长说：“这位团副是省保安一团的，从山北赶来接援。”那连长见吴威威风凛凛，连忙立正敬礼。吴威命令：“连队就地休息！”那伪连长命令停车。这时，坳口外传来马奎的破锣嗓：“快走，车队等人啦！”原来马奎看到车队都进了坳口，连忙带着队伍赶来，他以为抢先到达坳上，车队平安无事了。 吴威和梁明一看，灵机一动，同声叫道：“游击队来了，打呀1”马奎听到这话，回过头来一看，并不见什么游击队。可是，罩铁的机枪却响起来了，把正在上坳的伪兵撂倒了好儿个。梁明的车是载着一个排护车伪兵的。听到枪响，伪兵们纷纷跳下车来，还没弄清东南西北就朝马奎乒乒 140 ==========第142页========== 乓乓开了火，以为马奎他们就是游击队。马奎眼见自已的部下倒下了一大片，赶紧躲在路边乱石堆旁，扯着嗓门喊：“我是马奎，是马营长一”那伪连长听出了马奎的声音，惊慌地拔出手枪，问吴威：“你…你是什么人？”吴威手举枪发，代替了回答。伪连长一倒，伪兵哇哇乱叫。吴威和梁明已经闪身到山石的背后，指挥游击队员狠揍敌人。埋伏山崖上的游击队员，一齐动手，把斗大的石头一个劲往下滚。在这窄窄的单边公路上，护车排的伪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顿时被大石块砸得东倒西歪，死伤累累，剩下的十多人，只顾藏身保命，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公路也被乱石蜡塞了。 吴威除掉伪装向敌兵喊话：“你们被包围了，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马奎不甘心失败，喝令死剩的几十个凶悍的匪徒，拚命神上坳来。罩铁端起机枪，居高临下，朝坳口猛射。冷不防，一颗流弹穿过左肩，负了重伤。吴威看到马奎要拚死一战，罩铁的机枪又不响了，便跑过来，扶罩铁到一边隐蔽休息，自己端起机枪，一阵猛打，终于压住了马奎一伙。 马奎伏在坳口岩右下，见停车的那段路面有两丈多宽，还是有可能掉车头的。于是，忙叫唤：“车队，快倒车，快倒车！我们掩护！”这一喊，提醒了车队的伪兵同机，果然汽车起动了，有三辆居然掉转了车头。 梁明看在眼里，冒着马奎一伙的弹雨，一跃而起，冲到 .141 ==========第143页========== 最后一辆车上，闪身进入司机棚，开动马达，加大袖门，应和着汽车开动的吼叫声，高呼道：“同志们，为了胜利，冲呀！”吴威一瞧，还来不及喊：“老梁快跳车！”轰隆一声震天响，梁明驾着飞快的汽车，已经和妄图逃跑的敌人汽车迎头相撞了。霎时，烟火腾空，军火爆炸… 吴威率着几十个游击队员，从山岗上冲杀过去。似猛虎下山。梁大叔的土枪队从后跑步包抄上来。 马奎眼看大势已去，只身逃跑。吴看得清楚，紧追不放。马奎突然回身举枪，可是吴威的枪先打响了。只见马奎肥笨的身躯一晃，栽下山沟去了。 游击队员和民兵迅速扑灭了在几辆汽车上的火焰，抢救出大部分军火。 吴威双手托着梁明的户体，热祖横流地来到梁大叔面前，悲壮地说：“大叔，梁明是好同志，是英雄1”梁大叔没掉半滴泪，语调坚强地说：“他为革命做了应做的事。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我、我学着他干！” 吴威放下梁明的尸体，亲手掩埋好，然后高声对大家说：“我们要学习梁明同志为革命而献身的精神！现在马上出发，配合纵队全歼伪保安一团！”游击队和民兵队又并肩前进了。梁大叔拿起儿子留下的枪，紧挨着吴威，走在队伍的前头。 142 ==========第144页========== 热 泉 象州县 常流 一九四九年秋，儿乎在同一时间里，这个县开着两个会；一个是伪县长梁则守召开的“抢粮会”，一个是我地下党县委书记、游击大队政委王为群召开的“保粮会”。一方要抢粮，一方要保粮，对立的双方都谈到了热泉村。 热泉村离县城三十多里，座落在八音山脚，热水溪畔。村前田平垅直，村后坡岭相连。儿眼富有磷质的福泉，流进水溪，浇灌着周围的田地，使热泉村一带成为土地肥沃的产粮区。两年前，王为群到这里发动群众，组织农会，成立民兵队，热泉村成了游击队的“粮仓”。伪县长梁则守儿次派人到这里搞“三征”*，烧了村，杀了人，可就是征不到一粒粮，抓不到一个丁。眼下，国民党兵效如山倒，为了苟延残喘，拚命进行“三征”。上个月，梁则守指令热泉村伪村长 ·三征：国民党反动派征兵、征粮、征税。 143 ==========第145页========== 罩善从速征粮，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热泉村不交粮，全县的山村乡寨，来了个“一呼百应”，一不交粮，二不纳税，有的还拉起队伍，到财主家开仓分粮。这一下可把梁则守气炸了。 阴森森的伪县府会议厅里，梁则守对着伪军政人员愤愤地说：“热泉村这个出头鸟不打掉，难征全县之粮。要挽回颓局，退守瑶山，必须把粮食拿到手。”他扫视了一圈垂头丧气的下属，提高嗓门说，“谁去治服热泉村，我给他升官加俸！” 半天没人吭声。突然站在门旁守卫的一条“看门狗”走上前说：“县座，这个祸根我来拔！热泉村的人就是把粮食吞下肚去，我剖腹挖心也要把它掏出来！”说这大话的，是大腹便便、满脸胡茬的伪普长赖构。他还得意地说出自已的抢粮办法，直说得梁则守拍案叫好：“赖警长有胆识！对这帮穷骨头，就得该诈则诈，该杀则杀。” 反动头目的会开得气势汹汹。王为群科开的会则开得人心似火。岩洞里，人们静静地听着王为群讲话。当他讲到人民解放军已打过长江，进入湖南，即将向西进军时，大家笑逐颜开，心情振奋影当他谈到最近反“三征”斗争所取得的成就，表扬热泉村时，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一个大个子身上，这个人，三十来岁，膀大腰圆，黝黑的圆脸庞上，大眼闪亮。他就是热泉村的地下党小组长兼民兵队长覃宗源。 144 ==========第146页========== 王为群最后说道：“当前，我们必须进一步发动群众，开展反‘三征’斗争，保住粮食；迎接大军1”他顿了一下，拍拍身边的覃宗源，深沉地说，“老覃，敌人几次在热泉村碰了钉子，决不会甘心，必将更加疯狂进行反扑。你们肩上的压力不会小啊！” 罩宗源从容地站起来，打个比喻说：“我们八音山下的热泉，被压得越重，就喷涌得越厉害哟！” “对！革命的力量是压不住的！”王为群激动地说，“只要我们用毛主席的思想武装群众，革命洪流就能把反动派冲垮！但是，随着斗争的发展，你们的对手将会更凶残、更狡猾啊！” “我倒是喜欢跟最凶的野兽斗一斗1”覃宗源的话，象钢珠砸在铜盘上，叮当作响；引起到会的人齐声喝采：.“要得」” 散会后，罩宗源踏着月色赶回热泉村。他一头扎进韦大叔家，韦大叔家是党小组开会的场所。覃宗源一出现，屋子里几个党员都站起来招呼他，性急的马升旺忙问：“宗源哥，有什么好消息呀？” 老覃才说了“懈放大军快进广西”这一句，人们便乐得声声叫“好！” 覃宗源接过韦大叔递过来的烟袋，笑咪咪地吸了一口，打开了话匣子，说：“县委指示我们：要反‘三征”，迎解放，保粮食，迎大军。敌人要抢粮，看中我们这鱼米之乡热 145 ==========第147页========== 泉村了！” 大伙听说敌人要来抢粮，一个个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说：“把粮食藏起来，敌人来了，让他捞不到一粒谷壳！”那个讲：“我们领着民兵跟他杀一场，力量不足，请武工队来！”马升旺拍着胸脯，虎头虎脑地喊道：“依我看，梁则守听到热泉村三个字，头皮都发麻，就算他敢来，还不是猫舔虎鼻一图已找死？退一步讲，就算他真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天塌下来，我也敢顶！” 韦大叔摸模马升旺的头，说：“你呀，不要尽朝天打哈哈！前年，你单枪匹马，把到村公所来的伪‘田粮处长’搂了两拳，让人家抓进了班房，要不是宗源发动大伙，把你救出来，不晓得你现在还在不在呢！” 小屋里炸起一阵哄笑。 罩宗源掂量着各人话语的份量，估摸着各人的思想，开了腔：“俗话讲：受了伤的豺狼更疯狂，挨了打的狐狸更狡猾。敌人快完蛋了，不但比豺狼更疯狂，也比狐狸更狡猾哩」”接着，宗源笑笑说，“阿旺你抬头看看，这间房子所以塌不下来，它得靠多少根柱子、多少根梁、多少根桁条呀？”. 马升旺转着眼珠想了一阵，慢慢醒悟了，“啊，懂了，天塌下来不能只靠一个人顶，而要靠党的领导，靠千百万人来顶！是吗？” “是啊！”覃宗源拍着马升旺的肩头，说：“只有靠党 146 ==========第148页========== 和毛主席领路，靠群众齐心协力，天塌下来，才能顶得起！” 大伙听覃宗源一说，心里更亮堂了，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反征粮的办法，既要准备迎击“恶狼”的一手，又要推备对付“狐理”的一招。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党小组会就这样生动活泼地开完了，对付敌人的办法也有了。党员们便分头去宣传发动群众。 罩宗源布置一个党员带领儿个民兵暗中监视伪村长罩善后，便挨家挨户地查看去了。只见村里人家灯火闪烁，戴粮的，磨刀擦枪的，一片忙碌。 热泉村，就象八音山下的那儿眼温泉，梢悄地喷涌着热流… 这天，太阳当空，从通往县城的方向传来“嘟嘟”的牛角号声。这是热泉村的放牛娃仔发出的信号：敌人来了约莫过了半个钟头，一个头戴▣通帽，身穿香云纱衣衫的人，挺着肚子，带着五个伪瞥察，向热泉村扑来。一到村头便和在田地里做活路的人打招呼：“老乡劳苦啦，我赖某早闻贵村是温泉胜地，特来一游！” 往常到热泉村来的伪军警，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闹得鸡犬不宁。可眼前这儿个家伙却一反常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一些人带着不解的神情，望着正在慢条斯理地铲着草 147 ==========第149页========== 皮的罩宗源，瞧他怎么对付。 覃宗源见赖构这般神态，先自箸党儿分：如今敌人征不到粮，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这家伙不可能是来游山玩水的，显然敌人要出“狐狸”的一手了！于是，他跳上路基，扶着锄头，朝赖构说：“是赖警长呀！穿起财主衣衫，差点认不出来啦！” 赖构品尝着话里的辣味，打量起这个刚健的大个子来：“嗯，热泉村抗粮这么厉害，定有共党从中活动，这人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呀！”他急着要找罩善摸底，便哼哼哈哈、大扭大摆地进村去了。 赖构一走，人们便小声议论起来：“这人真怪，长个蠢猪相，装个葫芦样，来搞什么名堂？” 覃宗源提醒大伙说：“魔鬼装著萨，神鬼是一家。得防着他使暗枪呀1” “对罗！他有邪法一面，我们有巧计一千！”韦大叔望着钻进村公所的赖构，愤愤地说。 赖构不披黄狗皮，“抢粮”不亮牌，口称“游胜地”，是他煞费苦心想出来的一条“妙计”。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刀砍硬骨，骨断刀折，醋泡硬骨，硬的变软。”他知道，光凭硬的，带着杀气，是靠近不了热泉村的人的，近不了人，就摸不清底，征不到粮，也抓不住共党。可是，未曾想到，这回变了个法子，一进村，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觉有几分祖丧。他腆着大肚子，向伪村长覃善问起了那个“大148 ==========第150页========== 个子” 罩善一听，知道他问的是覃宗源。自从两年前覃宗源从外面“打工”回到村里，热泉村就跟以往大不相同，穷骨头们都变成一条心，硬起来了。最近，村里闹起反征粮的风潮，闹得他坐卧不安，生怕哪天这帮人起事砸他的仓，抢他的粮。这几天，他正吩附管家的快把粮食卖掉，换成能藏易收的光洋。如今，见赖构问起覃宗源，连忙添枝加叶地数说起这个“危险人物”来。 赖构沉思一阵，说：“你替我传喻村民，就说我赖某要与民众同甘共苦，到各家各户搭伙，一日两餐，付银洋一块半！” 罩善不懂赖构这一着棋，忙问：“警长，从来官员进村征粮，都在舍下用膳，由村民交付‘招待费”、草鞋捐’，你这是…” 赖构嘿嘿笑道：“我这是‘武戏文唱？，不出重金，他们岂肯让我进屋？待我探出粮情，找出共党？，往后再要粮、抓人，岂不易如反掌？我先到罩宗源家吃饭，其余五个弟兄，分到各户…”他对覃善耳语几句，使罩善惊佩不已，连忙迈开短腿，传话去了。 话刚传出，罩宗源就领头表了态：“‘客人”要来，我们欢迎！”大伙一愣；“怎么欢迎法？”罩宗源对大家说：“赖构想要从各家各户讨便宜，我们就让它来个狗咬铁猫’"，张 铁猫，捕兽的工具。 149 ==========第151页========== 嘴就挨夹！”接着商定了具体办法。 懒构搞“武戏文唱”，热泉村群众就报以“对台锣鼓”。 三 一夜无话。第二天，覃善领着赖构，到罩宗源家吃早饭来了。 覃宗源坐在茅屋边编织着粪箕，冷冷地说：“吃食在桌上，要吃自己拿！” 赖构虽然遭了冷遇，但总算迈进]槛了，不禁高兴地暗自思忖：只要我呆上两三天，不怕你不露馅1忙跟着覃善往饭桌走去，揭开篾罩一看，只见两碗黑糊糊、黄粘粘的“黄狗头”*“糠菜糊”摆在菓上。罩善见赖构“咦咦哦峨”地直恶心，忙跑到罩宗源跟前，气急败坏地说：“你，你怎么用这种东西招待警长呢！” 覃宗源放下篾条，说：“这年头，不吃这，有什么吃啊？老实说，这东西让他吃了，我家的猪狗还有意见呢！”覃善正要发作，被赖构止住了。这时，儿个伪警察气咻鮴地跑来找赖构要饭吃。原来，马升旺、韦大叔几家都说没粮做饭，要吃，先付饯，好去买米！赖构心想：热泉村今年明明稻谷收成不错，哪能现在就没有粮了呢？刚想说“饭钱 ·黄狗头：野生植物，块根可食。 ,150 ==========第152页========== 先记上帐↓”还没开口，就被覃宗源紧逼住了：“穷人长年劳累终年穷，手头一无钱、二无粮，警长要吃好的，就得先付钱！” 这一着，真绝！赖构本想以“钱”引路，好找门槛，等吃罢饭，摸到底，一拍屁股，说声“到县里领吧！”算是兑了现！不过，他还是信奉“金钱万能”，以为只要给饿，这些乡下佬就会打开米缸，到时，摸清粮情，我的“武戏”演，就有你们的好看的了。他眼睛骨碌一转，急中生智，说道：“这好办！好办！覃村长，你先给垫上，月后，哈…”罩善想不到竞挖到自己的荷包上来了，但他是蚂蟥巴在牛尾上，想甩也甩不掉，但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带，只好忍痛开了付款条。 軍宗源拿着条子去找罩善的管家，赖构和覃善把小茅屋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哪里找得到一粒谷子半粒米！两人正在纳闷，覃宗源乐呵呵地提着一小袋的米回来了。他打量着自己的小茅屋，‘不显山不露水地说：“警长光顾我这茅舍，真是难得。可惜，我家穷得叮当响，老鼠都不愿来做窝咧！功赖构饥肠辘辘，一边打哈哈，一边暗想：唔，这帮穷鬼，可能把粮食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就这样，赖构一行六人，·三天花了罩善的二十七块光祥，每天只吃上两顿半生不熟的白饭，却仍然探不到粮食藏在哪里，不免有儿分焦急。赖构还是耐着性子，和罩善思谋着新的诡计。 151 ==========第153页========== 这天，韦大叔一阵风似的跑来，对罩宗源说：“刚才，罩善通知五十岁以上的老头，今晚去参加赖构召开的什么‘茶话会’。我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叫他坐冷板凳去吧！” 罩宗源浓眉忽闪着想了一阵，笑着说：“我们热泉村，娜能叫人家坐冷板凳呀？我看，还是让他坐热板凳好，把该说的话，说个够！”韦大叔心领神会，兴致勃勃地向老伙计们传达去了。 赖构好不容易才等到日落西山，月上树梢。他和罩善伪替察冲了一桶茶，在村头榕树下摆开个“茶话会”的场面。又等了好久，老人们才打着蒲扇，三三两两地朝这里聚找。 “茶话会”开台了。赖构摇头晃脑，从“月圆”拉到私人心一致”多从“国难”扯到“匹夫有贵”，老人们只当他放狗屁，一个个眯眼的眯眼，扇蚊的扇蚊，讲古的讲古。韦大叔按捺不住，韬了赖构一句：“喂，警长，莫羞羞答答绕弯子，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吧！我们早困了，明天还要干活呢！”赖构嘿嘿一笑，总算把大家要“为国献粮”的本意抖落出来。 韦大叔暗自称赞：赖构这一着，果然不出覃宗源所料。他啪地打死一只吸血的蚊子，愤愤说道：《看，这蚊子真厉害，刚坐下就吃我一包血！”接着，话入正题，“瞥长呀，我们哪里有粮！你们年年来刮，一年三刮，连地皮都刮薄了 三尺” 152 ==========第154页========== 一人领头众人和，老人纷纷开了腔。 “前年，来了一帮老总，逼我交粮。没粮，就抓我儿子去充壮丁！哼，这些瘟货！” “去年，又来了一伙强盗，进村就翻箱倒柜，找不到粮食，就烧房子，还害了三条人命哪！这帮杂种，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中中单·海 老人们一骂二揭三控诉，句句打在赖构的心尖上。他如坐针毡，冷汗直冒，连忙摆手贼道：“停！停！散会！散会！” “慢着！”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度得赖构耳膜嗡嗡直叫，只见罩宗源甩开虎步，“登登登”来到他的跟前，接着，后生、娃仔一齐涌来，把赖构吓得倒退两步定了定神，喝问：“你要干什么？”. 罩宗源两手叉腰，朗朗答道，“你不是要献粮鸱？有的人粮食满仓，你不叫献，我们穷得米缸结了蜘蛛网，你倒叫献’。这，太不公平了！” 、事到如今，赖构只好打出手中的“王牌”来：“没粮？你们哪来的白米做饭？” 罩宗源哈哈大笑，转而正色说道：“你要知道粮食在哪里吗？行！”随着大手一招，马升旺把罩善的管家带了过来。 罩善一头雾水不知天，盯住管家，问道：“这，这是怎 153 ==========第155页========== 么回事呀？” 管家嗫嗫嚅嚅地说：“老爷，你不是说过，如今时局动荡，家业不稳，要我视行清把存粮换成光洋吗？…” 不待管家说完，赖构和覃善都直跺脚。原来管家把领款条折成了白米发了出去。二十七块光洋，就发出了五百多斤大米啊！赖构设下的套子，到头来却套住了罩善的脖子！两人灰溜溜地溜回村公所，把管家骂得个狗血淋头。 马升旺见罩宗源借“肉包子”打狗，把赖构整得叫苦不迭，不禁乐得拍手大笑：“这下，赖构总算晓得热泉村的人不是好惹的罗！”可是，他瞥见罩宗源那沉思的面孔，不由得渐渐敛起笑容。他心里说：瞧！宗源哥八成又在用计了！ 马升旺没有猜错。罩宗源在想：赖构在村里找不到粮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藏在八音洞里的几万斤粮食，必须千方百计保住，一颗也不能让他弄走！他见骨干们都还坐在榕树下，便和大家讨论了下一步的斗争方法多然后，领着一伙后生，带着锄头、大镐，出村去了。 这天夜里，赖构和覃善也没有入睡。赖构看出罩宗源九成是个“共党”，也在恩谋下一步棋。谭善气急败坏地说：“警长，依我之见，把这帮穷骨头杀个精光！” “还不是时候！”赖构眨巴着眼说，“我料定，粮食就藏在村外。明天游山去，逍遥逍遥，如何？” 覃善悟出了赖构的用意，连忙凑近说；“对，对，山上的 154 ==========第156页========== 八音洞倒是个便于藏粮的地方呀！” “那，明天就游八音洞」”伴着赖构的话声，窗外的猫头鹰也刮刮”叫了几声。 第二天，赖构在罩善家吃了个酒足饭饱之后，带着儿个伪警察，往八音山走去。刚出村头，就见覃宗源在温泉边杀狗。那狗被扔进温泉里，烫得汪汪直叫，眨眼间便蹬腿暴眼地死了。赖构感到浑身不舒服，歪着脖子说：“你，你这也太狼了1” 罩宗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热泉村就有这么个习惯，杀狗不用棒，专用热水烫。”接着弦外有音地说：：“这条找死的狗，到处乱跑，在八音山上被‘铁猫夹断了腿，所以杀了，6：我说蓄长呀，你到八音洞游玩，可得当心路上的‘铁猫’哟！” 一串话，把赖构噎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可又不好发作。他赶忙领着儿个“跟尾狗”向八音山走去。一路上暗自骂道：“哼，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赖构的厉害！” 罩宗源见赖构果真要探八音洞，连忙梢悄绕道向八音山东面的松树林跑去。 八音山上的八音涧，的确是百里闻名的一处胜景。不仅岩洞深远，钟乳多姿，而且出口多面别致。如今，韦大叔正领着二十多个后生，手据大刀、鸟枪，埋伏在洞中暗处，守卫着儿万斤粮食。 赖构等人一步三喘地爬到半山腰，‘早累得张大嘴巴呼哧 155 ==========第157页========== 呼哧地“拉风箱”。忽然，理善叫了起来：“谷粒！”赖构一看，路上确实零零落落地洒着谷粒；路边的草被踩倒了许多。他眉头紧皱地说：“粮食转移下山了！”便转身对覃善说：“再说，这谷子是新跌落的，那草，不正给老子指明了方向吗？”覃善已经累得要命，加上日头如火，巴不得早点下山，连声说：“言之有理。”赖构站在半山上，神气地打量着东边山脚下的一片松林，只见人影绰绰，扛着锄头、大镐，忙乱地躲开了。心中不禁暗喜，说：“哈哈，这帮穷骨头再精，也瞒不过我，粮食，就在那松林里！”他向罩善吩咐了儿句，便带着伪蓄察下山去了。 赖构在村公所刚洗掉满身臭汗，罩善回来报告说：“普长，你真料事如神！我顺着洒落的谷粒找去，果然在松树林里发现了新泥…” 几天来，尝够辣味的赖构总算舒了一口气。满脸杀气地说：“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猫欺。哼，覃宗源！你等着看我赖某的好戏吧！”他向覃善交代一番后，带着伪警察，立即回县城去了。 赖构刚走，马升旺就跑来报告覃宗源：“赖构中计了。宗源哥，下一步怎么办？” 罩宗源拍拍马升证的肩头，说：“阿旺，赖构的‘文场”演完了，要准备他来一场武打吧！你通知骨干分子，立即开会！”说罢，又把斗争的情况和下步打算写成紧急报告，派人立即送给地下党县委书记王为群。 156 ==========第158页========== 四 三天后，天色赚胧，热泉村还笼罩在薄薄的晓雾里。突然，“叭叭！”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五十多个伪瞥察象一群恶狼，把热泉村包围了。 赖构换上了警服，凶神恶煞地站在村头的大榕树下。他回城向梁则守吹嘘了一番：如何设计查明了热泉村的“共党”，探清了藏粮的地方。梁则守命令他带领伪瞥察，火速向热泉村开刀！赖构决定先抓住罩宗源，然后再挖出粮食。枪声响过，他命令伪瞥察：“杀进村去，抓住罩宗源！重重有赏！”普察们“噼噼啪啪”地放着枪壮胆，跌跌撞撞地进了村。可是，村子里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是怎么回事呢？赖构正在迟疑间，一个伪警察报告：“普长，抓到一个家伙！”活音喇落，一个满头满脸泥水的人从地上爬起，点头哈腰地说：“瞥长，我，我是覃善哪！”原来，半夜时分，村子里一阵嘈杂，覃善从床上跃起，爬上墙头窥探，只见覃宗源正指挥全村群众向村外转移。他想再看个清楚，就被放哨的马升旺发现了，一声大喝，惊得他跌落培脚，顾不得疼痛，慌忙钻进水沟里，好不容易等到村里静了下来，才爬出水沟四下察看，忽然一阵乱枪，惊得他又将头缩回去，这时却被伪警察抓住了，他见了赖构，收定惊魂，连忙说道：“覃宗源和穷骨头们都跑啦1” 157 ==========第159页========== 覃宗源和群众确实不在村里，转移到可守可退的八音洞里去了。昨天，覃宗源接到县委的指示说，韬可靠情报，敌人近两天要向热泉村反扑，必须迸一步发动群众，做好迎击政人的准备，保住粮食。武工队随后将来支援他们。 眼下，罩宗源伏在八音洞口的一块岩石边，观察村里敌人的动静。霎时，只见浓烟滚滚，火光熊熊，热泉村又一次被敌人洗劫了。大火，炙烤着覃宗源的心。他咬着牙，把一坨泥团捏得粉碎。 “宗源哥，湖下去，跟他们拚了！”“决不能让赖构烧村！”马升旺眼里进射着怒火，和十多个后生愤怒地喊着。 覃宗源按住马升旺，黝黑的脸上流露着刚毅的神色，一字 一板地说：“阿E,敌人可以烧掉我们的村庄，可是，我们却 要烧毁他们的黑暗世界1保住粮食，迎来大军，他们就象入冬缺食的野兽，完蛋得更快！” 青年们冷静下来了，一个个怒视着疯狂的敌人。不一会，只见一队伪瞥察杀气腾腾地扑向松树林，大伙都会心地笑了。 松树林里，赖构指着一处露着新土的小土包，命令伪警察：“快，挖地三尺，也要把粮食挖出来！”十多个伪警察挥舞锄头、铁镝，一涌而上，谁知“呼隆”一声，一齐掉进了深深的陷阱里，锋利的竹签，把他们戳得鲜血淋漓。没有落阱的，惊得象散了群的野鸭四处乱跑。这一跑，又踩响了地雷，直炸得伪警察血肉横飞。158 ==========第160页========== 赖构本以为抓不到人，能搞到粮食，把热泉村烧个精光，也不算白跑这一趟。谁知中了罩宗源的计，弄得损兵折卒，气得他朝猫在草丛中的覃善狠狠踢了一脚，骂道：“你他妈的谎报军情，该当何罪！”罩善不服气，回了他一问：“我们谁也不是诸葛亮呵！”真是笨蛋驾傻瓜。但这一驾，却使赖构想到是中了“空城计”，他猜测粮食和人，一定全在八音洞」马上命令伪瞥察，朝八音洞扑去1 八音洞前，罩宗源沉着地对大家说：“只要我们坚守下去，武工队一定会赶到！粮食决不能让敌人拿走一粒！”民兵队只有覃宗源用一支步枪，其余尽是鸟枪。罩宗源把所有的鸟枪分为两组，轮流装硝轮流打，以保证火力不中断。 敌人越来越近了。覃宗源一声喊打，鸟枪进出火烟，铁砂没头没脑地向伪警察喷去，直把伪警察打得满脸麻子，.活着的慌忙退下山去。 赖构气得发疯：“老子不信，土共的几条烂鸟枪能顶得住我的钢枪！给我神！”伪警察们小心翼翼，再次向山头摸来。 马升旺刚才打翻了两个敌人，正在惹头上，急着说：“打吧！”覃宗源摇摇头，告诉大家：“这回，要给敌人换换口昧。”大伙明白了，一个个站在昨晚垒起的石墙边。洞里的老人小孩也在韦大叔的带领下，纷纷要求参战。 等到伪警察们近前，覃宗源大手一扬，山上大石急滚，小石璨落，直砸得伪警察们哭爹叫娘，有的盟石头一起浓落 159 ==========第161页========== 山下。 ‘赖构和罩善躲在半山的一块石头背后，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罩善见改不上山头，°心生山计，说：.《警长，这八音洞出口多，何不分兵一支，从左边洞口进去，”赖构连忙拨给覃善十多个伪瞥察兵，准备来个两面夹击。 正在洞前监视敌人的覃宗源和韦大叔发现一支伪普察向左边去了，领头的正是罩善。罩宗源问韦大叔：“这条地头蛇想干什么？”韦大叔想了想说：“依我看，是想抄我们的后路！·宗源，不能让这个老瘟货带他们找到岔洞口！在一旁的马升旺一听，大声喊道：“宗源哥，我去收拾这条地头蛇！” 軍宗源不慌不忙地说：“我来收拾他！”说罢，就把步枪架在石头上，使出了硬功夫，只听“叭”的一声，草善身子一歪，顺着山势滚下去，活象只烂冬瓜。 伪瞥察们失掉彈善这只“眼晴”，往哪里找洞口？赖构嚎叫着：·“谁后退，毙了谁！”话音还没落，二个伪警菜惊叫：“武工队！武工队！” 王为群带着武工队真的来了！覃宗源心中大喜，领着民兵冲下山去1‘伪普察们象一窝被热汤浇了的蚂蚁，到处乱爬，任赖构怎么吆喝，也压不住阵脚。 热泉村的群众从八音洞的各个出口杀出来了！二时，人群满山，扁担挥舞，锄头高举，刀光闪耀。伪警察们哪里经得起这股热流的冲击，一个个举手当了俘虏。 160 ==========第162页========== 赖构连滚带爬地窜到八音山下，被一眼温泉挡住了去路。ˉ他正要择路而逃，可是，哪里逃得了！罩宗源大步逍上来，逼住赖构，大声说：“赖构，还想试试温泉的水温吗？”赖苟举枪对准了覃宗源。罩宗源料到这家伙狗性不改，早有防备，只见他怒吼一声，把赖构推落在滚烫的温泉里。 战斗结束了。人们聚集在福泉边。王为群紧紧握住覃宗源的手说：“老覃，你们干得好呀！” 罩宗源望着喷涌的温泉，望着热泉村的群众，激动地说：“有党的领导，有毛主席指路，我们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欢呼声中，温泉喷涌得更欢了·· 161 ==========第163页========== 游击·医院 横县 郁津江 一九四八年的一个夏夜，月色朦胧。水井山腰荆丛棘生的小路上，一支护谧伤员的队伍正疾速地行进着。·： 昨天，我路东游击大队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疯狂“围剿”之后，主动撤出战斗。一部分伤员的后送任务，就交托给前来参战的民兵和乡亲们。这阵三星打横，前边还有五十多里坎坷的山路。为了赶在天亮以前把伤员们送到方村的后方医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峰回路转。突然，前面出现了敌人的搜索队，要想甩掉已来不及了。民兵们和担任护送的乡亲们抢占了山坳的有利地形，一场遭遇战就这样开始了。敌人仗着人多，拚往坳上冲，战斗越打越激烈，情况越来越急。这时，一位三十挂零的大嫂子沉着地下令说：“武装班，把这帮黄狗子带到失魂坳去！”一声令下，十多个民兵迅速向阵地左侧运动。紧接着，“轰轰”几声巨响，儿颗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武装162 ==========第164页========== 班趁机突围。敌人只顾追截，却不知道伤员们还在坳上哩！ 那指挥战斗的大嫂子叫方嫂，是方村游击医院的领头人。她见武装班已把敌人调走，便领着伤员队伍，踏着淡谈的月色，直奔方村。 方村，是个七、八十户人家的村庄，座落在水井下个小小的谷地里。这水井山，方圆百里，蜂峦起伏，数十处大大小小的第场、村寨，象水井一样，散落在苍苍莽莽的林海当中。一年多前，路东游击大队到这边远山区开辟工作，就在方村秘密地发展了党的组织，建立了一所后方医院。说起来，这医院还是方嫂领着乡亲们一手办起来的。它没有专门的病房，也没有专门的医生护士，更没有成套的医疗设备，”甚至连消毒用的红汞、碘酒也经常缺乏。用的是土法，敷的是土药，靠的是土医和村里真心实意为着革命的乡亲门，水井山的稔子花开了两度，恢复了战斗力的伤员一批又一批重返前线了；敌人企图破环这所医院的阴谋一次又一次破产了。这一次，方嫂又摆脱了敌人的堵截，夫刚放亮，把全部伤员安全地接到了医院。 在一所残破的小学校里一现在是医院的临时医护·室，乡亲们早已挤在那里等候，见方嫂阃来，就纷纷拥上前去，争着要把伤员领往自家的“病房”去养伤， 笃笃笃，村外猛地响起一阵急促的牛梆声。放哨的民兵发出了敌人窜犯的信号。原来，武装班跟敌人的搜索跃周旋，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牵着敌人的鼻子带到了失魂坳。这 163 ==========第165页========== 时，匪军搜索队长范同借着月色一看：“不好！上当了！”早先跟伤员队伍遭遇时，对方明明有二十多人，五、六副担架。这下担架不见了，人也少了一半，分明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于是，连忙喝令匪兵掉转头，抄近路直扑方村，心想：“那些抬着人、扶着人的担架队，还能跑得过老子？算你进得村里，也载不得那么快呀1” 方嫂听着牛梆敲得声声高，阵阵急，心潮跟随着梆声起伏：“黄狗子要回头咬人了！”她忙和村长方大叔商量了几句，立即指挥乡亲们隐散伤员。青年们把几个重伤员背到塘边的竹丛里藏好；妇女们把担架沉到池塘里，再压上几块大石头影·老人们把干净的土布衫裤拿来，让轻伤员换下染上血迹的衣服…“汪1汪汪1”村口传来一片狗吠声，敌人要进村了。方大叔看看还在忙碌的乡亲们，果断地说了一声：“大家坐到群众当中！”方大叔腾地跳上讲台，正要说话，敌人已阅到跟前。范同看见小学校里灯光掩映，门外头，一个人手提钥锣，·敲得震天响，城声接着锣声：“开村民大会罗！”门里边，黑压压地坐着一大堆人，便摸去看个究竞。只听得方大叔对众人说：.“刚才靠各位父老兄弟心齐，总算把游击队的伤员赶走了。以后大家发现有生面人进村，就要即刻来报…” 、范同侧耳听着，心中纳闷，便走进会场，冲着方大叔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大叔故作惊讶地说：，“啊！本人是村长，不知长官驾164 ==========第166页========== 到，失迎了1” 范同向乡亲们扫了一眼，又向方大叔问了问游击队伤员的来踪去迹，方大叔对答如流，滴水不漏。范同心里暗暗地说：哼，我查游击队，他赶游击队，真是无巧不成书呵！逢扬作戏也会两家唱起来看。 敌人一走，有的人松了一口气，说道：“真是个饭桶！”方嫂却认为不要把敌人看成傻子，还要准备应付更复杂的情祝。她一面想问题，一面安置伤员。伤轻的，在临时医护室集中护理。伤重的，就分别安排到各家的“病房”。机枪班长老刘是个重伤员。被子弹打穿了肺部，就安顿在方嫂家里。 方嫂这个家，是医院里最好的“病房”。公公方老德，原是当地有名的草医，现在算是医院的主治大夫。方老德有个小女儿叫慧英，是个胆大心细的护理员。方嫂把伤员们各各安置停当，回到家里，方老德已开始替老刘处置伤口。慧英端来一盆滚烫的姜汤，加进一杯浓烈的烧酒，方老德用毛巾轻轻地替老刘通身擦洗了一遍，进行消毒。·然后，方嫂亲手替他在伤口敷上南瓜心一一这是医院治疗弹伤的一种常用药，能消除伤口里的硫、硝等有喜物质。老刘敷药以后，伤口顿觉一阵清凉，慢慢入睡了。方嫂看着他那安详的脸孔，心情越发激荡起来：这是些多么好的战士呵！可是，伤势摧残着他们的健康，敌人威胁着他们的安全。她越发感到自己肩头上的担子分量不轻，便梢梢地离开“病房”，找方大叔计议去了。 165 ==========第167页========== 当天晚上，方大叔家的松明燃了一根又一根。党小组把安全隐蔽伤员的各种办法，比了又比，议了又议。敌人的搜索队是给支走了，但这些家伙眼巴巴看着游击队的伤员们来有影，去无踪。怎么会善罢甘休昵？党小组的同志们认为伤员藏在群众家里不够安全，·便采纳了方嫂的建议，决定把伤员转移到村外的“地下病房”去。 这些病房，就在村边的一大片玉米地里。地边有一条清清的小河蜿蜒流过。河壁河床全是犬牙交错的大石块。医院初建时，·伤员都是藏在乡亲们的阁楼上或柴房里，后来医院越来越有名气了，敌人也开始嗅到了一点气味。方嫂便到山上去开辩“秘密病房”。·有一次村里的孩子们上山熏马蜂钱，要取些蜂蛹炒了给伤员叔叔下饭，不小心惹起一阵山火。这场火却使方嫂警惕起来：·“病房”迁到山上，要是敌人放火烧山；不就糟了？她经过反复选择和比较，决定在村边的玉米地下边挖洞。别看这块地头光秃秀的连杂草也不多长，方嫂却觉得·好就好在表面光秃显眼，敌人来搜索，`一般都着重在草深林密的地方搜查，对没遮没拦的地方，往往是不在意的。于是，一连十多个夜晚。方嫂领着乡亲们把好几处河壁的大石撬开，：顺着倾斜的地势往里掏，在庄稼地底下，挖戌纵横交错的地词，下边铺架着木板，垫上草裤，冬暖夏166 ==========第168页========== 凉，干爽宜人。进去以后，大石头把洞口一封，地面上照样种庄稼，就算敌人来到地头，也不会想到下边还藏着人呵！ 夜深人静，隐蔽伤员的工作还在紧张而有秩序地进行着。乡亲们照着事先的分派，背的背，抬的抬，迅速把伤员转移。老人孩子立即清理原来的“病房”和临时医护室，搬的搬，扫的扫，藏的藏。半夜工夫，整个医院都转移到玉米地下边去了。 第二天，人们照样上山下地。武装班的民兵，销销地在村外加强了警戒。村里一片宁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到了响午，在人们何家吃午饭的时候，敌人果然再次窜来了。； 范同-一伙昨天在山上闹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回到驻地，县保安处长麻继祖还没等他报告完毕，就拍案大骂起来：“下了锅的白切鸡你也让它飞了，真是饭桶！”限令范同三天内把游击队伤员追查出来。范同挨了一顿臭骂，脑子倒开了窍。暗想昨天跟伤员队伍交火的地点，离方村不过十多里。而方村周围又没有旁的村子。于是这回他只带七、八个人，换上便装，不露声色地摸向方村；满以为这样推会把对方弄得措手不及，找不到伤员也总会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来。 方嫂听说敌人进村了，就叫方大叔出面应酬。她自己和儿个骨干照常进行医院的工作。 范同见了方大叔劈头就说：“昨天你把我哄得好苦呀！” 167 ==========第169页========== 方大叔说：“长官，话可不能这么说呀！那些伤员前脚走了，你们后脚就来。” 范同这会儿还悠着一肚子气，哦道：“放屁！我奔波了大半天也没找着。如今上峰有令，限你三天内把他们查出来。” 方大叔说：“长官，水井山里几十个村寨，你领着一大帮人马梳过来，笔过去都找不到，叫我这个小小的村长到哪里去查呀？”、 范同突然把脸一沉，`倖惮地说：“别装了，游击队的伤员就在你们方村1” 方大叔心里有数，这是敌人的唬人战术，便镇定自若地答道：“长官这么说话，我就不好回答了，还是请你搜一搜吧，这样，你我都好有个交代。” 范同套不着半点口风，便对匪兵嚎叫一声：“搜！”匪兵们打门牌户，翻箱倒柜，满村乱窜，·结果什么也没捞到，又往村边搜去。忽见方嫂和藏英在路边的地里干活，范同停了步，叉着腰叫道：“喂，你们过来！”，方嫂和慧英自顾干活不理睬影范同又叫：“你们听到没有？”方嫂和慧英照旧埋头干话。一个匪兵跳了过去嚷道：“长官叫你们，为什么不答话？” 慧英猛地抬头冲着他说：“谁晓得他叫哪一介？”范同摆起官架子走上去，问道：“这几天有没有生人到你们村里来？”168 ==========第170页========== 方嫂冷冷地反问道：“老总，不晓得你们算是生人还是死鬼？” 范同好象给触着什么忌讳似的，骂道：“混账！怎么说这样不吉样的话1” 方嫂说：“谁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呀！今天明明是你们进村，还问有没有生人来，难道你们是死鬼不成？” “我是问有没有游击队的伤员？” 方嫂见敌人的威风煞下去了，也就改变了一下态度。“这听说过。要不，我们才不会日夜操心呢！”方嫂把“操心”两个字说得重重的。 范同党得这个女人说话通达，暗自高兴，便进一步说：“我已经知道，游击队有个医院就在你们方村。谁报出来，重重有赏，享一辈子清福！” 方嫂笑了笑说：“可惜我们没那个福份！老总，你手下有这么多的人和枪，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好领赏享享清福呀！” 这一下可触着了范同的痛处。他跳起来吼道，“哼！要是知情不报，杀头1” 方嫂抓住话柄进一步反问：“要是知情而不抓呢？”范同没好气地说：“那不用说，同样要杀头！” 方嫂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提高嗓门儿指着范同说：“哈哈，那就要先杀你的头！” 范同不防挨了这一下回马枪，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 169 ==========第171页========== 你，你这是什么话1妙 方嫂上前迈了一步，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你自己想想呗，你明晓得游击队的医院在方村，可到了方村却不去抓，倒反窜到地头来跟妇道人家打嘴仗，你说该不该杀头？” :范同给弄的象被糯米糍粑粘了喉，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空翻着跟说不出话来。这时，儿个匪兵热得受不了，已溜到小河里去洗脸擦身。慧英急了，低声对方嫂说：“阿嫂，.你看！”方嫂边干活边说：“别管它1”可是，小河里又传来了匪兵们的怪叫声；“鱼，鱼…抓呀1抓呀1”范同正被方嫂弄得好生没趣，听小河里匪兵一嚷嚷，·可来神了，对身边几个匪兵说：·“去去去，统统抓鱼去，今晚回去灌它两杯解解这一肚子的窝妻气！”一群匪兵象饿狗抢食似的扑下水里，顺着河床往下摸，眼看就要摸到“地下病房”的洞日，这可把慧英急坏了，她看看方嫂，方嫂不慌不忙地往山上望了一会，把慧英拉过来附耳说了儿句，两人便丢下地里的活走了。 5范同正聚精会神地看匪兵们抓鱼，突然一个匪兵叫道：“长官，你看！”范同转身-看，见两个好女匆匆忙忙地往右边的山上走去，急问：“是不是刚才那两个女人？”匪兵说：“就是她们，你看，两人边走边往回望，准是乘我们不在意偷偷上山报信！” 范同听罢，转身朝小河里叫唤：“统统给我回来，别他妈的嘴馋贻误军机，远远盯上那两个女人！”说完，.领着匪170 ==========第172页========== 兵们一窝蜂地往山上拥去。方嫂和慧英走向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跟着跟着，突然跟不上了。匪兵们满山瞎闯了大半个时辰，爬到山顶往四下一看，范同差点没给气昏了。原来在来路的山脚下，方嫂和慧英分别坐在两担蕨草上，手拿竹帽，悠悠闲闲地扇凉。他二话没说，领着匪兵又翔下山来，张着大嘴直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跑上山…，干什么？” 慧英指着垫坐的蕨草说：：“你又不是瞎子，明摆着的事还要问？” 乡亲们有个习惯，干地里的活前，先到近地边的山上割 一担草放着，收工时顺便挑回家去。这一点范同是听说过的。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便昨唬地说：“你们是不是上山给游击队伤员报信？” 方嫂说：“你们不也是刚从山上下来吗？抓到了没有？这回该得重赏了吧？” “少废话，马上领我们上山去搜1” 方嫂指着西边说：“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日头都快落山了，你们不怕我们可有点怕呢？”这时，慧英偏又风凉地唱起歌来： 回去了罗， 打不着黄琼枉爬披：别人欢喜我难笑哩，事不随心怄气多。 171 ==========第173页========== 这一唱，把范同一肚子怒气都给泄了。你道范同为什么泄气？原来这一带山区，是游击队经常出没之地，莫说他七 八个匪兵，就是一个连，一个营，到了晚上也奈何不得游击队，还要吃游击队的冷枪呢！眼看落日接山尖，劳碌一天，也没见着共产党伤员的影子，范同又累又怕，只好灰溜溜地窜回据点去了。 三 散人走后，方嫂又把伤员们接回村里的“病房”，静静的山村又活跃起来了。这儿天，.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的时候，临时医护室前面的坪子就十分热闹。妇女们忙完家里的活计都来给伤员们端茶、煎药，孩子们都抢着拾柴、扫地。方老德带领乡亲们采药回来，也分门别类地把草药堆在坪子的一角。入夜，碓声四起，犹如山上的阵阵松涛。方嫂把草药分发给乡亲们洗净春烂，用芭蕉叶制成一贴贴药膏，又准备给伤员们换药了。 可是，儿天来，象一盆火似的天气，却使得医院面临着新的困难。有些重伤员的伤口开始恶化了。尽管全村群众做到精心护理，替重伤员一天三洗三换，也仍然是无济于事。老刘的伤情最重，化脓，高烧，昏沉沉地躺着。方嫂一家围在他的床前，方大叔也前来探望。方老德替老刘认真把了把脉，焦灼地说：“这是热毒内侵，需要内攻外治。必须弄些172 ==========第174页========== 官药”同草药掺合着用才行。”但是，医院里仅存的一点中药已经用完，一直没法得到补充。眼下敌人知道山里有游击队的伤员，把山区通往县城和圩场的道路卡得更紧了，怎么派人出去？ 方老德沉吟了一阵，毅然地说：“我去！我就不信进城卖柴也不准！” 方嫂和慧英都懂得老头子的犟脾性。他决心要做的事，就是九牛二虎也扭他不过的。方大叔怕他半路出事，又作了几番叮嘱。方老德挑起一担于柴，出门去了。 过了一阵，方老德竟又打转回来，把肩上的担子一撂，说道：“真巧，打瞌睡遇到枕头，不用去了。” 慧英急问：“爸，怎么回事啦？” 方老德乐呵呵地说：“村口刚来了个江湖佬，带来不少药，我们急着用的样样都有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瓶珍珠粉和摩香散来。 慧英说：“爸，你先别高兴，江湖佬卖假药的可多了1”方老德自信地说：“这回我亲手掂过闻过，还假得了。我是先买两瓶回来同你们参详参详。慧英，再拿些钱去，多买些珍珠粉和麝香散…” 话音未落，慧英脚下刮起一阵风就往外走。方大叔叫住道：“等等！”方老德忙说：“送上门来的药，不要还等到 ◆官药，当地群众对中药的尊称。 173 ==========第175页========== 几时？”方嫂知道方大叔话出有因，便和声细气地说：“我们这个大山沟往常很少有江湖佬来，就是来了，也是卖些跌打风湿膏药，如今这个江湖佬带来那么多贵重药品，偏偏又在敌人要搜查我们伤员下落的时候送来，这里头怕有点古怪呢？” 方老德求药心切，还是执拗着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能把我骗了！” 方嫂见公公还不醒悟，笑了笑说：“好吧！我同慧英去买。”接着便把她的想法跟方大叔说了。：方大叔赞许地点点头。方嫂便带慧英往村口走去。 村口的大榕树下，看热闹的乡亲们把江湖佬围在中间。方嫂和慧英挤到前边，只听得那人油嘴滑舌地叫嚷：“把戏是假的，功夫是真的。有什么跌打刀伤，有什么奇难杂症，我这里的膏丹丸散，中西名药，要哪门有哪门。谁要…”没等他唱完，慧英冷冷地冲了一句：“卖药是假的，卖嘴是真的。”那家伙在地摊上胡乱抓了几种药，又嚷嚷开了：“妹仔，你这是外行话，有眼不识宝。瞧，这是西洋来的爱匹西，这是南洋出的珍珠粉，喂，还有罗佛的解香散，祺产的白药，专治刀伤化脓，防腐生肌，药到病除。妹仔，想要什么？” ·方嫂在一旁听着不作声，看看那家伙的神色，听听他的招揽生意的口吻，心里有了儿分底子，便蹲到药摊前面，东瞧瞧，西摸摸。江湖佬见方嫂蹲了下来，又连忙嘻皮笑脸地174 ==========第176页========== 讨好说：“哈1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来这位大嫂才是个行家。大嫂，你想要什么药？” 方嫂慢条斯理地说：“你的药倒是不少，就不晓得我家里的人用不用得上？” 那家伙象苍蝇嗅到腥臭味，急问：“大瘦家里有病人？”方嫂没答活。 “受伤的？” 方嫂点点头。那家伙一时高兴得娘老子姓什么都忘了，忙问：“是刀伤？” 方嫂摇摇头。 “是枪伤？” 方嫂摆摆手。 “那到底是什么伤呀？” 方嫂一字一板地说：“是打猎被野兽咬的伤，有药吗？”那家伙当然品不出方嫂这句话的滋味，但他绝不肯放过这个良机，便顺水放长线地说：“有有，最好得亲眼看过伤口，对症下药，保管药到伤愈。” “那就劳烦你了，就是不晓得要多少花销！” 江湖佬又一阵高兴：“好说，好说。我们走江湖的向来讲义气，实在付不起钱的，药白送，病包医，今天先树个招牌。” 方嫂见火候已到。便酸酸辣辣地说：“你这个老板为了看一个受伤的人，连老本都不想要了。可是你也太小看我们 175 ==========第177页========== 山里人了。既然敢请你去看病，就不会白走一趟的。这就走吧！” 那家伙先是犹豫了一下，大概因为急于要看看那受伤的人，终于收起了药推，跟着方嫂走了。乡亲们免不了也要跟着去看看热闹。 方嫂和慧英把那家伙带到一栋青砖大屋前。朝屋里叫了 一声：“村长！” 方大叔摇着一把葵扇走了出来，摆起村长的架子问道“这里是村公所，什么吵吵嚷嚷的，也不讲点规矩！” “有一个不三不四的人窜进村来。”“在哪儿？” 方嫂指着江湖佬说：“在这儿。他挑来一大堆药，尽是治刀伤枪伤的，看样子不是个干正经事的人。” 那家伙忙说：“你是村长呀！误会，误会1” 藏英说：“他老是打听哪里有刀伤枪伤的人，还要亲眼看看。为 方大叔走到那家伙面前，把药担子掀开，看了看，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竞敢违犯禁令，偷运禁品。这药是哪儿来的？想运到哪儿去？从实招来！”那家伙还在连叫误会。方大叔不容他分辩，怒斥道：“上头有令，没有县长和麻队长亲笔签批，不得贩卖任何药品，违者以通共论处。你私运药品进山，打听刀伤、枪伤的人，分明是想给游击队医院暗送药品，人赃俱在，还敢抵懒？来人，把他押起来！”176 ==========第178页========== 两个虎彪彪的“村丁”跃出人群，把那家伙反手扭住。那家伙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村长，我是麻，麻队…” 方大叔喝道：“管你马队牛队，把人赃一起解送县府处置。” 江湖佬正吓得灵魂出窍，听说要把他押送去“县府”发落，如同绝境逢生，赶忙爬了起来，转过身就走。两个“村丁”把他拧住，喝道：“别想图轻松，把药担挑走！” “村丁”一押走江湖佬。方大叔立即向几个武装班的民兵交待了一番，叫他们尾随而去。 方嫂到各个“病房”去忙乎了好一阵，回到家里，方老德早已等得不耐烦，再听方嫂把那卖药的端由一说，不由得跳蹦起来：“你们也不想一下，没有珍珠粉和瓣香散，重伤员的伤口怎么治？”方嫂正要跟他解释，屋外传来了江湖佬的腔调：“把戏是假的，功夫是真的，膏丹丸散，中西名药，应有尽有！”声停人到，几个民兵簇拥着一副走江湖的担子颧悠悠地挑了进来。方嫂迎上去问道：“都拿到啦？”挑担子的民兵还在得意地顺口溜道：“西洋来的爱匹西，南祥出的珍珠粉，还有罗佛的麝香散，滇产的白药，白送不要钱。大嫂，你要哪门？”说罢放声大笑，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 笑声中，老刘也醒来了。胜利的消息使他顿觉精神焕发，高兴地说：“敌人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罗】”方嫂幽默地说：“他硬要把‘夫人’送上门，我们还来 177 ==========第179页========== 不及扛起大红花轿去接哩1”：说着，和慧英把缴获的药品通盘点了一遍。方老德又是高兴又是迷惑：“这…是怎么回事呀1”. 四 这事说起来倒有意思：方大叔派两个“村丁”把江湖佬押往麻继粗的据点，走到半路，山林里打来两枪，事先埋伏在那里的民兵跳了出来，把药品缴去了。民兵们用游击队员的甘气说：“要药钱就上天秤界去收，随到随给。”两个“村丁”到了麻继祖那里，把情况照实一说。麻继祖好比哑子喝了黄连水，有苦难言。为了这所游击医院，麻继祖真是机关算尽。他几番扫荡搜索，没见到伤员的影子，他设下明关暗卡，查不出可疑的人多想派人扮成游击队员进山侦察，可那水井山区的百姓对游击队员儿乎都叫得出姓名来，联络方法又是明话暗对，.瞒不过村人耳目。想在山里找个内 ·线，山里人家十户九穷，为数不多的财主，早在游击队进山时就跑光了。可是顶头上司一再责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把游击医院搜查出来。麻继祖搜断枯肠，总算想出一条奸计：派他的副官孙老三扮成江湖佬进山，以贩卖外伤药品为诱佴，.巴望能钓出共产党的游击医院来。谁知又偷鸡不着反蚀 一把米，白白丢了一挑外伤药品。麻继祖听了“村丁”的报告，·虽不免将信将疑，但到底不失为一条线索呀！决计搜索 178 ==========第180页========== 水井山顶的天秤界。于是命令范同带着一帮喽罗把天秤界周囿都搜遍了，一连几天，累得汗流浃背，腿疼腰酸，到头来，世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游击医院却因此赢得了时间，让伤员们安静地治疗和休息，老刘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麻继祖屡次失败，上责下怨，正在一筹莫展。孙老三进计说：“扣我的是村长，押我的是村丁，抢药的，雅保不是他们的同伙。我看要寻根究底，还得从方村下手。”这番话正合麻继祖心意，他早把方村当作眼中钉了，便亲自出马，倾巢出动，.大有不查出游击医院不收兵的架势。 方嫂得知敌人又来蹿犯的消息后，又把伤员撤到“地下病房”。待她转回村上，范同已带着十多个匪兵先进了村。但这帮家伙只在村里转了一周，又匆匆走了。 山里的夜来得特别早，敌人走后不久，天全黑下来了。乡亲们以为敌人晚上不敢来，纷纷要求把伤员接回村来。 方嫂说：“莫急！往时黄狗子一来就砸门闯户，寻不着人就抢东西。这一趟却不搜不抢，转一圈就走了。这恐怕是老鼠拖葫芦，火头在后边！”方大叔同意方嫂的估计，决定把原先推备的干粮和药品全部撤到“地下病房”去。然后对方嫂说：“为了更好地保住医院，你在村里应付，我领着武装班在外边见机行事，必要时派人去报告游击队。”范同按麻继祖定下的诡计，到方村虚晃了一枪。探知村里确实没有游击队之后，麻继祖便第一次壮着狗胆，夜袭方村。匪兵们挨家逐户把乡亲们逼到“村公所”来了。方嫂杂 179 ==========第181页========== 在人群中间，一眼瞥见孙老三披了一身黄狗皮，没等敌人开口，便来了个先发制人：“哟，这位老板可真的交了好运。昨天还在卖药，今天就当起官来了！”孙老三象被火撩似的跳了起来，向麻继祖叫道：“就是这个女人！”麻继祖翻着死鱼眼说：“你吃了豹子胆啦，竟敢诬害我手下的人】” 方嫂反问道：“老总，我倒想问问你，你们订的章程算不算数？” “什么章程？为 方嫂指着“村公所”墙上的一张布告说：“那是官家的告示，我们妇道人家不识字，劳须你念念。” 麻继祖被将了一军，瓮声瓮气地说：“…当然算数！”方嫂操起闷棍打昏狗：“那我们按告示规定向村长告发可疑的人，该不该？” 麻继祖答不出话来，突然把矛头一转，喝问道：“谁是村长？” 方嫂爱理不理地应道：“到钦州挑盐去了。” 麻继祖一听火了：“嘿：身为村长，擅离职守，.回来我非把他关起来不可！” 方嫂暗自好笑，.讥讽地说：“老总，你真是坐轿不知抬轿的苦，吃盐不懂挑盐的难。我们这山旮見，一年种不出半年粮，不去卖脚力靠什么过日子1” 麻继祖见方嫂口齿犀利，知道碰上了对手，.便吓唬说：“唔，你还想替村长护短！那些药叫人抢了，就是你们方村180 ==========第182页========== 搞的鬼。村长躲开就没事了吗？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限你们三天把这事从实招来。” 方嫂毫不畏惧，驳斥说：“你这老总怎么能硬塞只死猫叫人家吃？药担子又不是在方村挨抢的，这水井山义是你们的防区，你们管不来，倒反找我们这些村民出气。真是不管鹞鹰管小鸡啦！” 麻继祖叫方嫂驳得哑口无言，只好又搬出老一套：“搜！”匪兵们连吓带骂，东搜西查，折腾到半夜也没有弄出什么名堂。于是，麻继祖和他的保安队便赖着不走了。一连两天，白天，逼着乡亲们在前头开路，漫山遍岭地搜。晚上，又把全村的男女老少赶到“村公所”里关起来。用麻继祖的话说，这 一手鬥做“堵水断流，水干鱼死”。 敌人自以为聪明，谁知乡亲们早就有了淮备。“地下病房”里，伤员吃用不缺，治疗照常。 不管敌人卡得多严，方嫂每一个晚上都到秘密联络点去同方大叔见面。这天晚上，方大叔说：“游击队来人了，上级决定派一个中队来收拾麻继祖这个保安队。因为医院还要在这里办下去，所以上级决定把敌人带到方村地界以外去打。”接着把行动的方案告诉方嫂。方嫂把这个消息带回病房，大伙都很兴奋。 可是，严重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早晨，方老德查过“病房”，出了地洞，方嫂和慧英正在给伤员们换药，洞顶上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野狗似的嚷叫：“你 181 ==========第183页========== 买珍珠粉和麝香散干什么用？” 回答的是坚定的嗓音：“山里人时常跟野兽打交道，留着看看家。” ·“阿爸1”慧英压住声惊叫起来。大伙从通风口往外看，只见方老德昂首挺立在地头的一个小丘上，孙老三象一只疯狗在他身边窜来跳去，麻继祖在一旁狞笑着。·:,孙老三继续追逼说：“药放在哪里？交出来！”方老德不作声。 “快说！”麻继祖咆哮着，“我可不是念佛吃长斋的！”方老德不以为然，回敬道：：“我正要问你灯呢。我的两瓶药放在枕头下边，那天你们的弟兄进屋搜查以后就不见了。” 孙老三登时暴跳起来：，“混帐，.你敢诬赖国军！”“给我打！”麻继祖嚎叫，孙老三狂跳，鞭子劈劈啪啪地打在方老德身上，一阵阵绞痛在伤员们心上。老刘紧攥着拳头，嘴唇咬出了血。方嫂的眼晴眨也不眨地向外直视。她的心情多么不平静呵。一年多前，游击队开进水井山区不久。一次，麻继祖带了匪兵进山“围剿”。方嫂的丈夫方哥刚好在山上打柴，.被麻继祖拉去带路。方哥领着敌人一会儿爬高山，一会儿下深涧，拖得麻继祖一伙精疲力尽，游击队迁回过来，设下伏击，敲掉了一大股敌人。麻继祖火了，朝方哥打了一枪，仓惶逃去。方哥受了重伤，幸好游击队把他救了，伤愈之后，就参加了游击队。眼下，麻继祖又向自已182 ==========第184页========== 的公公下毒手。一时问，方嫂的旧恨新仇，酒上心头。她心里明白：两瓶药散早已敷到老刘的伤口上了，狡猾的孙老三突然追查起药散的下落，无非是想顺藤摸瓜一摸出个游击医院来。现在，方嫂所耽心的已不光是公公的安危，而是整个医院的存亡了。得赶快采取行动！方嫂想着，拉了慧英一把，叫她立即到村外的联络地点去找方大叔。 这时，外边又传来麻继祖的嚎叫声：“伤员藏在什么地方？说！”· “我就是！”方老德用手抹抹脸上的血污，横眉冷对敌人，语出双关地说。 “好公公！”方嫂心里说着，眼圈儿却润湿了。 麻继祖又把方老德折磨了一阵，始终榨不出半点油水，不禁老羞成怒，喝了一声：“来人，把这老东西毙了！”几个匪兵，立刻扑向方老德。 “地下病房”里的伤员和乡亲们，一个个怒火填膺。老刘抓起一颗手榴弹就要冲出去，方嫂三手把他拽住，严肃地说：“你不能露面，要保住医院！” “砰！”枪响了。人们焦急地向涧外望去，却见方老德依然屹立在土丘上。又听得麻继祖急急下令说：“快追！快追！” 方嫂吁了一口气，低声对老刘说：“方大叔行动真快呀！” 老刘振奋地说：“我们也得准备行动！” 183 ==========第185页========== 刚才那一枪，是在外围放哨的匪兵打的。原来那家伙发现对面的山头上，有七、八个人抬着几副担架，便慌慌张张地鸣枪报信。麻继祖一看，那些人正要翻过一座山梁，急得嘴巴里一个劲直嚷：·快追！”领着全部匪兵，向对面山头扑去。 匪兵们叫脚嚷嚷追过几座山，来到一处深谷，仍然找不着拾担架的人。麻继祖澳丧极了，忽见半山有间茅策，便吆喝匪兵把茅寮团团围住，又叫范同带一挺机枪占住山头，然后派孙老三带儿个喽罗摸进去。哪知孙老三一进去就马上窜回来，边跑边惊叫着：“队长，我们又上当了，里边只有三副土担架，没人。”麻继祖大惊失色，刚想叫撤，“轰”的 一声巨响，手榴弹炸响了。顿时，周围山上，枪声四起，杀声震谷，游击队战士从山上压下来，匪兵倒下一片，乱作 一团。麻继祖凭着范同架在山顶上的机枪掩护，领着匪兵拚命突出重围。这时，方嫂和老刘领着一些伤愈的同志接近了敌人的机枪阵地。方嫂正要冲上去，老刘悄声地对她说：“医院还要办下去，你和乡亲们都不要露面。让我钉收拾它！”说完，就领着儿个游击队伤员冲了上去，扔出儿颗手榴弹，把范同一伙消灭了。老刘夺过敌人的机枪，朝着麻继祖-·伙匪兵，时面点发，时而连射，又把敌人的队伍打成几截。麻继祖眼看部下已是攒不成军，长叹一声，带着孙老三夺路逃命。两人逃到一块大岩石上，正想喘一口气，突然，周围响起一阵叫喊声：“麻继祖，游击医院还没找到，你就溜184 ==========第186页========== 啦！”“麻继祖，游击队的伤员在这儿哩！”寐继祖翘首四望，空山无人，尽是一块块奇岩怪石，在他眼里，既象是没有放下枪的伤员，又象是拿起枪来的百姓，步步向他道视。他惊恐万状，又同孙老三踉踉跄跄地继续逃跑，不一会就跑到了山崖的尽山，麻继祖往下一望，不由得心头紧缩，两腿不自主地浮动起来。他急忙拉住孙老三，但孙老三也早已吓得混身瘫软，这两个家伙还来不及收住脚步，山头上的枪声又响起来了。两个家伙不知是中弹还是吓软了骨头，一骨碌都栽下去了。 枪声全停了。游击队长走了过来，握住方嫂和方大叔的手，激动地说：“你们方村这个后方医院真了不起，又打仗、又治伤，又叫敌人找不着！”方嫂和参战的乡亲们被这 一夸，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老刘领着养好伤的战土们归队了。方嫂又领着乡亲们推备迎接新的任务。被歼灭了的保安队，不用说还会重新拼凑炮灰，卷土重来。不过，游击医院对于他们来说，也仍然是个迷。这个迷同人民对立的反动派是永远无法揭开的： 185 ==========第187页========== 锄奸记 田东县天彤 故事发生在紫竹岭山区。 这一带丘壑纵横，村屯错落，前临右江河谷，后靠巍巍青山。河谷那边，是国民党伪县府的所在地，青山里面，是游击队的根据地。一九四七年秋天，为了发动群众，打击敌人，逐步扩大游击区，一支锄奸小分队插到了这里。 月夜袭粮仓 明灯照征途 ,·一天夜里，月色微明，更深人静。伪县府的業竹岭粮所附近，闪出几个人影，轻捷地跃上墙头，翻进院内，耳房里护粮的黄狗子还在做梦，就“个个地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接着，粮仓那黑沉沉的大门打开了，只听一声号令：“出粮！” 一艾提绳担筐的队伍应声扑进粮仓…这一切，进行得神速、利索、有条不紊。 ,突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后生急急奔来，拍了两声巴学。随即，从那运粮行列中走出一个人，宽裤腿飒飒生风，大脚板蹬蹬有力，眨眼间来到小后生跟前，肩一晃，手一拎186 ==========第188页========== 把百多斤重的粮包轻轻放下地，一边问：阿昌，有什么情况？”一边除下绣着壮锦的头巾抹汗。淡淡的月光，衬出一个三十六、七岁壮家妇女的矫健身影：高挑、匀称、圆脸盘、低发警、齐眉的刘海下，闪烁着一双大眼睛。 阿昌亲热地叫声：“石婶！”然后低声报告说：“山口发现谍报队，高队长叫你们快撤！”石婶眉梢微耸，望望天色，简短地应声：知道了！”一转身，大步回到运粮的人流中。不一会儿，夜空里传来“叭叭”的枪声，®响愈密。运粮的队伍，在石婶从容、镇定的指挥下，迅速隐没到夜色中去了。石婶留在最后，手举火篱，点燃了院场里的禾草堆，刹时间，一道火柱冲天，这是夺粮完毕的信号。石婶拢 一拢发髻，带着胜利的豪情自语道：“水动蚂蟥来，汪大鼻子，我们回头见吧！” 这汪大鼻子，是伪县府的谍报队长。蒋介石大举进犯解放区的时候，他曾经几次参加围剿游击根据地，欠下不少血债。围剿被粉碎后，他又窜到紫竹岭，带着一伙谍报队，来这一带“清乡”，今天抓夫，明天派款，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锄好队自从插进紫竹岭，'就决心锄掉这个大祸害。可是这个家伙是蹲窿的蛤蟆，不打不出洞。早儿天，锄奸队探得谍报队有些人在区公所驻扎，半夜里摸进去，弄走了一挺机枪，还抓了个活舌头，昨天，在圩场上，处决了一个民愤很大的伪乡长；今晚，锄奸队再袭击粮所，把汪大鼻子搜刮的粮食一扫而空！锄奸队打出这儿拳后，便暂时分散荫蔽，只 187 ==========第189页========== 等那乌龟伸头、蛤蟆出洞了。 拂晓，紫竹岭上，晨雾漫漫露水浓。石婶手挽竹篮，走出岭下的茶花屯，往东山沟走去。她钻密林、绕深涧，左弯右拐，来到了一间赶山狩猎的茅寮前。 茅嶽里，有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专心地擦拭着两把盒子枪，他就是锄奸队队长，名叫高如松。那个叫阿昌的小后生，也在一旁坐着。石婶进来，欣喜地跟高如松打过招呼，说：“粮仓全掏空了，谁备分给群众的粮食，也藏好了，这回，汪大鼻子可蹲不住窝喽！”高队长咧开宽厚的嘴唇，笑着说：“好哇！粮是宝中宝呀，我们这一行动，既打破了敌人的清乡计划，又调动了敌人，还接济了群众，为我们开擗新区工作，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你这个指挥员当得不错呀1”石婶摆摆手说：“唉，一朵云能下几滴雨？还不是靠乡亲们齐心，靠你指点！”说着，石婶揭开竹篮上的头巾，露出了 一篮子煮熟的嫩玉米，小小的茅寮里，顿时弥散着清甜的香味。她把篮子推到高队长面前，催着说：“快吃吧！到锄掉汪大鼻子那天，再弄好吃的来庆祝！”这时候，石婶忽然发现阿昌垂着头，阴着脸，没有平时那么欢畅，便关心地问道：“一夜没睡，累了？”阿昌拾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难过地说：“队长负伤了，都怪我”高队长捅了捅阿昌：“看你，哪有锄奸队员还哭鼻子的？”他伸开臂膀，甩了几甩，笑着转向石婶道：“擦破点皮，不碍事！”石婶忙抓住高队长的手，轻轻捋起衣柚，果然见右臂用系布裹着，上面188 ==========第190页========== 渗出了片片血渍，伤势很不轻。她疼惜地抱怨起来：“你呀，你呀，枪打只当蚊子咬，刀砍看作蚂蚁叮，真是个倔性子！”说完不等高队长开口，飞快钻出茅寮去了。 没多久，石婶捧着一把鲜草药回来，在石板上捣了捣，把头巾撕下一半，仔细地替高队长上好药，包扎好伤口。阿昌在一旁偏着头，啧着嘴，连连赞叹：“石婶真行，会种田会打仗，还会医伤治病！”高队长接过了话头，感概地说：“是呀！斗争长才干呐，你还不知道石婶的事吧？”接着，便对阿昌说起一年前的一段往事… 石婶家，在山里的游击根据地，丈夫在游击队里当交通员，公公是有名的老草医。那时候，汪大鼻子正疯狂地进山清剿，根据地天天都有激烈的战斗，石婶和公公就在家里办起了医疗站。有一次，他们正在火线上抢救伤员，突然背后窜出一股敌人，子弹象飞蝗似的扫过来，石婶和公公都同时扑在伤员身上，当石婶抬起头时，看见公公的胸前淌着殷红的鲜血，艰雅难地说：“孩子，不要怕，心软办不了大事，腿软走不了远路，快把伤员背、背走…”可是，敌人已经围了上来，石婶赶紧把伤员挪到一个土坎下，自己抓起仅有的 一枚手榴弹，挺身跃上了土坎。敌人见是个妇女，就想抓活的，但见她怒目凛然的样子，又不敢贸然上前，好一阵，才缩着头，慢慢地逼近前来。二十米、十米、…当敌人嗷嗷叫着再往前冲时，她猛然拉出了导火环，高高举起了臂着白烟的手榴弹！就在这一刹那，高队长带着队伍赶到了！子弹 189 ==========第191页========== 荫点般地泼向敌人，石婶的手榴弹也跟着在敌群中炸响了。战斗结束后，游击队党组织在火线上批推了石婶的入党要求。石婶在公公的遗体旁举起了拳头，悲愤地说：“利箭，要射绝豺狼虎豹，·快刀，要斩尽荆棘毒草，共产党员要除尽害人虫！” 没多久，汪大鼻子对游击根据地的清剩被粉碎了。由于斗争形势发展的需要，党决定进一步发动群众，打击敌人，扩大游击区。石婶就在那时候，：受党的重托，来到茶花屯。 居 战斗的往事，勾起石婶对在根据地受到党组织培有的幸福回忆。她深情地说“没有阳光雨露，紫竹不会成林影没有毛主席的领导，穷人难得翻身！”高队长由衷地点着头，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本油印小册子，封面上是十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迎接中国革命的新高潮”。他打开来说：“是 呀，毛主席的活，就是我们的指路明灯！来吧，我J再学学， 然后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日这本小册子，·是几个月前石大叔从根据地送出来的，石婶已经学过多遍了，翻破的地方，又用厚纸糊起来。石婶每学一遍，耳边便响起毛主席那英明的预言，“中国时局将要发膜到一个新的阶段。…我党的任务是为争取这一高湖的到来及其胜利面斗争。~”她仿佛觉得毛主席就在身边，正亲纫地谆撑教导大家：要“准备用百折不回的毅力，有计划地完腿所有的困难。，我们的因难是能够克服的，因为我们是新兴的有光明前途的势力。”石婶心情振奋，充满激情地 190 ==========第192页========== 对高队长说：“老高，你安心养伤吧，该办的事，只管交给我。”高队长信懒地点点头，嘱附道：“毒蛇还没有打死，要提防敌人的反扑，你和乡亲们，要多加小心呀1”石摊郑重地应声：“放心吧！”说罢，迈开坚实的步子，离开了东山沟。 正色斥密探 笑骂闯敌卡 石婶回到茶花屯的时候，看见有个叫化子模样的人，在村边伸头探脑。这人模样有点稀罕：手提破篮破碗，身穿烂衣旧裤，着实是一刷穷要饭的打扮；但石婶仔细一瞧，那面容、肤色，却怎么也找不出受过饥寒熬煎的痕迹来多何况哪有讨饭不进村，倒先看村里动静的？于是，石婶用暗语向村里高叫一声：“牛吃谷喽！”便迎着那人走去。 挪化子听见背后有人，退回路边，暗自对石婶打最一番，讪讪地说：“大嫂，行行好…”石婶一边留心细看，…边问道：“你是”那人避开石婶的目光，苦着脸，一气念诵道：“我叫赖八，家住南山注，半年没开晕，三天水米没沾牙，承望父老乡亲，多把蓉心发。”石婶暗想，背得倒顺溜，可这高腔大嗓，哪是饿肚汉的声气？越故意沉吟道：“讨米？”“对呀。”“要粮？”“就是就是，残汤剩饭舍几口”细糠粗米借一些，有吗？”赖八以为女人见识短，心软容易骗。于是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等着下文，石婶心中有数，想了想说：“那，跟我来吧。” 191 ==========第193页========== 石婶带着赖八，满村里走了一遭，每到一家门口，就说：“讨米要饭的来了，有粮可别藏着呀！”一时，全村的人都知道“要粮”的来了，不是冷眼提防，就是弄点酸粥苦菜打发赖八。末了，石婶摇摇头对赖八说：“你看，茶花屯全是靠打柴讨生活，鼎锅挂在扁担头的人家，头冷蓑衣盖，脚冷火灰埋，你呀，找错门喽！”说罢挎着篮子，甩手进屋去了。 赖八是汪大鼻子派出的心腹密探。原来，汪大鼻子赶到粮所时，只见一片火海，粮食全丢了，锄奸队的影子也没见着，气得他指天发誓，定要跟锄奸队见个输赢！他盘算：弄走那么多粮食，锄奸队一定在附近村里荫蔽。他又耍起了特务的老把戏，想搞个“扯起荷花牵动藕”。于是，半日工夫，紫竹岭的七村八寨都布上了他的爪牙，什么补锅的、修桶的、看风水的，摆洋杂摊的…五花八门，象是猎狗进山，东闻闻，西嗅嗅。 这会子赖八痴呆呆地愣了半响，一腔欢喜全落空，肚里寻思：汪队长向来很器重自己，不弄出点名堂，回去怎么好交差？再说这回赏钱又重，是发财的大好机会。他不死心，尾随着石婶闯进门来，死皮赖险地说：“大嫂，无米无粮，粥也讨一碗喝。”边说，那双贼眼一边满屋子乱瞄，最后，眼光落在了石婶带回的竹篮上。竹篮里，是石婶顺路为高队长采回的草药，石婶见这情形，上前提起篮子，把盖着的头巾 一掀，顺手往锅里滚水中一倒，拿起锅勺连搅了几搅，敲着锅沿说：“要喝，管你喝个够1”192 ==========第194页========== 赖八挨近锅前，左看右看，只见青一片，黄一簇，在滚水中翻腾，究竞是什么也弄不清。他突然掉转脸，换了副腔调说：“大嫂莫瞒我，昨晚锄奸队才周济的粮食，还吃这个？”石婶把脸一沉：“哟，你讨米来？查粮来？我倒真愿有人周济周济哩！”这时，在外面听动静的左邻右舍，都纷纷涌进屋来，七嘴八舌地说：“没见过，这哪象个要饭的？”“什么要饭，准是想诈财1”“抓到乡公所去，告他个破坏治安法的罪！”…赖八见势头不妙，暗访不成干脆明诈，便直着喉咙喊：“谁敢动！我是汪队长派来的！追查打劫殺所的贼赃！”石婶见赖八露了本相，更不饶他，指着鼻子质问道：“丢了粮食，正该拿你们注队长问罪才是，如今反倒往我们老百姓身上栽赃，这不是欺侮人吗？我们一年累到头，可没吃一餐正粮，没穿一片好布，我们倒要问问，贼在娜里，赃在何方？”周围的群众也一个劲地帮腔。赖八心想：宁可犯天条，不可触众怒，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卿唧哝脓地挤出门外，悻倖地逃走了。 赖八回去，见到那帮大小密探，全都耷拉脑袋塌了腰，什么情况也没有弄到，只有一身霉气，他只得硬着头皮向注大鼻子如实回报。汪大鼻子十分恼火，但转念一想，这锄奸队自己未见过一人，他们有老百姓掩护，就象鱼在水中，何不从老百姓身上开刀，来个“戽水遁鱼跳！”主意拿定，汪大鼻子就带上谍报队，驻进了茶花屯。一面张贴告示，悬赏捉拿锄奸队员；一面下令封村，盘套过往行人。这么闹腾了 193 ==========第195页========== 一天，虽没闹出什么名堂来，汪大鼻子却有所领悟：对呀 封它三天五日，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一天过去了。石婶确实焦急起来，她捧起碗，就想着该给高队长送吃的；看见那半幅头中，就惦记起高队长的伤；更主要的，是敌人的阴谋，村里的情况，都得向高队长报告，下 一步行动，得高队长拿出章程来呀1 石婶正在想主意，忽然，屋后传来“哞一一”的叫声，那头老牛饿得恍，直想闯出栏来。石婶心里一亮，拿着针线，装作串门的样子，到村中有牛的人家传口讯去了。 第三天早饭过后，村里大小儿十头牛，同时赶了出来，宜朝村外走，牛脖子下的晌筒“的的笃笃”地响成一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妹仔在后面跟着。 村口守卡的正是懒八。他急忙跳起身来，把枪一横，吼道：“不许出村！”那小妹仔瞪他一眼，说：“没看见吗？放牛！”赖八哪把这小妹仔放在眼里？连推带骂地就往回赶。这时，石婶领着乡亲们，吵吵嚷嚷走上前去，赖八骄横地说：“闹什么，人不出村，牲畜不出圈，这是汪队长的命令！”石婶趁着群众围住赖八乱嚷嚷的时机，暗中用锥子扎了几下牛屁股，好几头牛头一晃，尾一甩，争前恐后地涌出村去。赖八拦不住，急得开了一枪，岂这一下，牛群撒腿乱跑开了。石婶朝小妹仔喊：“阿秀，牛惊散了，还不快追！”那妹仔应声奔出村去… 汪大鼻子听见枪响，带着人赶了过来，石婶看见，一把 194 ==========第196页========== 扭住赖八迎上去，抢先说：“汪队长，你给评评，他凭什么开枪打牛？·如今牛被他惊散了，还得由他给找回来！”赖八急得一脸紫涨：·“我，我…开枪怎么啦1”“怎么啦？没有人吃的粮，还没有牛吃的草？哪有不让放牛的！”赖八拧着脖梗说：“这可是汪队长的命令！.” “命令？”石婶转过脸，微露惊讶地对着汪大鼻子说：“汪队长，我们种田的，不比你们吃棒禄的，牛是半份家业，要真不让放牛，就烦劳你们弟兄每天帮割担牛草回来，也省得乡亲们触犯你的命令！” 汪大鼻子见牛群已经跑散，又让石婶当众抢白了一顿，既不便发作，又不好分说。他留心地打量着石婶，暗想：这个女人，恐怕有点来头。他唤过赖八，问道：“上次你碰上的，就是她？”赖八忙道：“没错，听说她在游击区呆过，是个‘红骨头’哩。”汪大鼻子眼珠一转，心里另有了主意，他踱到乡亲们面前，故作大度地说：“我汪某也体凉大家的难处，日后乡亲们要打柴、放牧，只要跟我打个招呼，听凭尊便。” 石婶略一揣度，晓得汪大鼻子在耍花招，心里说：你有牢笼计，我有攀墙梯，等着看吧！她淡淡说声：“那就劳汪队长费心啦：”转身跟乡亲们絮絮叨叨地回村了。 设计除耳且 挺身护乡亲 谍报队在山下设卡，锄奸队在山上紧张活动，正是针锋 195 ==========第197页========== 相对。这天，高队长正在茅寮前考虑这两天的敌情，忽见一群牛赶进山沟来，仔细一看，赶牛的是茶花屯的妹仔阿秀，心想：石婶不来，定有缘故，便迎了上去。阿秀见了高队长，忙去那牛脖子底下，摘下两个响简来，递过去说：“石婶给你的。”高队长接过响筒，打开一看：一个里面是蕉叶包着的白米饭，另一个里面是捣好的鲜草药，那裹着草药的纸片，露出“悬赏通缉”四个字，抖开一看，却是汪大鼻子的一张告示，出五百块光洋的赏格，要捉锄奸队队长高如松哩！高队长笑了笑，说：“好呀，我一个铜板的赏格也不出，看看究竞谁捉住谁吧！”阿秀接着把石婶交代的话一一说了。高队长琢磨：敌人已经被石婶牵着鼻子走出窝了，该看准时机，狠狠给它一棒啦。他把告示翻转来，写下几行字，依旧放回响筒里，又对阿秀嘱咐了儿句。阿秀便乐蹦蹦地回村去了。 这天晚上，从石婶家里，传出有节奏的《咚一当，咚一一当”的春谁声。这响声惊动了一直在暗中监视石婶的赖八，他上前推门，门已插上了，他忙踮起脚尖从门窗往里 叵 看，见石婶正在从碓穴里舀起什么东西，装进一只布袋里。赖八猜想：准是偷着春粮食接济锄奸队。嘿，这回可抓住线索了！一会儿，又见石婶轻轻移开后门，拎着袋子往村外走，他赶紧尾随而去。 茶花屯边，是一片茶树林子。赖八跟进树林子里，却不见了石婶。赖八正东张西望，冷不防被人绊了一胶，还来不 196 ==========第198页========== 及叫唤，就被儿双大手按住，三下两下就被挟走了。在村边放哨的黄狗子听到响动，端着枪过来，远远喝问道：“谁！”赖八一听，舞手蹬脚地想要挣扎，可是，一支枪管顶住了他的后背脊梁，一个威严的声音低声命令：“老实点！我们是锄奸队！你快答话，就说到南山沟去一趙，快！”赖八怕死，哪敢违拗，带着哭腔应道：“是我，赖八，有事到南、南山沟去。”“峨，赖八呀，烟瘾没过足吧，说话怎么没点气力？”那黄狗子收回枪，打着哈欠，转身回去了。 擒赖八，除耳目，是高队长布置的第一步棋。当下，石嫂从林子里转出来，跟生擒赖八的高队长等人会了面。握手之后，高队长谈了锄奸行动的全盘考虑，关切地对石婶说：“石婶，汪大鼻子对你很注意，赖八被搞掉后，定会加深对你的怀疑，看来，你得避一避，一起到南山沟去吧！”石婶说：“我才不怕他哩，避啥！我在村里配合你们，你就分派任务吧1”高队长知道石婶的脾气，对敌人作斗争从求没有畏缩过，便细细和石婶商量好第二步棋后，才押着赖八往南山沟去。 又过了一天。汪大鼻子不见赖八，派人四下寻找，最后在往南山沟去的路上，发现了赖八的尸体，旁边贴着一张紫竹岭锄奸队的告示，写着赖八的种种罪恶，赖八的衣兜里，还插着封信，信皮上六个大字：“瞥告汪大鼻子！”汪大鼻子得报，气得眼发黑，头发昏。过了一阵，忽又露出奸笑来。“唔，这正是‘岸水逼鱼跳”的谋略奏效了。好哇，鱼 197 ==========第199页========== 一跳，该张网了！”他立即集合谍报队，气势汹汹地往南山沟扑去。可走到半路上，汪大鼻子心里发毛：不行，南山沟 七沟八岔，又没了懒八这个地头蛇做耳目，怎么个搜剿法？近来锄奸队行踪诡秘，屡屡撩拨，用心莫测，是不是想诱我进山？他思前虑后，便靶人马分成两队，一队往南山沟搜铡，自己带另一转回茶花屯，细察动静，若是咬住了锄奸队，就去策应影若是中了圈套，就溜之大吉。 茶花屯因为被封了几天，多数群众生活都发生了困雅，注大鼻子一离村，石婶便一面派人绕道南山沟给高队长报信，一面抽空赶紧给大家分送粮食。 粮食就藏在阿秀家牛栏旁边的一个秘密石洞里。分粮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最后，阿秀背着一袋粮，给村头一户孤寡老婆婆送去，走到离村头不远的地方，猛然发现江大鼻子带着清乡队转回来了，她立即收住脚，身子贴着菜园的篱笆退回来。紧急中，没察觉篱笆划破了口袋，星星点点的谷粒洒落了下来。等她进屋发现口袋漏了时，村头已响起了敌人的咋琥声：“粮食，地上有粮食1”“快，把村子包围起来1”阿秀顿时知道环了事，急得抱住那破粮袋直转圈，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只见石婶飞快跑进来，一手接过了粮袋，说声：“快把屋里扫干净！”然后一拉后门，跨了出去。,不一会儿，‘整个茶花屯响起了一片擂门打户的声音，全屯老少，都被谍报队赶到村中的地坪上来。汪大寡子跳到一架磨合上，阴阳怪气地说：“乡亲们，不是我汪某绝惰，告 198 ==========第200页========== 示上写得分明，藏粮不交，知情不报，可要严加追究呀！粮食是推洒的？快说！.”等了好一阵，没人吱声，汪大鼻子不耐烦了，拉下脸，嚎叫道：“统统按通共论罪！给我烧村、抓人1”.顿时，场上枪上膛、刀出鞘，几支桐油火把“呼呼”地点燃了。·· 突然一声：“慢着1”有如惊雷落地，场中闻应声闪出 一条道来，只见石婶手提粮袋，.昂然走进场中央，把粮袋朝地上一掷，坦然地说：“粮食是我酒的。” 汪大鼻子先是一愣，继而狞笑两声，得意洋洋说：“噢，原来是你呀！·》石婶鄱夷地斜了他一眼，没理睬他。汪大鼻子问道，“说吧，粮食娜来的？” “种田人，有几粒粮食弛不该吗？” ；“不对，自家的粮食，怎么跑到村头去了？” “藏在那儿的。‘清乡清乡，杀人抢粮”，你说，不藏行码？” ·“什么？”汪大鼻子象被鱼骨卡了喉，憋得脸红脖子粗、半天才冒出一句：“哼，我看是共党锄奸队分的吧！”石婶转过脸，盯住汪大鼻子说：“你说锄奸队分了粮，你就搜吧！反正谁好谁坏，老百姓是分得清的！5 汪大鼻子“啊”地怪叫一声，跳下石磨，拔出手枪，张牙舞爪地喊：“我看就是你勾通锄奸队，打劫粮仓，暗杀赖 八，你、你说！姓高的锄奸队一伙在哪里！” 石摊昂起头，甩出一串清脆、豪放的笑声：“汪队长， ·199 ==========第201页========== 何必紧张！锄奸队在哪里，只怕告诉了你，你也不敢去找！”这朗朗一笑，轻轻数语，汪大鼻子的器张气焰被压下了一大半。 汪大鼻子倒抽一口冷气，垂下那只拿枪的手，改换腔调说：“锄奸队为患乡里，如今抢了政府赈济灾民的粮食，众乡亲理应协力剿捕才是。至于粮食嘛，自然还是发给大家的，大嫂是个聪明人，若能将功补过，政府可以既往不咎。” 石婶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说：“既然这样，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俗话讲：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干乡亲们的事！”汪大鼻子以为儿句花言巧语，加上一些口头上的小恩小惠，就投合了穷百姓的胃口，他狐疑地盯着石婶，向左右丢了个眼色，喽罗们都把刀枪收了回去，场上的乡亲们顿时骚动起来，一边喊着：“石婶！”一边涌上前来，把石婶层层围在中间。阿秀扑在石婶怀里，哽咽地喊声：“阿婶！”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下来。石婶轻轻抹去阿秀脸上的泪水，深情地望望乡亲们，慢慢分开众人，快步走近汪大鼻子，说：“江队长既然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那就走吧！” ·谍报队跟在石婶后面走了儿步，却被老奸巨猾的汪大鼻子贼住了：“慢着！先看看南山沟的动静再说！” 乔装探虚实 英勇打豺狼 就在汪大鼻子欲行又止的时候，忽然一个黄狗子来报：200 ==========第202页========== “南山沟来了两个人，要见汪队长。”汪大鼻子一听，巧，口干遇到卖瓜的。他犹豫了一下，吩咐说：“放他们进来看看。” 一会儿，果然见两个人迈步进村，前头一个身躯高大，肤色黝黑，手提一杆猎枪，后边那个年少俊秀，机敏玲俐，肩搭几张兽皮。这两个人，便是锄奸队高队长和小队员阿昌。原来，高队长虽在南山沟设了埋伏，但他素知汪大鼻子诡诈多疑，早已派人随时注意敌人的动向。当发现敌人半路上分兵两路时，不由得暗暗骂了句：“好一个狡猾的家伙”他筹划了一阵，最后作出决断：迅速吃掉进山的敌人，同时，派人赶进茶花屯，一方面防备敌人进村后寻隙报复，伤害群众：另 一方面探清敌人虚实，设法拖住汪大鼻子，待南山沟伏击战结束，再来收拾村里这一股敌人。他在南山沟布置停当，便带上阿昌，扮做山里人模样，闯进茶花屯来。 望着这两个山里人，英姿勃勃，气度不凡，汪大鼻子心里有些不安，便叫一个黄狗子先上前盘问： “什么人？” “打猎的。力“从南山沟来？” “知道了还问什么！”高队长一面说，一面望了望周围，见清乡队行不成行、伍不成伍地立在两旁，手握刀枪，神情紧张影地坪中的乡亲]，激愤之情，犹在脸上}站在乡亲们前面的石婶，左右都有匪兵。看这情形，高队长心里明 201 ==========第203页========== 白，村里已起风波了。 黄狗子继续盘问：“你，找汪队长…为 “送个消息！”高队长高声说道。他的眼光，‘迅速地朝暗中打量自已的汪大鼻子一掠。 汪大鼻子碰上这锐利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冒出了他又很又怕的老对手一锄好队长高如松的影子 彩 来1他虽没亲眼见过，但早就把特征记得分明：高大粗壮，黑红脸避，惯使双枪。眼前这“山里人”，正是这副模样。他 扫 OL 神经质地贼了声：“高如松！”那场上的谍报队一听这三个字，如雷贯耳，全都慌忙拉动枪栓。 高队长身不动，眼不拾，巍然屹立在那里。过了一阵，才茫然莫獬地缓缓说：“‘不用送！’算我瞎操心，白走一趟！”·说罢，转身欲走。汪大鼻子哼了一声，突然捉住高队长的双手，狞笑道：“哼哼，拿枪的吧！”高队长甩开他，手抚猎枪笑道：“这玩意儿，从小就使惯啦！” 汪大鼻子一时楞住，但仍不甘心地盯住高队长，考虑如何进-一步盘问。这时，忽然听见一声：“他阿叔！”却见石婶推开两旁的黄狗子，直朝高队长走来，一面满亲热地说：“哎呀，是阿叔呀，怎么进村也不来找我呀？” 高队长一听石婶呼唤，撇开注大鼻子，转过身来，快步迎向石婶，应道：“阿嫂！我给你送皮子来的。不过，这年头，：要进这个庙，先做这方神，不找汪队长哪行呀1”石婶揣摸高队长的话意，又问道：“这倒也是，阿叔， 202 ==========第204页========== 日子过得好吧？沙 “眼下猎季，进山抓短尾巴山兔，出山打长鼻子野猪，忙哩！阿嫂，上间那两张皮子换的粮食…” 石婶答道：“唉，还提呢，没舍得吃，倒差点惹出是非来1这不，注队长叫带路去南山沟，我正想顺脚去看你，你却来了。” 石婶和高队长一问一答，句句是家常话，却字字在传递着消息。汪大鼻子一旁听着，观神情，辨语气，什么也吃不准。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只见石婶朝他走来，落落大方地说：“汪队长，你不是要找锄奸队吗？我这阿叔刚才在南山沟看见了。”汪大鼻子听石婶说话坦然无忌，疑心稍域，却仍怀有戒备地问：“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亲不亲山里人嘛1”石婶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这阿叔山里生、山里长，野兽打过无数，足迹踏遍山岭，只因枪法推，这里的乡亲谁不闻名？”石坤边说边按原先和高队长商定好的计策向乡亲们一扬手，乡亲们都挨挨挤挤地涌近前，有的跟高队长打招呼，有的暗暗跟定黄狗子，防备万 一多那阿昌呢，早就钻到乡亲们当中去了。 狂大鼻子疑心重重，转着双眼：就当他是高如松，如今也在我手里捏着，不怕他跑了，且听他说些什么吧！便向高队长发问：“你来，送什么消息？” “你听着。”高队长开口了，“这半年，锄奸队扎根南山沟，开荒种粮，打猎练兵，个个威武雄壮！”他见汪大鼻 203. ==========第205页========== 子听得脸色都变了，才把话头轻轻一转，“其实，总共十来个人，五、六杆枪。今天早上，山沟里乒乓乱响，原来是谍报队进山干仗。” “干得怎么样了？” “他门要我转告汪队长：只管坐等好消息，弟兄们全是敢死队，誓不生还！” 汪大鼻子满意地“嗯”了两声。接着，又狐疑地说：“锄奸队真在南山沟吗？” “在不在那里，请队长看这个！”高队长说着，从猎枪枪简里，抽出一条纸卷来，递到汪大鼻子面前。 汪大鼻子接过，跟黄狗子们一起展开来看，上面有核桃般大的一行字：捉拿汪大鼻子归案！原来是一张锄奸队的告示！汪大鼻子“哇”地大叫一声，抓起告示就要撕，却被石婶从旁一把抢了过去，又从身上掏出那张“悬赏通缉”的告示来，放在一起说：“莫撕了，到头来看哪个灵验吧！力 这时，一个黄狗子惊慌失措地跑来，手指村外、嘴里只 一个劲地喊：“锄、锄、锄…”汪大鼻子大惊失色连连退步，结结巴巴地呼喊“顶住！顶住！”可是，村外己经枪声大作，那帮谍报队，胆小的拔脚就逃；胆大的想端枪顽抗，却被左右的乡亲们一拥而上，生擒活捉，做了俘虏。 汪大鼻子带着几个亲随，逃到村口，便被冲上前来的锄奸队员堵了回来，退回村中，又见那黑大个子的“山里人”，正用两把盒子枪轮番点射，报销了他那几个亲随。汪大鼻子情204 ==========第206页========== 知不妙，赶忙一缩头，往那架石磨后爬去，谁知才爬两步，猛地被绊了个嘴啃地，手枪也被夺走。跟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举起手来！”汪大鼻子偷眼一看：石磨上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壮家妇女，一手举着锄奸队的告示，一手握着他那支短枪。这壮家妇女正是石婶！汪大鼻子长叹一声，面如死灰，颓然瘫倒在地上…… 205 ==========第207页========== 猎人的眼睛 东兰县田戈 一天下午，天气晴朗。那平乡芪兵队长杨玉峰带队出猎，在春玉米地里发现一溜野猪脚印。“棕毛野猪！”杨玉峰向猎狗发出信号，猎狗嗅着野兽的=气味逍踪而去。伏在岩肯坳口的队员，闻声跃去。凭以往经验，他们知道逃跑的野猪，“公的过坳边，母的过均口，棕毛的坳下绰头走”，这头棕毛野猪决不会上坳来，便一个个神下坳去，把粉枪打得“蓬蓬”响。在震撼山谷的喊声中，汤玉峰看到茸茸山！草被踩得七零八落，二三十步开外的地方，草梢飒飒乱摆，立即开了一枪。队员们欢快地跑去，拖出被打中的棕毛野猪，拾往坳i去了。 多年以来，杨玉峰一直跟随中心县委负责人方明做通信员。在错综复杂的革命斗争中，练就一身肛略，入党后，阶级斗争党悟进一步提高。最近，县委为了配合解放军渡江作战，解放全中国，方明眼见杨玉峰树大成材，使诚他回家乡206 ==========第208页========== 开辟新区。他回到那平乡后，经过秘密串连，很快建立了一支以打猎为掩护的民兵武装，直接由县委领导。今夫类旗开得胜，枪响兽倒，怎不叫人高兴。 大家散在坳口休息的时候，队员罗旺新闲不住，嚷着要杨玉峰给大家讲个火革命时期打“棕毛野猪”的故事。杨玉峰也不推托，想了一想就讲起来， “那时倏，我们这一带的大山主黄信儒，凶狠狡猾，群众给他起个花名叫‘棕毛猪'。当时拔哥领着穷人闹革命，打土豪，分田地，热火得很。黄信儒假装开明，交出田地山场，退还典押物品，还宜布废租债，献出儿支枪。背地里却以行医为名，搜罗反动分子，勾结白匪军，准备反扑。拔哥对他早已注意，很快截获了他送给县城白匪军的一封密信。他还来不及行动，拔哥就命令我们赤卫队将他逮辅，交群众公审枪毙了。拔哥在公审大会上讲话才生动呢。他说黄信儒象头棕毛野猪，任他再凶狠狡猾，也逃不过我们猎人的眼睛上力 :队员1听得兴味正浓，当啷！当啷1传来马帮的铜铃声。只见一行人马吃力地上坳来，另有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前头那个手拄文明棍，五短身材，穿黑长衫，'戴犬礼帽，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走到跟前，用棍镣拨着 ·拔哥：右江革命根据地胖众对农民运动领导人韦拔群同志的称呼g 207 ==========第209页========== 死野猪，口中馈啧赞道：“好猎手，好猎手」” 罗旺新见他这模样，心里老大不高兴，故意逗他一句：“不要乱动，野兽还阳可要咬人哩！”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那人党得不自在，掏出手帕擦擦汗。杨玉峰看他好面熟，想了一阵，便上前搭话：“你不是黄承祖吗，外出十多年，现在回来啦？” 黄承祖看看眼前这人，身高体壮，目光灼人，已有几分胆怯，赶紧摘下眼镜，满脸堆笑道：“正是鄱人。哈哈！在外经商十年，今天落叶归根，还望众乡邻多多光顾。”说完，便递过来一支三炮台牌香烟。杨玉峰举起手中的旱烟杆，把洋烟挡了回去。这时，猎手们听说黄承祖是回来作买卖的，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黄承祖一边故作镇定地点火吸烟，一边窃听众猎手的议论，忽听得一个猎人说：“打得野猪，正愁没盐腌肉。”不禁心中暗喜，以为这是个讨好众人的机会，便连忙招呼随从：“李四！” “有】”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伙计模样的人应声跑到他面前，双脚“啪”的一声立正，下意识地正要举手故礼。黄承祖赶忙瞪了他一眼：“取几斤盐来！”李四应了一声“是！”急转身跑到马驮边，把一小口袋盐巴提了过来。 杨玉峰瞥见李四象木偶一样站着，乱发上印着一道箍，显然是常年戴帽留下的痕迹，还有刚才那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尽是兵蹈习气。一个生意人怎么跟来了个当兵的？黄承祖是“棕毛猪”黄信儒的独仔，那年镇压黄信儒时他还在学校读 208 ==========第210页========== 书，十多年来下落不明，这个时候突然回来，莫非又是一头“棕毛猪”？ 黄承祖从李四手中接过那袋盐巴，向人们扬了一扬，笑嘻嘻地说：“一点小意思，算是我给众乡亲的见面礼。”把盐袋往猎人手里塞。众猎手见杨玉峰不发话，谁也不接。黄承祖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笑纹跟着就消失了。 这时，罗旺新跟赶马驮的人枪支长枪支短地正聊得入味。杨玉峰一听，两眼放光，计上心来，便神着黄承祖说：“山里人靠的一双手，不兴要别人的施舍1”他停了一下，往黄承祖跟前跨了一步，神秘地说：“不过，我倒想向你买点货。” 黄承祖看出杨玉峰是个领头的，领头的开口要买东西，使他转忧为喜，忙逢迎道：“要哪样东西？只管说，我这次带回的货物，品种繁多，花色不少，任挑任选！” 杨玉峰眯缝着眼，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说：“不挑不选，就买这个。” 黄承祖不禁吓了-一大跳，但还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急问：.“什么？” “枪1”杨玉峰大声地说。 这个“枪”字一出口，黄承祖心里一震，脸色陡地变了，手上的盐巴袋滑落在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杨玉峰看在眼里，缓缓地说；“下河捕鱼要织网，上山打猎要用枪嘛！” 209 ==========第211页========== 黄承祖定了定神，遮遮掩掩地说：“黄某多年经商，循规蹈矩，这，这贩卖枪支弹药可是违法的事，我从不沾边。”边说着边催促一千人马下坳去了。 队员们见这情景，觉得蹊跷，便议论纷纷，·提出不少疑问。杨玉峰听得众民兵和自已想到一起来了，便说：“革命越是接近胜利，敌人就越会耍花腔；我们要牢记毛主席的教导，时刻警惕那些装成菩萨的恶鬼。不然的话，就会上大当，吃大亏！” 罗旺新站起来说：“毛主席说得多好呀。依我看，黄承祖有鬼！赶马驮的人说的，他在红水河边的古庙里还存着一批货。” 队员们听了，都觉得奇怪。这是一些什么货，为什么不 一起运回来？杨玉蜂沉思了一阵，拍着罗旺新壮实的肩膀说：“看来，我们两个得到红水河边去走一趟了！”随后布置其他队员密切注视黄承祖的行动。 二 黄承祖暗暗庆幸自己平安回到了家里。 这个国民党的死硬派内心是不平静的。他在前线被解放军打得全军覆没，夹着尾巴逃回家乡，图谋东山再起。当他 一踏上家乡的土地，跟杨玉峰民兵队斗了一场，眼前仿佛飘舞着当年土地革命的一面面红旗，耳边仿佛回荡着“打土 210 ==========第212页========== 家，分田地”的响亮口号。想起他父亲在赤卫队的枪口下丧生，他恨不得血洗这块土地。但是，他很明白现在是什么样的局势，需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和新任伪县长曾在暗地商量好了，准备组织“第三党”。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密切配合，继续从事反革命活动。 所以到家以后，他一面牵藤扯蔓地拉亲戚，找关系，以小恩小惠笼络人心，一面到处妖言惑众，宣扬他那个“第三党”主张。一时，有那么-一些小康人家，被他说得天花乱坠的妖言，弄得迷迷糊糊的，更有邦帮地主豪绅、流氓地痞，就象绿头苍蝇週上粪堆，：围着他嗡嗡乱转。 一天，掌灯时分，黄承祖和他的副官马禄，邀来一帮狐群狗党，围着酒席狂饮大嚼，正高谈阔论“第三党”的美妙事业，突然闻进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开口便说道：“不妙，不妙1可惜承祖兄来迟了，被杨玉峰捷足先登，现在穷人都跟他跑，恐怕老兄卖货遇不上识货的。”儿句话，象是冷水浇头，一伙人顿时停下筷子，张口结舌。黄承祖连忙回道：“老世兄光临，必定有良策赐教，小弟愿洗耳恭听。”那肥头大耳的家伙说：“此事容后再议。眼下杨玉峰出村了，这个为 “去哪里？功黄承祖骤然紧张起来。“朝县城方向。”“走了多久？” :“有二三袋烟工夫了。” 211 ==========第213页========== 黄承祖一声惊愕，再也不言语。他当初本想从荒僻小道潜回乡里探行情，却偏偏在坳回遇到杨玉峰，一下子就认出他，并突然提出要买枪，开始以为秘密存在古庙里的军火露了馅，后来虽知是一场虚惊，但已看出杨玉峰不是那等闲人物。这几天一经打听，才晓得杨玉峰就是当年处死他父亲的乡赤卫队长的儿子，这几年一直不知去向，也是最近才回来的。他寻思，这里离共产党的業莱山游击区不远，当年又是红区，人心向着共产党自不必说，这杨玉峰突然回乡，也必有来头，子万不能大意啊！关键的问题是存放在古庙里的那批军火，万一有个闪失，他的真实面目就会彻底暴露，一切秘密的图谋，都将破灭。 酒桌上的热烈气筑，变成了神秘的交谈。黄承祖立即派马禄带着几个喽罗，急匆匆地向古庙进发。可是，杨玉峰和罗旺新已经先到了古庙跟前。 那是一座荒凉的古庙，居于县城与那平乡之间，距那平乡约七、八十里，离县城二十多里。当初，黄承祖从反动军队里败退下来，筹集了一批军火，推备拉起队伍再干一场，后来听从了伪县长的劝告，做文武两手准备。于是，他断绝了跟国民党军政官员的公开来往，打起做买卖的旗号，将这批军火秘密运回老家，伺机武装同党。渡红水河以后，考虑到离家十几年，惰况不明，为免事情败露，使先带一批百货回家，把军火暂存在古庙里，留下儿个心腹看守。 杨玉峰和罗旺新蹲在古庙旁边的竹林里，盘算着进庙去 212 ==========第214页========== 侦察的办法。 古庙附近的村子里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有的下河挑水，有的牵牛扛举下田，有的在河边田坎上割牛草。杨玉峰和罗旺新轻声细语地商量着。 罗旺新说：“敲门试试看！” “敲门？”杨玉峰对这个想法产生了很大兴趣，接着说，“那‘敲门砖’哪里找？” 朝霞染红了初春碧蓝的河水，几只斑鸠飞到庙前的木棉树上停下来。杨玉峰把粉枪伸了出去。罗旺新忙问：“做什么？”杨玉峰说：“斑鸠敲庙门！”罗旺新心里一亮，按住杨玉峰的手：“我来！”.端枪就打，随着枪声，两只斑鸠扑簌簌地跌落下来。 庙门“呀”的一声打开了。一胖一瘦的两个家伙睡眼惺松地冲出来，四下张望，不见打枪的人，倒发现了地上的死鸟，便捡了起来。待他们转身跨进门槛，杨玉峰和罗旺新蓦地冲出竹林，跟了进去。那两个家伙吓得面如土色，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罗旺新劈头就问：“为什么抢斑鸠？” “给我出去！”瘦家伙气咻咻地吼道。“还斑鸠来！”罗旺新理直气壮地说。 “走，走…”胖家伙带着几个家伙上前推搡罗旺新，结结巴巴地喊道。 杨玉峰在碧旺新后面，放眼一扫：近门边是那几个家伙睡觉的地方，靠里面是一堆东西被几块大帆布盖成个小“山 213 ==========第215页========== 包”，趁着那儿个家伙被岁胺新缠住的机会，杨玉峰一个箭步奔到“山包”前，掀开帆有，便露出十几个长短不一的木箱，不难看出是装运枪支的箱子。那儿个家伙一看，丢下罗旺新，冲了过来，杨玉峰回转身来，紧紧盯住他们。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大声问：“哪个开的枪！”胖家伙听出声音，心想，被来人晓得他们泄了密，是决不会轻饶的。只好把两只斑鸠还给罗旺新。并装着拱手作揖的怪样，求杨玉峰和罗旺新快走。杨玉峰两人从容不迫地走出庙门，正。好碰见疾步赶到的马禄等人，马禄的手按在腰间的手枪把子上。杨玉峰瞪圆双眼，且看他如何动作。 “做什么？”马禄气势汹汹地问。“打猎！” “打猎打到这里来啦？”“娜里有野兽就到哪里打！” 在附近做活的群众，见到大清早来了这么多陌生人，爆发了这么-场争吵，纷纷图拢来看热闹。 马禄碰了钉子，还想找出破绽，又问：“打猎为什么跑进庙里去？” 罗压新指着那几个惶恐不安的家伙，忿忿说道：“你问问他们！” 胖家伙吞吞吐吐地陈述事情的经过，就是不敢说出杨玉蜂掀帆布的事。瘦家伙也作了补充，说杨玉峰他们刚进门就被赶出来。 214 ==========第216页========== 马禄骂了两人一顿，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怕把事情闹大露了馅，只好气咻咻地领着跟来的人走进庙里，随手将庙门关好。 杨玉峰和罗旺新离开了古庙，径直到异莱山向中心县委汇报了黄承祖回来前前后后的情况，并要求上级帮助查朔黄的真实身份，请示了下一步与黄展开斗争的作法。县委作了 一番布置。 杨玉峰和罗旺新阃到家里，已是夜深人静。那平圩上的老人黄达三在家等他多时了，黄达三告诉杨玉峰，·黄承祖白天在铺子里造谣说，姓杨的月夜外出非盗即偷。 杨玉峰蘩迈的笑道：“他的狐狸尾巴已经叫我们抓住了。造谣伤不了我们半根毫毛，找机会我们剥掉他的画皮，·让群众看清他的本相！” 三 这天正是那平圩圩日。 歪斜的茅草圩亭内外，零落地摆着大大小小的摊子。收圹亭捐、摊位捐的乡警，挑着箩筐挨摊派捐征税，镐得人们怨声载道。 黄承祖的百货辅离圩亭不远，原先是一家当铺。存放典当物件的木架如今摆上了各色商品。 这时侯，黄承祖洋洋得意地站在货架前，为应酬顾客， 215 ==========第217页========== 不停地夸着他的铺子货真价实，价廉物美。正说得口沫横飞，忽见杨玉峰朝铺子走来。他转向马禄交代了儿句，满腹狐疑地走出门口，故作亲热地招呼道：“开张这么久没见你来，稀客，稀客！” 杨玉峰边观察着铺子边说：“听说你生意兴隆，特地过来看看！” “全靠乡亲们赏脸光顾。哈哈】”“是黄老板会招来顾客！” “哪里哪里，鄙人不图赚钱，为的是方便我们这那平山区的乡亲邻里，…” “哦！为民方便，不图赚钱的生意人，真是稀竿1”黄承祖听得出这话是豆腐丸里包鱼刺，却又不好争辩，只好哼哼哈哈干笑。 买卖停止了，人们都全神注视着双方的对话。这时，黄达三从人群中来插上一句：“满街的人都说黄老板要组织什么“瘪三党”哩！” 马禄拍着柜台，纠正说：“是‘第三党’1” 杨玉峰故作惊讶地问：“哟，还有个‘第三党’？干什么的晚？” 黄承祖贼眼溜溜地看了-下众人，以为这是宣传他的主张的大好机会，便长叹一声说道：“唉！如今国共相争，世道混乱，民不聊生，‘第三党”是为了使民众摆脱战祸，安居乐业。” 216 ==========第218页========== 杨玉峰说：“黄老板的道理倒铤新鲜哩，就算是不打仗了，叫我们这些缺田少地的人，怎么个安家乐业呀！”说完，用犀利的目光盯住黄承祖。 黄承祖避开杨玉峰的眼光，说：“‘第三党’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宗冒，建立个天下为公的世道。” 黄达三故意插问：“怎么个公法？是不是象民国十八年、 十九年韦拔群带领穷苦人打土豪、分田地那样？” 黄承祖听到“打土豪，分田地”的话，气得心肺都快炸了。但想到不能暴露自已，强忍住气，说，“这‘第三党’不是共产党、也不是国民党，只讲和睦共处，是不搞阶级斗争的！》 圩亭那边的人们纷纷朝铺子前涌来。 杨玉峰觉得是羯穿黄承祖假面具的时侯了，指着店铺向众人问道：“乡亲们都记得这座房子是个当铺吧？” 当铺，当铺，千家受害一家言，哪个不记得呢？当年黄承祖的父亲高坐在这柜合上，趁着青黄不接，天灾人祸，进行高利盘剥。多少人因典田当地，被坑害得倾家荡产。杨玉峰的话勾起不少在场的人对悲惨往事的回忆… 杨玉峰接着又问：“地主老财们霸田占地有权有势，他们肯自动拿来充公吗？” “除非老虎不吃肉，狐狸不抓鸡！”“有那样的好心他们就戚不了财主！”人们愤怒地议论着。夹杂在人群中的一些地主吓得不敢作声，有儿个受过黄承祖酒肉款待的地痞无 217 ==========第219页========== 赖们，有心为他讲几句好话，却一时编不出个谱子来。 黄承祖气急驳坏地威胁道：，“杨玉峰，你，你煽动民众闹事，要小心点！” 杨玉峰轻蔑地看了他眼，对众人说：“大家说得对，不斗不争，地主是绝不会把田地山场交出来的。黄承祖刚才说的，比旧戏里的花脸唱的还好听。其实是阎王爷的告示一满篇鬼话。如今，毛主席共产党领导劳苦大众闹革命、求解效，建立新中国。地主老财的天堂马上就要塌了，还想打出‘天下为公”的牌子来骗人，还想保住吸血鬼的地盘呀！白日做梦”. 罗旺新气愤地说：“他的父亲外号叫‘棕毛野猪’，专会骗人，现在他也来骗人！” 黄承祖还想保住画皮，以攻为守，便恶狠狠地反扑道：“你们别听杨玉峰的，他穷得活不下去了，公然进行赤化宣传，想乘机打劫！” 黄达三质问道：“他劫了哪一个？抢了哪一家？”有个流氓以为这下有了向主子献媚的大好机会，赶紧插话：“他前天到红水河边去，想偷黄老板存放在那里的货物，被我们发现了才不敢动手！” 杨玉峰心里说，不打自招的家伙，算你帮了我的忙。他去中心县委汇报时，方明同志指示，县城附近敌人控制很严密，不宜在那里动手，要想办法逼黄承祖把军火运出来，半路截取。当面揭露黄承祖的秘密，正是逼他就范的好办法。于 218 ==========第220页========== 是说道：“对，我们到过那里，也见了黄承祖的‘货”。大家猜猜看，是什么货呢？一是枪支弹药！他期里开店铺，装成‘善人’；暗地里磨刀擦枪，准备杀人，这就是他们‘第三党”的本相！” 黄承祖见老底已被杨玉蜂揭穿，脸色变得铁青。他恨不得给杨玉峰一枪，又觉得众怒难犯，于是哭丧着脸，叫起屈来：“你们看，姓杨的到古庙行劫不遂，却到这里来反咬一口，似此本铺如何开得下去？”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地主、流氓地痞挨挤到黄承祖身边，为他开脱。大多数人却和杨玉峰同声痛斥黄承祖。· 杨玉峰警告黄承祖说：“快收起你这一套吧！要是执迷不悟，继续做你的美梦，那就等着看吧！下场决不会比那棕毛野猪更好！”说罢，带着几个民兵队员扬长而去，众人一哄散了。 望着杨玉峰远去的背影，黄承祖咬着牙，内心暗自道：好，那就到时候等着看吧！看看是你姓杨的儿支粉枪强，还是我的钢枪厉害！ 四 眼见组织“第三党”·的阴谋被揭穿，政治欺骗的一手已经失败，秘密裁在古庙的军火又已暴露，黄承祖横下一条心，决定按那天在酒宴上的密谋行事，速将军火运回，把近 4219 ==========第221页========== 日发展的同党武装起来，准备跟杨玉峰真枪实弹地干一场。第二天，他心如火燎地带领十几个喽罗向红水河边赶去。半路，他又派马禄带着密信去拜见伪县长。伪县长见信后，立即以“护商”为名派来一个排的警察和儿匹驮马。第三天清晨，运送军火的队伍启程了。 来到途中的登岂屯，马帮按事前的计划分作两路：一路驮着用军火箱子装的盐巴布匹，由马禄带领两个班的警察护送，大摇大摆，从交通要道九里坡定，有意招人注目；另一路装载伪装好的军火，由黄承祖亲臼带领那十儿个流氓地描和一个班的警蔡押运，梢悄绕道从岩肯坡进山。这个国民党的少校营长自鸣得意，将走岩肯坡一路叫做“金蝉脱壳”， 九里坡一路称为“金钩钓鱼”。他以为这一妙计可保军火万无一失。如果游击队上钩，拦截九里坡一路，就会碰上硬钉子。 黄承祖带着人马刚刚离开那平圩，黄达三马上来向杨玉峰报告。杨玉峰跟大家商量之后，当天晚上，全体民兵向九里坡开去，掐断那平乡通往红水河边的必经之地。同时，派人去向中心县委方明同志报告情祝。杨玉峰到了坳口上，又派两个民兵到前面的登岂屯探听消息，掌握敌人动态，及早做好战斗准备。 太阳渐渐偏西，大家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时，那两个民兵一溜小跑从登世屯赶回来报告。杨玉峰思忖道，从岩肯坡进山，要多走二十来里，那是条荒僻古道。黄承祖亲自跟220 ==========第222页========== 马帮走这古道，显然是估计九里坡这里有埋代。好狡猾的家伙，还想来个“一箭双雕”，引民兵队上钩呢！他立即决定由罗旺新小队留在九里坡牵制这一路敌人，另外两个小队由杨玉峰带领，抄近路朝岩肯坡赶去。 九里坡和岩肯坡之间全是荒山野岭，人迹竿到，连牛路也没有一条。不过，对杨玉峰这些猎人来说，不管有路无路，走过去就是路。为要赶在黄承祖的前头占领岩肯坡，队员们一个个越山涧如跨门槛，过悬崖象履平地。不到一个钟头，便到岩肯坡上埋伏好了。 黄承祖呢，他已经出了登岜屯，走上山路，正催促马帮快速行走。无奈这是一条荒僻古道，杂草野藤，盘根错节，很难行走，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不容易挨到岩肯坡，那坳口已出现在眼前。过了坳口，那边都是开阔地，危险就可以完全过去。黄承祖禁不住得意起来，自言自语道：“杨玉峰呀杨玉峰，你眼睛再利也看不破我这着巧使‘卧槽马’的妙棋！”话刚说完，坳口“碎”地打来一枪，带头马应声倒地，堵住了去路。后面的马匹惊恐嘶鸣，挤挤挨挨，有两匹马给挤翻了，驮架上的枪支弹药滚下坡去。黄承祖暗暗叫苦，躲到路边，喝令匪兵开枪抵抗。杨玉峰来了这么一着“死马拦路”以后，留下一个小队坚守坳口，派另一个小队去堵住敌人退路，自已则和两个队员去对付敌人的机枪。这时，敌人的机枪、步枪一个劲地朝坳口扫射，打得树枝断折，岩石冒烟。把守坳口的队员凭借岩石和大树的掩 221 ==========第223页========== 护，居高临下，不断开枪还击，城引敌人的注意力。杨玉峰 三人迅速接近敌人的机枪。“轰”的-…声，-一颗手榴弹爆炸了，机枪旁边的三个匪兵毙倒了两个。另一个待要逃命，被我一个队员活活抓住。杨玉峰夺过机枪猛扫，波声六嘁道：“同志们，冲啊！”众队员从路两头冲过来，匪徒们见势不妙，纷纷缴枪投降。杨玉峰发现黄承祖正在逃跑，便奋起直追。黄承祖正待回头射击，可是杨玉蜂的枪已经先响，只见黄承祖靠在岩石边，大腿中弹，再也跑不动了。杨玉蜂一个箭步扑上去把黄承祖按倒在地，用山藤捆绑起来。从他身上搜出一把短剑创，剑柄上刻着《蒋中正赠”、“杀身成仁”等字样。杨玉峰奚落道：“黄老板的‘货物’是从运输大队长蒋介石那里贩来，来头真不小呀1” 大家正要打扫战场，方明同志带领的游击队，与罗旺新 能门歼灭了经过九起玻的那路敢人后，赶到了这里，见到这里全歼了敌人”方明同志高兴地握住杨玉峰的手，说：“这只‘棕毛野猪？终究逃不脱猎人的眼睛啊！” 222 ==========第224页========== 苍山松 钟山县钟荣 w 凛洌的寒风，“呼啦啦”地翻腾了一夜。田野、山头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头霜，把枯黄的小草压弯了腰。只有那漫山遍野的青松迎风挺立，在白霜、黄草之间，显得更加苍翠、挺拔。 太阳刚刚露头，万松岗的盘山道上，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正大步赶路。他身穿赭色土布衣，脚蹬棕绳多耳鞋，草绿色的垫肩布上，压着一副盛放油盐酱醋的串乡担子，脸色黑红，眼睛明亮，身架硬朗，步态稳健。 他姓梁，单名一个松字，是共产党桂东某地区地下交通线负责人。“今天，他要把特委的一份重要的情报，送往思勤江边的张家坳联络站去。中午，江对岸苍山游击队将派一个“补锅佬”来接头。情报的内容是通知游击队速去起运藏在石井村的一批枪支，用以迅速扩大武装斗争。敌人侦缉队对此已嗅到了气味，正使出浑身解数到处侦探。 223 ==========第225页========== 一想到扩大武装斗争，梁松就象围着火塘喝米酒，身宁里外热烘烘的。一九四七年开春以来，桂东的地下党按服毛主席、党中央的指示，建立地方武装，开展游击战争，半年多来，象一把尖刀搅着敌人的腹部。敌人纠合了五个县的反动武装，进行所谓“拉网扫荡”。一霎时，黑云沉沉，阴风飕飕，到处是白色恐怖。可是，游击队、武工组不管那一套，依然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染松望着白茫茫的大地，随口哼出几句自编的小调：“风扑山火火更旺哟，寒冬过后是春天，…”不禁加快了步子，扁担上下颤悠起来，发出歧歧响声。 桂东大山，左旋右转十八盘。梁松枴过山坳，突然听到 一声吼叫：“戡乱时期，统统要搜！”一看，前面岔路口新设了一道“收捐”的关卡，两个伪兵拦住几个农民，边收钱，边搜查。梁松思量：今天虽说是冬至，赶圩的人多，可敌人怎么大清早就赶到这山窝里来收捐？他边想边走，大步奔了过去。 “站住！”一个横眉怒目的伪兵吼道。他把梁松一打量，问道：“上哪去？” 梁松指了指担子：“冬至过江，走寨串乡。”“过江，要经张家拗罗？”另一个伪兵问。 “挑担卖货到处走，说不定要经过哪里。”梁松嘴上答着心里却想：东不词西不问，怎么偏偏问到张家坳？ “冬至赶圩，例捐光洋一块。”两个伪兵向梁松被竹224 ==========第226页========== 杠。 染松淡淡一笑：“还未发市，哪来光洋？老总不嫌弃的话，拿斤酱油去吧。” “呸！真是村佬口一张，离不开油盐豆豉姜，你未发市，我可要发市哩！过来，搜！”伪兵一个搜身，一个翻担子。 梁松越看越不对头：搜查好象有目标！看，衣角、补丁，扁担头、酱瓶塞都搜到了，这些都是藏过情报的地方。本来这次送的是书面情报，由于最近敌人增岗加哨，梁松建议特委改为口头转达。梁松坦然地微微一笑，心里说；搜吧，要能搜出什么名堂算你们有本事。 伪兵两手空空，哭丧着脸直起腰来。这时路边灌水丛里传来两声乌鸦叫，伪兵“搜走”两瓶豆豉辣椒酱，转身向刚走到关卡边的三个猎人“要捐”去了。梁松轻蔑地瞥了伪兵 一眼，挑起货担，信步走离卡子，反复思量着刚才那奇怪的搜查。还有，路边灌木丛那响声是怎么回事呢？寒冬时节，牛不上山，兽不出洞，乌鸦更不会躲在那里边。显然，那是人！他们象是在专门搜查什么！是不是敌人掌握了我们的一些情况？… 翻过山头，穿过田垌，前面那个依山傍江的村子就是张家坳了。梁松根据老交通员的习惯，搁下担子，在大树下一坐，一边抽早烟，一边观察四周动静。唔！村边菜地上，大白菜横七竖八地踩倒了一大片，不是牛蹄兽迹，全是人的脚印。看样子，昨晚有人大路不走走菜地，输偷摸摸进了村。 225 ==========第227页========== 村中圩场上，寥寥落落的没几个人。江边木船都拢了岸，静得没有一点过节的样子。 梁松缓缓地吐着烟雾，心想：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头哇！咬人的恶狗不露牙，张家坳里边，会不会有圈套？不怕！恶人怕斗，恶狗怕揍。党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呼一一”寒风卷着碎草，朝梁松扑来，梁松身一蹲，腰一拱，稳稳地挑起担子，甩开大步子往村里走去。 二 临江一侧，一排破旧的木板房中间有爿小店，店前“妙粉热粥”的招脾上新糊了一张黄裱纸，写着“冬至香肉”。这就是地下党张家坳联络站。通常，梁松从特委带来的文件、情报就交到这里，游击队再派人来取。这时，店主人、地下联络员孔显程正忙着做生意。 “豉汁酱油1”梁松吆喝着走近了粉店，看到店前晾着一块蒸粉的白布，这是“平安”的信号。 孔显程听到吆喝声，赶出门来招呼：“梁二哥，我看看酱料。”梁松应声把担子挑进店里，搁在门边，眼光“刷”地把店里扫了一遍：墙角一张桌子，三个食客正围着狗肉火锅，狼吞虎咽。 梁松的到来，使孔显程特别高兴，脸上老扯着两条笑纹，忙着端凳递烟：“梁二哥可是多日不串这张家坳啦。买卖可226 ==========第228页========== 以吧？” “还好！” “这年头生意淡点不要紧，平安就好了。哦，对了。孔显程象想起了什么，“你还没吃饭吧，是不是来碗狗肉拌米粉？” 梁松摇摇手，掏出块木薯咬了一口，用垫肩布拂了拂身子，随手往门框的一颗钉子上挂去，突然，他看到新修的门板裂开两道缝，门枢还崩掉了拇指大的一块。唔？这门象是被砸过！再一看，门边还散落几小块烂砂煲，铁锅片。 常说老鹰眼晴最利，可是要和老交通员的眼睛相比，恐怕还差一截。梁松看到这些迹象，心里“格登”一动，机警地往墙角望去，那几个食客正斜着眼睛瞅梁松，一碰上梁松雪亮的眼光，连忙避开。梁松目光一转，扫到孔显程略显不安的脸上。孔显程立即笑着把梁松拉到柜台边说：“来来来，这边坐，先泡碗油茶喝。”说着就手忙脚乱地烧起油茶来。 梁松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这些食客是什么人？和孔显程认识吗？从衣着上看，是些山里穷人，可桌子上摆满了酒肉，杯盘狼藉，不象正经的庄稼汉。梁松略一思谋，走近这儿个食客的桌子，微笑着说：“哈哈，夏至鱼生冬至狗，狗肉火锅正合时令1我这酱料味道怎么样？” 一个肥冬瓜似的食客听到梁松的问话，点点头说：“蛮好！酸甜麻辣，你老兄搞的酸梅酱拌米粉还真够味道！” 酸梅酱？见鬼！山里人怎会不识这是山里特产的黄皮酱· 227 ==========第229页========== 呢？这时，孔显程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递上-一碗油茶说：“来来来，喝茶喝茶！”梁松接过油茶一看，‘说：“老孔，你忘了放爆米花了吧？” “呃…，这…”孔显程确实举止失措，忘了放爆米花。他尴尬地拍拍头：“咳，你看我这记性…” 孔显程心神不定的祥子，引起了梁松的注意：我怀疑这些食客，他怎么老是借故打岔？梁松转着心思，脸上却露着笑容说：“嘿嘿，你这是老猴掉下树啦！” “嘿，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嘛！”孔显程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和梁松“东村便宜西村贵”地扯开了生意经。好一会，他见梁松没有交情报的意思，就说：“梁二哥，带有正牌的桂林辣椒酱吗？”这是用暗语问有没有情报。 梁松想：交情报，按规定只能我提出你接受。当着这么些可疑的生人问情报，这是什么用意？眼下先得弄清昨晚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定下一步棋。他装作没听清孔显程的问话，却品着油茶，说：“油茶油茶，少油盐没味，缺米花不香。老孔，你的烹调手艺还差点火呀！” 孔显程一楞：这梁松怎么尽扯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梁松哈哈一笑，踱到灶边，指着灶上用铁锅煲的狗肉，说：“锅鸭烧鹅砂煲狗。要是用你平日煲汤的大砂煲煲狗肉，就更香啦！” 孔显程也算是个提头知尾的人，他知道梁松是问大砂煲到哪里去了。本想讲别人借去了，但眼晴一榴，门边还有几228 ==========第230页========== 小块没扫净的碎片，梁松八成是看到了才问的，就打着哈哈开了腔：“别提啦，昨晚炮制那条狗时，不小心把砂煲撞碎了，一煲酱汁全倒在门边了。” 梁松是卖酱油的，知道“酱油落地，隔宿闻昧”。现在，屋里没有酱油气味，地面没有酱汁痕迹，孔显程说的分明是谎话。再说，铁锅，门板又是怎样撞烂的？不对路！这个家里开小饭铺的孔显程，读大学时参加过学生进步组织，年初从城里回来，看到游击队、武工组犒得热气腾腾，他也到处在群众会上“演说”，表现还算积极，后来入了党，组织上派他来张家坳开设联络站。可是，山蛤蟆蹦得欢，过冬就钻泥洞。现在蒋匪帮垂死挣扎，加强了法西斯统治，干革命随时可能被捕、牺牲，孔显程脚跟是不是稳当？现在情况未明，不能交底！ 这时，三个猎人慢慢地从店门前走了过去。 孔显程有点发急了，他时而咂咂嘴，时面搔搔头，说：“有货不卖，是怕我没饿？”这意思是说，有情报不交出来，难道不相信我吗？ 梁松故意扫了那儿个食客一眼说：“你我老主顾有话好说，别让生人笑话。”那儿个食客象是能听懂暗语的意思，赶忙站起身，抹嘴出门，扬长而去。 梁松虽然背向大门，却从挂在墙上的八卦镜里看到那几个食客拐进一条横巷后，又鬼鬼祟祟地回过头来张望。这一下，梁松有八成底了：这帮家伙可能是敌人！ 229 ==========第231页========== 孔显程踱了儿步，凑近梁松，突然问道：“特委指示要运枪吗？” 梁松心里一征，但脸上却象一潭深水，平平静静，淡淡地反问：“哦？你听谁说的？” 孔显程使出“杀手锏”，本想将梁松打个措手不及，露出真情，不料梁松神色自若，夺“锏”反打过来，使他猝不及防，支支吾吾说：“唔…，我，是猜的。” 梁松“哗”地泼掉油茶，把碗一搁，突然发问：“村里猜祝怎样？” 《这…正常呀！”“有可疑人吗？”“没见过。” “联络站？” “很平安。” “那昨晚…”梁松嘎然煞住连珠炮似的问话，把右手插进怀里掏着什么。 “昨晚？1”孔显程脸上的肌肉紧张地抽动了几下，连退几步，紧紧盯住梁松的右手，看看梁松抽出的是旱烟杆而不是手枪，这才嘘了一口长气。 梁松不慌不忙地点火袖烟，心里有了谱：孔显程很可能被捕，叛变了！为了稳住他，梁松微笑着把话顺了下去：“昨晚我来就好了，用不着今朝过卡被纠缠一番。”说着，悠悠闲闲地抽着烟，踱近了临江的窗口。230 ==========第232页========== 孔显程暗驾自己多心反失策，险些漏了底。 梁松猛地推开窗门。寒冷的江风掀动着江对岸苍山的层层松涛，扬起梁松破旧的衣衫；咆哮的思勤江一浪盖过一浪，恰似梁松汹涌澎湃的心潮： 游击队接不到情报，扩大武装斗争的计划就要受影响；孔显程如果是叛徒，留下将是一个祸患，更严重的是，游击队联络员就要来了，可能陷于敌手…在这四面被围，内外遇敌的危急关头，怎样站稳脚跟，挺直腰杆，顶住这阴云毒雾的袭击呢？… 三 入冬以来，孔显程心里就打过小算盘：白色恐怖这么严重，这条命不知什么时候丢掉！昨晚侦缉队从菜地摸进村子，破门而入，砸锅摔凳，他还硬撑了一阵。可是当棍棒落到身上，刺刀逼到面前时，他膝盖骨就软了啦，供出了和他单线联系的梁松，游击队来联络的人和时间都不固定，孔显程也不认识，则无法提供。敌人得知道梁松是交通线负责人，估计不好对付，就采取“搜、骗、磨、抓”的手段，妄图借此弄到情报，破坏交通线，达到消灭游击队的罪恶目的。 孔显程骗是骗啦，可就是狗鼻尖上吊肥肉，闻到了，吃不着，还儿乎露了底。眼下只好“磨”了。他眼珠一转，心生 一计，连忙爆好米花，再泡上一碗油茶，对梁松说：“坐下， 231 ==========第233页========== 坐下。有无货等下再说，我先和你扯个事。”说着进里屋去了。 梁松手扶窗栏，脑子里急速滑过“连串突围的办法：硬冲出去？这是蛮干，不行；跳窗泅渡？沿江有乡警设卡，只准对岸人过来，不淮这边人过江，也不行。怎么办？ 在这极为困难的时刻，梁松凝望西北，仿佛看到毛主席、党中央率领陕甘宁军民，转战边区，胜利抗击着十倍于已的敌人的疯狂进攻，指挥全国军民转入反攻… 厚铅似的云层裂开了，煦和的冬日照射着思勤江面，映得梁松脸泛红光心发亮！困难，不怕！挑担走山路，风丽越猛，.越要扎稳脚跟，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什么高山险路全能闯过去！梁松有了主意：把敌人引出店去，留下特委规定的危险信号一草绿色垫肩布多争取渡过敌人封锁的思勤江，那边接近苍山游击区，群众基础好，取胜条件多。万一甩不脱敌人，就在群众面前戳穿孔显程的嘴脸。 “哎，坐呀，喝呀！”孔显程挟着个小包走出外屋，招呼梁松。梁松坐下了。 孔显程端起油茶“滋儿”咂了一口，说开了。说的是暗语，无非说他对革命如何忠诚，如何坚定。梁松搭把梯子给他爬：“是啊，干这行生意，你是里里外外都够卖力的了！”孔显程看见梁松“称赞”他，喜得晃了晃脑袋：“不是吹，我家开饭铺，吃喝不愁，干这行拎着脑袋的生意图个什么？还不是为了捞…”他几乎脱口说出“捞一把”，话到 232 ==========第234页========== 喉咙口才转了个调：“捞…劳苦大众嘛！”说着从小布包里拿出两叠钞票，低声说：“这一叠捐给组织。…”梁松眼珠转了一圈，严正地问道：“那一叠呢？”“那一叠嘛，咳，老梁，我知道你穷得叮当响，挑担串乡赚几个铜板又上交，苦着哩。开春娃仔病死，入冬嫂子又…哎，那叠是我资助你的！” 梁松宽厚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喷射出灼人的怒火，右手不停地撕扯着烟丝，狠劲地按到烟锅里。 孔显程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唉1老婆孩子死了，可真是塞到心里的一团冰啊1” 梁松“嗤啦”一声把火柴划着，看看火苗，嘴里蹦出了几个铿锵有力的字：“不！这是浇到火上的一瓢油！”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使他看清了孔显程的黑心肠：想用“资助”“同情”蒙住我的眼睛，想用悲痛、哀伤动摇我的意志，那是做梦！苦、怕什么？三代长工苦惯了，有钱难买穷人志气！啃芭蕉根，咽黄狗头，要革命；老婆孩子死了，不灰心！为了让天下穷苦大众不再被逼死、饿死，就是辆性了自己，也要跟着党同叛徒、特务、反革命斗到底！ 孔显程见梁松不接钞票，急了，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梁松此刻有了主意，就接着话茬说：，“你的心意我明白，钱暂时不带，今天要做一桩大生意！” 一听有重要任务，孔显程来了精神，心想：果然钱能通 233 ==========第235页========== 神！忙问：“什么生意？》 “过江，一齐到平垌村送合同，运打狗棍。” “啊？送运枪的情报？”孔显程喜得“霍”地站起身。但马上义又想到，梁松机警异常，不能轻信，就边收拾碗筷边问：“你一个人去就行了，还要我去干什么？” 梁松喝了口油茶不在意地说：“老板说以后你直接跟平垌做生意了，我今天带你去介绍一下。” “打狗棍几时过江的？我怎么不知道。”“咳，你怎么这么死板？早从水路运去了！” 孔显程一想：有理。但他还不放心：既然有情报，为什么不卓讲？就哈哈一笑说：“既是大宗生意，怎么不及早言明？” 梁松转守为攻，猛地把茶碗往桌上一搁，“笃”的一声，茶水泼了一桌，说：“及早？有生人在场，能转运吗？” 孔显程见梁松“发火”，忙笑嘻嘻地解释：“我是说，生人出去之后…” 梁松气呼呼地用烟杆往窗外一指：“你没有看见码头有卡？不准过江，讲了有什么用？” 孔显程乐了：原来是怕过不了江呀？这好办，跟侦缉队 一说就行了。 “箍砂煲一补锅！”码头上传来一声吆喝。糟！游击队来人了！梁松蓦地站起身来说：“过不了江，我回去了。老板见今天合同送不到平垌，会马上转仓的。” 234 ==========第236页========== 哎哎，别走！”孔显程听说情报送不到，枪支要转移，忙说：“上午江边拉夫，才设了卡。听说中午放行。我先去看看，你随后就来。” 梁松估计他是去请示侦缉队，就连催带逼：“算了，过不去就算了。” 孔显程手扒脚拨地灭火熄炉，出门而去。 梁松把担子挪出门外，正想发信号，不料店边闪出一个爆眼珠的中年男子，说：“主人走了，你再垫一会吧！” 梁松知道这可能是监视房子的敌人。怎么办？ “箍砂煲一补锅”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中年男子上前拦阻梁松。梁松急中生智，退步一闪，脚下一绊，那家伙 一下撞在酱油担子上，“晔啦！”身上象开了一个五味铺。梁松把垫肩布狠劲一摔打儿下，帮助那中年男子揩了几把，随手将垫肩布挂在小店铺的招牌上。 “补锅佬”是游击队派来接情报的联络员，他一眼看到店门招牌上挂出了危险的信号，知道这个联络站已被破坏，立即掉头走开了。 梁松甩开那中年人，来到码头，孔显程迎上前说：“现在放行了。” 一只木船劈开层层浪，直插对岸。梁松挺立船头，孔显程和那一伙食客紧紧盯住他。船尾人堆中夹着三个猎人和那个补锅佬。 235 ==========第237页========== 四 过午后，天色阴沉，北风一阵紧过一阵。 梁松上得岸来，趁着拐弯换肩的机会，看清了身后跟着 十几个可疑人。他想到游击队联络员已安然脱险，心里好生舒坦，挑着担子，昂首迎风，大步向前。 孔显程缩头缩脑，心里总不踏实。紧追儿步问：“老梁，到底到平垌找谁呀？” 梁松冷冷地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对对对！”孔显程知道自已问走了嘴，忙岔开话题：“风真大。俗话说，苍山口，石头遍地走哇！” 梁松嘴角露出轻蔑的笑纹：“哦，这么厉害？其实呀，风能吹走的，无非是些圆溜溜的没厅没两的马粪石。看！”他挥臂指着苍山上那突刀峥嵘的巨石：“腊月山风，六月山洪，都撼不动它！它有根基呀！” 这下，刺得孔显程又疼又痒，实在难受。他拈起被风吹到身上的一根小草，解嘲地说：“什么根基不根基，节节草，根倒多，还不照样卷上天？” 梁松接过小草说：“节节草根虽多，只是扎在松泥表土上，大风一刮就跑了，可苍山顶上那棵青松，虽然长在石头上，根子却深深扎在岩缝里，什么风都奈何不得它！”说着随手把小草扔进了路边的渠沟里。236 ==========第238页========== 孔显程暗吃一惊：咦，他好象步步走暗棋，存心“将”我啵！哼，等一下有你的好戏看！ 梁松在紧张地想着甩开敌人的办法。可是，身边盘着毒蛇，身后跟着恶狗，儿次穿过人群密集的村落，他想混入人丛，总找不到机会。 前面是岔路口。小路去平垌，大路不远处是靠山村，再往前就是苍山。梁松步子一转，上了向东的大路。孔显程一看，忙叫：“错了！错了！” 梁松边加快脚步边说：“错不了！走吧！” 肥冬瓜似的侦缉队长看看不对路，火了：妈的，前面不是靠山村吗？八成是姓孔的这个饭桶露了馅，梁松把我们当猴儿耍呢！软的不成来硬的，抓！他一招手，侦缉队员散成扇形围了上去。 梁松已走到村头圩场上，看见前后敌人压过来，连忙砾上小高丘，靠近村头大青松。他要用仪有的时间，戳穿叛徒的嘴脸！ 孔显程已经党察到上当了。他冷汗直冒，问梁松：“你不去平垌，到底是送什么情报？” 梁松搁下担子，平静地说：“出了叛徒。” 孔显程党得耳边象炸响了个霹雳雷，呆了一会才喇喃问道：“…谁？…是谁？” “就是你！”梁松猛地抽出扁担，孔显程吓得“妈呀！” 一声大叫，滚爬着退下小高丘。 237 ==========第239页========== 这时，肥冬瓜带着六个侦緝队员围了上来，同时拔出了手枪。 圩场上的群众骚动起来，可是却出不了村。原来那肥冬瓜深怕梁松乘乱跑掉，派出五个侦缉队员分头卡住了儿个村口。 梁松在这一带挑担多年，乐于助人。穷苦人虽然不知道他是共产党员，却都认为他是个好人。这时，人群中有个猎人高声喊道：“不准乱抓人！”群众“呼啦”一下全涌了上去。 肥冬瓜本想秘密逮捕，现在看压不住阵脚了，便狂叫道：“不推嘈！这是戡乱，抓共产党！” 孔显程跟着也颤抖着叫喊：“他是共产党，他是…一号交通员！” 梁松把扁担往地下一拄，昂首说道：“是的，我是共产党，我是革命人！可你算什么东西？你是出卖革命，叛变投敌的一条狗1” 群众“轰”地嘈了起来。原来梁松就是大家日盼夜想的共产党啊！ 敌人要动手了。染松举起扁担大吼道：“不怕脑壳碎的就来！”肥冬瓜深怕人死线断，连忙喝住喽罗：“不准开枪！”然后扯着笑脸慢慢走近梁松说：“梁先生，鄙人敬佩你的忠心和才干。你能和我们合作，大把钱财不算，弄个把官儿当当，不是很好吗？”话未说完，梁松的扁担已238 ==========第240页========== “呼”的一声劈了下来。肥冬瓜要不是脑袋缩得快，就得变成烂冬瓜。他压住一肚子邪火说：“做事别做绝了，你看看孔先生…” 梁松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六月洪水难免夹杂泥沙。寒冬一到，泥沙沉底，江水变得更清！” 孔显程上前奸笑两声，说：“沙也好，水也好，还不是图个好处？你看看这是什么年头！” 梁松“呸”地睡了孔显程一口：“图好处，捞一把，那是你们这些蛆虫的心思，所以有利就投机，遇险就反水！”孔显程胆怯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鸡蛋何必碰石头呢？” 梁松针锋相对，大义凛然：“臭鸡蛋算不了什么俊杰。你看那苍山岩石，千年不动，万年不摇，才象好汉哩1”肥冬瓜吼了起来：“我马上毙了你！”孔显程也跟着叫喊：“脑袋掉了，还革什么命？交出情报，换条命吧！” “哈哈哈哈！”梁松冲天大笑，指着心窝说：“情报就在这里，你们别想捞到手！你们可以枪毙我，可是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就象连着云天的苍山，万古长青。” 孔显程痉挛着喊道：“什么革命事业？什么武装斗争？全完了1全完了！” “完了的是你们！”梁松怒斥叛徒，“蒋匪帮发动内战，终将灭亡。乡亲们！毛主席、共产党领导解放军反攻啦！抗 239 ==========第241页========== 过寒夜五更，天就要亮了！” 狂风，怒吼着；人群，沸腾了。“抓住叛徒”“打倒反动派”的口号声，此起彼伏，震感群山深谷，在长空中久久回荡。 孔显程只觉得两眼发花，差点晕过去。肥冬瓜一伙都惊呆了。 梁松振臂高呼：“乡亲们，黑云挡不住太阳升！在困难时刻，要咬往牙，站稳脚跟，拿起枪杆斗下去1革命高潮必将到来，共产主义一定胜利！跟着毛主席，永远闹革命！” 敌人慌了，狂叫着向梁松扑来。 梁松抡起扁担，左劈右捅，早把孔显程打翻在地。肥冬瓜咬咬牙，抽枪便打 “砰！”肥冬瓜晃了两晃，一头栽倒了。人们一愣，·“砰砰！”侦缉队员义倒下两个。人群中一个猎人大叫：“缴枪不杀！”“武工组在这里！” 好家伙，这一声好似六月洪水神崩了堤。群众知道救兵到了，都拿起扁担、锄头，呐喊着冲向敌群，几个侦缉队员被打成了烂柿饼。一场搏斗过后，梁松不见了，孔显程也失了踪。伤了肩膀的肥冬瓜爬起来吼叫：“他妈的，快追！村口有人，土八路跑不了！” 原来，那三个猎人都是武工组员。他们去执行另一项任务，受特委指示，暗中保护梁松。见梁松挂出危险信号，知道出了事，一路尾随而来，但敌众我寡，不好下手，一直跟240 ==========第242页========== 到靠山村，趁梁松怒斥叛徒、吸引敌人时，用猎刀把村口敌哨干掉，夺得枪支，然后枪击敌人，在群众掩护下，和梁松押着叛徒出了村，推备狙击追敌。 肥冬瓜一伙刚冲到村口，就被迎头一轮枪弹扫倒了两个。肥冬瓜还想组织“冲锋”，突然背后一枪射来，摆倒了 一个侦组队员，原来是“补锅佬”绕到敌人的后面，配合梁松，打击敌人。肥冬瓜惊得回头一望。这时，梁松平拾短枪，轻扣扳机，随着一声枪响，肥冬瓜双臂一伸，完蛋了。剩下 九个敌人见前后挨揍，赶紧溜回去报丧了。 想到党和群众及时地帮助自己，梁松心里热浪翻腾。他和“补锅佬”押着叛徒，告别武工组员和群众，直奔那青松葱郁的苍山主峰。 241 ==========第243页========== 望 春 灵4县陆峰 看“贵客” 黄家大院，是桂南蒋管区里数得着的地主庄院，朱门高错，青砖瓦房。前院叫“兰庭”，是地主黄仁致一家人的住宅多后院叫“宾苑”，是黄仁致待客议事的地方。前后院有花墙相隔，设词门相通。院内还有许多明仓暗库，贮藏粮食财物。 一九四八年挨近冬季的一天，秋风飒爽，天高云淡。丫头望春正打扫花径上的枯枝败叶，没听院丁喊声“贵客到”，院门忽然打开，地主黄仁致也顾不上弹冠整装，便匆匆出迎。一乘四抬大轿一反常规，没在大门外停留，就径直被拾进院里。护轿的管家何书梧，上前跟黄仁致耳语两句。黄仁致频频点头，手杖朝后院一指，何书悟立即把刚刚收工回来、正在拾掇农具的长工一一喝退，引着大轿拐弯抹角，拾进了宾苑… 年近二十的望春，十年前因天灾人祸，父亲交不起租，242 ==========第244页========== 还不了债，黄仁致的父亲把她抢来抵债。后来，为了讨好县太爷，黄仁致的父亲把望春送到城里，给县太爷的娇小姐作贴身丫环。五年前，黄仁致做了县太爷的乘龙快婿，望春因为聪明伶俐，很会办事，县太爷的小姐就把她作为陪嫁丫头，带着她又进了黄家大院。五年来，迎来送往，侍奉贵客，望春见得太多了，以致凭轿子的贵贱，管家迎客的方式，就可以判断来客是老财，还是权贵；是上宾，还是亲戚；是女客，还是男客。现下望春的双眉微微一蹙，隔着花丛远远望去，只见轿子十分阔绰，雕花描凰，珠帘低垂，虽然看不见里边坐的什么人，可凭那油亮的轿杠被压得弯弯的，四个轿夫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便可断定来人是一个肥胖得出油的贵客。这可是五年来头一次遇着的稀奇事，引起了她的曹觉。 望春对黄家的深仇大恨，已经埋藏在心里好多年了。她，度过了十八、九个春天，可是望穿双眼，望不到人生的春天。直到一年前，罗明山游击队在黄村建立了一个秘密联络点以后，我地下党联络员喜成婶在进黄家大院做临时佣工时，多次跟她谈心，拨燃了她内心深深埋着的火种，暗地里吸收她参加革命活动。喜成婶曾对她说过，眼下，中国人民解放军 ·在全国战场上展开了大反攻，敌后游击队要发展壮大，打击反动武装和地主恶霸。黄仁致凭借老丈人县太爷的势力，称霸一方，与游击队为敌。这黄村与县城，正好从两头包围着罗明山游击区，这对游击队的活动，为害很大。游击队早就有心要拔除黄村这个反动堡垒了。喜成婶要望春处处留意， 243 ==========第245页========== 发现大院内的蹊跷事立即报告。 望春觉得这花轿来得蹊跷，得设法探清楚来的是什么样的“贵客”。怎么办呢？她忽然想起，黄仁致的贵夫人是县太爷的娇小姐，她怕丈夫藏娇纳妾，曾经暗暗嘱附过望春，宾苑里来了客人，要马上给她通风报信。想到这一层，望春鸟黑明亮的眼睛扑闪儿下，把扫帚往花丛一搁，转身进房，端起一个香茶托盘，径直朝宾苑走去，来到洞门旁，正巧碰上了黄仁致和何书梧并肩漫步而来。黄仁致口中念念有词：“好哇，这事宜早不宜迟，一定要掩人耳目，晚上商量商量，择个吉日良辰，早点儿…”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望春托着茶盘迎上来了。 黄仁致贼眼一转，摸摸小胡子，冷笑说：“望春呀，客人刚下轿，茶就送来了，哼哼，好机灵呀！” 望春觉得黄仁致话中好象有话，更加警惕起来，但外表依然那么文静，不咸不谈地答道：“这都是大少爷吩咐的！”说着，举步进门。可是黄仁致堵住洞门，讪讪地说：“贵客刚进房，今天用不着你侍候。”这一说，望春就知道不让自己进去，宾苑定有秘密。于是把茶盘交给了何书悟，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探问一句：“要不要盼附厨房准备酒菜？” 黄仁致素知望春机灵，这一年又很有些异样，忙支吾着说：《这个嘛…今天待客全由管家张罗，你到楼上好好服待太太去吧1”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望春。望春一边往前院走，一边 244 ==========第246页========== 在心里说道：“对」我丢根骨头，让两狗相争，我好把‘客人’看个一清二楚！” 探宾苑 望春快步上楼，来到人称狐狸精的地主婆房里。狐狸精正在巧梳妆，精打扮，推备把寄养在外的宝贝儿子抱回来，办满月酒。忽从梳妆镜里，见望春匆匆赶来的影子，便问：“什么事，这样匆忙？”望春-一边跨进房门，一边故作神秘地回话：“大少奶奶，宾苑来了-一位提客，是四抬花轿拾进来的，是什么客人你晓得了吧？” 狐狸精眼珠儿滴滴溜溜转了几下，想想没人说过有贵客要来的事，就禁不住纳闷起来，把望春叫到了身边，低声询问：“是什么样子的？男客还是女客？”望春摇摇头，装出生气的模样说：“客人一进去，我就去送茶，大少爷说，招待这位贵客的事，由何管家张罗，叫我上楼来待候你，不准我进宾苑去…”望春有意把话说得吞吞吐吐，露头藏尾，留神细看狐狸精的反应，外表上却装出似羞怯，又象为难的样子，低头摆弄着辫梢。 狐狸精见这情景，以为望春难于直言，便问道：·“大少爷骂你啦？” “没有。” “他脸色怎么样？” 245 ==========第247页========== “眉开眼笑的，好象很称心如意。” “峨一”狐狸精顿时疑心大发，醋意骤生，细眉一挑，腰枝一摆，怒冲冲地往床上一坐，说：“你把看到的，听到的，统统照实讲来，有半点隐瞒，我撕烂你的嘴！” 望春走上前去，给狐狸精沏了一杯茶，低声说：“大少奶奶息怒。我要存心隐瞒什么，也不来告诉你了。刚才我送茶到宾苑洞门前，大少爷笑咪咪地对何管家说什么宜早不宜迟，要掩人耳目，择个吉日良辰，早点儿…一看见我，就没往下说了。” 狐狸精邪火升腾，霍地站起，厉声喝问：“这句句都是真话？” “若有半句花假，任凭大少奶奶发落！” 这下不由得狐狸精不信。只见她眉毛倒竖，怒吼起来，“好哇，黄仁致你忘恩，也休怪我无情，平素日在外头寻花问柳倒还罢了，今天竞敢招到院里来，我倒要看看他怎的掩人耳目！”说罢，便拂袖下楼。 望春站在楼梯口，顺劲劝道：“大少奶奶产后刚满月，先莫、动气。俗话讲，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最好先弄清宾苑里来的是什么样人。”狐狸精听得在理，党得反正大白天里，黄仁致也不敢就干起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来。于是吩咐望春说：“你去把何管家给我叫来！” 望春说：“大少爷吩附他张罗待客，我可不敢去找他。再说，耳闻不如眼见，大少奶奶亲自去看看多好呀！”246 ==========第248页========== 狐狸精听了望春的话，倒也顺耳，只好强忍一腔邪火，好不容易等到掌灯时分，才由望春掺扶着，一扭三摆地亲自去探宾苑。可是宾苑里只有黄仁致平日轴大烟的房间从窗口透出一丝灯光，周围却黑压压一片，不象是有贵客到来的气氛。这越发使狐狸精疑心大增，甩开望春的掺扶，快步向洞门走去。管家何书梧见有人来，赶忙上前挡驾，一见是女主人，忙说：“大少奶奶，黑灯瞎火的，您怎么下楼…”没等何书梧说完，狐狸精铁着脸问：“大少爷在里头吗？”何书梧点头哈腰答道：“啊，不在…唔，在，在…”狐狸精见管家支支吾吾，一把将他推开，正色道：“来了 四拾大轿的贵客，怎的不告诉我一声？既然来了，为啥也不张灯，我倒要看看是哪等怕羞的贵客！”说完，举步进门。何书梧一看这架势，知道是望春通的风。黄仁致有言在先，不许任何人进宾苑。大少奶奶进去倒还罢了，主子对望春早存戒心，怎可放她进去？走漏了风声他这管家怎么担当得起？于是，让过狐狸精，却拦住了望春。望春怒目一瞪，骂道：·你想于什么！”·狐狸精见管家竞敢在自已的面前遥威，便不由分说，啪的一声，赏了何书梧一记耳光，喝斥道：“放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在难分难解的当儿，黄仁致蹿了出来。狐狸精脸一沉，劈头就说：“我给你侍候贵客来啦！” 黄仁致听出狐狸精的话醋意十足，但有口难辩，只好应付道；“这…这是公事呀！” 247 ==========第249页========== “放屁，公事还掩人耳目做什么，还择什么吉日良辰？快给我交出人来，休想要花枪！” 望春见黄仁致被狐狸精镇住了，不觉暗暗好笑，为了避免引起对自已的怀疑，上前文静地说：“大少爷早有吩咐，宾苑来客，我们做丫头的就避快端茶送水，可今天不让我进宾苑。大少爷还说什么‘择个吉日良辰，早些儿…”我也不知是早些儿办酒席还是发请帖。大少奶奶问我，我也不敢不照直说了。到底怎么办，就请大少爷给大少奶奶当面说清吧！” 这番话把狐狸精的心火拨撩得更旺了，她一把揪住黄仁致的耳朵，吼叫起来：“走，到房里去给我说清楚！”黄仁致怕在大庭广众面前泄霹天机，只好乖乖地随狐狸精走了。 望春乘机往宾苑里扫了几眼，发现一所放置被烂家什的仓库，如今派了家了看守。不党心里动了起来：一定是放了秘密的东西，看来四抬大轿抬来的不一定是贵客，十有八九是贵重的东西。是什么呢？得想办法弄个明白。 何梧见望春朝仓库瞄了几眼，恶狼似地嚎叫：“快滚开1再多嘴日后有你好瞧的！”望春回敬了一句：“那就走着瞧吧！”然后，转身疾步奔向厨房。 一进厨房，长工阿水脸色沉郁，梢声告诉望春：“你闯祸啦大少爷刚才传话下来，要看住你，不让你出大门。”望春笑道：“他们已经看住我好多年了，让他们看吧，关住大门再加上锁，春天也是关不住的！”说着，盛好两碗莲子 248 ==========第250页========== 羹放在托盘上。阿水忽又想起什么，附耳对望春说：“他们不管拾轿人吃饭，那四个轿夫又累又饿，出门时碰上我挑水回来，讨了一瓢井水解渴，嘴里直哪囔说，黄家为富不仁，运回那么多枪支，推保又想作孽…” 望春一听，心想：弄来了枪支，又要择个吉日良辰，早些儿…唔，是冲着游击队来的，这事得马上告诉喜成婶，让游击队早作准备，不然会吃亏的。 ·塑春估计得对。黄仁致被狐狸精锹回房间后，把房门一关，道出了真情：近来，罗明山游击队打掉了好多村庄的豪绅地主，游击区逐日扩大，弄得黄仁致的县太爷老丈人惶惶不安。为了对游击队搞突然袭击，县太爷要伪乡长招兵买马，扩大乡警队。枪支由黄仁致派人到县里领取，然后用县太爷的四拾大轿秘密运来黄家大院，以给黄仁致的儿子做满月、摆酒席为名，把招来的乡警队武装起来，吃过酒席，便与伪县保安队分头同时出兵，对罗明山游击队实行两面夹击。狐狸精听后，缓缓舒了一口气，渐渐开了笑脸。黄仁致狡诈地说：“高兴也不能太早，罗明山这么近，游击队说到就到，近来老百姓也蠢蠢欲动，我看望春这个贼胎，也不象过去老实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呀」”狐狸精发狠道：“把她叫来，我拷问拷问她。” 黄仁致沉吟片刻，凑到狐狸精耳边，诡秘地说：“欲擒故纵是一计，我还想用她作钓饵，放长线钓大鱼哩！”随即如此这般地说出了他的全盘诡计，说得狐狸精频频点头，连 249 ==========第251页========== 连称好。 送情报 望春想把情报再探听得详细一点，然后才给喜成婶送去。她落落大方托着莲子羹迈步上楼，刚走到房门口，恰好黄仁致推门出来，见了望春，便收起凶狠的面容，强作笑脸，说：“后天小少爷满月，明早你到圩场把所有的山珍都买下来，我要摆‘山珍宴”请客。”说完，便提着长衫的下摆，下楼去了。 一提起山珍，望春心头蹿起了一股怒火。黄仁致仗着他老丈人伪县长的威势，把这黄村圩纵横十里的田地山林统统霸占了。穷人上山砍柴割草，要交柴草捐多猎户在林间狩猎，要纳养兽税。十年前，望春的父亲就因为交不起黄家那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望春才被黄家抢去抵债，沦为丫头的。此时，望春一边给狐狸精上莲子羹，一边琢磨：刚才还说要关住我，明卓却又放我出去，我倒要看看要的什么花招。 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一露头，望春出了黄家大院，拐过儿条巷子，发现背后有个人远远盯住自已。她掉头仔细一瞧，盯梢的不是别人，而是管家何书梧。哎呀，一定是黄仁致怀疑到自已头上了，喜成婶说过，在敌人眼皮底下干革命，特别要提防身后的“尾巴”。现在怎样甩掉这“尾巴” 250 ==========第252页========== 呢？ 望春想着事，来到了街口，见两个猎人提着一只果子匣和一笼飞禽迎面走来。望春觉得这两人面熟，细细一认，原来是在喜成婶家里见过的老罩，是游击队的副队长。望春灵机一动，有了对策。于是，跑上前去，递了一个眼色，梢声说：“老覃叔，我是望春，有件急事要告诉喜成婶，可后边有狗跟着我，脱不开身。”老覃笑道：“不怕，有办法1”这时，何书悟在墙角探出半边脸来，望春装作没看见，跟老罩论起价来，望春大声问：“果子狸多少钱呀？”跟着轻声报告，“黄家昨天运回一批枪。” 老罩正是为枪的事，奉游击队党组织之俞化装，侦察来的。听了望春的报告，心里暗暗高兴：“喜成婶发展了一个好帮手哇！” 老罩故意瓮声粗气地答话：“果子狸是珍贵山货。妹仔，价钱贵呀！” 望春说：“识货不嫌贵，我东家后天给儿子办满月酒，要摆山珍宴，你这批货我全买下了。”随即转过身来，索性指名高喊：“何管家，这里有一批上好山珍，我全买下了，你过来算账付钱呀！” 何书梧的西祥镜给戳穿了，十分窘迫，只好无可奈何地晃出墙角，拖着细骨伶仃的双腿，装出上街办事的模样，走上前来，说：“什么山珍呀？” 老罩象没听见似的，吆喝道：·“果子狸，果子狸！那位 251 ==========第253页========== 中意，五块光祥够便宜！一手交钱，一手抓狸1” 望春催促道：“管家，快付钱吧！要不，别人一来就抢跑了。大少爷要摆山珍宴，要做‘龙虎斗’上席，这果子狸可是少不得呢！” 何书梧看看望春，瞄瞄猎人，心里急得没主意。他知道，黄仁致明里放望春出来看看行市，暗里要自己盯住望春，看看她跟什么人接头，好对号抓人，除掉游击队的耳目，以免走漏风声，便于后天秘密发兵，围攻游击队… 老谭见何书悟腾躇不决，便对望春说：“妹仔，看样子管家不想买，你也莫为难，俄在你们身上，货在我们手里，两便吧！有好货不愁没识货的。” 这一下，何书梧可急了多他知道，背致最爱吃果子狸。果子狸配上吹风蛇，就可烹名菜“龙虎斗”，这将给后天的酒席增添不少光彩。想到这层，便对老覃说：“买，买，先记个帐吧！” 老覃争议道：“不行，山里人讲实在，一手货一手钱，少了一分，钱是你的，货是我的！” 这可难坏了何书梧，要是自己带着猎人回火院去付钱吧，怕放着望春在街上采买，没人盯往，她把消息通出去怎么得了？让望春带猎人到大院去吧，谁管保这猎人不是游击队派来的侦探？量过来，度过去，权衡了一番利害得失，何书梧定了一条毒计，他让望春带着猎人回大院算帐，自己在街市买条吹风蛇也不太费事，可以赶在猎人离开前回去，到 252 ==========第254页========== 时候再把猎人抓起来审问，没事的活，待发兵以后再放猎人也不迟。于是，他对望春说：“这样吧，你带猎人回大院算帐付钱。”说完，便匆匆转入圩场上的山货行里去了。 望春领着老覃和老罩的助手，穿街过巷，边走边悄声把情况向老覃一一说了。随行的游击队员感到事情迫在眉睫，便对老覃说：“得谨防敌人下毒手，我看我们分头行事吧。为了不致引起黄仁致对望春的怀疑，我去算帐。你赶快离开，布置下一步行动。”老覃想想，自己身份没暴露，敌人也抓不到什么把柄，让队员跟望春去算帐也不会有多大风险，便采纳了这队员的建议。望春领着那个队员到黄家大院去了，老覃便岔过另一条巷厨去找喜成婶。 何书梧在街市上很快买了两条吹风蛇，便三步并做两步走，赶回大院，正好那队员拿了钱，要出大门离去，何书梧拦住不让走，并叫过家丁来看管。他自已上楼向黄仁致作了菜报。黄仁致一听就发火，吩附把猎人押来审问，谁知审过来，问过去，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正在进退两难的当儿，忽听楼上家丁叫：“县长急信到！”一个挎枪的信差急速上楼，把密信递给黄仁致，要了收条便下楼走了。 黄仁致叫家丁暂时把猎人扣押看管。自己便拆信一看，上写道： 仁致爱婿： 罗明山共产党游击队，似知我等的行动秘宝，正在打算转移。兵贵神速，明晨四时出兵， 253 ==========第255页========== 务使突表成功。切切。 丈人示 十月州日 看罢急信，黄仁致当即玢咐何书梧说：“今晚就开山珍宴，快把联络好的人请来，把枪发下去，吃罢山珍宴，攻打罗明山！这事要严密，所有的人只准进，不许出！” 龙虎斗 何书悟领命下楼，对心腹家丁附耳密语几句，对长工奴·婢吆五喝六一番，霎时间，黄家大院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有的杀果子狸，有的剥大蛇皮，有的把守大门，有的监视厨房，鸡飞狗叫，·人来人往，不是喜气洋洋，而是杀气腾腾。 望春-一看这架势，知道敌人提前行动了，我们必须抢在敌人前面下手才行。可眼下自已是出不去了，怎么把这事告诉老罩和喜成婶呢？她匆匆来到厨房，见阿水等人正忙着张罗杀猪，她乘人多眼乱，消消把水池的木塞子踢开，一池清水就不知不觉流尽了。望春把阿水叫到水池跟前，轻声说：“你出去挑水，告诉喜成婶，就说今晚办满月酒，叫她早点来，我在后门等。”阿水点点头，挑起水桶就走。阿水快到门口时，一个守门的家丁想拦阻，忽听望春高声粗气的在厨房里叫骂：“火烧眉毛断了水，酒席办不成，‘龙虎斗’上不了席找阿水算账。阿水，快挑水来呀！”阿水应道：“来 254 ==========第256页========== 嵝，马上就来！”守门的家丁瞧这两人说得那么急那么真，也就睁一跟闭一眼，让了路。 阿水来到井合，正巧喜成摊也来挑水，阿水把望春的话说了一遍，连忙挑水回到黄家大院。 喜成婶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报，立即回家跟老罩商量。老罩听后沉思一会儿，笑道：“毛主席说过，战争的情况是千变万化的。难能可贵的是望春这个妹仔真机灵，敌人 一动，就把情报送来。敌变我变，打它一个措手不及！.”喜成婶问，·“我们的队伍能赶得回来吗？” 老罩说：“恐怕赶不到。赶不到也不要紧，眼下我们还能集中五六个人，加上黄家大院里头望春她们，只要弄得好，打得巧，·趁敌不备，以少胜多是可能的。”老罩一面派人火速给游击队陈队长去送信，一面组织现有人员严密布置起来… 黄昏时分，眼见得一伙又一伙的地溶、流氓、散兵、游勇，摇摇晃晃鬼鬼祟粜向黄家大院走去。 不久，黄家宾苑的客堂里，吊起一盏汽灯，三桌酒席鼎足摆开，恶浊的烟雾酒气，污秽的言谈笑语，慢慢地荡漾开来。望春一边端菜，一边数了数“客人”，不多不少，整整 三十。心想，这三十个混帐东西手中没有枪还是好对付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打开放枪的仓库。想到这里，望春收了儿个碟盘出了宾苑。走到洞门旁，两只看门狗摇着尾巴跟了上来。大概这狗也习惯了，宾苑一请客，它就有残奠剩骨吃 255 ==========第257页========== 了。望春有了主意，她把恶狗引到花墙外的角落里，把剩菜倒在一起，拌上一色老鼠药，两只狗吃得有滋有珠，不一会就倒在墙角下了。 望春马上绕到后门，把老覃等六个同志接进大院。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守仓库的家丁。望春和六个同志各自拿了合用的枪后，就埋伏在宾苑周围的花丛里。望春跟老覃商定了联络暗号，就奔厨房去了。 这时候，厨房刚好炖好最后一道名菜“龙虎斗”，望春端起托盘缓步走向宾苑。此时此刻，这个聪明机灵的奴婢，心潮翻腾，多少年来，地主老财凶狠横行，举枪挥鞭，把穷苦人民打入水深火热之中！今天，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受尽折磨的入们，要夺过地主恶霸手中的枪杆子，向吃人的豺狼杀过去。望春全身荡漾着战斗激情，健步走过花径，“咕咕”地学了两声夜鸟叫，发出了预备信号，听到了老覃的回讯后，就昂首走上了宾苑客堂的台阶。 客堂里叽叽喳喳，有的瞎唱，有的狂笑，有的碰杯，有的撞碗，乱作一团。黄仁致咋呼了几声后，发表了主旨演说，“各位，请静一静。今晚我请大家来喝杯水酒，有件大事要商量，如今共产党游击队活动频繁，我们的日子动荡不稳，等一会、吃了‘龙虎斗”我们就” 话音未落，客堂外哐啷一声，望春把一盘名菜砸在地下。当客堂里那伙酒客恶棍一征之际，窗口和堂门一下子出现了一股神兵，一手端枪，一手高举手榴弹，齐声怒吼道 256 ==========第258页========== “不许动！”老罩一手插腰，一手挥枪，巍然屹立，左边是怒目圆睁，英姿飒爽的望春，右边是虎臂熊腰，骠悍威武的阿水。 “你们这帮家伙，私运枪支，镇压革命，死心踢地与人民为敌，现在我代表游击队宣布” 老罩还没有说完，黄仁致一枪，打灭了汽灯，.接着嚎叫：“兄弟们，冲出去，快拿枪，跟他们拚呀！” 老罩循着话音，叭叭叭连发三枪，把黄仁致当场击毙。这时候，酒徒恶棍们有的被吓得往桌子底下钻，有的却发起狂来，把椅子板凳碗碟瓶罐扔向窗口门槛，嘶叫着冲出客堂，在管家何书梧的指引下，去开仓拿枪。 望春一看不好，赶上前去，抡起枪托打翻了何书梧，但是由于我们人少，藏枪的库房门终于被儿个亡命之徒打开了。 正当暴徒们刚刚拿出枪来，墙头上的机枪当头扫来。原来，游击队的陈队长领着队伍赶到，·四面包围了黄家大院之后，陈队长带着机枪在喜成婶指点下杀进了大院，很快镇住了暴徒们的顽抗，迅速解决了战斗。游击队员们清点了俘虏和缴获，推备转移的时候，喜成婶拉起望春，对陈队长说：“队长，这是我们的新队员，叫望春。”陈队长紧紧握住望春的手笑道：“不【是我们的老队员了，这次战斗胜利，全靠你递送情报呀！打破了敌人的反革命计划，扩大了我们的革命队伍，你立了一功。望春哪，你日夜盼望的春天，就要来到啦！努力吧！”说罢，把一支手枪授给了望春。 望春手执钢枪，眼含热泪，在火把的照耀下，笑了… 257 ==========第259页========== 捣顽堡 忻城县 戈欣 红薯怎么吃 一九四九年秋的一个早晨，红雷村里一片繁忙，人们有的制土硝，有的造土炮，舂碓声、斧凿声、打铁声响成一片。核桃树下的打铁棚里，民兵副大队长樊勇和铁匠阿山公汗流如注，在鼓风吹炉，抡锤锻铁，赶造土炮箍。 突然，莫家村方向传来一阵机枪声。 樊勇夹起打好的铁箍，“吱”一声浸进水里，说：“老参谋，政人被我们的‘大炮’吓慌罗，放枪壮胆哩！”阿山公瞅空装了一锅烟，说：“唔，该到收拾他们的时候啦！” “轰！”应着阿山公的话音，村头发出一声巨响。这是民兵在试炮。硝烟起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红雷村民兵制造的又一门土炮成功了！制土硝、运碎铁的妇女、娃仔都涌到村头看热闹。 阿山公望着村头那半截当靶子用的围墙上，穿透了好几 258 ==========第260页========== 个大窟隆。这都是民兵大队长韦振领头造的土炮打穿的。前天，韦振接到通知，游击以为了巩固和扩大游击区，挥戈南下围攻县城，要求红雷乡民兵牵制住渡口街、翠山镇和莫家村的伪县常备队及地主武装。韦振向民兵干部们传达后，大伙一估摸，全乡二十八个村寨的民兵不但能牵制，而且有把握吃掉这伙敌人，于是齐声说：“游击队攻县城，这 三个据点我们包了1”为了端掉敌人的碉堡，韦振连夜和阿山公合计，制造能装六斤火药的土炮。韦振还布置大家分头做好各种战斗准备，昨天下午他我游击队请战去了。 眼下，各村的备战工作搞得热火朝天。樊勇和阿山公日夜赶打土炮箍，邻近村的民兵领去了一批又一批，只等韦振问来拿主意了…。 樊勇说：“老参谋，我们布它个土炮阵，看他李品犰的岗楼有多硬！” 阿山公习惯地捋了捋胡子，说：“若论出兵布阵，还得等韦振回来一起合计。他是武工队里炼出来的人，肚子里战法多。” “咳，打铁靠火功，打仗靠勇猛，对付李品犰还有什么？论兵力，我们不比他少，论士气，民兵和群众对他根之入骨，喊一声‘冲”，谁不争先？论武器，攻坚的大炮都准备好了。依我看，振哥回来也是一句话，‘一锅端’！” “振哥可不象你，光知道冲呀1”阿山公说着，一面把炉上刚猥熟的红薯拿下来。接着又说，“莫说李品犰三个据 259 ==========第261页========== 点背靠背，一锅端不了，就算他是个煨红薯，我们也不能一口吃掉呀！” “李品犰要象这红薯呀，我就…”樊勇一把抓起阿山公手里的红薯就是一口，不料红薯太热，烫得他赶忙“呸呸”地吐了出来，逗得阿山公“哈哈”大笑，樊勇气恼地正要把剩下的半截红薯扔掉，没想到背后上来个人劈手把红薯夺了过去，说：“好哇，煨红薯吃出道道来啦！”樊勇回头看时，只见这人年约二十五、六岁，长得膀宽腰圆，剑眉虎眼，腰间别着支匣子枪，显得英姿勃勒。他正是红雷乡民兵大队长韦振。因为赶了八十多里山路，汗水湿透了上衣，脸红朴朴的，更添了一股篆迈劲。 樊勇有点不好意思，说：“吃红薯能吃出什么道道？快说，上级让我们打了吧？”阿山公也紧接着问：“说说，上级有什么指示？” 韦振笑着说：“李品犰这个大红薯既然落到我们的火灶里，就该我们动手来煨啦」” 樊勇兴奋地说：“好！那，怎么打？” 韦振把那半截煨红薯递给樊勇说：“你先说说，这红薯该怎么吃？” 樊勇说：“嗨，开什么玩笑，吃红薯和打仗有什么关系！” 阿山公省悟地说：“振哥是叫你一口、一口地吃.不是叫你一口把它吞下去啊！” 260 ==========第262页========== 韦振认真地说：“对，吃红薯的道理就在这里。毛主席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仗要一仗一仗地打，敌人要一部分 一部分地消灭。李品犰仗着坚固的工事和祥装备，还是很顽固的。他的三个据点连在一起，就象个又大又烫的煨红薯，要吃，就得先把它切开，一口一口地吃掉。怎么切，怎么吃？这就要靠我门灵活地运用毛主席教给的办法啦！”说着他用木炭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杠杠，代表忻江，又划了些圈圈线线，随手拾过几个核桃，比比划划地摆布开来：“这是忻江南岸渡口街，守敌两个中队。”随手放上两颗核桃。“这是渡口街南面的翠山镇守敌一个中队。”又放上一颗核桃。“这是渡口街和翠山镇东面的莫家村，有地主武装二十多人枪。”再放上一题小核桃。这时，地上现出一幅敌情态势图：三个敌据点构成“品”字形，相距都在六、七里左右，互为犄角。韦振手一指：“这就是李品犰吹嘘吞不下、吐不出的三角铁’。敌人为了保住县城。让李品汍坐镇渡口街。李品轨又分兵把守翠山慎，勾结莫家村地主，费尽心机，搞了这个三角联防。” 阿山公说：“翠山镇和莫家村象一对‘连环马’。”韦振说：“对。我们先破连环马，然后…”只见他操起做土炮弹用的秤砣，三砸两捣，将几个核桃砸得粉碎。 樊勇着了称赞说：“这才过瘾，秤砣砸核桃，看他李品犰还硬到几时！” 这时，有个民兵跑来报告：天亮时，李品犰派一个排的 261 ==========第263页========== 伪兵到了莫家村，关起栅门不走了。渡口街和翠山镇的守敌也在加固工事。正说着，莫家村又响起一排枪声。 韦振剑眉一扬，当即叫樊勇召集各村民兵小队长来开会。会上，韦振传达了上级党委的指示，经过详细讨论，制订了捣顽堡的战斗方案。民兵小队长们个个摩拳擦掌：“李品犰的三角铁再硬，我们也要砸碎它！” 砸·碎三角铁 入夜，月暗星残，渡口街四周一片沉寂。李品劲和他的副官正掌灯把盏。尖头副官敬上一杯：“大队长设置的三角防守，真是别出心裁。” 李品犰捻捻老鼠须：“嘿嘿，这样的阵势，量他韦振的鸟枪队啃不动、吞不下。” “轰、轰、轰！”翠山镇外围突然爆发三声巨响，接着是炒豆般的枪声。这是樊勇带领一百多民兵佯攻翠山镇的战斗打响了。 李品犰一征，“啪”地丢下筷子，忙去摇电话：“喂，喂，翠山，翠山…”他大声呼叫，对方却没有回声。他又急忙向莫家村摇电话，听筒里也寂然无声。显然，电话线被剪断了。他摔掉听简，侧耳细听了一会，这才吁了一口气：“全是土枪土炮，我量他韦振也没什么名堂！” 提起韦振，李品犰就想起前年自己带队进山烧杀，半路 262 ==========第264页========== 被韦振指挥民兵伏击的情景：那一次，在民兵的火网下，他抬不了头，便耍了个金蝉脱壳计，钻进泥沟，溜回渡口街。群众见他浑身污泥，只有两只眼睛在转动，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泥鳅队长”。他一想到这，一股邪火窜上脑门，牙齿咬得格格响：“韦振呀韦振，你敢进虎口拔牙，好啊，我就来个前后夹击，将你活捉！”便命令匪中队长，“待命出击！”说完“登、登、登”上了岗楼顶，“碎！碎！砰！”对空鸣枪三响，下令莫家村伪军出击。 莫家村守敌听命，一蹿出栅门，就挨阿山公指挥的狙击组 五十多个民兵劈头猛揍，赶紧缩了回去。 李品犰听见莫家村外围枪声密集，心起狐疑：“嗯？莫家村也被包围了，韦振是否声东击西，偷袭我渡口街？”他立即下令：“全线开火1” 渡口街的敌人一阵骚动，各处明调暗堡，喷吐火舌。打了一阵，外围没有什么动静，翠山镇方面的枪炮声却是有增无减，李品犰又生疑云：“韦振分兵攻我翠山，狙我莫家村，却给我留出援路，这分明使的是围点打援之计。”他命令匪中队长：“原地戒备！” 这时，韦振指挥的三百多个民兵正隐蔽在凌水垌两旁坡地上，准备伏击李品犰派出的援兵。民兵们个个汗流涔涔，不顾蚊虫叮咬，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马路，一直等了一个多钟头，却不见敌人的影子。有个民兵等得不耐烦了，对韦振说：“李品轨不出兵，赶快攻下翠山镇吧！” 263 ==========第265页========== 韦振耐心地说：《打仗好比下棋，动一步子都得考虑全盘棋。我们在这里先‘吃”掉渡口街-一部分兵力，李品犰就不敢再轻易出动。这样，端翠山镇我们可以‘于手净脚’，打渡口街也可以省许多气力呀！” 民兵们听了，纷纷议论说：“这一着真是一举两得！”有个民兵却说：“李品犰滑过泥鳅，他要出兵的话，也不等到这时候啦！” 韦振说：李品犰再滑也要引他钻‘鱼笼”！”说着，便叫个民兵去通知樊勇，按第二步计划行动。 樊勇接到通知，立即组织火力掩护，亲自带领突击组，冒着枪林弹雨，逼进翠山镇，把外围的荆条围子烧着。颅时，浓烟滚滚，烈焰腾空。 李品犰在岗楼上看见翠山镇火光冲天，这才急了眼。翠山镇是他的老窝，家有亲属在，存粮上万斤，一旦失守，退回县城的后路也就断了。他惶恐叫喊：“不得了，韦振是要捣我翠山老家，断我后路！” 副官义添上一句：“韦振用兵狡诈，刚才他虚晃几枪，凉你不敢出兵，便将计就计，攻打翠山。” 李品犰命令匪中队长：·“你带八十人，火速解翠山之危！”那匪中队长战战兢兢地说：“大队长，韦振是否打埋伏？”李品犰骄横地喝道：“土共几条粉枪，有什么能耐，一路上火力侦察。误了事，我毙了你！” 匪中队长领命，催赶喽罗蹿出棚门，一路开枪扫射，杀 264 ==========第266页========== 气腾腾地向翠山镇扑来… 凌水垌在渡口街和翠山镇中间，两旁是坡地，一条马路从田垌中穿过，是渡口街到翠山镇的必经要道。这时，田铜里的晚稻已经黄熟勾头，可田水还没干。 埋伏在两旁坡地上的民兵见敌人上钩了，又兴奋又紧张，在这时候，要是沉不住气就会惊走敌人，韦振传令：“等敌人进入伏击圈才能打，不准随便开枪！”民兵们听后，个个紧握钢枪、长矛、大刀、木棒、锄头，怒目圆避，作好准备。 约莫过了一支烟工夫，敌人来到了凌水垌。那匪中队长看了看地势，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赶紧下令刹住阵脚，叫机枪手向两边坡地连连扫射。一轮火过后，匪中队长趴在土坎后面喊道：“给我神，杀他一个不留！” 匪兵们乒乒乓乓地打起枪来，子弹在民兵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有个民兵梢声对韦振说：“先下手为强，振哥，打吧！”韦振镇定地说：“敌人是想敲山震虎，别把快上圈套的狐狸惊跑了。” 果然，匪兵们打了一阵机枪就停了。这边枪声沉寂，翠山镇的炮声就显得更稠密了。 匪中队长见两旁坡地上没有什么动静，就喝叫匪兵上路。匪兵三五成群，走上田垌间的马路 韦振看得真切，大喊一声：“打！”手举枪响，“叭”地一声，将后尾一个匪兵撂翻到水沟里去了。霎时，两边坡 265 ==========第267页========== 地上枪声大作，密集的枪弹射向敌人，马路上躺下了一堆敌人的尸体。匪兵受到突然袭击，一个个丧魂失魄，四处逃散，直往水沟、稻田里钻。 匪中队长躲在水沟里狂叫：“弟兄们，顶住！”听他这 一喊，匪兵们又趴在泥水里放起枪来。 韦振甩出两颗手榴弹，把匪机枪手炸翻在泥沟里。民兵们的钢枪、粉枪、土炮也一齐射击，压得敌人拾不起头来。韦振趁势大喊一声：“冲啊」”民兵们从两旁坡地冲神下来，顽抗的敌人被蔽的敲，劈的劈；其余的象泥鳅一样从稻田里钻出来投降。 且说，那李品犰自派出援兵后，听见翠山镇方向突然枪声大作，不久又平息了，以为他的“夹击”战术得手了，正自鸣得意，从凌水垌逃脱的匪中队长泥猴似的忽然跑来报告：“大…大队长，我，我们遭伏击了…”李品犰一听，才知道中了韦振围点打援之计，气急敬坏地大骂：“饭桶！”骂声未落，翠山镇方向又枪声大作，比刚才更加激烈，李品犰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韦振带领的民兵大队把援敌吃掉后，又直扑翠山镇。 李品犰刚刚在凌水垌吃了亏，害怕上圈套，不敢再派兵增援，就在他举棋不定的当儿，民兵大队已经把翠山镇攻下来了。·歼灭一百多敌人，缴获步枪一百多支，轻机枪三挺。吃掉了翠山镇，民兵士气大振，有人提议，乘胜捣毁莫 266 ==========第268页========== 家村。韦振说：“如果打莫家村，渡口街的敌人可能弃城逃跑。打蛇要打七寸，先攻下渡口街，不让李品犰有喘息之机。” 大家听了，立即整装待发… 夜袭蛤蟆山 李品犰丢了翠山镇，感到自已成了缺腿之鼎，摇摇欲坠。但他掂量手中还有二百来人，又有坚固的工事，决计负隅顽抗。他象个输红了眼的赌棍，叫嚷：“只要守它两三天等保安队一到，翠山镇又是老子的。”他一面派副官去县城求援，一面传令加固工事，特别是加强蛤蟆山的防守。 李品犰为何特别重视蛤蟆山的防守呢？因为蛤蟆山紧靠渡口街东南面，高六十多米，是个可以控制全街的制高点。临街的一面，只有一条小路通上山顶，其余都是蛸壁，李品犰派了一个加强排驻守山顶，配备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两挺。他夸口说：“韦振纵然插上翅膀，也休想飞上蛤蟆山。”要攻下渡口街，必须首先拿下蛤蟆山。现在，韦振正和民兵骨干们研究夺取蛤蟆山的作战方案。 韦振拿出笔记本，念了他在武工队时记上的一段毛主席的话：“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以不意的攻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而且是量要的方法。”尔后，‘他目光炯炯地扫视一眼众人，说，“能不能想这么个办法，叫 267 ==========第269页========== 李品犰半夜吃黄瓜一摸不着头尾。” 大伙纷纷出谋献计。有个民兵小队长说：”“振哥，那年你掩护群众撤退后，自已陷在敌人包围圈里，半夜，你冒充查哨的敌人，安然过了关卡。现在，能不能使这个法子？”有的说，眼下，渡口街栅门紧闭，怎能进去？ 韦振一直不做声，默默思索着大伙的意见。 正在这时，阿山公和几个民兵押着一个商贩模样的人进了民兵队部。韦振见这“商贩”好生面熟，便上前掀掉那顶扣到眉梢的毡帽，立刻认出这“商贩”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跟随李品犰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副官！这家伙奉李品仇之命，前往县城求援，不想刚出渡口街不远，就被民兵抓住了。他被韦振剑一般锐利的目光盯得直打哆嗦，右手下意识地按紧衣角。韦振猛跨一步，“嘶啦”一声，扯开他的衣角，锼出一封信来。这家伙见砂锅漏底，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韦振看罢信，轻蔑地一笑：“求援？告诉你，县城早被我们游击队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是泥普萨过河一一自身难保罗！”经过反复审问副官，民兵骨干又进行了热烈讨论，一条夺取蛤蟆山的计策便逐步形成了。 这天深夜，韦振带着红雷乡二十八个村寨的民兵，浩浩荡荡地向渡口街进发，另派一小队民兵去狙击莫家村增援之敌。当几路尖刀组、掩护组、爆破组进入阵地后，樊勇按照韦振的吩咐，领着五个精干的民兵，带着登山绳索、铁钩， 268 ==========第270页========== 摸到了蛤蟆山背的蛸崖底下。 月亮渐渐西沉，淡淡的月光洒满圩镇、山野。韦振带领 二十五个民兵化装成国民党保安队，押着副官，顺利地通过南街口，又穿过一条小巷，推备从羊肠小道登山。当他们走近山脚时，突然有人喝问：“口令？”韦振回答：“守山！”不料话刚出日，山脚下却立即扫来一阵枪弹，幸好民兵早有防备，不曾伤亡。原来，刁诈多变的李品劾在蛤蟆山和街公所之间架设了电话，随时掌握蛤蟆山情祝，并在山脚和山腰设下两道岗哨，每隔两个钟头更换一次，此时的口令已变。韦振用枪逼着副官：“快说，我们是县保安队的，赶来援守蛤蟆山1”匪副官只好向山脚岗哨喊话，哨兵听出是副官的声音，便停止射击，让韦振一行通过。正在这时，李品轨昕见蛤蟆山脚枪响，急忙打电话询问。匪排长如实报告，李品犰顿生孤疑：既是副官从县里领来援兵，为何不先来缴令？他查问南门岗哨，回答得支支吾吾，便认定其中有变，马上命令排长，任何人也不准放上山，一面派人前往检查。 韦振快要走到半山腰时，忽听山下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料定是李品犰派人盯上来了，便迅速拉出白毛巾一挥， 二十个民兵立即隐蔽到小路边的乱石后面。韦振带着五个民兵，用枪顶着匪副官向山腰第二道岗哨走去。离着还有十几步，匪哨兵喝问：“什么人？”韦振用枪一捅，逼匪副官上前答话，匪哨兵吼道：“上司有令，一律不准上山。”韦振逼问副官：“守卡的是谁？”“黄狗仔。”韦振喝道： 269 ==========第271页========== “黄狗仔，副官来查哨，你敢违抗？！”边说边推着副官接近了岗峭。这时李品犰派出的十儿个匪兵已经嚷瓖着爬上来了。匪副官暗下嘀咕：眼看必有一场厮拚，得赶快设法脱身。于是忙对哨兵喊道：“我是副官，快开门，我有急事在身！”匪哨兵一看，见真的是副官，忙开了栅门。匪副官猛 一蹿，进了栅门。韦振紧紧“咬”住不放。匪副官进得门后忙喊：“他是…”“我是韦振！不许动1”这声音虽低，却吓得几个匪哨兵目瞪口呆，不及抵抗，五个民兵的枪口已经顶住他们。不料匪副官趁机边往上跑边喊：“土共上山啦！”韦振举枪“叭”的一声，把他打了个狗吃屎。枪一响，山顶的敌人忙问：“什么事？”韦振高声贼道：“你们快投降吧！”山顶的敌人刚想开枪，韦振逼着几个俘虏喊道：“我们在这里，不要打！”山下追上来的敌人听得韦振在上面，乱喳喳地喊：“抓住韦振，别让他跑了！”边喊边往上爬，韦振看准时机，“叭！叭！叭！”连打三枪，隐蔽着的民兵一听这信号，一跃而出，高喊：“不许动！”十几个匪兵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乖乖地缴了枪。 山顶的匪排长见势不妙，忙打电话报告李品犰。李品犰急得狂喊：“把韦振打死在半山腰！”接着，他又增派了一股匪兵往山上扑来。篓时，山上山下，枪声大作。 山背，樊勇听见山前枪声，知道韦振已经拖住了敌人，立即按预定计划带领五个民兵火速登崖。这个自幼打猎采药的后生，早练就了一身攀崖越涧的本领。只见他掏出带钩的270 ==========第272页========== 绳索，看准…棵斜生的粗树，一扬右臂，铁钩不偏不斜，稳稳当当地钩住了树干。他两手抓住绳索，嗖躞向山崖攀去… 山前，韦振他们处在被上下夹击的险境，但他沉着镇定，分派五个民兵占据有利地形，打击山下来的敌人}又将 二十个民兵分为几个小组，各自押着俘虏，'分散隐蔽在石缝中。山上的敌人往这边开枪，民兵就逼着俘虏喊：“别打，我们是一班的1”往那边打，那边又城：“我们是三班的！”弄得山顶的敌人不知所措，慌忙问道：“土共在什么地方？”俘虏又回答：“被我们包围啦，往中间打！”山上的敌人便集中火力猛打中间一处。韦振趁机带两个民兵借山石和树丛的掩护悄俏往山顶迂回，逼近了敌人的机枪阵地。韦振连甩去两颗手榴弹，“轰、轰”两声，把敌人的重机枪炸哑了。敌人立刻把两挺轻机枪一齐掉过枪口，对准他们疯狂扫射，打得石头开花，树枝断落… 突然，山顶敌人阵地上响起“轰、轰…”的手榴弹爆炸声。樊勇带领五个民兵已经从山背攀上山头，只听樊勇大喊一声“杀！”一阵排枪，撂倒儿个匪兵，敌人顿时炸了营。 韦振一跃而起：“冲啊！”山腰的二十儿个民兵龙腾虎跃，杀上山顶。匪排长还想顽攻，被韦振一枪打死，掉下山崖。匪兵没了指挥，又见腹背受击，纷纷投降了。这时，山下的敌人已扑到山顶附近，韦振立刻指挥民兵进入敌人的原有工事，用敌人的轻重机枪，向下猛烈开火，直打得匪兵 271 ==========第273页========== 们嗷嗷乱叫，抱头鼠窜。 蛤蟆山的枪声平息不久，山顶的电话就“叮铃铃”响了起来。韦振拿起听筒一听，是李品犰的嗓音：“蛤蟆山，蛤蟆山！情况如何？”韦振对着送活器，幽默地说：“敌人被全歼了，蛤蟆山在我们手里！”“好，好，给我守住！”这家伙刚想放下听筒，又党得声音有些生疏，忙问：“哎，你是哪个？”“嘿嘿！”韦振冷笑两声，一字一拍地说：“我是韦振！李品犰，你们被包围了，我命令你，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李品犰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丢下昕筒，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挤出绝望的嚎叫：“快！快给我传令…”可是，命令还没传出去，潑口街周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 千军捣顽堡 总攻开始了！红雷乡二十八个村寨的民兵向渡口街进行猛烈的攻击。 李品犰从椅子上挣扎起来，摇晃半天，才站住脚。丢了蛤蟆山，象砍去了他一条臂膀，他心里一阵阵寒栗：丢了蛤蟆山，渡口街难守啊。他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快！猛轰山头！” 西街岗楼上的敌人急忙用小钢炮向蛤蟆山头轰击。窦时，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滚滚，弹片横飞，李品犰纠集了 272 ==========第274页========== 一批喽罗，下了赌注：“拿下山头，每人赏三捆洋纱！”这群亡命之徒便哇哇狂叫着向蛤蟆山扑来。 山头上，樊勇和民兵们掏出手榴弹，注视着山下动静。韦振附在樊勇耳边说：“得先搞掉敌人的小钢炮。我去一下，你们一定要坚守山头阵地。”樊勇说：“行，我们攻得下就守得住，敌人休想上来！” 韦振按照樊勇上山的路子，顺着绳子，驾着山风，呼呼地滑下山来。他到了西街外围，见阿山公已调集了四门大土炮，谁备攻打岗楼，可是隔着铁丝网和围墙，又受到敌人火力封锁，无法接近岗楼，距离太远，无法发挥土炮的威力。韦振果断地命令：“集中火力封锁岗楼，爆破组，上！”于是，机枪、步枪、·土枪、土炮一齐开火，只见敌人岗楼上的射击孔附近火花四溅，敌人被打得伏在岗楼上，不敢拾头。爆破组把铁丝网和围墙炸开了一大段，阿山公带着土炮组迅速推进，土炮对准岗楼，大家同时点火放炮，一阵震天巨响，把敌人的岗楼掀掉了半截，三门小钢炮成了哑巴。 韦振应声跃起，挥动驳壳枪高贼：“为了新中国，同志们，冲啊！”这声音如滚滚春雷，激励着民兵战士们，猛冲过去。 山头上，樊勇指挥民兵居高临下开火，把爬到半山腰的匪兵们打得尸体遍野，活着的狼狈逃窜，很快就结束了战斗，下山和韦振会合了。 民兵们步步逼进，黎明前，敌人被挤到了狭小的街中 273 ==========第275页========== 心。当民兵向伪街公所发起冲锋时，突然被一阵密集的子弹堵住，三个民兵中弹负伤。十字街口有个大暗堡，正在疯狂射击。韦振立即组织火力对准地堡射击孔猛打，爆破组的两个民兵夹起竹子做的士爆破简冲了上去，很快接近了地堡。忽然，地堡的备用射击孔被捅开了，机枪又狂叫起来，两个民兵英勇牺牲了。躲在街公所里的李品犰喊道：“韦振你听着，渡口街是老子的天下，不怕死的就上来！”民兵们听，个个气得两眼喷火。樊勇把机枪交给副手，抓起一根土爆破简就要冲上去。韦振一把拉住樊勇，朝着街公所喊道：“李品犰，你也听着，你的暗堡只不过是忻江沙滩上的一堆泥！”李品犰咬了咬牙，命令匪兵用更猛的火力封锁道路，子弹象雨点般向民兵们倾泄而来。民兵们趴在地上，个个心里火烧火燎。 韦振此刻显得特别冷静。他四下观看着地势，考虑着接近敌人的办法。 街公所靠近码头西边，地堡前面又是片开阔地，怎么办？正想着，樊勇在一旁对着地堡骂道：“妈的，要能变穿山甲就好了。”一句话提醒了韦振，他望着西街临河那排民房，眼睛一亮，拍着樊勇的肩膀说：“有门，我们比穿山甲更有本事啊！”说完，他指了指那排民房。马上找来了几把丁字锄，几个人“咚咚”地挖起墙来。当推进到最后-间房，离地堡只有二十多步时，政人听到了挖墙声，吓得赶快报告李品犰。李品惊惶叫喊：“快把那排房子炸平，快！” 274 ==========第276页========== 这时韦振他们正奋力挖墙，突然“轰”的-一声，敢人把外面那堵墙炸塌了，机枪子弹象飞蝗般扑来，民兵们被迫退回。韦振胸中怒火燃烧，他叫两个民兵找来一段一个人搂抱不过的圆木头，滚到屋墙的豁口跟前，樊勇明白，是用来做掩体的，说：“振哥，你是大队长，让我上1”韦振坚定地说：“大队长应该冲锋在前！”说罢拿过土爆破筒，滚动着圆木，向地堡匍匐前进。地堡里的敌人吓得拚命向他扫射，子弹“噗噗”地打在圆木上，却不能穿透。十米…五米…，韦振挥动驳壳枪，向敌堡猛烈射击。蓦地，他一个箭步向地堡扑去，把土爆破筒向射击孔里很劲一插，连打几个滚，退到了两丈远。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堡里的敌人统统见“阁王”去了。韦振手枪一挥，高声贼道： “同志们！冲啊！” 一声号令，震撼长空，三路民兵和前来支援的群众向街公所冲过去。忻江河畔，响彻着捣毁旧世界的一片贼杀声。躲在街公所里的李品犰象只被打伤的野兽一样，嗷嗷直叫：“顶住！顶住！”他用手枪逼着匪兵利用院墙两抗，但是一堵破墙怎能挡得住民兵们前进的步伐！韦振命令土炮组扛来炮，“轰！轰！轰！”几声怒吼，那院墙便晞哩晔啦倒了下来，愤怒的人群涌了进去，把几个匪兵吓得魂不附体，抖瑟瑟地举起了双手。那李品犰刚想钻暗沟逃跑，书振冲过去提着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喝道：“李品犰，你还要顽抗到底吗？” 275 ==========第277页========== “不敢1不敢！”李品犰浑身发抖。“你想死想活？”“想活，想活。” “想活就叫你莫家村的队伍来投降，再颜抗，刀枪无情！” “是，是。”李品犰象鸡叮米似地点着头。 韦振派两个民兵押着李品犰跟随民兵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莫家村开来，把村子围得象铁桶一样。莫家村的地主武装和李品犰派去的人，见翠山镇和渡口街已被攻克，李品犰被擒，大兵压境，早成惊弓之鸟，又听见李品犰喊话，哪里还敢顽抗，只好乖乖地摇动白旗投降了。 韦振率领民兵们押着莫家村的俘虏，又雄赳赳地回到渡口街。天亮了！解放的人民群众云集在刚刚捣毁的暗堡旁边。向英雄的红雷乡民兵热烈欢呼，频频招手。 276 ==========第278页========== 千峰山之战 巴马瑶族自治县 嵇创 故事发生在一九四八年，酷热的盛夏。 冲天的大火，密集的枪声，震撼着桂西的千峰山区。国民党保安团的一个加强营，打着“黑虎队”的贼旗，一色的美式装备，轻装疾进，向着我革命根据地，疯狂地扑来了。· 天门坳口的一块巨石旁，一位精干灵活的年轻民兵正在放哨。只见他双眼闪射出愤怒的光芒，枪口对准正向坳口扑来的匪军，咬着牙“碎”地一枪，一个匪军小头目应声倒地。骑着大黑马的敌指挥官发现坳口只有一个放哨的民兵，便挥舞手枪，神气十足地朝坳上一指，匪兵们打着枪涌上来。那位民兵沉着地开枪迎击。但是，敌人倚仗人多，嚎叫着逼近了。 突然，均口右边山蜂上，“弈弈弈”连发三枪，冲在前头的三个匪兵应声摔下悬崖，其余的匪兵慌忙趴下，胡乱坳口放枪。那哨兵听枪声，辨枪法，就知道是谁来了，惊喜 277 ==========第279页========== 地高贼：阿坚哥！” 一个矫健的身影，山鹰似的-一跃而下，稳稳地落那哨兵的身旁。此人年在四十开外，蓝布盘头，黑布绑腿，腰挂 五寸刀，手提驳壳枪，一副瑶族猎人打扮。他叫牙永坚，是千峰山民兵队长。 哨兵急着问道：·“看到信号啦？”“看到了。”“队伍上来啦？ 牙永坚拍拍哨兵身上的石粉，亲切地说：“韦勇，暂时撤退！” “辙？”韦勇瞪大眼睛，愣了半晌，颠抖的大手猛地拉着牙永坚，“阿坚哥，你看一” 坳前养场.里，匪兵们在狂笑，又一个村庄被熊熊火海淹没了，黑灰被旋风卷上高空，象一群群黑乌鸦，乱飞乱扑，狂妄得意… 牙永坚的眼睛被火光映红了，他紧锁双眉，胸脯一起一伏，喘着粗气。韦勇一抹眼祖，咬着牙吼道：“阿坚哥，为什么不打狗东西，我” “哒哒哒！”敌人的重机枪又叫了，子弹打得拗上的树叶“唰唰”掉落，不过，匪兵们刚领教了牙永坚神枪的厉害，不敢贸然冲锋。牙永坚趁着空儿，简要地告诉韦勇： *券场：指四山环抱的小块平地。 278 ==========第280页========== 根据掌握的情报，眼前这股敌人，号称“黑虎队”，按照广西伪保安司令部的“黑虎搁心”计划，妄图乘我千峰山游击大队转战外线开辟新区的机会，突然袭击我根据地，在我游击大队的背后插上一刀，来个前后夹击，一口吃掉。眼下，敌人有近八百号人马，装备又好，而我留守根据地的民兵只有一百来人，基本上是大刀土枪。必须有一个好办法，才能以弱胜强。 韦勇嚷道：“跟他们拚，坚决保卫根据地！” 牙永坚微微一笑，“我们是根据地的主人，怎么能让他们进来呢？不过打蛇要打七寸，打敌人也是这个样，你想想看，这黑虎队的七寸在哪？” “在娜？”韦勇动起脑筋来了。 这时，牙永坚发现敌人的重机枪不叫了，举目一望，只见坳下有不少匪兵在互相抢夺水壶，立刻有了主意，他把这 一情况指给韦勇看。韦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水？1” 二 提起水，千峰山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千峰山罗山连山， 三天无雨地冒烟，天亮下洞去背水，上得洞来日西斜。 279 ==========第281页========== 千峰山区是个苦旱山区。这里没有溪流，没得池沼，只有少数养场有些地下河。那水啊，比油还贵，一瓢清水要派 四大用场：“洗菜洗脸洗衣裳，剩下用来喂猪羊。”一个养场能不能住人，能住多少人，要看有没有水，有多少水。 现在正是农历六月，赤日炎炎，草木枯蔫，千峰山区进入了最缺水的季节。牙永坚对韦勇说：“阿勇，我们学习过毛主席的十大军事原则，都知道敌强我弱是暂时的，是会变的。怎么个变法？你看，敌人张牙舞爪，是因为兵多枪好；但我们可以想办法使他们的长处变为短处。刚才区委决定用水卡住这只‘黑虎’的脖子，没有水，就象山上的小草似的，很快就蔫。黑虎变成饿虎，最后变成纸虎，就好收拾了。” 韦勇又问：“若是天上下雨呢？” “刚才我特意请教了异波屯儿个会看天的阿公，他们都说十天内都是大太阳天。” 韦勇心情豁然开朗，急着问道：“好呵，眼下怎么干？”这时，坳下又传来一片嚎叫声：“冲呀！”“杀呀！”匪兵们壮起胆子冲锋了。 牙永坚笑着扯扯韦勇：“快撤，大伙在后面摆好龙门阵啦1” 敌人咋唬着摸上了天门坳，一个个累得浑身透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骑着大黑马最后上来的敌伪军官，就是“黑虎队”的司令蒋诚，他的部队刚从北方前线调回来用以巩固广西军阀的老巢。这时，他挺着胸脯，站在坳顶，得意 280 ==========第282页========== 非常，瞥了一眼在身旁点头哈腰的子峰山的老山葫、伪民团团副覃非，不可一世地说：“共党后方空虚，兵力薄弱，按白老总·的教范，应当打一场闪电战！” 罩非吞吞吐吐地说：“司令，那民兵队长牙永坚不大好惹，十八岁就跟着韦拔群闹赤化，打仗神出鬼没。他突然撤走，莫不是…” 蒋诚不耐烦地摆摆手：“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他自负地想：牙永坚大不了在土共农讲所受过儿天训，娜是我这陆军大学高材生的对手！ 罩非义楼上一步，劝道：“我们已行军两天，带的水快要用完，我是本地人，这水…” “少罗嗦！”蒋诚避了覃非一眼，随即眯缝着眼说：“我在陆军大学儿年寒窗钻研，没听说过因水面放过战机的。要记住，我们是强大的正规军，对方不过是打了就跑的土共，快传我的命令，火速前进，直取共党区政府所在地崇新！”敌兵们挨挨挤挤地下了坳，忽听得四周山上响起爆豆般的枪声，崇场里顿时硝烟弥漫。紧接着，杀声四起，山鸣谷应，震耳欲聋。 罩非骨碌一声趴下，大惊失色道：“糟啦，中了游击大队的埋伏了！”黑虎队官兵也慌忙卧倒，轻、重机枪，步枪， 一齐开火，对着四周山头乱打起来。 ●白老总：敌官兵对桂系军阀头子白崇禧的称呼。 281 ==========第283页========== 山头上的民兵和群众，一看敌人象乱了群的野猪，乐得哈哈大笑，原来这是牙永坚他们为消耗敌人用水所设下的妙计。牙永坚知道，敌人还带着一些水，得首先设法拖住他，让他把水耗尽，于是动员了附近的群众，配上十来个民兵，待敌人进了岽场后，一齐开火。那“啪啪啪”的声音，是民兵的钢枪响，点翻了几个敌兵多那“嘣嘣蹦”的声音，是群众的粉枪叫，喷起一团团硝烟，着实吓人，更使敌人胆战心惊的是那“哒哒哒”的声音，他们以为是机枪，其实是群众把鞭炮点然，挂在铁皮桶里吓敌人的“土机关”。 敌人被吓得趴在滚烫的石头上，顶着火辣辣的骄附，打了好一阵子，出了的汗又被晒于，军衣上结满了一片一片的汗霜，狠命地摇摇水壶，又失望地扔到一旁去，嘴里不干净地骂着。 蒋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一怔，跳下坐骑，躲到 一块石头背后，贼眉溜眼地向四周观察了一阵，忽而把手一挥：“不对，土共不冲下来，足见他们是虚张声势，于扰我的决心，统统起来，集队前进！” 山头上，带勇着急地说：“狗东西真狡猾，还是拖不住」”说着铡头看去，身旁的牙永坚正在聚精会神地瞄准着，只听一声枪响，山下大石头后露出的一顶大盖帽被打飞了。蒋诚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撕破嗓子嚎博：“他妈的，重机枪，纷我扫！” 敌人的马克沁重机枪摆弄了好一阵还是不响，机枪手祖282 ==========第284页========== 丧地喊叫：“报告长官，枪管发烫，没水冷却1”蒋诚骂道：“混账！水箱不是装了水吗？”“早…早就喝光了！” 荫蔽在石缝里的牙永坚眉峰一挑，指着敌人对韦勇说：“你看，敌人的一张王牌，现在没水‘喝’了，变成了废铁啦！” 韦勇欣喜地接着道：“等一会，人没水喝，统统要变成臭肉！” 牙永坚高兴地说：“对！但是，要叫敌人变，还到靠我们斗呵！”接着又转向大伙道，“再往后撤！”民兵队兴高采烈地离开阵地，韦勇还朝山下做了一个鬼脸。 山下，蒋诚急得满头大汗。他开始感到缺水的威脚了，慌忙喝问身旁的覃非：“快说、哪里可以弄到水？” 覃非这时真象晒蔫了的野草，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向前十来里就是养坡，那里有条地下河。”说着，心里暗暗咒骂：老子早就说不可冒进，要多带些水，你胡吹什么“老虎空身走，吃喝到处有”，真是个混蛋！ 蒋诚慌忙打开地图查看，暴突眼转了几下，突然心生诡计，喝道：“向美新出发！” 谭非慌了，喊道：“司令，司令！到祟新还有六十里， 一路上都没水呀！” 蒋诚鼻孔里哼了一声，牙缝迸出两句话：“老虎不发威，人当野猫欺。水，它跑不了！” 283 ==========第285页========== 三 且说牙永坚他们耗尽敌人的水，掩护群众撒退后，飞步赶回养坡。崇坡的群众根据区委的指示，正在坚壁清野，主要的就是藏水。从扛红缨枪的儿童团，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从民兵到群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把石槽、木桶里的残留的水，倒个一干二净，有的把成熟的玉米收好，把青青的玉米秆一把火烧掉…。大伙正忙着，忽见牙永坚他们回来了，便欢笑着迎了上去，这个送开水，那个送玉米糢， 一位阿公大声嚷道：“阿坚哪，依我们看，这地下河的洞口，堵，是堵不住的，干脆…” 韦勇紧接着道：“对，干脆守住它，给狗东西望得见摸不着！” 阿公们有的摇头，有的摆手，说硬守不行，要循势，水往低处流，火往高处升。这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大伙熟得闭眼能摸到，正是我们的长处，这洞里… 牙永坚端着碗水没喝，笑咪咪地听阿公们论理献计，连连点头。韦勇听着也高兴得红着脸叫好。 突然，一个放哨的民兵跑来，气呼呼地报告道：“敌人向养新去了！” 大伙一听，轰地嚷了起来： “哎呀，莫不是狗东西发藏了，硬要打区政府？” 284 ==========第286页========== “若是这样，得快点派些人去守哟1力“难讲，敌人鬼着哩！” 牙永坚冷静地思索着，他的目光落在手上的那碗水上，清澈的水闪着光，映亮了他的眼晴。他连忙对大伙说：“蒋诚这只刁虎，离了水他活得了？眼下，离天黑只有三个钟头，去岽新还有六十里的山路，而养坡的地下河就在他脚下，莫非他真的成了不喝水的铁虎啦？” 韦勇接着说：“哼，刚才看他渴得连尿都想喝喽！”就在这时，又一个负贵观察的妇女跑来报告：敌人掉头啦，尾巴变脑袋，转向鼻坡来啦，离这里还有两里多路！” 不少人吃了一惊：“哎哟，好险哪！” 牙永坚胸有成竹地说：“肯定是蒋诚夺水来了。群众上山隐蔽，民兵队跟我守洞。”说罢，大秋分头行事去了。 牙永坚判断正确。蒋诚刚才佯装进攻葬新，来了个声东击西，中途回兵直取崇坡。现在，他叉腰挺胸，站在祟坡的取水洞口旁，指着一旁的几堆沙石，自鸣得意地说：“土共仓惶逃窜，连洞口都来不及堵，哈，咳咳…”这家伙，刚想大笑，可嗓子干得冒烟，禁不住连连咳嗽。 覃非凑上来献计：“司令，是不是立即派弟兄们进去取水？” “别急！”蒋诚的暴突眼一闪，命令道：“先问洞内扔 一排手榴弹，就算牙永坚躲在洞里，也把他炸成肉酱。哼，我要连水带血一起喝！” 285 ==========第287页========== 一阵震耳欲聋的手榴弹爆炸声响过之后，一个班的匪兵在匪连长的带领下，打着一支火把跌跌撞撞摸进洞去。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蒋诚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鼓起眼晴问覃非是怎么回事，覃非振振有词道：“司令有所不知，这洞有三、四十丈深，洞身拐来拐去，怪石鳞峋，岔洞又多，迈错一步，就会掉进无底深渊。弟兄们对洞内情况不熟，自然费时费事，还望耐心等待呵！”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蒋诚连续派了两批人下去，洞内还是无声无息，只是一股寒气往外扑。蒋诚望得脖子酸溜溜的，焦躁地拾起头，忽然看见覃非缩在一边，顿时无名邪火乱蹿，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覃团副，看来这些弟兄太无能子，强龙难斗地头蛇，还是你亲自出马！” 覃非大吃一惊，叫苦不迭：“我，司令，我…”他拉长个苦瓜脸，求饶似的望着蒋诚。蒋诚铁青着脸，并不理他。罩非百思无奈，叹了口气，硬起头皮，带上一个班的匪兵，战战兢兢地向洞内摸。当然也还是有进无出。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是刚才那些阿公和牙永坚设的瓮中捉鳖计，受了儿辈子缺水之苦的群众都知道，这条地下河还有儿个岔洞口，直通地面，只因那岔洞口更窄更陡，平日取水时一般都没人走。 当蒋诚和覃非在洞口吹大炮时，牙永坚就率领民兵队从岔祠进入，敌人扔进手榴弹时，民兵们正蹲在岔洞里吸烟喝水吃干粮。那伪连长不知死活，只知进洞灌水，不知洞内有286 ==========第288页========== 人，急急忙忙地往前撞。牙永坚在暗处看得真切，胳膊碰碰韦勇。韦勇会意，忙把事先拴好的藤条拉紧，当那举着火把走在前头的匪兵刚想跨步，韦勇一扯藤条，只听“噗赡”一声响，那匪兵摔了个狗吃屎，顿时火把熄灭，洞里黑得碰脸看不见鼻子。敌人迷了路，乱摸乱撞，有的摸进了岔洞，成了送死鬼，有的刚想后退，就被民兵们一石头蔽昏。走在最后的伪连长，慌了手脚，·“喂喂喂”地贼了几声，见无人答应，刚想住后缩，牙永坚伸出双手，扣住了他的脖子，这家伙挣扎了儿下，立刻挺了尸。 紧接着，民兵们又换着法子，干掉了后来的两批敌人，这一来，大伙抚摸着刚缴到的钢枪，高兴得什么似的，黑暗中，牙永坚感觉得出韦勇在笑，热气直扑脸哩。 突然，“哒哒哒！”一阵轻机枪子弹向洞内扫来，打得石头火花四溅。不一会，一道火光越来越亮，几束火把引着 一个瘦猴进来了。“覃非，狗杂种1”民兵们都愤恨地低声骂道。过去有多少穷人被覃非用枪逼着，下洞取水，一去无回啊！癸已年，天大早，牙永坚的父亲患重病，却被覃非借口要水顶债，逼着下涧取水，摔死在无底的暗洞里。那时， 十八岁的牙永坚，刚从山外当挑夫回家，闻此惨讯，火冒三丈，大步赶到洞口，把正在洞口悠然乘凉的覃非一脚踢下了洞里，随后投奔了红军…眼下，面对这当年没有摔死的仇人，牙永坚的牙齿咬得格崩格崩响。敢人一步步走近，火把照得洞里通明。牙永坚附着韦勇的耳朵悄声说道：“水枪！” 287 ==========第289页========== 韦勇立刻和其他两个民兵举起竹筒做的水枪，“噗噗噗”地对准火把猛喷，只听得敌人惊叫着“哎呀哎呀！”儿束火把顿时灭了。那罩非一看形势不妙，回头就跑。牙永坚飞步跃出，一脚踢翻覃非，正想生擒，突然迎面闪来一道白光，他 一侧身，“当啷啷！”一把匕首打在洞壁上，覃非狗急跳墙，耍起飞刀来了。牙永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飞起一脚，把这血债累累的狗东西踢下无底深渊。其余的匪兵有的被活捉，有的被推下暗洞，唯独逃脱了一个老兵痞。 韦勇乐得手舞足蹈，说：“这一仗打得解褐，真没想到，水还能派这么大的用场！这回呀，黑虎队真得变纸虎队了。” 牙永坚说：“还没有完全变，麻辨不得。走，上去看看！” 洞外已是落日衔山，可气温高得惊人，热得要命。蒋诚听了那逃回来的匪兵报告，顿时从头凉到脚，这么一下就丢了儿十人，水还没到手，他焦躁不安地冲来冲去。这时，一个勤务兵给他端来一碗马血，他一惊，抬头看去，只见那匹最叫他得意的大黑马已经瘫在地上，一大堆官兵正在抢着吮吸马血。其余的匪兵们，“水呀，水呀”地哀叫着。 蒋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咬着干裂的嘴唇，恶狠狠地说，“好呀，好呀！姓牙的，你等着吧！”一条毒计又上了他的心头。 288 ==========第290页========== 四 两颗蓝色的信号弹升上了夜空，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一条条火舌喷向四周的大山，匪兵们鬼哭狼嚎般的嘶城声，此起彼伏。 一个民兵紧急地向牙永坚报告：“队长，敌人搞夜间进攻了！” 另一个民兵赞叹道：“队长，敌人真的听你的调遣，饿虎下山了！” “打吧！看他还能蹦得了儿下！”大家跃跃欲试，淮备战斗。 牙永坚伏在岩石后面，仔细地观察着，蹙眉思索着：敌人想干什么呢？怪呀“。这时，身旁的韦勇突然说道：“阿坚哥，恐怕敌人要要花腔啦！” “嗯？”牙永坚朝韦勇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韦勇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敌人缺水已经两天了，明知我们不会与他硬拚，·为什么深更半夜还来强打硬攻；既是进攻，为什么老在山下打枪，喊得展天响又不见往上冲？恐怕…恐怕又是耍刚才假攻券新、实取券坡的花招。” 嗨，对，九成九是这样！”“好小伙子，越来越聪明啦！”大伙称赞起韦勇来。 289 ==========第291页========== 韦勇十分正经地说：“阿坚哥不是说过吗？敌人不是木头，就是木头也在变嘛！我们的眼睛就是要看着敌人怎么变。” 牙永坚笑了笑，说：“是啊！敌人地上没水地下找，山里没水很可能到山外去要。”随即对一个民兵说：“你快通知在天门坳活动的二小队，注意敌人到山外运水！” 那民兵刚走不久，突然，从天门坳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声音朝舞坡方向越响越近。不一会，那民兵跑回来说：“糟啦，敌人的运水队押着山外的乡亲们当头，突进了天门坳口，八桶水被二小队打掉了五桶，还有三桶被敌人抢运回来了！”一听这消息，大伙的心骤然紧张起来：敌人得了水，我们前一段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怎么办？ 这时，山下传来匪兵狂喜的怪叫，那已经被折腾得横躺在地上的蒋诚，一跃而起，慌忙召来几个匪连长，急促地命令道：“二连负责西边，三连守住东边，机枪封锁正面，严密警戒，生火煮粥，防止土共偷袭。官兵偷喝水者，就地枪毙！”说完，“咕噜咕噜”地大喝了儿口水，接着又亲自去选定造饭地点，并把每个哨位都检查了一遍，感到万无一失了，这才长嘘一口气，奸笑一声，“嘿嘿，这下看你牙永坚还有什么本事，等我的部下喝足了稀粥，看你们往哪里跑！” 蒋诚选定的造饭地点，确实是经过一番心思的。那是南山的-一个岩涧，岩洞到山顶是刀削般的悬崖绝壁，只挂着些 290 ==========第292页========== 枯藤老树。那洞是外高内低，从对面山头也无法打枪进去。周围还布满了匪兵，围得似铁桶一般。 敌人架设的临时炉灶生火了，火光一闪一闪，好似得意洋洋地在狂舞。民兵们在山上看得真真切切，那火就象烧在大家的心头，有的咒骂政人狡猾狠毒，有的发誓要拚命冲进岩洞，端掉敌人运来的水。 牙永坚没作声，沉思了一阵，说：“大伙都打过猎。那狗熊浑身厚皮，不怕枪伤，若是对准它胸前那道白印子，一枪就要了它的命。大伙想想，眼下敌人的‘白印子’在哪里呢？力 韦勇迅速地把敌人的阵地扫视一遍，自言自语道：“南山顶敌人没有设防，可没有路呵…” 牙永坚大手一挥，坚定地说：“没有路，我可以攀野藤！缺水既然是敌人的致命弱点，我们必须紧紧抓住，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我们是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革命队伍，有办法卡住它，消灭它1”接着，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大伙一听，十分高兴，纷纷表示同意，要求担当最艰巨的任务。牙永坚微微一笑，吩咐韦勇负责带领队伍行动，然后平静地对大伙说：“还是我去吧！”人们立刻静了下来，敬佩地望着牙永坚。大伙心里都在说，若论办法多，阿坚哥不知叫敌人吃了多少苦头多若论阻子大，阿坚哥只身阁虎穴，进敌巢，擒过舌头；若论攀险峰、越天堑，阿坚哥攀野藤飞行二十里，给红军送过急信；若论枪法准，阿坚哥是个举手 291 ==========第293页========== 能打双飞鸟的好猎手。这一次，敌人是重兵防守，阿坚他又该大显身手了。 拳场里，匪兵们看到岩洞里的火光，挤着向岩洞靠拢，做好了抢粥的准备。因为粥少僧多，不抢是到不了口的。突然，养场边离岩洞最远的一个坳口枪声大作，火光映空，喊声震天“游击队回来啦！”匪兵们赶紧回身抵挡。一刹时，到处是枪声，到处是呐喊声，… 就在这激战时刻，牙永坚正攀着野藤，顺着峭壁“嗖嗖嗖”向下滑着，转眼间滑到洞口上方，看见了那三口盛满水的大锅。他脚趾抠着石缝，身子朝外倾斜，左手抓住古藤，右手紧握短枪，瞄谁了大锅，正要扣扳机，突然，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朝硝壁上乱扫，很快就死死地照在牙永坚身上。跟着是蒋诚的一声惊叫：“词顶有人！”牙永坚一惊，抓紧藤条，呼地荡离了原来的地方，接着甩手开枪，手电简被打熄了，再接着是“碎碎碎”三声枪响，三口大锅都被打了个窟窿，锅里的水漏到火上，柴火咝咝地冒着白烟，熄灭了。蒋诚气急败坏地嚷叫道：“机枪，机枪，给我扫啊！”“哒哒哒！”机枪子弹雨点般的向悬岩上扫来，可牙永坚早已轻巧地攀上了崖顶。 岩洞里的火光灭了，周围的枪声也停了。不一会，场里传来匪兵们绝望的哀叫声： 渴死啦！” 快逃俞吧1” 292 ==========第294页========== “再呆下去，死得更快1”… 五 天门坳上，牙永坚指着连滚带爬逃来的匪兵，坚定地对民兵们说：“不能让这只饿虎逃出千峰山，消灭它1” 天微微亮了，远处的树木依稀可辨，千峰山的早晨，显得异常的宁静。匪兵们已经褥得不愿再出声，仓煌地向山外逃命。蒋诚由两个勤务兵架着，若不是他那血豆似的眼睛还显露着凶光，看上去与死尸一样。 匪兵们涌到天门坳脚，蒋诚慌忙命令机枪问坳上猛扫一阵，然后沙哑着嗓子命令道：“冲】冲上去连升三级1” 牙永坚和民兵们早已选好隐蔽地方，耐心地瞄准着，眼看敌人畏畏缩缩地冲上来了，牙永坚才喊一声：“打！”首先撂倒了当头的一个亡命之徒。民兵们沉着地一枪一枪地打，几乎弹无虚发，眨眼间，坳前倒下一群匪兵，敌人退了下去。 蒋诚一见，简直发疯了，声嘶力竭地狂吼道：“督战队，开枪！退下来的统统枪决！”说着，他挥枪毙掉几个匪兵。 退下去的敌人又一窝蜂似地涌了上来。敌人的机枪叫得更紧，急雨似的子弹打得坳上碎石飞炸，石粉呛鼻。民兵们 一时无法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小股敌人，似一条凶猛的长蛇，直窜坳顶。但牙永坚仍面不改色，叮嘱战士们要沉着、冷静。他说：“老虎临死还要蹬几蹬，我们坚持到底，就是 293 ==========第295页========== 胜利！”活刚落音，敌人的背后突然晌起“嘎嘎嘎…”的重机枪的声音，快冲到坳顶的政人，成排成排地栽倒下去。山下的敌人，也象炸了窝的马蜂，懵头转向，乱扑乱撞，哭爹叫娘。 坳顶上，民兵一起欢呼起来：“好呀，干得好！”、这挺马克沁重机枪，因为没有水，敌人就把它当作废铁甩在队伍后边。韦勇按照牙永坚的布置，带领儿个民兵，追上敌人夺了下来。现在，在民兵健儿的手中却又威风起来。 一阵暸亮的军号声，震撼山谷，游击大队打回来了。儿 十个屯的群众也手持大刀长矛，漫山遍野地围了上来。到处是红旗，到处是刀枪，到处是杀声。匪兵们死的死，伤的伤，更多的已经无力挣扎，干脆躺在地上，哀求给点水喝。牙永坚带着民兵们如同猛虎下山，冲下坳去。蒋诚眼看腹背受敌，走投无路，便慌忙抓过一挺轻机枪，还要作垂死的挣扎，只听得“碎”的一声，他摇晃了两下，终于栽倒在牙永坚的枪口下，变成一只“死虎”！ 胜利的人们，欢呼着，簇拥着牙永坚，韦勇好不容易挤到牙永坚身旁，兴奋地城道：“阿坚哥，这次全靠了水呵！”牙永坚微微一笑，眼晴里闪射出智慧的光芒，朗声笑道：“没有泉眼，哪里有水呢？有了毛主席的军事思想，有了人民群众的智慧，这千峰山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才会成为我们夺取胜利的条件。我们要和全国军民一道坚持打下去，一直打到钶底解放！” 294 ==========第296页========== 高山瑶家 那坡县镇玉 一、铁匠炉火星四溅 在祖国南大山区里，有一座腾云岭。莽莽苍苍儿十里林海中，散居着瑶、苗、彝、壮等少数民族。 解放前，腾云岭上的一个山坳里。有一间孤零零的茅岽，掌屋中央有一个石头垒成的火塘，火塘上架着一个断了柄的平底瓦锅，火塘边横卧着一只用圆木掏空作成的风箱。四周放着-·兰破旧的打铁工具和残锄烂犁头。这就是过山瑶盘大妈的家和她的全部家当。 过山瑶，是瑶族同胞中最贫苦的阶层，因为无山无地，倍受人欺。网三年就得过个山、搬次家。搬来搬去，最后只好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安家落户，在那山羊也站不住脚的陡坡上刀耕火种，过着极其贫困的生活。所以有首民谣唱道： 过山瑶，命如瓢，终年劳累肚不饱。 295 ==========第297页========== 汗水淋山坡， 背篓压弯腰。夜里抬头望长空，盼望救星快来到。 盘大妈家孩子多，靠刀耕火种实在活不下去，夫妻俩就跟人学了一点打铁手艺，帮人家修打修打破旧农具，勉强维持度日。 自从腾云岭上升起了炉火，响起了锤声，深山冷坳里渐渐闹腾起来了。 有年冬天，盘大爹打了一些刀叉之类东西下山赶街。正巧伪甚府保安队副队长兼百龙乡伪乡长盘有贵和密探队长郑 八“视察”圩场，发现过山瑶竞敢公开打刀出售，以为是瑶民起义的前兆，要把盘大爹抓起来。盘大爹忍无可忍，举刀反抗，被郑八一枪打死。第二年，盘大妈的大儿子山根，打了一把长柄瑶刀，只身下山，找郑八报杀父之仇，无奈寡不敌众，也壮烈牺性了。盘大妈把眼泪咽下肚里，把仇银压在心底，拿起铁锤钳子继承了丈夫的事业，帮四邻打刀修锄。邻居们也更体谅和爱戴盘大妈了。 到一九四七年，盘大妈年纪整整半百。五十年的风丽，把她磨炼得十分刚强。黑里透红的脸膛上，有一对乌黑明亮善观火筷的眼睛，腰板硬朗，手脚有劲。有一天，她正在打锄头，小儿子三根缓缓地拉着风箱。盘大妈把锄坯煨入火塘，听着肆虐怒吼的朔风，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想起了心 296 ==========第298页========== 事：世道太不平了，仇一定要报，二儿子二根去找救星快一个月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寮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位彝族收牛老爹。盘大妈从沉思中醒来，热情招呼道：“外面冷呀，快来烤火。”一边说话，一边将大竹筒烟杆递了过去。 牧牛老爹在火塘边坐下，点着烟，吐着烟雾，喃喃地说：“今年征粮又加码了，捐税也比往年重，催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唉！…昨天，郑八手下的保安队抢了我们三条牛。这日子怎么过呀1” 盘大妈说，“保安保安，越保越不安呐，世道太不公平了1” 说话当中，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一个苗族青年来，他鼻吁粗气，眼冒怒火，手提一把缺口卷刃的砍刀，进门把砍刀一扔，愤愤地说：“大妈，给我一把新刀。我…跟郑八这伙两脚兽拚啦」” 盘大妈定了定神，拾起扔在脚边的旧砍刀，上下看了一遍，刀刃上还沾着点点血迹。知道这个血气方刚的吴玉山，咽不下被人欺压这口气，又跟乡里的保安队于起来了，心想，山火就怕大风吹，先弄清火源才好说话，就平心静气地说，“后生哥，一刀砍不死一群狼。你丝下，慢慢说。” 吴玉山舀了一瓢凉水，一口气喝完，抹着嘴巴，捶着胸胜说：“清早，我下山去赶街，盘有贵在圩场出了告示，说瑶人下山，捐税加倍，我没有俄给他们，郑八就抓我去给盘 297 ==========第299页========== 有贵修围墙，修炮楼。我忍不住，跟黑狗子打了起来，砍伤了他们儿个人，就跑回山来了。大妈，快给我一把新的利刀，他们敢上山来就拚！” 这番话，勾起了盘大妈无限的悲愤。她从火塘里取出煨红了的锄坯，边打边说：“你看，铁要煨红了才能打。打两脚兽也一样，要看火候呀！”盘大妈把锄坯又放进了火塘，撩起衣裙抹了把脸，说起了自己亲人的遭遇： “孩子，你是隔山邻居，晓得我们家的事。小根的阿爸是怎么死的？小根的大哥又是怎么死的？都是叫盘有贵、郑 八这帮两脚兽打死的…我们山里人打大兽都要聚伙结队，单人独枪进山，是要受大兽伤害的。后生哥，记住这笔账，忍住这口气。等救星一到，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啦！” 吴玉山睁大眼晴问：“救星？在哪里？” 盘大妈说：“听说外县的山上来了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专打象盘有贵、郑八这帮两脚兽，为穷人打天下。上个月我叫二根出去找找，把他们请来。” 话音还没落地，门外有人唤叫：“阿妈，亲人来啦1”随即走进三个人，都穿着少数民族服装，一个是奉母命找救星的盘二根，一个是游击队长韦虎，个是游击队员小张。 盘二根欣喜地向盘大妈介绍：“队长是壮族，小张是汉族。现在，我也是游击队里的人啦！” 吴玉山高兴得捶了盘二根一拳：“嗨！你出山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转而对韦虎说，“我也入游击队，给我一杆 298 ==========第300页========== 钢枪，去打保安队！” 甫虎拉住吴玉山的手说：好哇！上个月。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表了宣言，号召我们自动拿起武器，利用敌人空隙，发展游击战争。盘一根同志向我们汇报了这一带的情况，我们游击队已经开到附近几个山区，准备向敌人进攻。我们这趟来，一是想摸摸敌人的情况，，二是代表共产党慰问腾云山的穷苦人。” 山里人第一次见到了共产党，第一回昕到了贴心话，在场的人都十分感动。大家都拉住韦虎，有的递烟，有的搬凳，围坐在火塘边，谈起了翻身解放的事。 收牛老爹说：“好哇！早先盘有贵、郑八他们总造谣说共产党怎么怎么坏，我今天可亲眼见到了共产党，亲耳昕到了贴心话，我们是盼日盼月盼救星呀1你们快来解放我们吧！” 带虎说：“大爹！我们过去也是穷苦人。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我们走上了革命的路。要真正翻身解放，还得靠自已呀！” 火爆性子吴玉山又迷惑了：“靠自已？” 韦虎说：“是呀！靠一两个人当然不行，要靠大家，要把千千万万穷苦人联合起来，组织起来，捏成一个铁拳头，才能把敌人打垮！” 盘大妈受到了启发，眉毛一扬，想说什么。忽然，去后山背炭的女儿秀根匆匆进屋，惊恐地说，“阿妈1黑狗子搜 299 ==========第301页========== 山来了！” 人们微微震了一下。韦虎和小张立即拔出了手枪，二根眼下还没有枪，就操起了一根槐木棍，吴玉山重新拾起了卷刃缺口的砍刀，准备收拾搜山的敌人。 盘大妈十分镇定，她想了想说：“你们年青人先到林子里避一避。韦队长刚才不是说要摸摸敌人的情况吗？你们走吧，我来对付他们。” 四个青年小伙子闪进了密密的树林，茅寮里只剩下彝族老多和盘大妈娘儿三个。盘大妈劝彝族老爹也避开，那老爹说：“我不避，我要亲眼认认这帮两脚兽，莫嫌我老，他们要再欺侮你娘儿三个，我用牛鞭子抽他们。” 盘大妈说了句道谢的话，捧了一把木炭添入火塘，对三根说：“拉风箱，用点力！”接着又吩附女儿秀根：“拿锤，帮妈打铁1” 一时间，茅寮里锤声丁当，火星四溅，一股热气冲向山野。这时五个瑶民打扮的家伙，活象三伏关的狗，张大嘴，喘粗气，趔趔趄趄地扑向茅寮。 “喂！给碗茶喝！” 盘大妈抬眼一看，为首的那个猴头鼠眼。这不是杀害自己两个亲人的郑八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盘大妈恨不得 一锤砸死这个坏种，但她现在心里更加敞亮了：先摸请底细，一块儿算账。盘大妈一边把锄坯煨入火塘，一边冷冷地说：“深山里有水没有茶，泉水就在后面，要喝自己去舀。” 300 ==========第302页========== 郑八是奉盘有贵之命进山查访游击队行踪的，这些日子，游击队活动频繁，他们生怕游击队鼓动少数民族的贫苦群众结伙造反，除了在乡公所修筑炮楼围墙，还对散居高山的群众加强了控制。苗族青年吴玉山赶街，抗拒伪乡公所的告示，举刀砍伤伪乡丁，更加引起了盘有贵的忧虑，便派郑 八跟踪而来。郑八深知山里人厉害，不敢轻举安动，他仔细打量了屋里，只有一个老头，一个妇女，两个小孩，虽然个个脸色铁背，但党得自已有五杆短枪在身，也就壮着胆子，朝喽罗们一挥手，走向屋后泉水处，咕咚咕咚喝了个饱。然后回到屋里，问道：“打什么东西？” 盘大妈自顾做活，眼也不抬，淡淡地答：“锄头！”接着反问一句，“你们是来收山货的，还是来收税派捐的？”郑八心里明白，前年他打死了盘铁匠，去年又除掉了盘山根，原以为铁匠炉从此熄火停锤了多没想到一个鬓发挂白的妇女领着两个娃仔还在干，心里就有了三分怯意。又听盘大妈单刀直入的反问，心里琢磨开来：好厉害的瑶婆！干脆跟她摊牌亮底，把话挑明。他干咳两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们是保安队的。一不收税二不派捐，今天是来保安的。” 盘大妈：“保什么安！我们这里山高，地薄，人穷，家家锅底朝天，碗口朝地，除了山猪豺狼，谁还会来坑害我们？” 郑八贼眼一瞪说：“共产党游击队比洪水猛兽还厉害， 301 ==========第303页========== 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干，你订看到山外来的生面人一定要抓，抓到就报，重重有赏。” 盘大妈心里暗暗骂道：哼！杀人放火就是你门，总有一天要跟你算账！她又在火塘里加了一些木炭，泰然自若地答话：“我们这里常有人来往，山外也常有人来收买山货催捐税，哪晓得是游击队还是保安队。”说着，从火埔具夹出红形形的锄坯，对女儿秀根说了一个字：“打！” 秀根抡起铁锤，砸得锄坯火星四溅。郑八猝不及防，火星溅到脚面，烫得嗷嗷乱叫。可是从这高山瑶家又抓不到半点破绽，只好带着几个黑狗子溜了。 ,二、联络站神通广大 郑八走后，韦虎回来对大家说：“郑八没有捞到油水， 一定还会来捣乱。大妈、老爹，得赶快把深山里的穷苦百姓组织起来，拿起武器跟他们干！” 可是，怎么组织法呢？，大家议论起来。吴玉山说：“以打山猪为名，联络各寨青壮年，成立一个打猎队，明打四脚兽，暗除人面狼。”盘二根说：“这就叫腾云岭武装基干队吧！”牧牛老爹说：“成立武装基干队刀枪恐怕不够吧！联络各寨的人也得设联络站呀！” 议来议去，最后大家商定，刀枪不够自已打，铁匠炉变成兵工厂，又是联络站。这么一来，盘大妈肩上的担子可就 302 ==========第304页========== 重了，三根和秀根成了交通员。白天，周围群众来修农具，盘大妈就一边干活，一边做宣传。游击队长韦虎有些什么指示，盘大妈就背起背篓翻山越岭，串村走寨，一面送修好的农具，一边传达上头指示。黑夜就打刀修猎枪，有时候一直打到天亮。 半个月后，武装基干队成立起来了，武器虽然都是土的，但人手一件，有的还佩双刀。盘大妈被大家推选为基干队长，三根和秀根是基干队的通信员。队员们磨刀擦枪，精神抖擞，游击队员小张还编了一首歌谣，通过联络站的小交通盘秀根，传教给娃仔们纷纷唱了起来 腾云岭上基千队，专打百龙保安队多捅死郑老八， 活疑盘有贵。 嗨罗1嗨罗！ 砸烂旧世界， 建设新社会。 这歌谣一唱开，好象长了翅膀，从这山飞到那岭，从这村传到那寨，不过儿天，飞到了山外百龙镇，飞进了盘有贵和郑八的耳朵里。盘有贵气急败坏地问郑八：“这是一支造反歌，从娜里传出来的？赶快给我查清楚！” 郑八知道，游击队可能已经进了腾云岭，哪里敢贸然进山？就胡乱地回禀道：“队长，我看腾云岭上盘铁匠家就大 303 ==========第305页========== 有可疑。盘铁匠家两次想造反都没有成功，现在要跟游击队挂上钩，拉起了基干队，他们又自已会打刀打箭，须得百倍提防。” 盘有贵喷着唾沫星子吼道：“封山，戒严！山里人…个也不淮进街，违者杀！” 郑八说：“这样一来，没人来赶街了，街日圩场一停，我们收不上税，恐怕不大妥当。” 盘有贵愣了一阵，问道：“你说怎么办？” 郑八说：“是不是从县城再调些兵来，一则保护乡公所，二则监视圩场，捕捉土共分子，杀一做百，杀十儆干，可以平息民变。” 盘有贵一想：有理。但县城兵力也很吃紧，经他再三要求，多方交涉，又调来五十名保安队，加上原有的五十，有了一百人马，八挺机枪，八十支步枪，加设了明哨暗卡，增派了便衣密探，镇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几天之后，一个街日前夕，游击队长韦虎给盘大妈销来 一扎传单，一个口信：明天有几个游击队员化装去赶街，侦察圩慎地形和敌人实力，希望基干队给予配合。盘大妈同基干队骨干们商量之后，决定利用好女不被人们所重视的条件，亲自出马，把联络站暂时搬到圩场去。 第二天请早，盘大妈上穿黑色土布衫，下系蓝靛百褶裙，头裹圆盘巾，腿扎布帮带，背起一背篓山货，将传单压在山货底下，领着儿个精干的苗家、彝家妇女下山了。 304 ==========第306页========== 一到百龙镇口，两个保安队员拦住了路，指着墙上的布告说：“看到没有？非常时期，捐税加倍。” 盘大妈上前说到：“老总，山货还没有卖掉，哪里有钱交捐税呀」” 一个保安队员恶狠狠地扯住盘大妈的背篓：“不行！不交捐税我们百把号人喝西北风啊！”当看到盘大妈背篓里装的烟叶、香菇，那家伙开了笑脸，“嗨，老子正没烟抽哩，没钱就用烟叶项吧！”说着就把十几斤烟叶抢走了。另一个家伙过来一看背篓，只剩下一些香菇、木耳，便一边对抢烟叶的家伙吆喝，“喂，二一添作五呀！”一边狠狠地抓了儿把香菇、木耳，往自己衣袋里塞。 盘大妈愤怒地瞪了他俩一眼，心想；一点烟叶、几两香菇木耳，换了一个情报，也算值得。一嗯，他们只有百把号人。 百龙镇四面环山，只有儿家铺子一条街。每逢街日，沿街摆满了地摊子，卖蔬菜的、卖家禽的、卖野味的、卖竹木小家具的，熙熙镶壤，甚是拥挤。盘大妈挤进人丛，从街头走到街尾，找到几个化装成卖野味的游击队侦察员，然后在旁边挤了空档，摆开了地摊。 卖野味的游击队侦察员问，“大妈，你怎么背这么一点东西来？” 盘大妈眨巴着眼睛说：“在街口用山货顶捐税啦！不交，人家百把号人喝西北风呀！”盘大妈特别对“百把号 305 ==========第307页========== 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机灵的侦察员明自了：大妈真行，一进街就得了情报。于是把货物交给了盘大妈代售，几个侦察员分头挤进人丛，转转游游观察地形去了。乡公所设在街后的土岗上，四周围着一人多高的石头墙。这石头墙对游击健儿来说，是不在话下的；石墙四角的几个土炮楼也没有什么大的威胁，几个手榴弹就能解决问题，讨厌的是设在山坡上的一座石砖结构的碉堡，它可以控制整个百龙镇。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碉堡背后是一片树林，这对于攻击碉堡十分有利。侦察员们把地形 一一记在心里，正要往回走。忽见赶街的人们骚动起来。几个侦察员不约而同地挤进人丛，朝盘大妈的地摊而来。 原来，郑八也亲自出马，带着八个伪保安队员，背着大枪、钱袋，以收捐为名，查访所谓土共分子。郑八一路走， 、一路看，远远发现了盘大妈，心里就犯了疑：晤！盘瑶婆也 来赶街了。再看看卖的是香菇、木耳。他心里更加嘀咕起来：她是打铁的，八成是卖香菇、木耳做样子吧！可是盘大妈周围都是些衣衫槛褛的苗家、彝家妇女，不象是“土共”的样子。郑八想：“蒋老头子说过，对共党分子，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管象不象，统统抓起来拷问。”但圩场人多，不便死抓硬拉，于是挤眉弄眼地对身边几个伪保安队员窃窃私语，部署捉拿的对象和办法… 盘大妈也看到了郑八，她一面应酬做生意，一面暗暗思量：幸好游击队侦察员不在身旁，他们大概把地形都看清楚 306 ==========第308页========== 了。郑八要是把我抓去，打我杀我倒没什么，游击队和基干队会来救的。又一想，不行，不能白白让他们抓去，我还要领着基干队打保安队哩！对喽，还得把保安队的武器摸清楚，才好打他们。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主意，连忙轻声对身旁的苗家、事家妇女说：“丢掉背篓，淮备走！” 这时，几个伪保安队员气势汹汹地拨开人丛，扑了上来。盘大妈当机立断，端起背篓向伪保安队员砸去，香菇、木耳撒了一地，传单四处飞扬，随即高声喊道：“抢东西啦！救命呀！”这一喊，赶街的人们你挤我拥，整个圩场都乱了。 几个伪保安队员当头挨了一背篓，又被人们一挤一拥，想动枪也伸不开手，睁眼一看，郑八指点的儿个捕捉对象一个也看不见了。盘大妈等儿个妇女早随人流，挤出了街口，跟游击队的侦察员会合了。 盘大妈对侦絮员们说：“绝形看清了鸣？”侦察员们点点头。 盘大妈又说：“地形看清了还不行，得把敌人调出来，看看他们有些什么枪，好不好？” 侦察员们高兴地点着头。 盘大妈接着说：“那你们就放它儿枪，边打边辙！”侦察员们立即拔出手枪，朝天砰砰几枪，盘大妈立即高呼：“游击队来啦！” “游击队来啦！”“游击队来啦！” 807 ==========第309页========== 一呼百应，人声如潮，闹得群山回响，通街震荡。凶残而愚藏的鞋有贵一听，连忙吹响警哨。伪保安队员七零八落地奔上了碉堡、炮楼，格格格！突突突！儿挺轻机关枪毫无目标地吼叫起来。 这边机枪叫，那边人们笑。盘大妈等人和游击队的侦察员们，把机枪的数目、位置都看清楚了，大家高高兴兴地穿林爬崖胜利而归。 圩场人们一散，郑八拾起几张传单，跑到盘有贵面前，“队长，你看，这是游击队撒的传单！” 盘有贵接过一看，·噼啪赏了郑八两记耳光，凶神恶煞地说：“混账，你瞎眼啦！还是歌谣里那儿句活，是基干队干的，什么游击队。命令你，马上封山围剿，不把基干队消灭掉，我枪毙你1” 郑八掊着两腮，连连称是，夹着尾巴溜了出去，又想开了阴谋诡计。 三、指挥部用兵有方 郑八干了十儿年密探，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憋气。共产党鼓动得山里人腰板挺起来了，国民党不争气连连吃败仗，害得他郑八山上挨火烫，山下吃耳光。他狠狠地睐了躁脚，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基干队，有你无我，有我无你1”可是怎么搞法呢？山大兵少，围了这村，漏了那寨；七村八寨抱308 ==========第310页========== 成团，聚成伙，就更难对付了，弄不好偷鸡不成被人擒。郑 八鼠眼转了儿圈，有了，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射虎射耳根。先把山路掐死，切断村寨联系，再来个枪打出头鸟。打掉了出头鸟，万事都好办。对！就这么办。郑八一面派出封山队，把守每个坳口，掐断各条通道；一面秘密策划“围剿”高山瑶家的办法，紧张活动起来… 高山瑶家现在成了基干队的指挥部。腾云山区七村八寨又有许多人报名参加基干队，彝族牧牛老爹也要加入，他说：“打仗我恐怕跑不动了，站岗放哨辨辨野兽的脚印总还行。” 一提起野兽的脚印，苗族青年吴玉山立即火冲冲地说：“对喽！前天几个坳口上都有黑狗子活动，还贴出了封山的告示。大妈，我们冲下去跟他们于！” 恰在这时，给游击队送粮食的儿个基干队员回来了，带回了一大包盐巴和一封信。信上锐：敌人封山了，估计还会有大的阴谋，基干队必须进一步严密组织，在安排好群众的生活之后，积极行动起来，打破敌人的封山计划。 盘大妈思谋了一番，派三根把盐巴分发到各村各寨，然后召集基干队骨干开会商量。盘大妈传达了游击队长韦虎的指示，接着朗声说道：“同志们，敌人封山了，想切断我们山区七村八寨的联系，然后一村一寨地把我们吃掉”吴玉山在桌子上擂了一拳：“这办不到！” 盘大妈继续说：“我听韦虎队长说过，毛主席教导我们， 309 ==========第311页========== 对敌人作斗争，要针锋相对。敌人要拆散我们，我们就团结得更紧，敌人到处封山，我们就组织起来，出去赶山。老少残弱先转移，男女青年都上阵。反正我们过山山谣，过惯了山，全部家当一背篓，怕什么？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们定居下来，把腾云山区象绣花似的，好好绣一绣，你一针，我一线，他一锄，我一锹，修公路，造梯田，美着哩1对不对呀？” 这番话，说得大家眉飞色舞，篆情奔放，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盘大妈立刻派秀根去向韦虎队长报告，并约好联络信号。 基干队骨干们分头行动，很快把老少残弱转移到安全的山洞里，村村寨寨都成了空壳壳；青壮年们分头结队，来到密林深处，有的磨刀擦枪，有的安放套索、铁猫、陷阱、竹签。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盘大妈得到情报，郑八带领的围山队、烧山队出动了，就通知各方的赶山队作好战斗准备。郑八的诡计是：围苗寨、烧瑶家。他以为冬天风大草干，只要看准目标，认准风向，一根火柴就能把盘大妈的铁匠炉消灭掉。趁基干队前去救火，再四处点火，石头也要烧成灰。他郑八就可得胜回朝，请功领赏了。 郑八指手划脚对手下虾兵蟹将们嘀咕了一阵，就带着一股人马悄梢地朝盘大妈家摸去。 猛然间，粉枪“嘣”地朝天一枪，一股火光喷向夜空。这是盘大妈发出的信号。接着，彝族的铜鼓声震撼大地，苗家 310 ==========第312页========== 的牛角号微荡群山，人们的呐喊声犹如森林怒涛，吓得山猪豺狼四处乱窜；惊得伪保安队员目瞪口呆，慌忙向四面散开 郑八一看，知道基干队已有防备，但又贼心不死，决心烧掉高山瑶家，出口怨气，也好回去交帐。于是他拚着老命穿林爬坡，来到盘大妈茅寮角边的草窝里。他刚刚擦着火 ·柴，“叭！蹦1”树林中打来两枪，结束了他的狗命。 这两枪，·一枪是游击队长韦虎打的。他听了秀根的报告，就点派人马准备策应，一听到信号就亲自带着队伍赶来。刚到腾云岭西坡，发现另有一股队伍鬼鬼祟祟从南坡围向盘大妈家，就指挥队伍潜代下来，郑八擦燃火柴，正好给韦虎指示了目标 另一枪是苗族青年吴玉山放的。他发现一股伪保安队向苗寨围上来，就撤出守空寨的五名基于队员，前来保护盘大妈家，正遇上郑八一伙钻在草窝里准备放火，就端起粉枪给了郑八一把铁砂。 郑八一死，那些保安队员乱了套，没命地朝密林深处逃命。哪晓得密林深处是赶山的围猎场，里面安放着捕猎大兽的各种机关。这一来，受惊的野兽和伪保安队员纷纷中套。有的被铁猫夹住，有的踩中竹签，有的掉进陷阱。一时间，鬼哭狼嚎，一片哀鸣。 吴玉山领着韦虎来到一棵大青树下，盘大妈肩背猎枪，手握砍刀，站在大岩石上了望四围，左边是手持牛角号简的三 311 ==========第313页========== 根，右边是背着一背篓家当的秀根。 韦虎上前歌喜地打趣说：“嗬！大妈一家人齐上阵呀！”盘大妈笑了笑：“我把家也背上了，打到哪里哪安家。我们要当下山瑶喽！哈哈！”笑罢，盘大妈把话题一转，严肃地跟韦虎商量，“老韦，你看，百把个保安队员，出来了 一大半，有些中了我们的套，有些吓得漫山乱窜，不成气了。现在，留在百龙镇上守家的只有一小半了，我想，留下 一小半基干队队员收拾山上的，一大半基干队员杀下山去，直捣盘有贵的老窝，怎么样？” 韦虎兴奋地说：“我俩想到一块去了。你带基干队从东边打，我带游击队从西面打，来他个两面夹攻，四面包围，中心开花！” 决心一定，分头行动。盘大妈叫三根吹响了牛角号，留下吴玉山的队伍收拾山上的敌人，她自已带领大部分基干队员静悄梢的杀下山去。 韦虎也集合好自己的队伍，作了简短动员，直奔百龙镇。此刻已是三更时分，百龙镇里静得象死了一样。只有乡公所的办公木楼上，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盘有贵象只饿狼似的窜来走去，等待郑八的消息。只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他急了，“拿酒来！”想以酒解闷。刚刚端起酒碗，镇子东口枪声大作，接着响起了“呆啊！呆啊！”的呐喊 ·泉啊，瑶话，即杀啊。 312 ==========第314页========== 声。 盘有贵一听枪声和喊声，知道是基干队打来了。他大骂郑八是个饭桶，封山没有封住，反而把基干队下山来了。他立即吹响警笛，睡梦中的保安队员被急促的警笛惊醒，倒背大枪，提着裤头，慌慌张张到操场集合。 还没等队伍集合齐，盘大妈率领的基干队已经冲到跟前，翻上围墙，盘大妈一声令下，一排子粉枪打去，打得保安队员丧魂落魄，抱头鼠窜。 盘有贵撕破嗓子狂叫：“快，快进炮楼，用机枪扫呀！”这一喊，保安队员们才算灵魏进窍，纷纷钻进炮楼，盘有贵溜到后山坡上的碉堡里，机枪、步枪，乒乒乓乓发疯的狂叫起来，打倒了几个基干队员。盘大妈指挥队伍就地趴在围墙根下。 在这紧要关头，韦虎带着游击队员赶到了。问明敌情之后，韦虎派出几个战斗小组，用手榴弹解决了围墙四角的土炮楼。盘大妈挥手一呼，基干队员立即翻墙进院，好一阵厮杀，肃清了乡公所院内的残敌。 现在，只剩下后山坡上的碉堡了。几个枪眼都喷着火舌，看来至少有三挺机枪，火力还很猛烈。游击队员和基千队员都分散荫蔽下来。 怎么打呢？没有炸药没有炮，手榴弹又扔不进去，眼看启明星升起来了，天亮前打不下来，很可能招来县城的援兵，急得大家头上直冒汗。 313 ==========第315页========== 盘大妈想了想，说：“我们山里人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武器，什么野兽都怕。” 韦虎急切地问：“什么武器？”盘大妈说：“火！” 聪明人一点就醒。对嘛1郑八想放火烧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放火烧盘有贵呢！韦虎立即派人去找于草。 盘大妈又说：“慢着！，老话说，水火无情，弄得好有利无害，弄得不好有害无利。现在是东北风，要在上风头去点火。要是在下风头点火，烧不着碉堡，倒把山上那片树林毁了。” 这是盘大妈儿十年刀耕火种得来的经验。她儿乎年年冬天要放火烧山，烧掉一片野草灌木，来年春天挖一些坑穴，撒上玉米种子，天长日久，盘大妈摸清了火的脾性。她决定烧哪一片，火就到界为止，再不蔓延。知今，她把火运用到战斗中来了，面且讲得合情合理，连游击队长韦虎也衷心佩服。 不一会，火阵已经摆好，就等盘大妈下令点火了。盘大妈又说：“大火烧一片，箭火烧一点。三根，弓箭带着吗？” 三根说：“带着！” 盘大玛说；“调一些粉枪火药，绑在箭头上，对谁碉堡枪眼，把火箭射进去！” 这一下更启发了大家，七手八脚，砍竹、做弓、制箭， 314 ==========第316页========== 很快就组成了一…个挽弓待发的火箭班。 盘大妈看了看黑黝黝的敌人碉堡，那碉堡还不知死活地放着枪。盘大妈心里说：“盘有贵，跟你算帐的时候到了。”接着一声令下，“点火！” 霎时间，烈火平地冲起，浓烟滚向碉堡；火箭飞越夜空，直钻敌人枪眼。伴之以“呆啊！呆啊”的呐喊。威武雄壮的火攻，把百龙镇闹得惊天动地，真象百条火龙，烧得盘有贵焦头烂额。盘有贵绝望地嚎叫道：“要命的，跟我冲出去！”谁不要命呢？盘有贵带着几个亲信果真打开了碉堡的铁门冲了出来。但是眼下敌我力量对比已经倒过来了，碉堡四周都是人民的武装力量，盘有贵只好举手缴械，乖乖地跪在盘大妈面前。 盘大妈捋了捋散乱的鬓发，抬头遥望天空，啊！火光迎来了朝霞，红艳艳的溶成一片，天亮了 316 ==========第317页========== 激浪飞舟 平乐县江山 一九四八年夏天。桂江两岸开遍了山花，那花儿红满山山岭岭，就象漫天烧起不熄的野火。 一天徬晚，破棉絮般的云团压向两岸峭拔的群蜂，桂江上慢慢笼罩起灰蓝色的雾幛，鱼鹰贴着水面低低飞翔。一只小渔船，在江中缓缓划动。桨橹有节奏地发出“咿哑咿哑”的声响。这是我游击队的一只交通船，交通员是水娣和佳妹姑嫂俩。今晚，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船上召开。 小船一路行来，已陆续把参加会议的同志，秘密接上了船。现在，就差会议的主持者，游击区特支书记老韦还没有来了。 小船划了一程，忽然，上游闪出一张渔排，顺着江水飞驶而下。握篙撑排的汉子，正是老韦。 老韦上了小船，悄声问：“同志们来齐啦？”水娣低声答：“齐啦！” 316 ==========第318页========== 老韦严肃地说：“情祝发生了变化，会议转到春草湾去开1” 佳妹心中一紧，忙问：“出什么事啦？” 水娣沉着地扫了一眼船来艇往的江面，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她镇定地说：“好1我们把同志们送到春草湾去。” “不！”老韦大手一摆，说：“大伙分散抄小路转移。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说着，和水娣一同进入舱里。 老韦向大家简短地讲明情祝：伪县保安团新调来一个特务头子，叫刘克礼。这家伙曾多次破坏我地下组织，十分阴险狡猾。今晚，他手下的密探倾巢出动，妄图破坏我们这个会议。江上已发现敌特船只。 正说着，佳妹探身报告：“附近发现可疑的小划子】”水娣钻出船舱，屹立船头，机警的眼睛四周一扫，只见不远处一只划子，貌似中流垂钓，其实在窥探过往的船艇。水娣借着弥漫在江面上的暮霭掩护，泰然自若地把小船驶出 一段路，然后悄俏靠上僻静的沙滩。 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遥远的天边，频频打闪，传来阵阵喑哑的雷鸣。沿江蜿蜒的公路上，不时驰过一辆辆警车，昏黄的车灯穿过扬起的尘雾，直射到空旷的河滩上，马达的轰隆声，在荒野里久久震荡着。 同志们迅速上了岸，消失在夜色中。 老韦最后走上船头，兴奋地对水娣和佳妹说：“毛主席最近在陕北作了重要报告，指出解放战争已经发展到了历史 317 ==========第319页========== 的转折点，人民解放军开始了全国规模的大反攻！” 佳妹激动地拉着嫂嫂的手。水娣凝望北方，深情地说，“解放的一天快来到啦1” “对！”老韦说，“我们今晚的会议，就是要研究如何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进一步开展武装斗争！上级派特派员来参加这个会议，你们再跑一趟，一定把他接到春草湾来。上船地点在天王庙码头，时间是十点半。” 老韦说着取下两颗手榴弹，递给姑嫂俩，叮咛道：“历史发展到转折的关头，斗争会更加尖锐、复杂。”他看了看鸟云堆叠的天边，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风静又闷热，雷雨必强烈。这天气，说变就变，要好生把稳舵啊！万一出了事，按第二方案执行。”说罢，登岸而去。 水娣跟佳妹说了儿句，就荡起小船，飞奔天王庙码头，小船正排浪行进，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从对岸远处传来。水娣放眼望去，只见河湾上空，浓烟腾起，火舌乱窜。最近，伪保安团狂叫“强化治安”，四出抓丁捕人。看来，不翔又是哪座村寨遭劫了。这帮狗东西焚毁了多少山寨渔村，杀害了多少穷苦百姓啊！ 一股悲愤的感情，攫住了水娣的心。她默默地说：不灭尽这伙豺狼，穷人就不能翻身解放；不驱散这天亮前的黑暗，穷人就见不到太阴！就是发齐天大水，刮九重风浪，也要坚决完成任务1 重 318 ==========第320页========== “ 夜幕笼罩桂江。小渔船逆水飞驰。水娣一手把着舵柄，一手轻轻拉动身边那悬挂在竹弓上的“大姐”。这是船家特有的背驮式摇篮，小孩俯身在木驮架上，就象被姐姐背着一祥，所以渔民把它称为“大姐”。波仔伏在“大姐”背上，.随着上下颤悠的节拍，甜蜜地睡去了。水娣穿过低矮的船篷，朝船头望出去，离天王庙码头已经不远了。 突然，深邃的夜色中，“叭叭叭”几声枪响，接着是一阵汪汪汪的狗吠声。在这沉寂的夜间，听来特别刺耳。 佳妹把桨一收，水娣配合着急拐舵，小船“凯咿”一声，在 一处礁岩边停下了。 佳妹来到船尾，焦虑地问：“阿嫂，这枪声…”水娣一边朝响枪的方向谛听，一边分析，说：“风浪一起，蛤蟆蹲不安，螃蜞到处钻，这帮潮水狗，临死还发狂1” 隔了一会，枪声渐远，狗吠渐稀。 “对1”佳妹操起镝篙，急促地说：“那些折断了腿的螃蜞，横行不了儿步啦1” 水娣再朝黑沉沉的天王庙码头方向看了一阵。她那弯弯秀眉，一对深沉的大眼晴，在夜色中闪亮。她果断地说；“起篙，奔天王庙码头！” 天王庙码头，是城郊的一食石砌渡口，今晚显得分外昏 319 ==========第321页========== 暗、冷落。码头边有个简陋的竹木搭糊的香烟摊。矮檐下，一盏马灯孤零零地悬挂着。码头四周的黑暗中，不时响起一两下轻微的口令声。这个香烟摊是游击队联络站，两小时前被破琛了。伪县保安团侦缉队长刘克礼，从截获的情报中，得知今晚游击队在这里的接送任务。经过一番斟酌，想出一条“以假乱真，长线钓鱼”的诡计。天一黑，就暗暗把码头封锁了。 现在，刘克礼正坐在烟摊棚里，监视着码头的动静。一个叫梁幺的特务头目钻了进来，讨好地说，“队长！近码头的水面上，我添了岗哨。只等共党交通一到，就可以手到擒来！》 刘克礼先是贼眼一瞪，继而笑着说：“不要擅自加哨，要领会我的意思。快去，把你添加的岗哨撤掉！” “是是！不过”梁么眯眷眼睛还想说些什么。刘克礼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今晚乃秘密行动，务须内紧外松。你倒贴门神，万一坏我妙计，小心你这颗吃饭的玩艺！” 话刚说完，一阵震耳的枪声，把这两个家伙都吓了一跳。正待询问，小头目鬼老七提着枪来报告：“树林里有人打枪，把个弟兄打伤了。看来八成是那个去开会的共产党！”梁幺顺梯下台，喝道：“把岗哨撤掉，多带几个弟兄，跟我追！”说完，拔腿就跑。 “回来！”刘克礼一声大喝，翻树林瞄了一会儿，说， 320 ==========第322页========== “共产党的游击队足智多谋，你这一去，不正中他们引蛇出洞之计？” “那…白白让他跑了？”梁么不解地问。 “跑？”刘克礼冷笑一声，说，“只要今晚找到他们开秘密会议的地点，一个也跑不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码头边烟摊角上，斜插着一支点燃的蚊香。 小渔船来到码头附近。佳妹朝烟摊观望了一阵，不错，马灯和蚊香，都按约定的方式出现了，这是“一切正常”的信号。佳妹雅备将小船拢向码头。不料，船后鏑篙“嗒”的一响，小船又朝河心荡开了。 这一篙是水娣下的。水娣感到今晚的码头，有点异常。往日夜晚，碰到象这样闷热的天气，附近那些干苦力活的阿公阿伯、大叔大哥们，在低矮的草棚里憋不住，总要来到这码头上，或是坐在石阶上乘一会凉，或是蹲在烟摊长凳上，叙 一会闲话，直到十一、二点，暑热散去，才回屋睡党。此刻，怎么一个也不见了？所以她来了个“先探水情后下锚”。 就在小船一拢一退的当儿，烟摊旁却连连闪过儿个神秘的身影。 水娣心中一动，更警党了。她顺手拨转舵，小船迅速掉过头，朝来路驶去。 不接特派员啦？不。这是水娣在多年水上斗争生活，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叫做“间击舵”。突然回转头去，来个 321 ==========第323页========== 出其不意，察看四方动静。 这一招果然灵验。只见从水面的黑暗处，立时钻出两只小划子，远远拦住了小小渔船。 现在，水娣和佳妹都看清了，心头不由得-一沉，然而，水娣却象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她沉着地把着舵，让小船在江面兜了一圈，才缓缓往岸边靠去。 水娣心里明白：码头一带，已被敌人严密地控制了。她想：敌人戒严、封江，是家常便饭。今晚这情况，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另有原因呢？她趁小船缓缓靠岸的当儿，轻声把佳妹叫到身边。 佳妹担心地悄声问瘦嫂：“舵板挂上丝草啦？”这是渔家暗语，意思是“有人盯捎”。 水娣沉静地答：“有那么几条。”“要接船头缆？.”这意思是扣留船只。“看来还不象。”“那他们要干什么？” 水娣扫视了一下江面和码头，联系起刚才听到的枪声，说：“象是要拿我们做钓饵呢！” “做钓饵？”佳妹愤然说道：“只要敢动动我们一根毫毛，就跟这帮强盗拚了！” 水娣抿抿嘴说：“莫把渔叉弄脏罗！”顿了一下，接着说，“起风了，渔家是怎样唱的？‘胸有明灯照，浪中把船摇’。明白吗？” 322 ==========第324页========== 佳妹点点头。 说话间，小船已在码头边靠稳了。 这时，从烟摊背后闪出一个人，快步下了码头，来到小船前，问：“这船是过渡的吗？” “不！”佳妹傲立船头，说：“我们是弄鱼的！” 接头的暗语对上了。来人压低嗓门，说：“我有急事要到舅舅家去，找你们当家的说话。”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答道：“当家的等着你哩！”来人一转身，见一个船家妇女昂然立在面前，她的一双眼睛是那么犀利，尽管是在黑夜里，也感到光芒逼人。 水娣是从船尾上岸的。她把来人打量了一下：两肩瘦削，穿一身唐装衫裤，低戴一顶礼帽的边沿，压在眉毛上，面貌看不清楚。 水娣想：信号和暗语倒是都对上了。可他，真是特派员.、吗？ “大嫂！”来人嘿嘿一笑，露出儿颗金牙。他把最后·句联络暗语说了出来：“此一去，舅舅家，黑夜沉沉江水涨…》 水娣心里说：是真是假，一时还分不清。要真是自已人，得迅速掩护他脱离险境，要是个冒牌货，上了渔家船，凉他也讨不着便宜！她主意拿定，便洒脱地一挥手，用暗语回答道：“撑船人，斗风浪，胸有明灯来领航！” 佳妹看到手势，放下跳板。来人上船后，小船便驶离码 323 ==========第325页========== 头。向下游箭一般地射去。 隔了一会，码头上钻出一伙保安团匪兵，溜至水边，早有一艘宽篷船等在那里。梁么低声吆喝道：“不许弄出响声！他妈的，快上！” 宽篷船与小渔船保持着一定距离，悄悄跟在后边。 三 从天王庙码头到春草湾，有二十来里水路。佳妹挥劲健壮的臂膀，把一对长桨荡得均匀有力。水娣透过茫茫夜色，仔细探视水路：奇怪！刚才拦路的小划子，这时却不见了。水娣用锐利的目光，瞥了一眼呆在舱里的“特派员”、 船舱内挂着盏三棱形小风灯。这个“特派员”正猫着身子，上下四周仔细打量着舱里的东西。水嫦忙招呼：“舱里象蒸笼，到船尾来坐吧。瓦罐泡着凉茶，喝杯解解暑热。” 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刘克礼。这家伙认定这次共产党的秘密会议关系重大，油水足，所以亲自出马，赤膊上阵。他冒充我游击惧特派员，混上交通船。那位真正的特派员，来到码头附近树林里，一经发现敌情，立期鸣枪给前来接应的交通报瞥。然后机智地甩脱追捕者，按第二个接头方案，往芒山坳脚直奔而去。 刘克礼听了水娣的话，不禁暗吃一惊。他想：这婆娘莫非动了疑，要诳我到跟前看个清？哼，我刘菜岂是那等闲之 324 ==========第326页========== 辈！他选了个舱角坐下来，从这里可以偷偷监视船头船尾的动静。他拿腔捏调地说：“还是坐在这里好。同志，搞我这行的得处处谨慎小心哪！” 水娣听着很不是味道。心想：上了自家船，还要小心谁呀？过去接送的同志，上了船就象回到家，不似这样怯生生的。想到这里，她在“同忠”两字上顿住了，见他不肯出舱，心中有了主意。她把手伸进摇篮里，在酣睡着的儿子小屁股上，重重拧了一把 波仔“哇”地哭醒了。水娣借此老进舱里，取下风灯，拎着在刘克礼身前身后照来照去找尿布，把个刘克礼照得左避右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水娣却趁机把他仔细打量了 一番。 这一打量，她的心一下紧缩了。那张被大烟熏得黄中带黑的锅铲脸，那双隐露凶光的三角眼，象在哪里见过？她默了默神，一件往事在眼前闪过： ：·那是日寇的铁蹄踏进广西的头一年冬天，桂江两岸然烧着抗料的烽火。水娣夫妇是贫苦渔民，常为抗日游击队运送粮食、弹药。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水娣夫妇的小船突然闻上一个锅铲脸、三角眼的人，紧紧握住水娣丈夫的手，激昂地说：“同志1我不愿做亡国奴，决心找共产党、找游击队去。我相信你是有良心的中国人，一定能把我送到要去的地方！”水娣丈夫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叉开五指，几个耳光把来 325 ==========第327页========== 人打下了船。这家伙见西洋镜被戳穿，老羞成怒，一声唿哨，儿个如狼似虎的匪徒窜上了船，把水娣夫妇毒打一顿。 这个锅铲脸，是不是当年那个坏蛋？水娣神态自若地一手稳稳孳着风灯，一手折叠着破烂的布片，耳畔响起老韦的叮咛：“这天气，说变就变，要好生把稳舵1” 刘克礼被水娣这一照，竟出了身冷行，刚上船时那股得意劲儿，丢掉了一半。他从当汉奸到做密探，这些年，四处密查暗访，抓丁捕人，没少干那残害百姓的勾当。他担心吃多了鱼的猫，难免留下股握臊，万一给人认出来，这趟买卖就砸了锅，升官发财也就成了好梦一场。“好鬼的船家婆1”刘克礼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想道：等老子把秘密会议的地点搞到手，再收拾你1 刘克礼借水娣叠尿片的机会钻出船舱，来到佳妹身边。他一反刚才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主动打开话匣子：“阿妹，划得好快当！现在一”他左右看看，两岸黑麻麻，静梢悄。城镇的灯火，已远远抛在后边。身后那艘宽篷船，却隐隐可见。于是，问了一何，“看来，离舅舅家不远了吧？” 佳妹心里一动：过去接送的同志，从不打听什么，这个人怎么乱问呢？得小心一点。便随口答道：“不近也不远，双桨划得到，赶路得半天。” 刘克礼碰了个软钉子，贼心不死，两眼骨碌一转，又开了腔：“常言道：‘心急嫌船慢，夜黑见路长’。来，我搭个帮手。”说着，抓过把边桨。 326 ==========第328页========== 佳妹推开他的手，暗暗加了劲，说：“不慢了，眼见都快到锣鼓滩罗！” 噢！刘克礼心中暗喜：这么说，过了滩一“过了滩，就离一” 佳妹话未说完，冷不防船头骤然掉转，船身猛地一顛，刘克礼猝不及防，“时昸！”一声，跌倒在船板上，险些栽下了河。他吃了一惊，顺势一滚起来，按住手枪，愠怒地喝道：“干什么？” 从船尾传来水娣的声音：“妹仟！只顾讲话，划到暗礁边，还不收桨？” 佳妹见刘克礼那副模样，不禁一愣。听了嫂嫂的话，一琢磨，暗暗吃了一惊，不露声色地冷眼瞥了一下刘克礼。 刘克礼惊魂乍定，恼怒地说：“真不象话！” 水娣-一语双关地解释道：“就是嘛！撑船人常讲：‘暗礁拦水道，专欺粗心佬？。这一带摊多流急，弄得不好，会船翻人亡哩。刚才让你受惊了！” 刘克礼忍着一肚子气，尴尬地收回按枪的手，回头望了望跟在后边的那条船，才定下神来。 水娣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本来，一路上，她已发现身后有条船时隐时现地跟踪，是什么船呢？一般商船，早该歇埠了。刘克礼两次朝后看，使水娣鳖惕起来。这时，她听到前边锣鼓滩隐隐传来马达声，就知道客轮“桂江号”来了，立即想出一计，决心把这张底牌摸出来。 327 ==========第329页========== 马达声越来越响。水娣假意听了听，故作紫张地贼道：“快，把枪藏进暗舱里，保安团的巡逻艇来了，给那些挨刀的撞上，不挨打也得挨锼。” 刘克礼明知今晚自家的巡逻艇不会到这一带来，但又不得不装出提防的样子，猫身缩进舱里。 把刘克礼打发进舱后，水娣关好舱门，立即架上橹。前桨后橹，小船向锣鼓雠飞快驶去。 跟踪的贼船，连忙紧紧跟上。不一会，小船来到滩头，客轮也突，突，突”地上来了。 桂江的滩，礁岩星罗棋布。岩石间辟出的狭窄航道，往往仅容一船通过。客轮发现上游有船下来，马上打开了前枪灯。爹时间，亮晃晃的光柱，把滩水照得白花花一片。 小船轻巧灵便，備着灯光-一口气驶下滩底，和“桂江号”擦边而过。宽篷船来到滩头，被桅灯罩住。贼船做贼心虚，极力避开客轮打来的光柱，客轮为了安全，前桅灯紧盯着不放。滩水汹涌，惊涛澎湃，贼船这时能不触礁已是方幸，哪里还躲避得开？ 就这样，水娣看清了宽篷船上装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家伙，七歪八倒地躺在船头和甲板上乘凉，被灯光一照，忙不迭地挤向舱口，还隐隐传来一声声气急败坏的胞哮。 水娣全明白了。敌人的阴谋诡计，激起她心头万丈怒火！握着舵柄的手心，沁出了汗水。看航程，距离青草湾已不远了，察情势，敌人想破坏我们的秘密会议，逮捕我们的同 328 ==========第330页========== 志。那个特派员，也许正奔往芒山坳脚。现在该怎么办？水娣沉思片刻，定下决心：就是一桨一重浪，也要完成任务，还要顺便把进网的恶鱼擒住！想罢，她那愤怒的目光扫了一眼船舱，… 闷热的船舱里，刘克礼坐卧不安。他恨不得立即把这两个女人绑起来审问。不过，这家伙自幼曾读过几句“子曰诗云”，记得“圣人”有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训诲。想到自己今晚肩负的“裁乱”重任，岂能为跌一跤而乱既定章法？只要再忍耐-一时半刻，等船一靠岸，哼哼！那就是一网打尽！…这家伙正想得如意，耳畔却不断传来马达的轰响声，摊水如雷，船身也颠簸起来。他悄梢在舱侧竹搭上扒开 一个洞，偷眼望出去，这一望使他全身凉了半截！他看到自已精心安排的那艘贼船上，竞乱成一锅粥。一伙喽罗在桅灯照射下，就象电筒照着一群老鼠，争先恐后挤进舱口。…妈的！全是混蛋，手不好计谋要破产。 刘克礼象个输光老本的赌棍，双眼急得发红，浑身气得打颤。他拔出手枪，一脚踢开舱门，窜到船尾。他要找这两个土共婆算账！可是抬眼一看，船尾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他正待转身搜寻，只见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呼！”地当胸飞来！他见势不妙，马上脖一缩，腿一弯，矮下半截，无奈黑家伙来势很猛，避过前胸，没躲过脑袋，“嘣蹦”的 一声，正击在前额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咕咚”二声，跌回舱里，手枪也摔掉了。他惊惶地想：这、这是怎么犒的？ 329 ==========第331页========== 原来刚才贼船上的匪兵暴露之后，姑嫂俩意识到情况非同一般。佳妹立即来到嫂嫂身边，帮着把波仔背到背上。然后两人分别隐蔽在小船两舷，做好战斗准备。正巧刘克礼窜出舱门，水娣鳅谁他立足未稳，猛力拉动手中的摇篮绳子。“大姐”便朝刘克礼飞撞过去。这东西少说也有七、八斤，一击过去，莫道两肩高过颈脖的大烟鬼，便是粗壮的汉子，也吃不消。 刘克礼一时挣扎不起，正待叫喊，给同伙报信，水娣及时赶上来，按住他的脖子。见这家伙要喊，连忙急中生智，顺手抓过身边的一团尿布，塞进他的嘴里。佳妹亮出锋利的渔叉，顶住刘克礼的咽喉。水娣找出一条网绳，将刘克礼捆住。然后讲了我党的俘房政策。刘克礼打着寒颤，哼哼哈哈直点头。 佳妹喝道：“要是不老实，马上宰了你！”说完，取出刘克礼口中的布团。 刘克礼招供了自已的身分，但问他的任务和与部下联络的信号时，一他怎么也不肯说。 佳妹怒气冲冲地说：“你已经落网了，解放军展开了全面反攻，你们那伙恶鱼迟早都得进网！”说完，仍将尿布塞进刘克礼的嘴里，揭开舱头板，把他关进舱底。然后，姑嫂俩回到船尾，水娣轻声对佳妹说：“你立即抄近路赶往芒山坳脚，按第二个方案执行。我设法拖住后边的贼船！” “是1”佳妹应了一声。 330 ==========第332页========== 这时，江上起风了。一个个浪头，浦起又摔下，拍打着礁岩发出阵阵怒吼。小船摇晃得厉害。佳妹亲了亲侄儿，瞥了一眼象鬼影般跟在后边的贼船，担心地说：“阿嫂，你一 .个人…” 水娣替佳妹把一颗手榴弹缚紧在腰间，亲切地笑了一笑，说：平日打鱼，一个人不也能使一张网吗？记住把情况跟老韦说清楚！” 佳妹点点头，仍然放心不下，说：“大风起了，浪头还不小…” 水娣凝视那潛滔江水，.听着那滚滚激流的轰鸣，仿佛看到了正在向南挺进的解放大军的钢铁洪流，听到了大军那膜天撼地的轰轰炮击声。她豪迈地说：“风狂舵不歪，浪大桨涛压！好妹子，放心去吧！” 佳妹一甩短辫，迈步出舱，一个鱼跃下了水，消失在浪来中 四 小船在风浪中前进。 梁么奉刘克礼之命，带领一伙侦缉队密探和保安团匪兵，乘坐宽篷船跟在后边策应，一路上感到十分得意，心想：难怪上回在天王庙里，那个算命的李铁嘴，硬讲我要时来运转了。原来应在眼前这件事上！躲过客轮的光柱后，他立在 331 ==========第333页========== 船头，焦急地向两岸张望。 弯曲的河岸，吞噬在浓重的夜色里。天空鸟云密布，电光闪闪。那畸形的古树、鳞峋的销岩和浓密的草丛，时隐时现。四野显得荒凉而又恐怖。他想起过去常碰上的吃游击队冷枪的事，不禁毛骨悚然，连忙缩回舱里。 “鬼老七！”梁幺叫道，“和刘队长联系！” 鬼老七趴在船头，用电筒发信号，但小渔船飞一样地走着，就是不回答。 梁幺急了，趴在舱里朝前张望。他忽然发现，小船越走越馒，时而靠右，时而偏左，没有半点拢岸的样子，分明是有意绕着弯子走。他疑惑地想：这怎么搞的？刘队长他…他忽然想起，刚才被栀灯照射时，小船却溜下了滩，莫非在那一下已经露了馅？莫非刘队长他…梁幺再也不敢往下想了，直急得百爪挠心，忙喝令鬼老七：“放艇！” 这时，风涛声一阵紧似一阵，闪电象根发亮的长鞭，不停地抽打着乌云，把黑浪滔滔的江面，一下下照得白惨惨的。雷雨快来临了。 水娣在船尾慢慢摇着橹，小船呈“之”字形前进。忽然，她发现一只小艇，载着儿个黑影，在波浪间忽起忽落，正朝自已划来。她明白：'战斗已经迫在眉睫。 水娣迅速做好临战淮备。她把背带系得更紧，默默地对孩子说：“波仔呀，你已经祁了妈妈一些忙了。哭声呀，尿布呀，‘大姐”呀，都在斗争中发挥了作用。现在，风浪大了， 332 ==========第334页========== 你不要怕，也不要哭，妈妈会有办法保护你的。”她边想边从暗格里摸出手榴弹，又把关刘克礼的舱面检查了一遍，然后，紧摇橹柄，小船如飞驶去。 梁么伏身艇头，一双贼眼紧盯着小船，身子随着风浪上下晃荡，活象只在臭水坑里翻筋斗的龙虱。梁么边盯着小船边想：刘克礼十有八九是出事了，要不小船怎么会慌忙逃走？他喝道：“命令停船1” “停船…】”贼艇上儿支电筒一齐向小船射来：“再不停船，就开枪了！” 水娣稳健地摇着橹。她估计，佳妹这时已能赶到芒山坳脚，只要再拖一段时间，就会领着同志们赶来。得尽量把这贼艇引离那后边的宽篷船远一些。然后，抓住有利战机。给这一小撮匪徒以迎头痛击！ 小船摇得更快了。 梁幺终于看清，小船上仅有一个船妇在摇櫓，刘克礼连个影子也不见。他颜时精神大振，想：其是天助我也！刘克礼这混蛋一死，队长这把交椅，不是我坐还有哪个？再把眼前这个土共婆抓到手，岂不时来运转了吗！他得意地一拾手，朝着小船打出一梭子。 子弹从水娣耳边飞过。她突然感到手中櫓柄一震，正待用力摇，“咔”的一声，橹柄断了，小船顿时慢了下来。波仔放声大哭，用力在背带里挣扎。这时候，築幺大吼起来：“给我活捉这个共产婆！”贼艇跟着发出一阵阵下流的叫嚷 333 ==========第335页========== 声。 水娣听到波仔的哭声不对，用手一摸，背带竞湿漉漉地粘手。“血！”水娣终于摸到这血是从儿子腿上渗出来的，不觉心如刀割。她想解下来看看，可是情祝已不允许。她扯下 一片衣襟，反过来将儿子的伤口包扎好。然后，丢开断橹，来到船头，沉着地操起双桨。 身后的狼嚎狗叫，越来越近了。不料，船身又猛然一晃荡，蹦地发出一声响。水娣掉头一看，关刘克礼的舱板在掀动。原来这家伙被关在舱里，利用舱板的钉头，把口中的布团弄脱了。他听到喽罗们的吆喝，心中好不得意，用力朝舱面一顶，把舱板冲开一个口子，脑袋伸出到舱面来了，他朝着船尾大声叫喊：“弟兄们！我…”话只说了半截，水娣 一个箭步上去，双脚踏上舱板，把刘克礼的脑袋重新压回舱里，威严地对他说：“你在我的船上，是进舱的死鱼，要是不老实，我先叉死你。” 匪徒们好象听到了刘克礼喊“弟兄们”的沙哑声音，疾速臻叫着靠近渔船。这时，倏地一道闪光，正好照着愈逼愈近的贼艇上那一张张幽青的鬼脸。水娣看得真切，大喝一声：“来得好！”她拧开保险盖，将手榴弹使劲地甩出去，不徧不椅，正好落在贼艇中央。只听一声巨响，贼艇炸开个大窟窿，被风浪一掀，翻了。 雷声响过，雨珠子大颗大颗铺天盖地酒下来。 停在那里“待偷”的宽篷船上的匪兵，还想冲上来抓水 334 ==========第336页========== 娣，河岸上已响起密集的枪声，“砰砰秤”、“哒哒哒”，子弹就象那暴雨，朝贼船倾洒，直打得那些狗强盗情头转向。水娣就着闪电拾头一看，啊！老韦和同志们来啦！ 风停了，雨住了，曾是乌云弥漫的天空，明净得水洗一般。月光皎皎，群星烁烁，银河灿灿！ 水娣的小船靠了岸。佳妹不待船停稳，就一个箭步跨上去，激动地声：“阿嫂！”当她看到波仔的腿，心一酸，哽住了。 水娣上了岸，一双双热情的手向她伸来。她急步来到老韦跟前，问：“特派员同志到了吗？” 人群中走出个精干的汉子，紧紧握住水娣的手，微笑着说：“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佳妹同志及时赶到芒山坳脚，把我带到了春草湾。” 突然，一个清亮的嗓音在小船上响起：“水娣网到一条大鱼！”几个小伙子从舱里把刘克礼揪上了岸。 “刘克礼！”老韦一见，喜上心头，兴奋地对水嫦说：“干得好！特派员同志带来的上级指示，就是要我们抓住有利战机，消灭保安团的有生力量，尤其要着重打击刘克礼和他的侦缉队！” 河岸上爆发出胜利的欢笑声。 卫生员已糌波仔包扎好伤口，把他抱到水娣跟前。老韦关切地问：“怎么样？” 卫生员说：“没关系，擦破点皮。” 335 ==========第337页========== “还会留下块份荆呢。”佳妹感到痛心。 “悬呀！”老韦疼爱地抱过波仔，感慨地说：“就让他带着这桂江的风浪和硝烟，更快地成长吧！” 水娣眼里含着喜悦的泪花，补上一句，“让他永远记住这伤疤，去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 这时，晨光熹微，雄鸡高唱。一轮红日即将升起在东方，用她那辉煌的光焰，把桂江染红，把大地照亮。 336 ==========第338页========== 龙'山武工队 靖西县 宾山 化整为零敲山震虎 朝附升起来了。直插云间的巍巍龙山，披上了金色的轻纱多奔腾东流的滔滔龙河，闪动着耀眼的光彩。龙河两岸，人们吆牛挥鞭，耙田拔秧，鞭儿噼叭响，笑语阵阵飘。这是 一九四八年春耕大忙的一天早晨。武工队员和金芒村的群众正在进行春插。突然，“趴叭叭”儿声枪响，人们都抬起头来，朝枪响的方向了望，只见一个肩背长枪的民兵飞跑前来，在一个身材魁梧，圆脸大眼的汉子面前报告说：“队长，敌人大队人马进山了！” 正在执鞭扶粑，溅得浑身泥浆的武工队长梁辉龙听罢，喝住耕牛，向四周的群山扫了一眼，镇定自若地问；“来了多少人？” “好儿百。”“到娜里啦？”“盘龙拗口。” 337 ==========第339页========== 周围群众听说儿百敌人已经到盘龙坳口，纷纷向梁辉龙围找过来。游击大队刚到外线作战，敌人就来了，这龙山只留下一支二十多人的武工队，如何对付这么多敌人？如果汤立梦这条地头蛇也跟着回来，龙山可就不得安宁了！ 梁辉龙不慌不忙地洗洗手，走上田坎，坚定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山里人有句裕话说，金色的马鞭草专在 、 崖边上长，勇敢的岩鹰常在风雨中飞。游击大队走了，共产党还在，武工队还在，革命群众还在。天塌不下来，龙山垮不了1” 武工队员李锋响亮地说：“敢斗恶虎，才显出猎人胆量影毒蛇出洞，正好用竹鞭敲打1” 粱辉龙说：“对！我门先化整为零，发动群众，缠住敌人，然后抓推时机，来个紧棒揍昏蛇，叫它伸得出来，缩不回去！” 武工队员刚分散离去，远远就传来“得得”的马蹄声， 三匹马卷着灰尘奔来。人群中有人说：“地头蛇汤立梦真的回来了！” 梁辉龙抬头看，来者只有三个，敌人大部队还不见影儿，心里立刻有了主意：“给他来个下马威！”随即作了简短布置，与乡亲们分头行事去了。 那骑马奔在前头的，正是龙南乡伪乡长汤立梦。伪保安团长莫家仁派他打前站，便窜回老窝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两个保安团的匪兵。如今，重返故土，脚踏乡井，汤立梦想 338 ==========第340页========== 起半年前逃出游击这的狼狈相，真恨不得马上将游击队和穷汉子们一口吃掉。他催马来到一条深沟前，木桥上摆着许多犁头、木耙、泥箕、粪桶，还有一架装满稻秧的木车，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汤立梦勒住马缰，指着在田里插秧的三个人吼道：“喂！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堆在路上？快搬开！” 在田边丢秧下田的梁辉龙，边丢秧边回答：“这是拦牛哇！你们要走，下马来自己搬吧，我们工夫紧，‘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啊1” 武工队员马波有意奚落：“汤乡长，到此地步，该下马啦！” 汤立梦气得眼睛冒火，开口骂道：“混蛋！想要我下马，那是作梦！我看你们不挨鞭子脚不跳，不吃苦头不伸腰！”梁辉龙见汤立梦肝火上升，党得是时候了，便放下活路，走到汤立梦跟前，软中带硬地说：“当乡长的，要知书识理。牛还拉直耙，你怎么尽讲横话？” 汤立梦转动着狼眼睛晴，看了梁辉龙一阵，问道：“你是什么人？哪个村的？” 梁辉龙从容地卷着纸烟，笑着应道：“哈1龙山猎手，南来北走，到处都有我的家。” 汤立梦先前听说游击队已经开拔走了，眼下不甚了解当地情况，正想找个人打听打昕，便问：“这么说，你对龙山的情况全熟悉罗！” 339 ==========第341页========== 染辉龙淡然一笑说：“既是猎手，当然知道虎狼在娜里出没1” “你知道游击队往哪里去了吗？” 梁辉龙悠悠然喷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答道：“游击队嘛，远在天边，近人眼前1” 汤立梦一惊，脸色刷地发白，喊道：·“他是游击队，抓住他！” 梁辉龙晔地敞开外衣，亮出一支鸟黑发亮的二十响驳壳枪，威严地说。“放老实点1” “下马！”马波和李锋也拔出枪来，同声齐喝。两个匪兵看见两支驳壳枪正对着自己。慌忙滚下马来，哆嗦着举起双手。 汤立梦见势不妙，一拉缰绳想跑，梁辉龙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缰绳一抖，那马一惊，嘶叫着直立起来。汤立梦猝不及防，啪地摔在地上，跌了个仰八叉。 梁辉龙上前，双手叉腰，气宇轩昂，说：.“汤立梦，告诉你，我们人民解放军已经大反攻，蒋家王朝的覆灭已为期不远，游击队就在你面前，你门已是船头跑马一走投无路啦！你若再执迷不悟，继续与人民为敌，那是死路一条1现在留着你一条命，以观后效。” 汤立梦一骨碌爬起来，虚汗直流，周身发抖，敲着牙帮说：“部人一定…改…改邪归正！” 梁辉龙、李锋、·马波三个人下了敢人的枪，梁辉龙说 340 ==========第342页========== 声：“上马！”一手抓过篮绳，左脚踏镫，飞身上马，一暘马肚，象山鹰一样飞驰而去，李锋和马波也同时扬鞭跃马，紧紧跟上。 他们刚离去不久，保安团的大队人马就窜过来了。汤立梦在莫家仁脚边，战兢兢气呼呼地说：“游击队…还没走尽哇”莫家仁瞪眼望着远处滚起的马后烟尘，气得咬牙切齿。 捏紧拳头 断敌一指 莫家仁刚进龙山就吃了一闷棍，大煞威风，只好把人马拉到伪乡公所安营扎寨，心里郁郁不乐。后来派人暗中查访，得知游击队开拔时，只留下二十多人的武工队，保安团 一进山，他们也就化整为零，杳无踪影了。莫家仁心想，区区二三十人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是，连日派了大帮喽罗，到处捕风捉影。可到头来，一个也没抓到，有时反黯上一两个匪兵。莫家仁转念一想：姓梁的敢在大白灭给汤乡长一个下马威，夺马而去，可见不是等闲之辈，还得小心为是。对，好1你搞化整为零，我施“金锁焰环”。他立即叫传令兵把汤立梦叫来，摇头晃脑地详述了他的锦囊妙计。然后眯起眼晴，用教训的口吻对汤立梦说：“凡是出师要有名，此次出去，明行征粮，暗中抓人，一箭双雕，这就叫做金锁连环。”说着，得意洋洋地把伸开的五指收拢，象揪住了什么似的。 341 ==========第343页========== 要知道莫家仁为何使“金锁连环计”，得先明白龙南乡的地形，龙南乡大小十儿个村庄，象马蹄形一样散落在龙山脚下，马蹄顶端是乡公所所在地，末端是古麻村和五腊村遥遥相对，马蹄中央是金芒村，地势较高，登上村后的山顶，便可看到周围十儿个村屯。莫家仁的计划是每个村派一个排，把古麻、五腊两村锁住，然后各路向金芒村收拢，妄图将武工队一网打尽。 梁辉龙并没有远走高飞。他就在金芒村龙大妈家里，正思量着进一步打击敌人。头天晚上，他发动群众坚壁清野，忙了一夜，拂晓时才回到龙大妈家，屋里那盏高脚桐油灯还亮着，满头银发的龙大妈，正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裳，见梁辉龙回来。便劝他休息一会，人刚躺下，屋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国军进驻我乡，需要军粮，乡长有令，粮多多交，粮少少交。违抗拖欠，严惩不贷！” 梁辉龙一骨碌翻身下床，紧贴篱笆朝村中的地坪望去，只见汤立梦领着二三十个匪徒在四处吆喝。梁辉龙想：要征粮，这么早就进村，还来了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匪兵，里面有什么名堂？其他各村情况如何呢？他觉得必须先弄清敌人的 ·意图，才能下决心采取行动，就对龙大妈说：“大妈，你继续监视，我出村一下。” 梁辉龙避开敌人走出金芒村，要到古麻村去找马波。刚拐过山弯，前面匆匆奔来了古麻村的老猎手赵大叔。 赵大叔一见梁辉龙，便急促地说：“清早我到五腊村后 342 ==========第344页========== 山去收铁猫，听到村里传来了催命锣的响声，知道敌人又要催粮逼钱了，我赶紧回家，才到村边，就听到鸡飞猪叫，保安团匪兵也到古麻村来了，你看怎么办？” 梁辉龙说：“金芒村也有敌人，…走，上山去看看。”他俩来到山项，朝个个村庄望去，发现村村有敌人，屯屯有哭声；再看看山脚的金芒村，群众已被逼集中到地坪上，那汤立梦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好象要找什么人，梁辉龙心里明白了，敌人名为征粮，实是“清剿”，好个恶毒的阴谋！他对赵大叔说：“大叔，点火！集中我们的人。”赵大叔打着了火镰，点然了草堆，一股浓烟升上天空。分散到各村发动群众的武工队员看到信号，都梢悄地离开村子，赶到指定的集结地点来了。梁辉龙看看满头大汗的队员，便说：“同志们，敌人儿次大搜捕，毫无收获，现在，他们又分散‘清剿’，以小股合围来对付我们的化整为多，我1抓住这个战机，集中起来打他一股。”李锋说：·“对！来一个秤砣砸核桃1力马波说：“妙哇！哎！先砸哪个呢？” 梁辉龙说：“先把金芒村汤立梦这股吃掉！”一挥手，·武工队员立即向金芒村疾进。 金芒村里，汤立梦见找不着一个武工队员，便挨家挨户搜起来，他带着儿个匪兵凶神恶煞般冲进龙大妈家，翻箱倒柜，还是一无所获，既没有粮，更没有人。一个匪兵逼着龙大妈喝问：“老家伙，你家的男人呢？” -343 ==========第345页========== 龙大妈说：我一个寡妇守着一个独生女，哪有男人？”另一个匪兵又间：“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龙大妈说：“我鲸穷得丁当响，贼来偷不到一根线，狗来舔沁到涧油。” 汤立梦溜转的狼服睛，忽然发现小箴筐里的那件刚补好的浓服，臲象饿狗见了一根骨头似的冲过去，提起衣服走到大妈面前，嘿嘿奸笑着说：“你家没有男人，哪来的男人衣服？你瞒不了我，武工队专找你这种穷人家落脚，快说，把武了队藏在哪里？” 龙大妈立眉昂首，铿锵应答道：“藏在我心里！刃汤立梦怒火上升，本想一枪打死龙大妈，又转念一想，为了抓到人，还得装装善人。便妖声怪气地说：“老婆子，你是明白人，光凭这件衣服，就可以叫你坐牢！不过，亲不亲故乡人嘛1只要你说出武工队在哪里？任务是什么？我汤某就免了你的罪，赏你五年粮。” 龙大妈把散落在前额的头发理了理，轻蔑地说；“武工队就在龙山，任务是消灭你们！·” 汤立梦气得青筋暴跳：“把这老骨头拖到榕树下示众。”村头的榕树下，龙大妈挺身屹立，尽管敌人威逼利诱，还是一言不发。汤立梦诡计用尽，还是捞不到半点油水，便恶狠狠地说：·“你这老顽固，我看你硬得过钢刀！”伸手要过匪兵的长枪，将刺刀对准龙大妈，龙大妈望望雪亮的刺刀，冷笑一声，岿然不动。 344 ==========第346页========== 汤立梦怒不可遏，将刺刀往龙大妈的下巴一戳，嚓！鲜血染红了刀尖，可是龙大妈没去擦，也没喊一声，只是用迸射出仇恨怒火的眼晴，盯住汤立梦。 汤立梦声嘶力竭地喊：“说！…” “啪啪！”突然两声枪响，在村口石墙上站哨的匪兵应声滚落墙脚。随即一支威武的人马冲进村来，群众欢声雷动：“武工队来了，抓汤立梦啊！” 梁辉龙城声：“打！”随着一阵清脆的枪声，好几个匪兵又倒下了，其余的匪兵狼狈逃窜。武工队穷逍猛打，汤立梦走投无路，想钻出一个篱笆洞溜走，珂梁辉龙眼疾手快，“叭”地一枪，汤立梦一双脚蹬了两下便断了气，这股敌人就这样被歼灭了。 巧突重围奇袭敌巢 战斗结束，梁辉龙奔到大榕树下，扶住龙大妈，替她揩去血迹，心疼地说：“大妈，你受苦了！” 龙大妈轻轻推开梁辉龙的手，俯身拾起那件被汤立梦扔在地下的、刚补好的衣服，按到梁辉龙的身上，深情地说：“穿上它，早晚挡挡山风！” 梁辉龙握住龙大妈的手，一股暖流涌上心田，阶级感情有如龙河的波涛在胸膛里潮滚起来… 这时候，武工队员和民兵扛着战利品走过来，嚷嚷着要 4好 ==========第347页========== 再打一仗，再吃掉一股敌人，梁辉龙正考虑下步棋的走法，山头上“叭叭”响了两枪，放哨的武工队员发出了“有情况”的信号，接着，哨兵奔下山来报告说：“十儿路敌人向金芒村扑来了！” 这是莫家仁金锁连环计的第二招，他一发现金芒村有枪声，断定武工队集中在那里，就调动分散在各村的队伍，一齐向金芒村围来。 在这紧急关头，有些武工队员和群众主张跟敌人硬拚一场，梁辉龙分析了敌情，拿定主意对大家说：“我们吃掉了 一小股敌人，莫家仁一定会象疯狗一样反咬过来。敌强我弱，不能硬拚。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说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我们走1” “走！？”大家不解地问：“往娜里走？”梁辉龙说：“捣莫家仁老窝去！” 马波插言道：“捣了敌巢，莫家仁必定回师，这就解救了金芒村的危难，真是一举两得！” 龙大妈说：“你们走吧，俘虏由我们处置，村里由我们来对付1” 梁辉龙点点头，叫武工队员把俘虏的“黄狗皮”换上，这才一挥手，叫赵大叔前面带路，“走！” 武工队刚走到村东的一片竹林，赵大叔跑回来报告说：“敌人拉大网过来了，前面过不去！” 梁辉龙想，金芒村背后是座独山，前没登山路，后无下346 ==========第348页========== 山途，山上树多林密，山下绝难攀，估计山后是个缺口，敌人不会从那里上，不如先上独山，再设法下山。实在不行，也控制了这个制高点，便下令说：“走芭蕉沟，上独山，注意隐蔽1” 梁辉龙领着武工队登上山顶，俯视山下，见敌人正在向金芒村紧缩包围圈，心中暗喜；可是，走到山后一·瞄，他眉头又打结了，这绝壁，光溜笔直，真是个难坏猿猴，跌死山羊的地方。忽然，赵大叔指着悬崖半腰说：“辉龙，你看！”梁辉龙顺着赵大叔的手势望去，只见悬崖上横生着一株野榕树。树上长出一条条手臂粗的气根，有的已经扎到地上，只要设法落到榕树上，就可以滑下到崖底，便叫武工队员取下裹头巾，接成一条布绳，绑在崖边的树根上，武工队员一个个顺着布绳下到榕树上，再抱住榕树的气根下到崖底，神不知鬼不觉地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向伪乡公所奔去。 伪乡公所原来只有一人高的围墙，莫家仁来了以后，又把围嘴加厚加高，四周开了不少枪眼，闸门外还筑了两个碉堡，戒备森严。这天，为了实现他那“金锁连环计”，只留 一个排看守，在闸门外站岗的匪兵，看到一支队伍押着十几个俘虏从大路走来，以为抓到了武工队，也就毫不介意，依然象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 武工队离闸门口越来越近了，站岗的一个匪兵，原是莫家仁的传令兵，因那天和汤立梦一起挨了梁辉龙的下马威”，被莫家仁踢开，放到这个排来。这时，他望着走在队 847 ==========第349页========== 伍前头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越看越象那天缴了他们的枪、夺了他们的马的武工队员。不禁大吃一惊，话不成句地城道，“武一工·—一队！”急忙想把两扇沉重的闸门关上。但梁辉龙没等他转过身来，便一枪把他撂倒了。伪乡公所里的匪兵们正在赌饿，猛听得门外一声枪响，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冲出院子，朝闸门口乱放枪，有的想窜进碉堡，负隅顽抗。李锋向院里扔出一颗手榴弹，炸得匪兵哭爹叫娘。梁辉龙见 一伙匪兵将要逃进碉堡，也扔出一颗手榴弹，又有儿个家伙蹬了腿。没被炸死的又乱喊着往回跑。梁辉龙看看预想的目的已经达到，说声：“走，到白雀岭迎接莫家仁去！”便带着队伍撤出了战斗。 武工队员们知道走是为了打，土气更加任盛。马波幽默地说：“莫家仁衡前不顾后，还不知道屁股给捅了个大窟窿哩！”把大家都逗乐了。 当机立断痛歼逃敌 莫家仁在金芒村正搜寻武工队，被从伪乡公所传来的阵阵枪声吓了一跳：四处搜不到武工队，武工队却打自已的大本营来了。他又慌又气，转动眼珠想了个鬼主意，便向身边的副官下令：“撤回龙南，把这村子烧光！” 霎时，金芒村火光冲天，莫家仁一伙在火光浓烟中跑了。龙大妈马上组织群众数火，及时把火扑灭，然后拉上村 348 ==========第350页========== 里的儿个民兵，俏悄地尾随莫家仁一伙而去。 这时，在那鲜花盛开的山路上，一双双穿布鞋的、竹壳草鞋的、光着大脚板的铁脚，甩开大步朝前迈。乌黑的枪简，雪亮的刺刀，随着这飞快的步伐晃动，闪着白光。武工队向白雀岭奔来了。 走了…程，忽见龙大妈迎面跑来，喘着气报告说：“莫家仁突然拐向盘龙坳。八成是不敢再回龙南，撤回县城去了吧！” 梁辉龙一听，当机立断，说道：“管他回龙南也好，回县城也罢，到盘龙坳打他！” 走盘龙坳，是莫家仁狡猾的一着棋。他从金芒村撤了出来，定神一想：武工以打龙南乡公所，十有八九是想逼他回师，说不定还会在半路打埋伏呢。要是民兵再从后面一猪，那只有挨打的份儿。于是，他舍近求远，走盘龙坳，伴作撤回县城。这样，虽然拐了个大弯弓，多跑了十几里路，個盘龙坳易守难攻，只要抢先上了坳口，武工队赶来，还可以拉开网，敲武工队一棒，一解心头之根。 莫家仁这一招，确实给梁辉龙出了难题。现在领兵去追，只能跟着莫家仁的屁股后边走，要绕道赶到盘龙坳前面去培截，时间又来不及了。他沉吟半响，问赵大叔；“白雀岭到盘龙坳有没有小路？” 赵大叔满有把握地说：“有！那条路虽然满是荆棘野藤，难于行走，但凭我们这双铁脚板，定能抢先占住盘龙 349 ==========第351页========== 坳。为 梁辉龙毫不犹豫地说：“对！敢于穿云破雾的岩鹰，喜欢顶风飞。同志们，飞兵盘龙坳，追1”又叫马波等儿个队员和龙大妈立即到各村去动员民兵赶到盘龙坳，堵住敌人退路。 武工队象支离弦的箭，向前飞驰，他们攀藤附葛，跨沟越涧，飞奔盘龙坳。盘龙坳，一边是悬崖陡壁，一边是百丈深渊，一条山路藏在黑苍苍的老林里，盘旋而上。当梁辉龙他们来到盘龙坳的时侯，·保安团匪兵正在坳上爬行，前头已接近坳口。 梁辉龙发出战斗号令：“同志们，狠狠打！把眼前这些敌人消灭掉。”霎时枪声大作，子弹象暴风骤雨盖问敌群，以泰山压顶之势，把敢人拦腰切成两段，走在前面的匪兵，在滚滚的硝烟中逃命；被拦截在后面的匪兵，在密集的枪弹间乱窜，莫家仁抬头一看，见岔路上冲出一支骠悍人马，龙腾虎跃地从绿树丛中杀将出来，截了去路。他连忙闪身躲进石窝，拉开皲嗓子嚓叫：“机枪！机枪！快打？”那机枪手躲在一个小土坎下，早吓得魂飞魄散，听到莫家仁的叫喊，才慌慌张张地架枪还击。机枪一响，莫家仁登时象注射了强心剂，大声下令：“弟兄们，冲呀！快冲过坳口去1”敌兵向坳口蜂涌而来。这时，突然在敌人背后响起猛烈的枪声。梁辉龙知道这是各村的民兵赶来了，便利用大树作掩护，迅速地接近敌人机枪，挥手甩出手榴弹，“轰”地一声，把敌机350 ==========第352页========== 枪手炸得血肉横飞，机枪哑了。梁辉龙振臂高喊：“同志们冲啊1”顿时山上杀声震天，子弹呼啸。手榴弹轰鸣，土崩石飞，硝烟弥漫，敌人欲进不能，要退不得。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梁辉龙在俘虏中我了一遍，.不见莫家仁，正派人去搜索，大树后面却传来“走！”的命令声，梁辉龙循声望去，只见树丛中闪出赵大叔、龙大妈和马波三人抑着莫家仁走过来。莫家仁象只斗败的公鸡，每拉着脑袋，举着双手，浑身污血，脸孔被硝烟、尘土和汗水涂抹成了鬼祥子，一只山妈蟥正叮在他那朝天鼻子上。 赵大叔指着莫家仁说：“这家伙真狡猾，象狐狸一样，专钻刺蓬石窝想逃跑」”，·： “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你看现在不是逮住了吗1哈哈哈！”梁辉龙说着放声大笑。 赵大叔把从莫家仁身上缴来的短枪和搜到的一张字条交给梁辉此，粱辉龙打开纸条一看，是伪专员公署拍给英家仁,·的电文，他念道：“据当前形势，共军在全国各地向我反攻，四处活动，我县兵力不足，殊堪焦虑，已悉龙山清剿战果不佳，望相机行事，尽卓回师，以存实力。” 梁辉龙念完，风趣地说：“晚了，，‘莫团长’回不去啦1.”这话到起武工队员哄然大笑，笑声在深山峡谷里回荡。 35H ==========第353页========== 夺 粮 柳江县·江文 那是新中国成立前夕的事了。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扫落着枯枝败叶。南飞的大雁传递着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挥戈南下，直逼广西。盘踞在广西的国民党匪帮寿命不长了！ 离桃城二十多公里的三斗乡，一扫往日的沉郁气氛，人们梢悄议论：头戴狗牙帽徽的丘八老爷要跑啦，老百姓翻身出头的日子快到喽！ 一天，三斗圩的一间小茅屋里，聚集着七八个种田人，全是成立不久的三斗乡游击小队的骨干。他们按照地下党县工委的指示，正在研究怎样夺取三斗乡中心粮站的十万斤军粮。突然闯进一个人来，焦急地说：·“伪县府田粮处来了通知，要覃开士赶快磨出五万斤军米，过几天来运。”覃开士是三斗乡伪乡长兼中心粮站主任。前来报信的是覃开士家352 ==========第354页========== ) 的长工，游击队安插在敌人营垒里的耳目老耿叔。老耿叔报完信匆匆离去，小屋里好象油锅滴水，噼噼啪啪炸响了。 个头墩实性子爆烈的一班长石牯霍地站起来壤道：“磨米，运走？没那么容易！我们马上动手，夺！” 两三个血气方刚的后生立即解衣挽袖，摩拳擦掌，抬腿就想住外走。 “慢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魁梧汉子把大家挡住了，他是游击小队队长，共产党员韦德神。 人声笺时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韦德冲。可他却异常镇定，不慌不忙地把旱烟杆朝草鞋底轻轻搕了两下，才慢条斯理地微笑着说：“游击队员嘛，手里拿着枪，脚跟当然要立在打字上，可是，什么时候打，怎么打法？就是种田，也得看推季节农时，准备好种子肥料。毛主席教导我们，搞斗争要因势利导。打仗不估估形势，行吗？”大家都知道，小队长表面平静，心里头算盘珠拨得可急咙，人们十分信赖自己的队长，陆续间到自己的座位上，竖起耳朵听妙计。 韦德冲深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一举夺下粮仓并不难，难的是十万斤粮食怎么保住，怎么按上级指示磨出三万斤大米运到一号地区，支援南下的解放军。”有人插言道：“你不是常说发动群众嘛1” 韦德冲接过活头：“对哇！这里是新开辟的游击区，群众还没有充分发动起来，县城的敌人离我们又近，说来就 353 ==========第355页========== 来，力量暂时比我们强。他们来一个反扑，夺下的粮食保得住吗？再说，狗急会跳墙，他们要是放一把火，到手的粮食不就化为灰烬啦？” 石牯一拍大腿，嘟哝起来；“哎呀1火烧眉毛了，水还在东海边啊}” 韦德神接着说：“那我们就双管齐下：一-面分头发动群众，赶紧把‘东海里的水”引上来，一面设法把敌人拖住，不让火往眉毛烧。” “拖？”“怎么拖法？”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在韦德冲黝黑刚毅的脸膛上。韦德冲霍地站起来，浓眉一扬，粗大的手掌在空中一劈，斩钉截铁地说；“利用罩开士。” 石牯一听，睁大了眼睛，打了个哈哈：“嗨，罩开士悬敌人班子里的角色，能听我们指挥？” 韦德冲想了想说：“将他一军，逼他就范！”石牯一晃拳头：“好，我打当头炮！” 二 掌灯时分，三斗圩西头的青砖瓦屋里，灯火摇曳。覃开士独自在拨拉算盘，正在核对军粮的数目，计算加工五万斤军粮的工时。算着算着，心乱如麻，呆呆地望着灯花，想起了心事：唉！时局急转直下，“国军”节节败退，传说共军占领桂林，到处人心浮动，就连自己这块皇城脚下的地盘 35号 ==========第356页========== 也闹起游击队来了。他越想越心寒，壁上的挂钟当当地响了起来，拾头一看，时针已指八点正。忽然想起今夜有儿个村长来开会，现在一个还没见到，更加焦躁起来。 门外脚步声响，老耿叔来报：“乡长，有三位客人要见。”谭开士以为是村长们来了，忙说：“让他们进来。”话音刚落地，“客人”已进屋。领头的那个汉子，长方脸盘上，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晴，鹰翅似的眉毛，微微往上翘。·身穿粗布短衫，脚蹬黄麻草鞋，宽宽的腰带上，掖着一枝乌亮的手枪。此人罩开士认识，是在他家打过短工的韦德冲，后来流落他乡，三年不见了。后边两个，一个是粗大骠悍的石牯，一个是英俊精明的石龙。当年都是放牛娃仔，如今背插朴刀，腰掖手榴弹，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罩开士党得来者不善，结结巴巴地问：“你们…”韦德冲开门见山，铿锵作答：“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来跟覃乡长商量点事。” 罩开土先是一惊，继而陪笑，“请进，请进1”韦德冲迈步进屋，巍然坐在覃开土的靠背椅上，抽出短烟杆，装烟擦火，一边悠然地抽着烟，一边找算盘珠，翻弄帐本，说：“覃乡长，往日你帮助国民党抓丁征粮，鱼肉人民，老帐未清，你可别又添新帐啊！” 算盘嘀嗒响，声声敲在罩开士心上。覃开士额头直冒汗，一边答话：“岂敢，岂敢！”一边心里盘算着，得摸清来意，才好对策，于是反问一句，，“诸位光临，不知有何见 355 ==========第357页========== 救？” 韦德冲答道：“我们是奉贫苦农民之命，来收回中心粮仓十万斤稻谷，这叫物归原主。你看要办什么手续？”、 覃开士沉吟良久，躬腰答道：“这，这可超出了卑职权力范围，力不从心啊！想必诸位不会不知，县城驻扎一个师的国军…” 韦德神听出话外之音，这罩开士是想借虎皮裹身吓人。于是，不待罩开士说完，便抢过话头，说：“蒋匪帮八百万军队，都已完蛋，县城匪军，·号称一个师，其实不到两团人马。‘解放大军已从桂林南下，日夜兼程，不出三天，就可抵达桃城，这，你也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只是县田粮处长卜雷，现在又兼任某师的军需主任，他先于诸位，命令我在三日内赶磨五万斤军米。…” 石牯见覃开士喋碟不休，心里很不耐烦，放开嗓门说：“你死心塌地为国民党反动派效忠，就莫怪我们不客气！”说罢，嗖地拔出朴刀，吓得覃开士面如死灰，他想，游击队办事说一不二，真要动刀，我在老百姓心目中，罪状也是够多的，于是战战兢兢地说：“蝼蚁尚且贪生，鄙人岂敢往死路上钻，只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韦德冲问道：“怎么个两全其美？” “你们拉队伍在明天夜里来，多放儿枪，尔后就把粮运走。这样，粮食算是我如数交给了诸位，在卜雷那头，我也有个交代，岂非两全其美？”356 ==========第358页========== 韦德冲见覃开士对反动派还存在着幻想，便哈哈笑道：“你怕得罪卜雷，难道就不怕得罪人民吗？这个时候，你还想做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可眼下刮的是什么风呀？” 韦德冲的语气虽然平和，.可覃开士听来却象五雷轰顶，又见韦德冲身边两个游击队员，手握朴刀，怒目侧视，虽说天冷也禁不住额角直冒汗珠。韦德冲看出覃开士举棋不定，左右摇摆的心情，便单刀直入地说：“你想两全其美，可卜雷是别有用心啊，老实说，你磨出军米，说不定他连米带人溜之大吉，你磨不出军米，给你一个罪上加罪，美’得了吗？”韦德冲这话是有来头的，原来游击队早些日子已经用武力夺取了三斗乡境内两个偏远的仓库。卜雷本想就近调完 三斗乡的粮食，接济溃逃的国民党军队，在伪师长面前打了包票。伪师长为笼络这个地头蛇，给卜雷封了个军蒂主任头衔。失了两仓粮食，伪师长就要用军法处置卜雷，只因为卜雷诿过于覃开土，又应承亲自出马调运中心粮仓五万斤军米，这才使伪师长息怒。下雷在给覃开士调运军米的公函中，一面训斥覃开士失职，应按军法治罪，一面责成他三天内磨出五万斤军米，.将功赎罪。老耿叔把这情况报给韦德冲，韦德冲才决定采取追覃就范的策略。覃开士听了韦德冲的话，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么说，我只有绝路一条了？功 韦德冲说：“出路是有的1” 罩开士顿时舒展一下紧锁的双眉，举柚抹去流到面颊上 357 ==========第359页========== 的汗水。 “向人民投降，可以既住不咎。”韦德冲十分严肃地交代了党的政策。接着又把一张油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拿出来，递给覃开士。罩开士打开一肴，“消灭-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军队，逮捕一切怙恶不梭的战争非犯，解放全国人民”儿行字跃进眼帘，顿时两手瑟缩发抖，手里的布告差一点掉了下来。他揩了指汗，继续住下看，看到约法八章的第五条，讲的是国民党大小官员，凡不持枪抵抗，不阴谋破坏者，还可以不治罪。于是，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他嘘了一口长气，说：本人愿意痛改前非，弃暗投明！”跟着顺手拿了一张红纸，包好那布告，小心翼翼地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韦德神又对覃并士低声吩咐了一番，草并士频频点头 는 韦德冲一一行三人从罩开士家里出来，东方的红霞已象万朵金花，在天标遥放异彩。他们回到原先开会的小茅屋，其他分头去发动群众，站岗守卡的游击队员，也陆续前来汇报。有的反映，群众听说要开仓济贫，都踊跃要来参加磨米，有的报告，贫苦农民听说解放军很快就要到来，纷纷表示要跟伪乡丁干，夺下中心粮仓，守卡的说，准备到覃开士358 ==========第360页========== 家去开会的儿个伪村长，暂时拘留起来了。韦德神听了大家的汇报，转过脸来对石枯说：“怎么样，群众发动起来了，不是引来了东海水，扑灭了燃眉火了妈？”石牯憨厚地笑笑说：，“真是人多力强，说说下一步棋吧！” 韦德冲吸着旱烟幽默地说：“下一步棋，罩开士已经开始替我们走了。军米还是要磨，不过是给解放军吃的。刚才有消息说卜雷要来。我们就…”说到这里，韦德冲故意把话刹住，尔后才慢慢地说出自已的打算，队员们一个个乐呵阿地分头行事去了。 太阳衔山，伪县府田粮处长卜雷带着八个全副武装的伪兵，果然杀气腾腾地进了乡公所大门，紧随在他身后的那个卫士，还背着冲锋枪。卜雷一见覃开士，抖着满脸横肉斥责道：“两个小粮仓被‘土共’端了，连人家的去向都不知道。你当的什么乡长、主任！”覃开士心里暗骂：“你也是掐头苍蝇，活不长了！”但表面仍然设宴款待，小心应酬。酒过三巡，卜雷问道：“军米加工到底怎么样啦？” 覃开士说，·“按您的指示，尽力而为，征集了一百名民工，二十盘泥磨。您听，现在还在干。” 磨场离乡公所不太远，萧瑟的秋风把隆隆的磨米声送进卜雷的耳朵。卜雷这才高兴地说：“好！只要办好了军米，可以将功折罪！”席罢，卜雷叫覃开士作陪，亲自视察蘑场。 片刻，磨场里已经掌灯，二十盘泥磨隆隆飞转，百十个 359 ==========第361页========== 民工川流奔忙，这都是韦德冲张罗安排的。民工，是游击队员和基本群众，他正在为迎接解放大军前战斗。忽听得一声嚎叫：“各位辛苦啦！”大伙抬头一看，一窝子人簇拥着 一个身如狗熊面似野猪的丑八怪，出现在磨场门口。站在丑 八怪旁边的罩开士立即放开喉咙介绍道：“县田粮处卜处长亲临磨场来看望大家。”民工们横眉冷眼向卜雷投过一瞥，自顾干起活来。 卜雷看看磨场没有一个持枪的乡丁压阵，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想起那两个小仓被端掉的事情，便悄声问覃开士“为什么不放个岗哨？”覃开土说：“乡丁班人手少，都在看守粮仓。”卜雷又问：“民工可靠吗？”覃开土说：“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卜雷心里不踏实，又说：“叫领工的过来。”覃开士扯着嗓门喊了一声，韦德冲操着扁担大摇大摆来到卜雷面前。 卜雷打量这个虎彪汉子，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右手本能地按住了手枪，拎冷地问道：“你拿扃担做什么？” 韦德冲淡淡一笑，把扁担掂了掂说：“挑谷担米怎么能离得了它呢？” “哪村的？” 私三斗乡，八面村。”“千什么的？为 “种田、磨米、打柴、打猎样样都干。”“一天能磨多少米？”360 ==========第362页========== “这可难说了，天日有长短，磨盘有好坏，人手有多少，力气有大小，行情有缓急，看怎么调派喽！” 简短的儿句回答，卜雷觉得这领工不是等闲人物，使进 一步探问：“你们磨的是什么米呀？” 韦德神心中早有防备，就坦然地答道：“军米。”“既然是军米，一定很急喽！” “那当然。这不，我们正在连夜加工，早出米，早运走，前方等着要呢！罩乡长早就对我们说了。” 韦德冲的答话虽是随口而出，却是经过一番思量的。卜雷听了，疑心消掉了一半。他想，只要军米一加工出来，就派车来拉，拉走一车是一车，反正是树倒猢狲散。覃开士听了，紧张的心情松了下来，感到游击队说话办事，合情合理，给他解了围。游击队战士和芪工听了，暗暗钦佩队长有办法，既把卜雷蒙在鼓里，又鼓舞了自己人，便把磨盘推得飞转。 卜雷一看，疑心又消除儿分，打着饱隔，笑嘻嘻地走了。 卜雷一走，韦德冲意识到，情况十分紫急，斗争更加尖锐，一场舌战不可能把对手打败。眼下最讨厌的是卜雷带来的八个保镖和覃开上的十二个乡丁，必须把这两队人马一口 一口地吃掉。他立即召集儿个骨干碰头，把二十几个队员分作三路活动：一路去监视卜雷和覃开士的行动；一路继续带领七十多个基本群众连夜加工军米，他亲自带领另一路去解 361, ==========第363页========== 决二个乡丁。 夜深人静，磨声隆隆。韦德冲空领八名游击队员，挑起箩筐到粮仓挑谷。粮仓离蘑场有百十步远。站岗的乡丁盘问：白天挑走那么多谷，为什么还连夜来挑？韦德冲说，卜处长亲临督察，民工们加快了手脚不够磨。站岗的乡丁信以为真，打开大门。游击队员一进门，就卡住那个乡丁的脖子，然后闯进乡丁班的宿舍，缴了乡丁班的枪。韦德神叫乡丁们坐在地上，向他们宣读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布告，教育 他们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乡丁J听到国民党反动派大势已 去，纷纷表示愿意听从游击队的命令。韦德冲立即派…个队员将乡丁带往指定地点。其余队员便化装成了乡丁，接替守卫粮仓的任务。 ··一切安排妥当，韦德冲看看天色，启明星在东方闪闪放光。他一边往磨场走，一边思谋新的斗争计划：再有一天一夜的工夫，为解放军先遣部队准备的米就可以磨出来了，但是怎样运法呢？一号供应点离这里一百多里路啊！…正想着，老耿叔匆树赶来报告，卜官已挂电话到县里调汽车，准备磨出多少军米就运走多少。并向韦德冲说出自已的判断，看来解放军已经逼近，敌人是老鹰落地，抓不到小鸡草也要抓一把，想抢走军米。 韦德冲正愁支前粮食没法运走，听了老耿叔的报告，顿时有了…个初步的主意。于是，找来石牯、石龙和老耿叔…起商量。大家对韦德冲的主意，作了一些补充，-一条妙计定362 ==========第364页========== 下来了。有的去剪三斗乡通县城的电话线，有的去下癢房里伪兵的枪，韦德冲带着几个队员到罩开士家门前埋伏。… 四 卜雷下榻在覃开士的家里，用罩开士的帐房作卧室。他看了磨场的情况以后，连夜挂电话调车，又觉得此地不此城里，必须加倍提防，便又派出三名贴身卫士，暗中监视磨场，剩下四个轮流守护在房前屋后。至此，他才放下心来，解衣上床。忽见帐桌抽屉缝里漏出大红纸包的一角，抽屉并没有加锁，不觉贼心动荡起来。他以为，红纸包东西，一般都是贵重之物，心里暗自思谋，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抓到手一点算一点，哪还顾得什么“处长”、“主任”！便轻轻拉开抽屉，取出红纸包，慢慢打开，却见是一张油印传单。仔细一看，啊！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他大惊失色，细看下去，禁不住浑身打抖，急忙把传单握在手里，派人把覃开土叫来，气急败坏地擂着桌子说：“你…你勾通共军」” 正在这时，房门忽被撞并，派去监视磨场的一个卫士惊恐万状地闯进来报告：“不…好！打…起来啦！两个弟兄被、被游击队缴了枪！” 卜雷霍地拔出手枪，噶问：“多少人？” 那卫士说：“磨场里的民工全是，队长就是那个领工的。》“什么？”卜雷吓了一大跳，吼道：“快！快调乡丁班 363 ==========第365页========== 来1分 那卫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卜雷见事不妙，就叫身边四个卫士押着罩开士梢销溜出了罩家。他望望覃开士，转念一想，老子捞不到油水，这军粮你们也休想拿到手！便吩附两个卫士：“快去，放火！烧掉粮仓！烧掉粮仓1”正吩附着，忽听有人炸雷般大吼一声：“缴枪不杀1”卜雷大吃一惊，声嘶力竭地下令：“开枪！神出去！”他身边那背冲锋枪的卫士，就“嘟嘟嘟”扫了-一梭子。在这里等着人雷的人，正是韦德冲和儿个游击队员。韦德冲看淮冲锋枪发火处，一枪打去，只听“哎呀”一声，冲锋枪马上哑了。韦德冲又高城：“卜雷！你再顽抗，死路一条！”可是卜雷又扬起手枪，妄图负隅顽抗。韦德神抬手一枪，卜雷来不及吭声就给报销了。儿个游击队员一齐神上去，趁那三个卫士惊魂未定的当儿，缴了他们的械。 这时，覃开士从地上爬起来，忙从卜雷身上掏出《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抖开了对韦德冲说：“韦队长，全靠你们救了我！”他指着倒在地下僵直不动的卜雷，补充了一句，“大军压境，还要顽抗，真是死有余辜！” ，这时，长夜已去，黎明来临。游击队员们押着俘虏进了乡公所。看热闹的群众个个扬眉吐气。韦德冲站上了乡公所的石阶，放声对群众说：“乡亲们1伟大领袖毛主席派来的人民解放军，很快就要来解放我们啦！我]要保护粮仓，快磨军米，迎接亲人啊！”364 ==========第366页========== 韦德冲话不多，可有劲，周围群众反应十分强烈，情结非常高昂，纷纷回家拿家什，挑谷的挑谷，磨米的磨米，装袋的装袋，站岗的站岗… 这时候，公路上开来了三辆汽车，每辆车上架着一挺机枪，站着儿个国民党兵。人们一看，紧张起来了。 韦德冲立即告诉大家，有游击队撑腰，按计划办事。 三辆汽车在乡公所门口停住，押车的国民党兵擗哩叭啦跳下车，端起枪，守在汽车周围，如临大敌一般。接着，在头辆车上驾驶室里钻出一个戴狗牙帽的军官，是个奉命押车的排长。 老耿叔跟在罩开士旁边，覃开士迎上来问：“你们是卜处长调来的车队吧1” 那排长歪嘴斜眼地哼了一声：“你是干什么的？”罩开士说：“我是这里的乡长、兼粮站主任。”那排长问：“军米磨出多少啦？” 覃开士说：“大概三万斤了，是不是装车？”那排长又哼一声，说：“卜处长呢？”罩开士说：“在里面，在里面！” 伪军排长听说雷在里面，便叫罩开士派乡丁看守汽车，然后，一挥手，带着匪兵一窝蜂拥进乡公所。 老耿叔倒茶递烟，在会议室“招待”那帮抑车的伪兵。罩开士带着那排长穿过走廊，领进里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只是桌上放着卜雷 305 ==========第367页========== 的帽子。那排长坐下正要抽烟，隐约听得外面会议室里有刀枪啊动，夹杂着人声吆喝，不禁心惊肉跳，贼眼一避，凶神恶煞般吼闻：“卜处长呢？” “吵什么？”随着威严的话声，侧房走出三个人。中间那个浓眉大眼，身高臂粗，腰插短枪，真象一尊天神。他是韦德神。左右两个游击队员，手按朴刀，煞是威武！ 那排长见势不妙，想掏手枪。两个游击队员一个箭步上薄，扭住这家伙的双臂，缴了他的械。 与此同时，游击队员们领着群众，也已缴了国民党兵的枪。 伪排长和十几个伪兵，听了老耿叔朗读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都表示愿意按布告办事，听从游击队的命令。 石龙乐滋滋地跑进来向韦德冲报告：“三万斤军米已经装了车。” 韦德冲说了声“好！”告诉石龙，再派-…些新队员，到打狗坳加强哨卡，严密封锁这个隘口，狠狠打击一切进出隘口的敌人；吩咐覃开士，听从老耿叔的指挥，老耿叔已受地下党县工委委任，代理三斗乡乡长；又叮嘱老耿叔领着革命群众看守粮仓和俘虏。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率领部分队员，挑选经过教育的三个解放过来的司机，在游击队员的护送下，支起刚缴获的轻机枪，耀武扬威的开起三辆美制的大道奇，浩浩荡荡地向一号供应点进发… 366 ==========第368页========== 港·口曙光 梧州市风帆 天将破晓，远处隐约的炮声，震撼着桂东南一座调残破败的内港山城。 一阵伪警备巡逻队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报童把报纸高举过头顶，边喊边跑：“卖报、卖报。特大消息，桂林丢失，共军南进，形势紧急！”一小群准备渡江，被伪巡警驱散的市民，争买报纸。 这时，码头走来一个人，身材高大，目光敏锐，脸色黝黑，四肢粗壮。一看就知道是来往江海，出没风浪的船工。 这汉子名叫何风，是中共党员，曙光号火轮的驾驶，海员纠察队队长。他刚从城里参加地下党城工委召开的紧急会议回来。 紧急会议是部署保护城市的事。工委要求立即组织工矿企业和街道居民的护城纠察队，粉碎国民党反动派毁城逃跑阴谋，迎接解放大军进城。会议结束时，工委书记握住何 367 ==========第369页========== 风的手十分关切地叮嘱：“港口是城市的门户之一，一定要关紧、封死，决不能让一条疯狗逃掉！” 何风在回港的路上，仔细掂量着工委书记指示的分量，深知反动派临近灭亡，更加疯狂，虽说胜利已经来到门槛，但要拿到手，还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决不能掉以轻心！何风一回到港口，立即召集海员纠架队员、码头工人代表和船民渔民中的骨干分子，传达了工委的指示，结合港口的情况，制定了护港护船的方案。接着，一场群众性的护港护船的行动，便秘密而紧张地展开了。 几乎是同时，伪专员公署也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议定了 一个夺船封江的计划，叫伪督察局长兼江防司令封成必去执行。 天刚放亮，…辆国民党的军车在码头停住。一个头戴大盖帽，腰束武装带的家伙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此人就是封成必，他身后跟出一个肥头大耳的江防警备队长朱陶山，紧接着一车荷枪实弹的伪军纷纷跳下，沿码头江岸一字散开。 封成必举目四望，只见江边竹子木材、废物杂货横七竖 八到处都是；水上船只，虽然比往常少了许多，但五条一组，七条一队，星罗棋布。仔细一瞧，却是乱中有序。一溜溜堆放的竹木不正是一道道的栅栏障碍？一堆堆的杂物，不正是一个个掩蔽体？那分组散泊的船只，不正是分散伏兵的战场么？目睹这种场景，封成必暗自沉吟。朱陶山象是看穿了上司的心事似的，说：“司令，共党先我-一步，抢在前头 368 ==========第370页========== 行动了！”封成必瞪了朱陶山一眼，说：“兵不厌诈，敌变我亦变嘛。难道我们不可以反客为主！共党想堵我退路，我要利用这些障碍、掩体，抵挡共军的逍兵！”接着便下命令：《立即进驻码头水上筏楼，这就是临时江防司令部，朱队长，你马上带人占领所有火轮。”他指了指正鸣笛报警的一艘最大的火轮，“只要控制住那只曙光号，其它船只就休想动弹了。兵贵神速，先发制人！明白吗？”朱陶山连连点、头哈腰：“明白，明白。”说罢，立即登上巡逻艇，直奔曙光号。 曙光号上的纠蔡队员阿雄眼看一帮伪瞥备队员抢占了水上筏楼，巡逻艇又横冲直闯而来，气得眼冒火星，操起身旁的长柄斧，忿忿地说：“狗豺狼，来吧，我跟你拚了！”何风剑眉紧锁，目光如焚。他想：情况来得突然，要冷静处置，可不能蛮干。他问阿雄递过一个眼色，二人走进机舱，何风向司机老李一招手，说：“快，把蒸汽阀拆下，换上去年用残的那个。把新的藏起来。”阿雄问：“这是干什么？”何风说：“鱼无鳍不能游水，人无船不能过海，机器不灵，敌人夺了船，也开不动，我们要用就换上好的。”老李说：“对！这个办法好。”阿雄眼睛一豁亮，双手往脑袋一拍：“要得！我马上通知其他船，也这样干1” 朱陶山驾着巡逻艇来到曙光号跟前，喝问：“谁是带水的？”何风这时已帮老李换装好蒸汽阀，昂然站出船舷答话：“我。”朱陶山用命令般的口吻说：“把船开到司令部 369 ==========第371页========== 码头，政府征用。”何风道：“这船不能开。”“为什么？” .“机器坏了。” 朱陶山一听是机器坏了，一时答不上话来：“这，这…”、何风接过朱陶山的话尾，说；“这条老破船，毛病可多啦，你不相信可以亲自来检查。” 朱陶山暗暗思忖：此人气宇不凡，说话脸不改色，不可轻信。便把艇泊近曙光号船舷。朱陶山刚踏过船去，才想到自已不懂修理机器，忙国头叫巡逻艇的司机过来。经过一香检验，证实蒸汽阀坏得不能用了，菲换新件不可。这可急坏了朱陶山，他改换软的一套口气说：“什么时候能修好？”何风灵机一动，坦然答道：“如果能找到配件，倒也不难。”朱陶山山无可奈何，只好说：“限你们两小时内把船修好。”何风说：，“这不行1现在工厂倒闭，商店关门，上哪里去找配件呀？” 朱陶山白眼一翻：“这我不管，反正你得把船修好，我有言在先，修得好有赏，修不好就烧，任你们选择。” 何风不软不硬地回了一何：“好吧，我们商量商量，找个最好的办法来整治。” 朱陶山楞了一下，一拂手，回到巡逻艇上，驾艇走了。 敌人巡逻艇一走，船员们都拥到何风身边。阿雄挥着拳 370 ==========第372页========== 头说：“妈的，鬼东西想抢我们的船。”何风笑道：“他抢，我们拖，拖得他们半死不活，大军一到就一网打尽。”船员们一听，一致拥护何风的主张。 这时，一条舢板划近了曙光号，来人打了两声唿哨。何风一看，是工委的联络员小马来了，忙迎他上船，接过工委的指示信一看、知道敌情有变化，上级要求迅速查明敌人在沿岸的布防情况，以便及时配合即将攻城的解放大军，歼灭敌人。 小马跟何风交谈几句就走了。船员们向何风打听消息。何风把小马传来的消息有声有色说一番，工人是如何保护工厂，活捉伪潜探啦，矿工又是怎么保护矿山，智取敌人炸药包啦…何风特别告诉大家，獬放军打到大桥圩了，明天天亮前准能进入山城，上级要我们迅速查明沿江敌情，并保护好船只，不让敌人逃跑。大家听了，无不欢欣鼓舞，'七嘴八舌的把话题转到如何摸清沿江的敌情。阿雄要求让他去走一越。大伙觉得江岸线长，一个人去，时间来不及。何风果断地说：“我们来它一个水上侦察。”他讲了…下自已的想法，大家拍手称好。 两个钟头过去，日头已近西山。朱陶山又来到了“曙光号”，象只到热锅上的虾公胡蹦乱跳，烦躁不安，一上船就铁着脸孔吼道：“船修好了没有？” 何风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正想找你们说说呢。船是修好了，不晓得能不能用，还得试试车。” 371 ==========第373页========== 朱陶山听说船修好了，术由得高兴起来，便脱口说道，“好一”后面本要吐“试车”二字，一转念，马上又咽了回去，何风见朱陶山不让试车，还圆滑地说：“试车嘛，我可作不了主。”便使了个激将法说：“试车你作不了主到时候半路停车，我们也作不了主喽【” 这下朱陶山可急了，说：“让你们试车，鬼知道你们会往娜里跑！” 何风决定再往敌人的痛处刺一刀：“我们穷工人船就是家，家就是船，往哪里跑！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让试车，到时候船在中途抛锚，那可麻烦喽！” 朱陶山很明白，船一抛锚意味着人要被俘，心里又犹豫起来。何风趁机补上两句定心话：“如果你不放心，一、你可以亲自押船试车，二、沿着岸边驶，不往江心开。怎么样？” 朱陶山觉得这倒两全其美，便说：“好，马上试车！”大伙见朱陶山乖乖听从何风的指挥和调动，高兴极了曙光号插着通航的标志，冲出了禁航封锁线，逆水而上。 一路上，何风对沿岸留神观察。只见城区沿江街道都已栅栏林立，自来水塔，市区对岸的电厂，都已围上电网，还有工人纠察队巡逻护厂。这一切，使何风深深感到身后有着强大的后盾，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于是，他开足了马力… 当船驶过北街码头的时候，何风突然发现码头上有伪军岗哨，两旁还筑有沙包掩体，在靠岸停泊的许多木船中间， 372 ==========第374页========== 有一艘用军用帆布遮盖的船只。这瞒不过富有水上经历的何风，他断定是敌人隐蔽起来的军用快艇。 不到三十分钟，曙光号一直开到了城北尽头。押船试车的朱陶山这时似乎清醒过来，叫道：“快掉头，往回开1再去就要把脑袋送给共军了。”现在，何风已把敌人沿江布防情祝看个一清二楚，说：“好！返航。”朱陶山问：“机器怎么样？” 何风爽朗地答道：“得！到时候曙光号一定能开动，.你不用担心喽！” 朱陶山得意忘形地说：“好！嚼光号我们征用。只要你们好好驶船，一定重重有赏！” ·何风目视正前方，奋力拉了一声汽笛，语言双关地说：“我们倒不稀罕重赏，曙光号会做出自己贡献的。” 三 更深夜静，街道忽闪着几盏昏暗的路灯：小小山城，面临着一场生死搏斗。 工厂区的工人没有睡，工人纠察队警惕地守护工广，保护机器，严防反动派的破坏 街道的居民，很多人也没有睡，在赶制红旗和标语条辐，推备迎接城市的解放， 海员工人更睡不着，何风正和纠察队员们商量如何武装 873 ==========第375页========== 自己，以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突然事变。 反动派也没有睡大党，ˉ伪专署、伪警寨局里，有的在焚毁档案文件，有的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命… 午夜时分，封成必一声令下：“开始行动：” 朱陶山立即带着一批荷枪实弹的匪兵，急匆匆地登上曙光号，立即布兵派岗，：实行戒严。何风若无其事地坐在驾驶室里。朱陶山一头撞了进来，粗声大气地说：“伙计，上司有令，马上开船到下湾角去把花尾渡拖来！” 何风知道敌人要逃跑了，便不慌不忙地蔽响了启航的信号钟。早有准备的船员们立即各就各位，投入战斗。 曙光号向离港口码头三、四里地远的下湾角驶去。何风神采奕奕，乎握舵盘。朱陶山时站时坐，寸步不离。目睹这情形，何风想：'狗急会跳墙，一场搏斗迫在眉睫了。但他不露声色，依旧泰然自若地驾驶着轮船。 朱陶山忽然问道：“什么时侯能把花尾渡拖回码头？”何风淡淡地反问：“你们要求什么时候？” 朱陶山感到何风这平谈的问话，还真不好回答，说真话就暴露了辙出山城的时间，于是撒了一个谎说：“半夜一点纯，可以吗？” 何风故意摇摇头说：“不行呀！深夜行船，逆水而上，最快也得姿晨五点钟。” 朱陶山拔出手枪一晃：“不能超过三点了！耽误了莫怪我无情。” 374 ==========第376页========== 何风微微笑道：“那就试试看吧1” 船快到下湾角上的浮龙洲了。何风使个右转舵，向洲右方的航道驶去。 朱陶山立即喊道：“慢！”何风问：“为什么？” “花尾渡泊在左岸，为何要绕右航道，拐这么一个大圈？”何风说：“曙光号吃水深，这边水浅暗瞧多，不安全。”朱陶山眨巴着怀疑的目光道：“不，这边航道，我亲自驾巡逻艇走过不少回，.水位够深的！》 何风强硬地说：“曙光号船大，为了安全，我不能不防！” 朱陶山说：“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听我的！”说着向何风靠近一步，伸手按住舵盘。 何风依然把着舵盘，毫不相让：“我是驾驶，要对全船负责！”在此同时，碰了一下警钟的绳索，暗暗向后舱发出了行动信号。朱陶山强行把舵盘向左扳转。何风暗中顺势加大推力，把舵推向左转。霎时，.船头猛然向左急拐，“框啷” 一声响，引起船身一阵强烈震动。朱陶山大吃一惊。何风把他的手推开，责骂道：“撞坏了船，看你如何交代！”朱陶山退开一步，不敢吭声。这个时候，一个匪兵飞报朱陶山，说船触礁漏水了。何风在旁故作焦急地说：“你看，听你的准闯祸。我们负责堵漏，请你派弟兄们序水，不然，船就危险了！”朱陶山立即对匪兵们喝道：，“戽水1” 375 ==========第377页========== 其实礁未触，船没漏，只是搁浅。这是何风拖敌之计。阿雄接到何风发出的信号，立即把淡水储备舱的进水阀门打开，引水流进来，大声呼救。匪兵信以为真，随即向朱陶山报告。朱陶山下令戽水，八名匪兵在阿雄指挥下，拿起提桶乖乖地往谈水舱钻。阿雄朝最后下舱的一个匪兵脑袋猛蹬一脚，立即将舱板关上锁住，把水灌满。其他海员纠察队员也同时行动，把其余几个放哨巡逻的匪兵生擒活缚，关押起来。 朱陶山呆在驾骏室里，听到后边的响声，还以为是海员们在堵漏抢险呢。他看看天快亮了，问何风：，“伙计，怎么还不趁早拖带？，” 何风道：“湾内水浅，不好靠近。” “你想拖延时间吧？要知道，我朱某人可不是好芯的！”何风轻蔑地说：“不管你是猪某人还是狗某人，来到我们船上，就得听我们的！” 朱陶山一听，勤然大怒道：“不要放肆，你们的命，在我手里。” 何风把停车钟一打，‘站起来斥贲道：：“你们横行霸道的日子，从此结束了，你们的命运，操在人民手中！”朱陶山挥动手枪惊呼：“啊？来人！”何风眼明手快， 一把抓住朱陶山拿枪的手。霎时冲进两个纠察队员，一支枪项住朱陶山的腰部，喝道：“举起手来！”朱陶山一跟膘见海员手里拿的枪，正是自己士兵的美国武器，情知大事不妙，无可奈何地松开了紧攝住的手枪，忽见天色微明，又强作镇 376 ==========第378页========== 定地说：“天亮了，沿江有我的兵，快放了我…”何风打断他的话，庄严地说：“天亮了，明天是属于人民的！”跟着，拉响两长声汽笛，向沿江船民渔民群众发出了行动信号。 四 “嘟一嘟一}” 曙光号响亮的汽笛声，迎来了黎明。听到汽笛声，船民、渔民群众按预定的夺枪计划，迅速夺取了窜到船上来的匪兵们的枪支。 港口搬运工人冲跨了匪兵设在码头上的哨卡。 跟着，大小船只离岸散开，准备战斗，工人们设置障得，堵塞通道，进入江岸边旧废杂物堆成的掩蔽体… 也就在这时候，躲在警察局里的封成必，听闻两声汽笛长鸣，以为朱陶山夺取曙光号已经得手，甚为高兴。忽听得电话机的铃声响，一拿起听简对方就说，城边发现共军，城里居民暴动。听到这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封成必震惊得目瞪口呆，待到惊魂稍定，立即吩咐副官带上他的家小及金银细软，赶到先前隐蔽起来的快艇上等候。他自己带领普察大队，直奔港口码头。此时，封成必心里盘算着：能打通港口，夺得船只，撒退才是上策；万一共军追上，便烧毁船只，使共军无法从水路追击，仍不失一线生机，这是中 377 ==========第379页========== 策；即使这两手都不行，也能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自已溜到小码头，带上家小，溜之大吉。 封成必带领着鳖察大队，扑到了港口码头上，他瞪眼瞧：码头的通道已被堵塞，大小民船分散在江心。于是，命令岸边仅有的江防司令部的两只巡逻艇驶出江心，驱赶民船拢岸，然后泼上汽油烧毁掉。两只巡逻艇满载着伪兵，一只由下往上开，一只由上往下开，驱赶分散在江面上的船艇。船民渔民奋勇跟匪兵搏斗。 在这紧急关头，突然一声汽笛长鸣，“曙光号”破浪而来。封成必推备跟朱陶山联络，忽从“蹈光号”上飞出几颗马尾手榴弹，不偏不倚，落到那艘从下往上开的巡逻艇上，轰隆儿声巨响，巡逻艇上准备用来烧船的汽油桶被炸开了，顿时火光冲天，燃烧着的汽艇，晃了儿晃，便沉没了。封成必无计可施，便疯狂地命令岸上的匪兵：“开火一”话音未落，只听得城北枪声大作，跟着，一辆摩托车疾驶而来，.车上的那个警探猛然刹车，连座位也没离开，便向封成必报告：“司令，共军先头部队已从北门攻入城区1”封成必面如士色，转身跳上摩托车，喝道：，“快」快！到小码头！”树倒糊狲散。警察大队的匪兵们见司令溜了，便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封成必急急如丧家犬，窜到了抚河小码头，立即登上快艇，见家小已到，命令开船。副官说：“专员有令，要等他到来，才能开船。” 378 ==========第380页========== 封成必说：“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管他砖圆（专员)传扁的。开船！”快挺刚出江口，一艘身姿雄伟的火轮，迎风顶浪，疾驶而来。封成必失声叫道：“啊，曙光号！” 原来，何风炸掉敌人的巡逻艇后，工委派交通员小马划小艇前来通知他，解放军已占领伪绥靖公署，伪专员已被俘获，封成必从抚河方向潜逃，要他严密封锁江面，不让封成必漏网。何风接到工委通知，很快想到小码头那只用帆布掩盖的军用快艇，便驾着曙光号沿江而来，迎头截住了封成必的逃路。 副官见曙光号迎面开来；心惊肉跳地哀嚎：“完了，完了，共军已经布下拦江网！以 顽匪出身的封成必，一手锹住副官的前襟，‘喝道：“不成功，便成仁1”接着便命令快艇突围。 何风见快艇不掉头，就对全船海员大声说：“在野兽面前，不可有丝毫的怯懦1.全速前进，撞翻敌艇！”说着，奋力拉响汽笛，全船海员工人，个个摩拳擦掌，炉工阿雄挥动粗壮的臂膀，使劲把干柴投进炉内，炉火乎乎上蹿，恰似海员们胸中的怒火在燃烧。 两只船在对着开，越驶越快，越来越近… 何风站在高高的驾驶台上，紧把舵盘。船头卷起的层层浪花。他仿佛看到毛主席在天安门上挥手引航。两年前在党旗下宜誓入党时，立下为解放全人类、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誓言，正在耳边回响。面对敌船的疯狂挣扎，面对这 379 ==========第381页========== 严峻时刻，他炯炯有神的眼睛，迸射出愤怒的光芒。 敌我双方，在迅速接近。 曙光号象一把利斧，劈头盖脑冲向敌船。后面跟着来的是大大小小的民船渔船，黑压压布满江面。封成必毛骨悚然，只觉得眼前一黑，瘫软下来，绝望的叫：“偏舵！偏舵1” 敌船的舵一偏，“嘣”然一声巨响，正撞在一块大礁石上，只见水花四溅，船头破裂。封成必一头撞在窗棂上，脑袋开了花，敌船官兵，哭爹叫娘。曙光号从一旁擦过，阿雄手疾眼快，一挥臂，把一束手榴弹扔进敌船舱内，随着“轰隆”炸响，敌船沉没了，没死的敌官兵纷纷跳下江中，结果都被曙光号上的海员和船民渔民群众俘获。 这时候，阳光普照，港口内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何风迎着朝阳，驾着曙光号驶回港口，阿雄指着码头大楼悬挂的“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巨大红色条幅说：“你们看！”众海员兴奋地说，“我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1”.何风意球深长地对大家说：“山城解放了，港口回到我们的手中了，但斗争没有结束，我们要将革命进行到底，永远沿着毛主席开胖的航道前进！” 380 ==========第382页========== 延安”的声音 南宁市景文 冬夜，南宁声光电器行里的儿条电光管闪着微弱的绿光，显得分外阴冷萧条。偶尔进来三两个顾客，有心无意地瞧瞧柜上陈列的商品，一声不响又走开了。 店员福仔感到十分无聊。里边柜台上，新来的“大伙计”袖着双手，把头歪靠在肘上充瞌睡。福仔瞄了瞄他，心想：“这家伙爱睡就睡，爱走就走，賊头贼脑，分明是条看门狗，哪里是什么‘大伙计’？”正想着，门外来了个颜客，头戴一顶颇为讲究的礼帽，身穿灰呢大衣，风度十一分潇酒。机敏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眼。福仔正想招呼，顽客却先开口了：“要一个强放管。.” 强放管是收音机上的重要零件。有了它，也可以安装收发报机，国民党当局规定，没有警方证明，不得购买。近儿天，老板又特意交代，要严加盘查买强放管的人。福仔望了望安详微笑的顾客，看看新来的“大伙计”那似睡非睡的样 381 ==========第383页========== 子，低声答复说：“先生，要证明的。” 顾客笑了笑，从大衣袋里掏出一张便笺递过去。上面写道：“兹有商人黄先生，修商用电台需强放管一个，特此证明。”下盖警察局的印章。福仔看罢，便向里间柜橱取货。 这时，那大伙计伸了一个懒腰，说：“证明给我看看。”他从福仔手里接过便笺，扫了一眼，便踱过来问道：“黄先生开的是那家宝号？” “水陆空运输行。” “久仰久仰！”大伙计知道水陆空运输行是省里几个大官合股经营的企业，很不好惹，便陪笑道：“宝号需要，只消向专署或警局打个招呼，自会派人送去，何劳黄先生大驾走动？” 黄先生笑了笑，说：“区区小事，岂敢劳动瞥署！”接着又问，“还未请教贵姓？” 福仔有意提醒顾客说：“这位‘大伙计’姓杨，新来的。”“啊，怪不得！”黄先生见姓杨的老在证明上转着眼睛打主意，便装作不耐烦地说，，“既然不肯赏脸，那只好到专署诉诉苦啦！”说完，沉下脸就走。 “黄先生！”姓杨的连忙解释，“宝号儒要，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抓虱子呀！实在是上头有规定，防止好党钻空子。” “这不是你们警方出的证明吗？”黄先生指着便笺，毫不客气地把姓杨的面目点了出来。 882 ==========第384页========== “对不起！”姓杨的索性推底说，“今天有了新规定，出这种证明要加盖保安司令部许处长的私章。黄先生这张证明怎么没有呢？” 、·福仔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规定，正暗暗地为顾客担 心。·突然，黄先生从姓杨的手里一把夺过证明，怒容满面地说：“这是前天写的证明，你们今天才作出新规定，哪来的私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找你们情报处许处长，要你们老板乖乖地给我送去。”说着，把证明向衣袋里一塞，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姓杨的征住了，.他回味刺才的对答，觉得这顾客应酬机变，很不简单，会不会是共产党？想到这里，便急忙离了柜台，跟踪出去。 时间还不到九点，街上行人尚多，黄先生走在前头，姓杨的盯着他的那顶札帽，在后边远远跟着。对盯梢这一手，黄先生早有防备。他不慌不忙地转了两条街，来到西关路，朝平等街一拐，碰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壮实老头，黄先生迎上去，低声交代：“后面有狗！”那老头望了一眼说：“交给我。快进家去！”不由分说把黄先生推进屋里，顺手摘下他的礼帽往自己头上一戴，沿着平等街向前走去。 原来，黄先生并不姓黄，也不是什么商人。他名叫周仲威，原先是我滇黔桂边区游击队一个支队的指导员，后来，党把他派到南宁，以邕江中学教导主任身份作掩护，配合农村武装斗争开展地下工作。上个月，他秘密去了武鸣游击队 383 ==========第385页========== 一趟，接受了一项任务一装配一合能收音又能收报的机子。送到新开擗的游击区。周仲威深知这一任务的重要。那时，辽沈战役已经结束，淮海、平津两大战役正在胜利发展。南方各地的游击队，面临着配合大军解放全中国的重大任务。有了收普机和收报机，游击队就能直接收听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声背，及时得到上级党纽织的行动指示，遵循正确的方向路线，统一步调，更有力地打击敌人。周仲威把装配机子的任务交给物理老师欧尚真一也是我党的地下党员。他经过一番努力，把各种零件基本弄齐了，就是缺一个强放管。地下党组织设法搞来一张买强放管的证明，并交代说：敌人近儿天似乎对搞收音机的事有所察觉，要分外管惕。周仲威考虑，敌人很可能已在电器行加强了监视，不能再让欧尚真去冒险，于是决定自已走一趙，以便相机行事。配合周仲威的那老头叫严伯，是邕江中学的工友，我地下党的基本群众。周仲威进严伯家坐了一阵，严伯就回来了。他迎上去紧握着严伯的手，关切地问：“没出问题吧？把狗带到哪里啦？”严伯笑着说：“我叫他喝了一肚子西北风一把他引到北门外乱坟堆里，赏了他儿块石头，吓得那家伙抱头就跑！”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二 周仲威从严伯那里打听到，声光电器行那个小伙计福 384 ==========第386页========== 仔，是个苦水泡大的人。福仔的父亲生前和严伯是搭档伙计，在火坑码头当苦力。福仔不到十岁，父母亲都被贫病折磨死了。福仔就流落街头乞讨度日，后来进店当学徒。这孩子偷偷地参加了师范学院地下党办的文化夜校学习，近年来，看了不少进步书报。根据这些情祝，周仲威决心发动福仔来配合取得强放管。在严伯的帮助下，周仲威找福仔作了 一次长谈。先从他的贫苦身世谈起，启发阶级觉悟影然后又问他看到些什么书。福仔想，眼前这个“黄先生”一定是党的地下工作者，便把悬想了一年多的心愿谈了出来：“我看过毛主席的《论联合政府》，书里讲的解放区和国民党统治区的比较，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做梦也想到解放区去，你能想办法送我去吗？” 周仲威顺势开导他说：“解放区原先也是被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着的，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才把那里的天地翻了过来。我们懂得解放区好，就应该按毛主席的指示，开展革命斗争，让南宁也翻过身来。”福仔想了想，点点头说：“对，应该从斗争中求解放。”稍停，又关切地问道，“你看还要多久南宁才能解放呢？” 周仲威从福仔的谈话中，看到他对革命有着一种纯朴而又炽热的感情，便从怀里搁出一份叠成小方块的报纸，说：你看看这个吧！” 福仔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份香港出版的进步报纸，已显得十分残破，折断了的地方已用纱纸细心地补联起来。他小 385 ==========第387页========== 心地把报纸打开，一道通栏大标题立即映入眼帘一新华社:评论：《中国军事形势的重火变化》，文章写道：“中国的军事形势现已进入一个新的转折点…现在看来，只需从现时起，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问，便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福仔一口气把文章读完，顿时，象是戴上了望远镜，眼前一片光明；心胸里又好象聚集了千斤炸药，浑身都是力量，不禁兴奋地叫起来，“这篇文章写得好1太好了！”周种威说：“这是上级党组织派人从香港冒濬生命危险送来的，新华杜播发的这篇评论就是毛主席的声音，毛主席的指示好比大海中的指南针，黑夜里的灯塔，革俞人民有了它就永不迷航，无往不胜。因此，国民党反动派就抓住我们一些新开辟的游击区通讯装备还比较落后的弱点，千方百计安图封锁。·我们可要想尽办法，让革命人民能够及时听到毛主席的声音啊！” 福仔恍然大悟，跳起来说道：“我懂了。你放心，我就是拚着性命也要把强放管弄出来！》 周仲威拉他坐下来，说：“还是大家想个办法。你先把店里情况谈一淡。” 据福仔介绍，声光店的老板侯莫苟是警架局警探处的小特务。刚来的那个“大伙计”叫杨作彪，是保安司令部派来的一个特务头目。特务机关得到情报，说有人在城里搞电合之类的东西支援游击队。他们就在电器行利用强放管作钓饵，企图引地下党上钩。杨作彪自从跟踪失败后，十分谨386 ==========第388页========== 慎，每天都按时来店，还指令侯莫苛每晚必须留店住宿，关门以后，不经候其荷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店门。 ··周仲威问道：“脆上留店的除了侯莫街，还有什么人？”福仔说：“还有他的小老婆。他们住楼上。每晚留一个店员在楼下值班。·” 周仲贼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们给他来个虎口拔牙，要作几手准备。最好是摘乱他的神经…”福仔听完，拍手叫好。 周仲威把自己的计划向地下党组织作了汇报，调了郊区联络站老卫等三名武工队员来协助执行。 深夜，整个南宁象冻僵了似的，静寂无声，侯莫街躺在被窝里，一颗心却悬在半空中，·他既帕丢失了强诚管挨惩处，更怕共产党找上门来要他的命。朦胧间碰到他小老婆的手肘，好象有人用枪顶住他的后心，惊醒过来，.一身冷汗，正想换换内衣，又听得“砰秤”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接着福仔上楼来问怎么办。筷莫苟紧张地爬起来，轻声交代：·“先问清楚，暂不开门。”· 福仔到临街窗口问：“谁呀？” 回答是：“保安司令部来的，快开门！” 侯奠苗从笛眼里一瞧，见街上有三两个人影走动，都戴着大口罩。·福仔故意悄声说：“我看不对头。”侯莫街打着哆嗦楼到福仔耳边交代了两句，福仔对门外人回道：“我们是侯老板开的电器行。叫错了门吧？” 387 ==========第389页========== “没错1”一个由音普告说，“奉命取鱼铒到大河下钓。不快开门，鱼跑了，·小心你们的脑袋r”6 “口说无凭，取物要证…”福仔又按侯莫苟的交代答话。 “杨先生的字条，许老板盖的私章，还要什么凭证？”这个人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却不耐烦地骂了起来：“他妈的，不开门你看个屁凭证1” 侯莫荷听罢，心想，如果才难杨作彪派来的人，问题就大了，于是示意开门。福仔却梢声说：“杨先生自己没来，还是稳重点好，我去开门，你先在楼上听听动静。情况不对，就想个法子下楼对付。”侯莫苟此时也着慌了，交代说：“要是情况不对，就说我不在店里。”福仔为难地说：“他们上来搜呢？”侯莫苟急得没了主意，他的小老婆哆嗦着说，“哪，那，你就把…把房门反锁上…” 店门开了。周仲威领着两个武工队员进屋。福仔笑迎着伸了一个旨头。周仲威知道按第一手准备办得很顺利，便大声问道：“侯莫苟在娜里？”福仔也大声回说：“先生，先看凭证。”周仲威喝道：“有什么好看的？加强普戒】”老卫在门外应声，“是」” 侯莫苟推开靠在肩上发抖的小老婆，屏住呼吸听下去。周仲威厉声说：“今晚不光是取东西，还要取人。你们老板尽干坏事，叫他滚出来！” 侯莫荷吓的魂不附体，心想，刚才的恶梦应验了，来的 388 ==========第390页========== 真是共产党！听到有人乒乒乓乓开柜橱取走强放管，他也不演了，直听到福仔回答说：“老板不在店里。”才松了一口气。 周仲威叫了声：《搜1”接着，三四个人上了楼。侯莫荷慌忙拉着小老婆钻进床底下，连大气也不敢透。 周种威故意拨弄一下房门的锁头，喝脚：“打开！”福仔回说：“老板不在，开不了。”周仲威说：“他跑不了。现在要委屈你二下。”说完丢下一条毛巾和一条磨断了的绳子，然后同老卫等几个武工队员高兴地围过来拥抱福仔告别。 人走了好久，侯莫苟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听到房外有窸窸窣容的声音，便低声试叫着，“福仔！”福仔感到分外蒲快。他拿着绳子在桌子边上磨着玩，总不理他。侯莫苟看又看不到，出又出不来，急得团团转，只好骂小老婆出气。福仔把他折腾够了，估计周仲威他们已经安全走远，才使劲地呸了一口，装作埋怨地说：“我讲来人不对头，你偏叫开门，害我受了半天罪！”侯莫苟这时又要起威风来了，喝道：“快给我开门！赶快向上面报告，把他们抓起来！”· 三 周仲威在声光店一闹，特务机关慌了手脚，忙下令全城戒严，进行搜捕。伪保安司令部情报处长许思仁，特地叫杨作彪把侯莫荷找来，咆哮着阿斥：“连一个小小的强放管也 389 ==========第391页========== 着不住，真是饭桶！收音机要是落到游击队手里，他们就能随时听到共党主席毛泽东的声音，他们的人就会一变十，十变百；他们的枪弹就会长眼晴…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这家伙骂够了，这才叫两个喽罗坐下来，看看如何追查线索。杨作彪认为，他追踪了“黄先生是在北门外不见了的，便自告奋勇率一个组去搜查北门外的住宅这。侯莫尚则想起 十天以前，邕江中学教师欧尚真来店里向他买过一些无线电元件。欧尚真因率领学生上街搞过反内战宣传，早就引起了特务机关的注意。经侯莫苟一提，许思仁便确定邕江中学也是一个搜查重点，决意亲自率领一个组去搜查，并叫侯莫荷把福仔也带去，让他辨认“黄先生”和夜袭声光店的人。 晚上十二点，侯莫苟才把福仔叫来，交代几句就马上出发。福仔想报个信也来不及了，一直为周仲威的安全担心。 ·邕江中学是我党在城里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平时只有周仲威、欧尚真和严伯三个人留校住宿。大闹声光店以后，周仲威预料到特务必会进行一次大搜捕，当晚就叫武工队员橄回郊区。次日又将情祝向党组织作了汇报，听取了指示，画来就同欧尚真、严伯商定了各种对策。 刚吃过晚饭，欧尚真就到住房对面的小厨房里继续赶着安装收音机，周仲威当他的助手。搞到半夜，才算装成。突然“叮铃铃”一声，门口传达室里的严伯通过秘密装在墙角的小电铃发来了危险讯号。两人立即搬开水缸，把收音机用油布包了，放到预先挖在水缸下面的坑里，然后又把盛有半 390 ==========第392页========== 红水的水缸放回原地，熄了灯，各自归房。 那严伯睡在传达室，慢腾腾地起身，磨蹭了好一阵，估计里面已收拾好，才出来给特务开大门。 “找你们校长！”许思仁冷冷地命令。 “请你们到上国街北三里115号一从这里出去，往左拐，过两个街口，再往右拐，然后一直朝西…”严伯答话也拿出一股磨劲来。 “别罗嗦！找你们住校的负贵人。” 特务门跟着严伯来到一个房间叫门。周仲威不紧不慢地披着衣裳出来，一看到福仔，颇感到有些意外，但仍然坦然自若。 许思仁指着周仲威问福仔：“见过他吗？” 福仔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周仲城知道福仔并未暴露，便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们哪里来的？” “保安司令部。”侯莫荷傲然回答。 周仲威马上伸手到侯莫苟面前逼着说：“请拿证件看看。”旁边的特务粗暴地叫起来：罗嗦什么！姓欧的住在那里？” “这里是教育机关。”周仲威严肃地答道：“我是住校负责人，负有保护责任，任何搜查必须先看过证件。” 许思仁只好从上衣袋里掏出张名片，一语不发递过来。周仲威看了一眼，笑道：“居然惊动了许处长的大驾！找欧老师有什么紧要事？” “这你就不用管了。”许思仁说。 391 ==========第393页========== 来到欧尚真屋里，特务门便东搜西翻，乱腾起来。许思仁附着福仔耳朵问：“认识他吗？”福仔望望欧尚真，摇摇头，许思仁大感失望，喝叫福仔：“没你的事，走吧！”福仔出了校门，很不放心，便在附近一个墙角里藏起来看个究竞。 .在欧尚真房里，特务们上至天花板，下至每块阶砖，都仔细查过，结果一无所获。许思仁东张西望，突然指着对面的小屋问：“那是干什么用的？”周仲威爽朗地答道：“厨房。最好请去检查一下。”； 特务们随着进到厨房，照样一阵翻腾，依然一无所获。许思仁揭开水缸盖瞧了一眼，正想叫侯莫带动手移开来看看。忽然从欧尚真的房内传来“哐瑯”一声，象什么金属铁器物被罐散了。许思仁喝叫一声：“跟我来1”忙领着儿个特务赶回欧尚真房里。只见地上打碎了一个热水瓶，欧尚真正弯腰收拾。许思仁扑了个空，好不懊恼。突然阴险地问道：“姓欧的，你懂得搞收音机和无线电台吧？”欧尚真暗自一征，想起周仲威交代要沉着机智的话，便头也不抬，边拾碎片边答道：“我是学物理的，当然懂得无线电的原理。”许恩仁冷笑一声，又问：“你买过无线电元件吗？”欧尚真还没有答话，候莫苟就赶忙插上来作证：“上个星期在声光店买了。”几个特务同时帮腔，喝道：“现在拿到哪里去了？快说！” 欧尚真心里更踏实了。原来特务所知，不过如此面已！他佩服地想：幸亏老周有远见，早就谁备了对付追查元件这392 ==========第394页========== 着祺。如今他胸有成竹，索性不正面回答特务的讯问，反面嘲讽道：“为一桩小买卖就兴师动众，怪不得监狱有人满之患了1” 许思仁正很侯莫荷插话亮了底，再经欧尚真讥笑，不禁老羞成怒，一拍桌子威胁道：“我们知道，你买这些东西装了收音机接济农村土八路。你是个奸党！” 欧尚真一听到污蔑党的话就火了，驳斥道：“谁是奸党最好问问老百姓！” “带走！”许思仁气得一脸铁青，伸出巴掌向欧尚真摑去。周仲威眼快，跨步上前，一把将许思仁的手隔住，哈哈笑道：“为这点小事何必动怒。不是要查收音机吗？没有谁拿去嘛！”这时，校务处传来收音机播出一阵广东音乐。许思仁马上叫两个特务看住欧尚真，自己循声逍了过去。只见严伯正摆手一架简易收音机。许思仁立刻沉下脸来，逼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周伸威笑道：“你不是追问欧老师买元件的事吗？都在这里啦。上物理课总得要点实习教具呀！”许思仁拿起机子仔细看了看，知道它的收音范围不出十公里以外，除了作教具，实在没什么用场，登时哑口无言。 特务们始终找不出破绽，只好垂头丧气地溜了。 看看特务走远了，福仔回到学校里，听说没出问题左放了心。大家谈着这次搜查的事，周仲威说：“敌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肯定还要来找麻烦。'我们要分秒必争，转移越快越好。党组织指示，收音机一经装好就连夜送出城。老欧跟 393 ==========第395页========== 随辙走。我也奉命调回游击队，今晚一起走，先澈到郊区安吉联鉻站。”福仔昕说周仲威要走，无论如何也要限去打游击。周仲威考虑，特务们清醒过来，定会怀凝到福仔，留下来很不安全，便同意了。三个人把收音机从坑里取出来，放进一只米箩，上面盖着大米。大家又商量了路上应付特务的办法，决定福仔先走，查看一下街上岗哨的情况。 福仔一走，周仲威取出手枪，括在腰间，同欧尚真一起化装成农民模样，欧尚真挑起担米箩，严伯依依不舍地送出校门口。突然电筒光一闪，转出一个人来喝问：“深更半夜干什么去？”周仲威昕出是杨作彪的声音，不禁一征，心想，“来得真快！”为了摸清敌情，便示意欧尚真放下粗子，并大声喝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杨作彪走过来得意地冷笑道：“搜查尚未结束，没想到吧？担子挑回去！” 这时，一条黑影飞快地从对面街冲过来。杨作彪吓了一大跳，慌忙拔出手枪。及至看清见是福仔，便厉声问道：“你还在这儿于什么？” 周仲威平静地插话说，“反正我们是站得稳，行得正，半夜敲门心不惊！” 福仔探路回来，老远就听到杨作彪的声音，情知不好，决心冲上去同杨作彪拚了。这阵听到周仲威的暗示，又镇静下来，机警地答道：“老板我留在街头监视。”杨作彪正感到没有帮手，.一听大喜，忙道：“给我搜1” 394 ==========第396页========== 福仔伸手到米箩里略为一摸，说道：“尽是米。”杨作彪却不死心，嚷道：“挑进屋去仔细搜查，不要让这些家伙混过去！”福仔想，进了屋在灯光下，周仲威必然给认出来，该怎么办？正在焦急，不料周仲威却爽快地说：“对，应该进屋里好好地搜一搜，不能让坏蛋溜走。” 周仲威断定杨作彪是一个人撞过来，已决心把这家伙除掉。火家听了周仲威语带双关的话，都作好了动手的准备。福仔把担子挑进屋，一卸肩便取扁担在手。杨作彪弯腰正想伸手进米箩里检查，周种威突然大喝一声：“住手1”杨作彪楞住了，瞪着眼不住打量面前这个农民打扮的人。周仲威冷笑道：“杨先生几天不见，就不认识啦？”杨作彪认出了“黄先生”，吓得惊叫一声：“共产党！”福仔毫不犹豫，对着他脑壳就是一扁担，打得他头晕耳鸣，满眼金星。严伯和欧尚真二人又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杨作彪竭力挣扎，周仲威喝声：“不许动1”两枝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膛。杨作彪这才发觉，自已腰里的手枪，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周仲威的手里，顿时软了筋。 这个家伙搜查了北门外住宅区，什么也没捞到。他见两处重点搜查都失败了，心想，共产党机警得很，耳目又多，何不出其不意杀它一个回马枪！他想独奏“奇功”，就自个儿摸到邕江中学来了，却当了俘虏。 对杨作彪这条恶狗，地下党早就打算把他敲掉。如今为了把严伯掩护下来，更有必要采取断然措施。于是，周仲威 395 ==========第397页========== 把杨作彪绑起来嘴里塞上毛巾，把手枪一扬，.说：“先送我们一段路。如不老实，马上叫你脑袋开花！” 几个人出了校门，.安全到了城郊。·周仲威代表人民宣判了杨作彪的死刑，就地处决。 第二天，伪保安司令部陆续接到报告：声光店福仔失踪多杨作彪生死不明；邕江中学的周仲威、欧尚真出走，不知去向。许思仁气得象头发疯的野兽，马上电令各处哨所严密封锁所有大小通道，狂叫：“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截获收音机，把可疑的人通通抓起来！” 四 从南宁到武鸣游击区，·要经过山峦起伏的高峰坳。那是连接两地的咽喉，东有白山。西有怀岭，'两峰对峙，地势险要，邕武公路从两蜂中间穿过。怎样闯过敌人的高峰哨所，把收音机安全地送到目的地呢？周仲威等三人来到郊区联络站，找到了老卫。周仲威说：“敌人为了抓我们，肯定加强了戒备，许思仁还可能亲自出马，平时不设卡的小道，也会成为他们的重点戒备区。我们不如出敌不意，徧偏走大路从哨所门口闻过去，找机会把敌人狠敲一顿。”接着，他又把自已如何闯高峰坳的想法说了一番。老卫赞赏地说：“这是个好主意，看起来有点冒险，实际上却是安全可靠的。”大家又补充了些很好的意见。把方案定下后，老卫便先动身走 396 ==========第398页========== 了。 高蜂哨所设在半山腰的公路旁边，挖有堑壕，四周围着铁丝网，摆出一副吓人的架势，对面是老百姓搭的几间粥寮，卖些米粉、稀饭、凉茶、米饼之类，方便过往客商。哨所平时只有十来个伪保安队员驻守，昨晚许思仁传下令来，就连夜调来一排伪兵，增岗加峭。连附近的各条小道也封锁起米。 那天正是旧历十一月末。.摆粉摊的李大伯起身特别早，按老卫昨晚的布置，东方刚发白，便开了店门。不一会，从武鸣方向来了七八个行商小贩，他们挑着担子到粉摊边歇下。李大伯高兴地招呼：“老伙计，这么早贩的什么新鲜货呀？”一个小贩答道：“还不是上次那些东西一红薯芋头，扫把竹箕，想趁早到南宁，今天赶个来回。”另一个小贩叫道：“六伯，有什么吃的？高峰没爬得一半，肚子早饿了。”李大伯笑道：“米粉尚未得，来碗熟粥怎么样？”说话间，两个哨兵端着枪走过来翻看，见箩里都是些土产杂物，又见是从武鸣方向来的，同粉摊老板谈得烂熟，便一声不响走开了。这伙人正喝着热腾腾的稀饭，从南宁方向上来了四个跑江湖卖药模祥的人：第一个是周仲威，短装打扮，身背双剑；第二个是福仔，背着一个四方形的包袱。郊区联络站的两个武工队员，挑着行李、木箱，箱边插着刀、枪、齐眉棍，跟在后头。周仲威边走边哼着江湖小调，引吭唱道：“平生爱舞斩妖剑，五湖四海都走遍，不避关山！路艰险，专为苍生 397 ==========第399页========== 解倒悬。” 两个哨兵一看，就哗喇一声，拉开枪栓，推上子弹，紧张地叫道：“南宁来人罗！”接着喝问，.“干什么的？”周仲威从容答道：“老总，别来这一手，走江湖的人，没什么可孝敬的。”说着解下双剑，四人径直走到粉摊旁歇下。伪警长闻声从哨所里抢步出来，瞪着三角眼，盘问：“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江湖买卖，披星戴月，说走就走，说到就到，行踪飘忽，何足为奇！”周仲威轻松镇定，应答如流。 “到哪儿去？” “直肠马路，南连邕州，北通武鸣，何必多问！”“带着什么东西？” “稽丹丸散，刀枪棍剑，关防文节，一应俱全。”“把箱子打开！” 周仲威趁伪军翻看箱子的时候，向李大伯打了个招呼：“老板，来四腕稀饭，加点辣椒粉，越辣越好！”李大伯语带双关地大声应道：“来了！马上就好了！”那些行脚商贩都捧着碗围到箱边来看热闹。伪鳖长转着 三角眼在箱里翻了一阵，突然指着福仔手里的四方包袱：“那是什么？” 福仔道：“这你可管不着。”说着转过身去，根本不予答理。 “拿过来！”伪警长伸手去夺，周仲威拦住说：“老总， 398 ==========第400页========== 这可不能让你看。常言道：兵不厌诈，把戏靠假。打仗不能泄露军情，玩魔术不能亮出真相。这里边尽是些变戏法的玩意，一师相承，不传外人。就是官家权贵，也不能不顾江湖规矩。” “老子奉命搜查，什么秘密也得要看！”伪警长发起火来，说着就要动手。 “人家靠这行吃饭！真不讲理！”“叫你们大头目出来评评道理！”那些行脚商贩也都愤愤不平地围着伪管长叫喂开了。 伪警长气得一脸铁青，正要大发兽性，突然有人狂叫：“里面是收音机，快给我夺过来！” 周仲威一看，哨所里跑出两个人…许思仁在前头，背后紧跟着一个便衣特务。 原来许思仁遭受了一连串的失败，下狠心要截获收音机，决意亲自督阵，便悄悄来到了高蜂哨所。刚才听得哨所叫城“南宁来人”，便叫伪警长出去盘查，自己伏在哨所门后笨看动静，认出走在前面的儿个人，正是化了装的周仲威和福仔，不由得大喜过望。 伪警长从福仔手里夺得了包袱，许思仁接过来解开，摇头晃脑地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周主任，等你们好久了！设想到吧？” 周仲威不慌不忙，平静地回答说：“处长先生，你更没想到，我们是用一种特殊方式请你来这里的。难得大驾光临！”： 399 ==========第401页========== ·许思仁狂笑道：“事到如今，任你口舌锋利也没有·用，你终于落在我的手心里了！你看1”他朝哨所一指，只见两个伪军架着机枪，伏身在半身碉堡里，枪口正对着粉摊的人群。 周仲威卓就看到了绸堡里的两个伪军，他们每个人戴着 一只白手套，那是老卫预先约定的内应关系人的暗号。.听许思仁口吐狂言，便轻蔑地笑道：“依我看，你已经落到了人民的手中了1” 、…许思仁把脸一沉，命令伪军；·“还站着着什么？给我绑起来！” 周种威哈哈大笑。就在这笑声中，他一掀上衣，抽出了两支手枪。在同一时间内，响起了一片震耳的怒喝声：“不许动！·”周围的行脚商贩都从腰间拔出家伙，…色的驳壳短枪，对着伪军们的后心。·： 伪警长惊杗了，他略一清醒过菜，就突然拔腿向哨所狂奔，同时挥手高叫：“机枪，打！”谁知在碉堡里掌握机枪的，却是我游击队打入哨所内部的武工人员。伪警长喊声未完，机枪就转对着他，哒哒哒，一个点射，·这条作恶多端的恶就倒在公路上。随着枪声，·由老卫带领的埋伏在树林里的游击队战士，端着枪冲了出来，直逼哨所。，一霎时，“数枪不杀”的喊靂天动地。哨所里的保安队刚从被子里爬出出，就当了俘虏。 许思仁如梦初醒，这时他才道周仲威的公然出面，全400 ==========第402页========== 是预先设下的圈套，目的是吸引他竹的注意力，便于大批游击队员接近哨所。他眼看着哨所被端，身边的两个哨兵及随身亲信，都在化装成行脚商贩的游击队员的枪口下，举起双手，跪在地上，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突然高举木箱，象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疯狂喊道：“谁敢碰我一下，就休想得到收音机！” 周仲威严厉瞥告：“你这是白日做梦。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许思仁感到逃脱无望，把心一横，啪地一声，把木箱狠命地砸在山石上。 “反动派再疯狂，也被坏不了我们必胜的伟大革命事业！.”周仲威朝大路一指：“你们看！” 欧尚真背着收音机，在一个武工队员的保护下，飞步上来，朗声宜告：“报告指导员，收音机安全完好！” 许思仁面如死灰，低头一看，那砸开了的木箱里竟是一堆破铜烂铁。这个输光了的赌徒，顿时象条疯狗，不顾一切地直向饮尚真扑去。周仲威手指一扣枪机，砰、砰两声，就结果了这个刽子手的狗命。 尾 声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武鸣游击区的战士同老乡们欢聚 一堂，满怀胜利豪情迎接战斗的新年。欧尚真捧出收音机，对好频率，调好音量，一按电键，暸亮的东方红乐曲立即响 401 ==========第403页========== 起来了。周仲城大声宣布：“现在让我]共同聆听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声音吧！” “毛主席的声音1”人们激动地小声议论着。突然，收音机里传出新华社播送的新年献词一一《将革命进行到底》。人们立即屏息静听 “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一九四九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长江以南进军…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按照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指示，游击队不停顿地向反动派进攻，儿个月内，武鸣游击区就与邕宁、百色、玉林、饮州等地的游击区连成一片，革命游击战争的烈火熊熊燃烧，照亮了祖国的南天，配合着南下的解放大军，迎来了南疆的黎明。 鱼 402 ==========第404页========== 飞骑歼敌 桂平县 罩江 …九四九年初冬的一天清晨，金色的朝霞透过飘浮在空中的鸟云，把大地映照得亮堂堂的。不一会，太阳就从大帽山顶出来了。 这时，巍峨的大帽山上下来一支队伍，虽然服装很不整齐，都是老百姓打扮；武器也不精良，多是些老掉牙的枪支；但个个神态矫健，步伐敏捷，真有猛虎下山之势，直扑县城而去。 这是什么队伍？我党领导下的山南游击队。他们去干什么？协助解放军，追歼伪县府逃敌。 自从人民解放军横渡长江以后，国民党的各级反动政府 9 惶惶不可终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一成立，他们真象找不着主子的丧家之犬，但是反动阶级绝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他们还在作垂死挣扎。伪县长梁祝同，就是一个阴险狡猾顽固不化的家伙。解放大军挥戈挺进广西，上级估计梁祝同要 403 ==========第405页========== 跑，就命令山南游击队连夜下山了。 走在头里的，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汉子，鹰翅眉毛，丹凤眼，中等身材，手脚利索，宽宽的牛皮腰带上，斜锸着一支驳壳枪，走起路来两脚生风，看上去十分精干。他是队长，叫韦长英。 队伍刚转出山坳，忽听“叭叭”儿声枪响，接着传来一阵凄厉的贼叫。韦长英举目扫视，只见前面那个小村子神起几柱浓烟，篓时大火蔓延开来。 韦长英断定，一定又是伪县府的保安队在为非作歹了。他回头愤愤地问大家：“同志们，疯狗又咬人了，怎么办？” 大家早就对伪保安队恨之入骨，异口同声一个字：“打！”韦长英一挥手，队伍正要跑进村。村头窜出了一队骑马的匪兵，马鞍前后挂着抢来的五颜六色的包袱，慌慌张张地正冲着游击队而来。韦长英立即向后面打了一个手势，游击队员们迅速撤向路劳竹丛。 副队长周雄闪动着虎彪彪的大眼，梢声问韦长英：“打不打？” 韦长英一想，十三个敌人十三匹马，一大清早就出来抢劫，抢了东西又上山，会不会是梁祝同这小子想往山里跑，跟我们打游击呢？决定先干掉这股敌人。抓几个俘虏来问问再说。于是说了声：“打1”队员们都作好了战斗推备。 转眼间，马队进入了竹林小路。领头的一匹枣红马，来到林间一条小石桥边，马上骑着个头戴大沿帽的伪军官，放松,404 ==========第406页========== 缰绳，策马缀步踏上石桥。 韦长英看得真切，一个箭步跃到桥中，大喝一声，“下马！”随即一把夺过缰绳，右手紧握着马笼头。 那伪军官给这突然的情况惊呆了。略一定神，感到情沉不妙，便狠力一踢马肚，军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要把韦长英掀倒。 韦长英扎紧丁字马步，两腿前弓后箭，右手抓牢缰绳用力住下一按，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只好低下头来，后蹄起劲地连踢几下，把那伪军官翻落在地上，跌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 在同一个时间里，竹林里的数十名游击队员，一齐跃将出来，将敌人马队团团围住，异口同声地蝎道：“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一支支乌黑发亮的枪口对准敌人。马队后尾的两个匪兵，慌忙掉转马头，安图夺路逃跑。周雄手起枪响，“砰”的一声，白马背上那个伪兵应声倒下。 一个骑黑马的家伙，乘机溜出了竹林。此刻，只见韦长英飞身跃上马背，枣红马放开四蹄，在后面急追，快要追上的时候，韦长英大吼一声；“你跑不了」”话音未落，呼铯伸出铁手，将那个骑黑马的家伙拖下马来。 不消一袋烟工夫，这帮骑马的伪兵，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便连人带马，都作了俘虏。 韦长英命令一部分队员进村救火。其余队员把俘虏连人带马押进竹林深处。 405 ==========第407页========== 韦长英向伪军宣讲了我党的俘虏政策后，亲自审讯那个伪军官： “你是哪一部分的？”“县保安队。”“什么职务？” 二营营长。”“往哪里去？” “县府要搬进大帽山去，县长命令我开路先行。”“梁祝同呢？” “他，他在…”伪军官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说，“可能在后面。” 韦长英威严地喝问：“你说实话，你看见他没有？”“看见。不，今天早上没有见过。” 周雄“瞍”地拔出手枪，点着伪军官的脑袋，狠狠地说：“不老实，先毙了你！” 那伪军官吓得瑟缩发抖：“老实，老实。今早实在没有见到他。” 韦长英继续追问了有关细节之后，又核对了其他伪兵的口供，心里盘算着：梁祝同这条狡猾的丧家之犬，一定会设法逃跑的。但是，他明知这一带村庄是游击队活动的地方，能走这条路进山吗？况且，还派出这么大目标的马队先行，又在途中烧村抢劫，显然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安图从别的路溜走。韦长英暗暗定下决心：决不能让梁祝同这个沾满406 ==========第408页========== 人民鲜血的刽子手跑掉。 这时，事先进城侦察的李均赶回来了，匆匆说道：“县城里传说梧州市解放啦！城里的敌人一片慌乱，活象一群塌窝老鼠，到处乱撞！” 韦长英问：“梁祝同呢？” 李均愤怒地说：“拂晓前，梁祝同带领五六十个亲信随从，偷偷摸摸上了汽船，向西江下游逃走了。临走的时侯，把码头上的船，统统放火烧掉了。” 队员们听了，怒不可遏，纷纷提议，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条丧家的恶狗打死。 韦长英跟几个党支部委员商量了一番，·立即分兵两路，副队长周雄带三十多人疾速绕到大帽山东面的曲蛇坳，那里接近西江，防备梁祝同弃舟进山；韦长英率领十二名善于骑马的\员，骑上从敌人手里夺来的十三匹军马，沿岸追击逃敌。 二 西江液液向东流。由于冬天水浅，河床上露出嶙峋的礁石，看起来怪吓人的。 伪县长梁祝同，坐在汽船的卧舱里，拉着猴子脸，瞪着死鱼眼，心里忑不安，活象惊弓之鸟。他知道，韦长英率领的山南游击队早就成了他的死对头。他去年亲自带领保安 407 ==========第409页========== 队进山围剿过韦长英，韦长英也率领游击队袭击过他的伪县府。双方是势不两立，不是网破，就是鱼死。如今解放军兵临城下，游击队还不乘机行动！跟下是生死关头，看谁跑得快，走得巧了。 舱里还有两个家伙在窃窃私议，一个是戴近视眼镜的伪县参议长，一个是瘦如干柴的卫队长。 “眼镜”叹了一口长气，喃喃地说，“唉！老蒋不争气，败得太快、太惨了…” “于柴”说：“别说泄气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枪在，人在，大印在，上山打三个月游击，说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起来，天下还是我们的。” “眼镜”冷笑两声，说：“但感如此，不过”梁祝同听得不耐烦了，转过身来，强打精神挥了挥手：“好啦，老兄，今日风雨同舟，明天重整旗鼓，·现在要少说废话，多献良策1” 此刻，一个匪兵进舱报告：“后边十多里地的山岗上，发现马队！” 马队？梁祝同全身猛地一震，端起望远镜朝后观察。真的，山岗上烟尘四起，马队一忽儿穿进松林，‘一忽儿驰入山崖，跑得很快，看不清骑在马上的人。是自已手下的 二营营长吗？该死的家伙，叫他上大帽山遮耳目、打前站，为什么追我们来了呢不对！说不定是韦长英他们。可是，游击队怎么有马了呢？…408 ==========第410页========== 梁祝同一面想着计策，一面狠狠下令：“全速前进！越快越好！”然而，汽船在狭窄的河道航行，要避开突出河面的礁石，怎么也快不起来。 梁祝同心急如焚，他想：只要能保住大印，保住老命，那就是保国功臣了，往后总有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日子。想到这里，他跟“眼镜”和“于柴”附耳低语两句，趁着汽船在礁石曲折慢行的时候，来了个花蛇脱壳，悄悄带着一部分亲信，下船登岸溜了。 当梁祝同等人钻进岸边丛林，马队已经追到前面的小河汊对岸。梁祝同一看，果真是韦长英率领的游击队，骑的恰好是二营营长带去的马匹。梁祝同掏出手帕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吁了一口长气。 眼镜”拿腔捏调地凑到梁祝同跟前，谄媚地说：“县座，你这手真是高呀，如今登岸如登殿啊！” 梁祝同也幸庆自己又过了一关，但丝毫不露喜色。他知道韦长英精明干练，神通广大，说不定又在什么地方碰到这个死对头。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哼！韦长英，走着瞧吧！”说罢，一挥手带着漏网的虾兵蟹将消失在丛林深处。韦长英等人扬鞭策马，飞速疾驰，转眼间，来到一条七、 八丈宽的小河边，放眼四看，只见对岸停放着一只小渡船，摆渡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急性子的李均，霍地翻身下马，甩开上衣，说道，“我游过河去，把船撑过来。” 409 ==========第411页========== 韦长英摆摆手说：“渡船太小，来回划船摆波，半个小时也过不了河，酿下，至关重要的是争取时间，追上敌人。同志们，跟我来！”说着，滚鞍下马，紧拉缰绳，哗啦一声，跃入水中，枣红大马昂首长嘶，跟着下了河。向对岸游去。李均他们也纷纷拉鸟下河。不多久，全部人马都上了岸，登路飞奔。 ·不-一会，一阵阵西北风越吹越急，天上乌云翻滚，跟着便下起雨来。队员们身上顿觉有儿分谅意，但想到多少年来盼望的翻身解放日子快到来了，想到共产党、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旧世道即将被砸碎；想到一定要抓住恶贯满盈的梁祝同，一个个心里热乎乎的，迎着风雨，奋勇前进。 拐过一道河湾，书长英率领的马队，来到了峡口渡。但是，那灰白色的汽船，还在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向下游审去，渡口空无一人。 李均看到这情，气得两眼官火，指着汽船.狠狠骂道，·“狡猾的梁祝同还在溜，快追」” ··韦长英设有立即答话，脑子里也在盘算着：如果从这峡口渡上岸，再走十多里，便可从曲蛇坳进入大帽山。可汽船为什么还继续往下开呢？眼下江水枯竭，峡口渡下游的十里江面，主航道只有两三丈宽，礁石密布，汽船怎能靠岸？更有 一层，下游的县城已经解放，梁祝同绝不会扑火烧身。想到这里，韦长英断定：敌人又在耍新花招！于是一挥手说：“先把敌船搁掉！” 410 ==========第412页========== 轻骑队一阵风似的很快便追过敌船。书长英跃下马背，带着李均等队员，奔过一小片沙滩，来到突出江心的一块礁石上，稳版在石見旮中。不一会儿，只见敌汽船减慢了速度，迎面颠簸而来。韦长英一举手中驳壳枪，“砰，秤砰！” 三枪响过，队员们一齐朝船上开了一轮火。敌船驾驶员应声倒了下去。立时，“哗啦”一声巨响，汽船失去控制，撞在 一块礁石上。顷刻间，敌船上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声和惊慌的吼叫声。抓住俘虏一查，果然不见梁祝同。队员们有点泄气了，韦长英抓起缴获的一挺轻机枪说：“泄什么气，我们夺了马，得了枪，探明了梁祝同的下落，天罗地网一撒还怕打不到他？追！” 韦长英立即带着同志们回岸上马。 刚要走，一只小船从上游驶来，船上的老艄公一边摇撸， 一边向韦长英招手。韦长英一眼看出，老艄公正是陈八叔。陈八叔子然一身，半辈子生活在江上，历尽人间悲苦。独生儿子也被梁祝同拉去当兵，给害死了。近年来，他认识了韦长英，·在老韦的开导下，懂得了毛主席、共产党是穷人的大救星。因此，帮助游击队做了不少事情。刚才，他看见梁祝同带着匪兵已从峡口渡上了岸，很得牙齿咬得格格响，可惜手无寸铁，无能为力。现在，他看清是游击队打沉了敌船，便特地将小船划过来，一见韦长英，便激动地说：“嗨，你们来迟了一步，梁祝同那帮家伙已经上岸了。” “八叔，你放心1”韦长英鹰翅眉一展，说，“我们有解 411 ==========第413页========== 放大军作后盾，又有广大群众的支持，梁祝同跑不了！”接着，对陈八叔如此这般嘱托了一番。陈八叔点头应允。韦长英挥手一鞭，坐骑撒开四蹄，率领马队向曲蛇坳方向飞驰而去。 三 梁祝同正在松林中走着，忽听江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心里义想开了奸计：十儿个游击队员，十儿条破枪。弃马打汽船，何不杀它个回马枪，从韦长英背后给他一刀，除了心腹之患，又夺回十几匹军马，岂不是一箭双雕！我也可以逃之天天了。但他带领残兵往回走不到半里路，江上的枪声突然停了，并且隐约听到了：“缴枪不杀”的呐城声。梁祝同知道情况不妙，不搞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傻事，立即拉着队伍火速奔向曲蛇坳。心想：过了曲蛇坳，鲤鱼跳龙门了。 曲蛇坳离江边约九里路，陡坡倒有两里长，两旁全是悬崖峭壁。过了坳口，便是层峰叠峦，林海莽莽的大帽山了。 .·书长英和梁祝同虽然都朝同一个方向走，但中间隔着一片大松树林，相互不见面。韦长英因为有马，必须绕弯走人马常行的大道，但他心中有数，只要梁祝同朝曲蛇坳逃跑，那就等于恶狗钻阴沟，死路一条。而梁祝同早走了半个多小时，又是穿丛林、抄近道，觉得抢先过坳不成问题。他一边封官许愿，一边带头猛跑。好不容易跑到坳口，忽听大吼 412 ==========第414页========== 声：“梁祝同，老子在这里等你多时了！”霎时，从树林中杀出一支人马，堵住了坳口。 梁祝同一看，是游击队副队长周雄。他想，四五十人的游击队兵分两路，力量必定单薄，再说周雄不比韦长英那么厉害，但如果让姓周的堵在坳口前，姓韦的在后面追上来，两面一夹，就难办了。粱祝同手枪一挥，声嘶力竭地狂叫： .“快！给我冲，冲过坳口升官一级，赏光洋一百！” 干柴”卫队长本来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听梁祝同这么一喊，喘了喘气，鼓了鼓劲，带着一群匪兵，冲锋枪突突扫着，向坳口冲来。 周雄抬手一枪，打掉了“干柴”的大盖帽。“于柴”吓得一捂脑袋，掉头跑到梁祝同面前，丧巍落魂地说：“县座，冲…神不过去。另打主…主意吧！” 梁祝同气急败坏地赏了“干柴”两记耳光，瞪眼骂道：“妈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坳口兵力单薄，给我神上去！”“眼镜”参议长补了一句：“轻机枪开路嘛！此刻不用还待何时。” “干柴”灰溜溜地指挥两挺轻机枪发疯似的向坳口射击了一阵，拚命地喉叫起来，冲啊！临阵退却，就地枪决！”匪兵们又推推搡搡冲上坳来。 周雄他们的弹药不如敌人充裕，打了几个回合，双方都有了伤亡，敌人仗着武器精良，接近了坳口，眼看就要过坳。周雄大喝一声：“同志们，跟敌人拚1”说着，带领队 413 ==========第415页========== 员们银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 在这紧要关头，战马长啸，杀声震天，韦长英带领的马队从梁祝同的背后杀上来了。 梁祝同一看，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了。他立即调来一挺轻机枪，拚命朝韦长英的马队射击。韦长英的那部分队伍，这时已经换上了缴获敌人的枪支，火力也十分猛烈。韦长英 一边指挥射击，一边冒着弹雨，骑马冲杀。 周雄等人看到队长来了，士气大振，都呼城着杀出坳口。梁祝同眼看首尾受敌，兵力损失过半，知道再没有神过曲蛇坳进入大帽山的希望了。他边打边退，往江边的方向回窜。为了掩护队伍撤退，梁祝同利用有利地形，在离峡口 一里多路的一个山坡上，设置了机枪阵地，紧紧地封锁住了游击队进击的道路。 韦长英隐蔻在一个小山包后面，仔细地观架四周的地形，紧张地分析着限前面临的情况；敌人的机枪火力封锁着从曲蛇坳通往渡口的一片开阔地，说不定是掩护梁祝同撤向渡口，再次下水逃跑。没有这样的便宜了！一定要消灭敌人的机枪火力点，扫清追歼残敌的道路，绝不能让粱祝同从水路脱身溜掉1 周雄和李均等几人急急地跑来，李均火爆爆地说：“队长，我在山头上看到梁祝同溜了，快下命令冲锋吧！”周雄也说：“冲过敌人机枪的封锁，追上去！” 韦长英很理解同志们的心情，但作为一个指挥员，必须 414 ==========第416页========== 考虑如何减少伤亡。于是说道：“毛主席号召我们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一切反动派。我们要冲破封锁线，痛 ·打落水狗，但是必须注意隐蔽身体，保存自已。” 李均一听，急得摸着脑袋：“咳，这个地方。找个掩蔽物都难呀！” 周雄注意到了韦长英的目光，几次注视着隐蔽在松树里的马匹。他心里一亮，说：“老韦，我带马队冲锋1” “不！我去！”韦长英微笑着说：“你们掩护。”周雄看着韦长英、李均向松林跑去，就组织火力，从正面跟敌人的机枪对打起来。 韦长英和李均都当过地主的小马馆。他们不顾地主的毒打，经常不要马鞍不用鑷绳，纵马奔驰，来去如飞，练就一身好骑术。有些队员也都善于骑马，现在，他们已经踏蹬上马，飞出松林。 韦长英的枣红马，跑在最前边。忽然韦长英右脚踏紧马蹬。一猫腰，把身子紧紧地贴在马的右铡，来了个“蹬里藏身”的绝招，然后一扬马鞭，枣红马撒开四蹄，疾风般朝前冲去。李均用同样敏捷的动作，骑着雪一般的龙驹，紧紧跟在后面。 在敌机枪阵地上亲自督战的“干柴”，一看从山坡侧面箭一般地冲过来两匹马，红马象一团火，白马象一团雪，马背上空无一人，不禁榜住了，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骏马已经冲到机枪阵地旁边。等到“干 15 ==========第417页========== 柴”发现马避下有人，正要下令机枪手射击的时候，韦长英手起枪响，“砰”的一声，《干柴”的脑袋开了花。李均手 一扬，“轰隆”一声，手榴弹在敌机枪阵地上爆炸，三个敌机枪手全报销了。接着，韦长英拨转马头，在坐骑上，狠抽 一鞭，旋风似的向渡口冲去。 现下，梁祝同带着十多个残匪，跌跌撞撞来到了渡口，看见一泻千里的西江，波涛翻滚，连个船影儿也没有，又听得背后人呼马叫，顿时大惊失色，活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不禁长叹一声：“完了，完了！” 突然，从上游飘来一只小船，从渡口的沙滩边驶过。染祝同喜出望外，心中暗道：“苍天有眼，祖先有灵，我梁某得救了！”他急忙下令，匪兵向码头开枪，封锁住渡口，便带着四、五个亲信，急不可待地跳上小船。挥动手枪，威逼那老艄公把船开往对岸去。那老艄公不是别个，正是陈八叔。他不吭一声，用愤怒的目光扫了一眼梁祝同，用竹杆一点沙摊，小船便向江心飘去。 陈八叔将船划到江心，双脚用力一蹬，小船“哗”地一声被掀翻，儿个敌人都跌入水中。陈八叔大叫一声：“快来打狗呀！”话音刚落，礁石堆里又钻出七、八条小船。这是陈八叔依照韦长英的嘱托，动员来的民船。陈八叔和几个船民都跃入江中，把灌饱了水的敌人抓住了。 但是，略识水性的梁祝同，随着一阵急流把他推离波口已有一里多远了、 416 ==========第418页========== 这时韦长英已经赶到，他一见这里的情景，浓眉倒竖，马上骑着军马沿岸边驰去。跑到离梁祝同不远的地方，滚鞍下马，纵身一跃，跳进江中，梁祝同一看慌忙向江心游去。但是迟了，书长英从水中冒出，一伸手，抓住了梁祝同的衣领。敌人还想拚命扎挣，霎时，陈八叔又从水中冒了出来，两只大手紧紧掐住了梁祝同的脖子。 书长英把梁祝同推上岸，拦腰夹起，捆在马上，驮回渡口。 李均看见梁祝同的衣袋胀鼓鼓的。一搜，掏出了一个伪县政府的方形大印，随手想把它扔掉。 韦长英伸手接过，意味深长地说：“看，落水狗还抱着大印，说明敌人梦想卷土重来，复辟他们失去的天堂。同志们，敌人并没有全部落水，落水的也没有完全死掉，我们还得紧握枪杆子，打！” 大家齐声应道：“对呀！打！打！打！打到一切反动派彻底灭亡为止！” 江水欢歌，群山回响，游击队员们处理好俘虏，又投入了新的战斗1 417 ==========第419页========== 渔鼓老：爹 宜山县 郑肆 ·人说，豺狼虎豹出没的穷山窝，难得看见喜鹊飞过；地主武装横行的拉古寨，难得听见穷人唱歌。可这一九四九年老历年的前两天，一大早，寨北却传来一阵渔鼓声。 好久没走这条路， 枯藤发芽满地铺，再过一时春雷响，花叉红来叶又绿。 歌声、鼓声，飞遍山寨。《渔鼓老爹来啰！”正在寨边被伪乡政府强迫来修筑工事的穷人们，闻声相告，蜂拥而至，把红棉树前的小草坪，围得水泄不通。静听那渔鼓调： 要唱渔鼓先开场，开场先唱古怪歌。 人群里，不禁发出一阵嘻嘻的笑声，连那看守寨门的伪联防队员，也咧开大嘴傻笑。渔鼓老爹继续唱道： 如今世道古怪多，种田的人肚挨饿，织布的人无衣穿， 418 ==========第420页========== 好人受气坏人恶。 老爹的渔鼓词感人肺腑。突然，人群里传出“叭”的一声，一位身穿破衣烂衫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将手中的扁担猛的 一睞地，喊道；“渔鼓老爹，干脆唱个挺直腰板的解气歌！”“好！”渔鼓老爹一声应承，跟着有板有眼地拍打起渔鼓过门。这老人家，中等个，枣红脸，双眼一动光闪闪多黑布头巾裹白发，大红布带束腰间，蓝靛粗布着身上，紫色渔鼓抱胸前。这老爹裘面上，在龙江两岸四方游唱，开口成歌，是个民间艺人；实际上，他和身旁那位眉目清秀的小伙子韦欢，是我游击队的宣传员。最近我游击队决定尽快打通都（安）宜（山）忻（城）三县边界，扩大游击根据地，迎接全国解放。可是，这拉古寨是地处三县交界的连结点，却被地主武装顽固地占据着。伪乡长兼联防队长蓝老八，最近听闻平津解放，吓得吃不香，睡不甜，一面增岗加哨，严密防守；一面强迫全寨的穷苦百姓赶修工事，搞什么联防联保，妄图跟我游击队较量，保住其摇摇欲坠的反动统治。这一来，拔除拉古寨这个反动据点，就成了打通三县边界，扩大游击区的重要环节。当时，我游击队只有一百多人枪，要攻下这个设防较严的拉古寨，困难还不少。游击队长罗华就派渔鼓老爹先打入拉古寨，用文艺作武器，教育人民，动员群众配合游击队打击敌人。同时弄清寨里的设防情况。 再说那渔鼓老爹一看喊话的汉子是罩天来，鼓词就从心 419 ==========第421页========== 底溜到嘴边。抑扬顿挫的过门打完，深情地唱道： 龙江河，滩连滩，苦命孤儿仇千般。只唱他一不给少爷当马骑，摔下少爷挺腰杆，东家把他打半死，捆起手脚丢河滩。 000et 听到这儿句，年纪稍大一点的都知道老爹唱的正是覃天来的身世。罩天来也听出了苗头，两眼渐渐冒出了火光，闪起了泪花。 老爹继续唱道，猛然间一 一片红云落山间，神兵天将到河边，拨开激流救起娃，搂在怀里问情缘。神兵仇恨胆边起，天将怒火心头卷，挥枪打下阎王寨，·刀劈豺狼报仇冤。 420 ==========第422页========== 泪花润湿了众人的眼。人们回忆起十四年前，工农红军领导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的情景… 老爹的歌声越来越激昂： 舍得浇水红花鲜，舍得油盐苦瓜甜，万众怒吼齐造反，铁拳砸烂阎王殿。 歌声点燃众人心中的怒火。覃天来热血翻滚，深情地打量渔鼓老爹，党得他很象从滚滚波涛中救出自己的那个红军战士 “干什么的1”一阵如狼似虎的吼声，打断了罩天来的思绪。他回头一看，只见地主的管家谭小么，带着一群联防队员，挥刀舞枪，吆五喝六地冲开人群，直扑渔鼓老爹。 渔鼓老爹不屑地瞥了一眼，冷冷地答道。“喜鹊来报喜，艺人来唱歌嘛！” 谭小么指着韦欢：“你呢？”韦欢说：“跟着师傅学艺！” “不对吧1”谭小么一挥驳壳枪，“我看是共产党，抓起来！” 众人替渔鼓老爹捏一把汗，韦欢握紧了拳头。 可是渔鼓老爹却仰天大笑，朗声说：“共产党如今已是雄兵百万，若是他们来到这里，还能让你们这般威风！”这话，对敌人是警告，对群众是报信。 42] ==========第423页========== 谭小么听出话中带刺，哦了起来：“凭你造谣惑众，就该抓！”说着，就要动手。 覃天来上前一步喝道，“住手！不许欺负老人家1”“对老人家那样动手动脚太不象话！”众人也忿忿上前争议。忽听树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哎，这是于什么哪？”蓝老八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 人说，鸭嘴不如鸡嘴尖，狐狸不比老八奸。蓝老八是当年被红军镇压的大恶霸的儿子。刚才他听说来了一个渔鼓老爹，联想到当前风云变幻的形势，起了疑心，便叫谭小么出面威吓，自己躲在树后察看，眼看谭小么吓不倒老爹，倒反触犯了众怒，只好从树后踱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打问道：“师傅，哪里来？坐船摇烂儿把桨，走路穿烂儿双鞋？”渔鼓老爹知道蓝老八是自已的死对头，眼下，针尖对上了麦芒，也就用江湖话对答起来：“县城来，顺风坐船不用桨，打双赤脚不烂鞋。” “特意到我拉古寨？” “哪里！我们游唱艺人，有一支歌，说的是： 怀抱渔鼓走千寨，·口唱山歌度饥寒，路上若遇知音人， 一曲鼓词相报还。 蓝老八紧紧逼问：“是谁请的，又是谁留的？”“我们」”众人虽不知老多的根底，但刚才昕那动心的渔 422 ==========第424页========== 鼓，自然与老爹亲近起来，使不约而同地替老爹说话： 这是牡家的老习惯！” “老爹不来，我们也要到别寨去听1”“就是嘛，过年都不让人听听渔鼓！” 渔鼓老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背起鼓简，招呼韦欢道：“走，知音的人处处有，我们去别的寨！” “走呵，我们跟去听！”众人异口同声喊着，转身抬步。蓝老八急忙喊道：“谁也不淮去1”他心中嘀咕：老头虽然可疑，但也没抓到把柄，他一走，众人随去，人走寨空，谁修工事？谅他这一老一少，手无寸铁，纵是共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严加监视，说不定还可顺藤摸瓜。想到这一层，便将手一挥：“既然众人有意相留，那就留下来吧！不过，有言在先，唱歌就唱歌，莫谈国事，三天为限，到时请远走高飞。” 渔鼓老爹暗暗好笑，将渔鼓轻轻一拍。“好吧，唱1” 唱首渔鼓谢乡亲，小路坎坷帮填平，我虽不是画眉鸟，也要歌唱到天明。 众人听着歌声，被恋不舍地散开… 歌声不断，鼓声不停，不觉已是大年三十，到了蓣定的攻打拉古寨的日期。 在这两天当中，渔鼓老爹带领韦欢，串东家，走西家，在穷 423 ==========第425页========== 苦群众中，宣传革命，组织革命的阶级队伍。他到处帽，到处看，把拉古寨的地形、道路、工事，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于是渔鼓老爹秘密跟几个骨干，在覃天来的茅屋里商量：在除夜，老爹去给伪联防队唱迎新除旧歌，吸引敌人注意力，罩天来领几个人以守寨为名，配合游击队，攻打拉古寨。韦欢连夜上山送信，将这计划报告罗华队长。 渔鼓老爹跟罩天来他们刚商量完毕，正推备到伪联防队去。忽见谭小么甩着皮鞭闻进茅屋，嚷道：“覃天来，八爷有令，今夜把工事统统修好，明天大年初一放假。”罩天来说：“什么八爷九爷，蓝老八要过年，我们就不过年呀1” 谭小么碰了个硬钉子，邪火直冲脑门，本要发作，见屋里人多势众，拔腿往外就走，向蓝老八报告去了。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久经革命烈火锻炼的渔鼓老爹摸透了反动派的脾性。谭小么急急而来，匆匆而去，这使大家感到不安。有的人想立即离开覃天来家，可老爹懂得突然散伙，反而会引起敌人的疯狂迫害。目睹人心浮动，老爹使劲拍了两声渔鼓，大伙镇静下来了多于是老爹把对策低声简要地说了几句，大伙就安定下来。正在这时，一帮子伪联防队员鼠头鼠脑地包围了破茅屋。接着，蓝老八带着儿个爪牙破门闯了进来，阴险地说：“好哇，聚众谋反哪！” 渔鼓老爹脸不变，眼不瞧，象根本没见蓝老八进屋，泰然自若地对众人哈哈一笑，说道：“大年夜，各位邀我唱一 424 ==========第426页========== 段，那就唱吧！”嘣啪一拍渔鼓，准备开场。 蓝老八倏地冲到老爹跟前，推开渔鼓简，吼道，“不许唱，统统去修工事！” 谁也不理他，茅屋里静得出奇。 蓝老八转向老爹，恶狠狠地问：“渔鼓师傅，你讲，众人为何不去修工事？” “问我？”渔鼓老爹佯装一征，皱眉思索，慢吞吞地说：“依我外人看来，倒是你的不是1”接着，顺口编来一首歌念道： 万众同心泰山移，百姓齐呼震天地，若要修寨把家保，不该扬鞭把人欺。 蓝老八吼叫起来：“谁欺人了！” “他！”覃天来领着众人，把指头一齐指向谭小么。蓝老八知道河出岔子了，好比生芋头塞喉咙，义痒又鲠，一时难作声。鬼心眼又转开了：这儿天风声一天紧似一天，权且忍下这口气，等工事修好了，再来处置这帮穷鬼不晚！于是，他装出一副凶像，对谭小么喝道：“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活好好讲，不许动蛮，给我滚」” 谭小么唯唯诺诺，缩往一边去了。蓝老八又满脸谁笑，向着众人说：“修工事，防共党，是有关全寨父老生命财产安全之大事，还是请众人尽力而为” 425 ==========第427页========== 突然，有人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饿得肚皮贴脊背.没有力气干呐1” 蓝老八一看，是罩天来。当即上前锹住他的衣襟，举手就朝覃天来打去，安想来个杀一儆百。冷不防，他的手却被一双铁钳似的大手拉了下来。一看，是渔鼓老爹。 蓝老八跺脚吼道：“江湖佬，你少管闲事！” 老爹正色道：“大路不平众人踩，办事不公众人管！”两句话很平常，但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罩天来觉得很耳熟，想起了当年红军替他报仇时说过的话。 乡亲们感到言之成理，个个扬眉吐气，斗志倍增。蓝老八却象吞了火炭，暴跳起来：“今天你吃了豹子胆，竟敢管到我头上来啦！小么敲锣集合！” “是！” 蓝老八用手枪点着众人说：“谁敢不去修工事，哼！”说完，拂袖而去。 寨中锣声响了。咒骂声，喊叫声，吵哄哄，乱糟糟。茅草屋里，有人担心地说：“看样子，狗东西要下毒手了！”渔鼓老爹沉着地说：“常言道，撑船不怕过险摊，现在只有一条路了，大伙齐心跟他千！” 罩天来再也忍不住了，疑惑地问道：“这话我听说过，你是…” 老爹坦然一笑，“哈！十四年前我来过这里。”426 ==========第428页========== 覃天来猛的一把拉住老爹的手。激动地说，“你。你就是身背渔鼓的红军叔呵】” 渔鼓老爹当年是红军宣传员，红军在这一带活动时，到过拉古寨，正是他跳下龙江河救起覃天来。后来渔鼓老爹在战斗中负了伤，、党把他留了下来，坚持地下活动。跑柳江，闻红河，蹲过监牢，也杀过敌，最近又回到了游击队。 众人听说老爹是老红军，急着问红军如今怎样了。”渔鼓老爹告诉大家：“当年的红军，如今已是大军数百万的解放军啦，跟着毛主席，把国民党反动派打得落花流水，前几天解放了天津北平，现在已经到了长江边，不要很久，全国都要解放啦！” “数星望月盼天光，我们就盼着这一天呵！” 大家咧着嘴，醉心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泪花在眼眶里闪动 这时，韦欢进屋，说联防队员正挨家挨户地抓人去修工事。大伙叫老爹快拿主意。 渔鼓老多感到事至如今，干脆来个顺水推舟。于是吩咐韦欢，立即去跟游击队长罗华联系，今夜三更动手。草天来自告奋勇送韦欢出去。说罢，二人出了后门。 这时，门外就响起锣声和吼叫声：“统统去修工事，不去的，作通共论处！”渔鼓老爹眼睛一亮，说：“他刮过山风，我们唱顺风调。去，那是替我们集合人马哩！”老爹又附耳低声跟大家说了一阵。大家心里有了底，正要出门分头 427 ==========第429页========== 行事，突然，谭小么闯进屋，横眉竖眼，吼道。“唱渔鼓的， 八爷有请1” 老爹本来打算参加到修工事的人群当中去，以便随时掌握敌情，领着群众，里应外合，配合游击队攻打拉古寨。战斗就要打响，这个时候，怎能离开群众？真是火烧眉毛眼前急啊！渔鼓老爹耳边喜地回响起游击队长罗华的声音：“老爹，群众是我们的靠山。要用你的歌声鼓声去联系群众，一刻也不要脱离群众。”老爹趁着众人正待要走的当儿，拍了 一下渔鼓。念道：“隔山隔水听知音！”大家听懂了这话外之音，便大步走开了。 蓝老八怎么想起要请老爹呢？这家伙一肚子阴谋诡计，适才他败下阵来，立刻打消了赶走老多的主意，心想：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管是共党还是艺人，先抓再说， 一来免得他聚众闹事，二来要真的是共党，免得纵虎归山，因此，他便派谭小么来了个名请实抓。 他在屋正等渔鼓老爹。一个狗腿子来报：“来了」”蓝老八一挥手，刹时涌出一群伪联防队员，挥刀舞枪，两排分立，活象老戏里跑龙套程式二龙串水。 蓝老八抓人逼供历来靠三关：金、炼、火。眼下摆的便是第一道“金”关，以兵器吓人。 伪联防以员列队还未站定，外面传来一阵暸亮衰放的歌盘 月壳落山起寒风，」 428 ==========第430页========== 我走西来你走东，走西去拆阎王殿，往东迎来太阳红。 蓝老八强迫群众修的工事到了最后阶段，寨子四周的围墙已经加固，火力点和路障已经布置停当，现正在赶修蓝家大院新增设的隐蔽工事。蓝老八满以为，这群工事完工，他这狗窝就“固若金汤”了。渔鼓老爹这歌声，就是告诉群众骨干，蓝家大院的防御工事设在正面，东西两面是火力死角，可从这里进攻大院。 歌声刚停，老爹已大步走进厅堂，他头不低，眼不斜， 一直走到蓝老八跟前。 蓝老八细看老爹，见他神色如常，暗暗叫奇。这一来，“金”关吓不住，便来第二关：“炼”。 如何炼法？你看，蓝老八笑得比猫头鹰的哭声还雅听：“哎哟哟，师傅到山寨数日，竞不见光临敝舍，这一来可真 不容易，坐，请坐I” 渔鼓老爹意味深长地说：“是呵，我的鼓词不文不雅，只配种田人听！” “哦一”蓝老八噎了一口气，紫接着又哈哈大笑道：“过谦过谦，今夜除夕，请师傅唱一出名传本，如何？”渔鼓老爹知道，蓝老八是想借此进行斌探，也不推辞：“好”有得你听的！”接着，报了个《闯王进京》，便不慌不忙地唱了起来 429 ==========第431页========== 唱的是一一正月里来是新春，闯王打下北京城，官兵抱头四下散，皇帝忙找上吊绳。 aam ete 嘻嘻！那帮蠢头毒脑的伪联防队员，在傻笑。 “嗯！”蓝老八干咳一声，冷不防，‘向老爹发问道：“这是犯上作乱。不该，不该！” 渔鼓老爹不理睬，把渔鼓拍个不停，仍顺着往下唱：古时武松过山岗，若不打虎挨虎伤，官逼闻王来造反，你讲应当不应当？ 那一旁的伪联防队员，见老爹唱得有极有眼，不由惊讶得嘴张开，合不拢，舌伸出，缩不回。 蓝老八碰了一鼻子灰，呼地蹿了起来，大声喝道：“谁派你来搞这赤色宣传的！” 渔鼓老爹装出茫然的模样：“你呀！”“混帐！怎么是我？” “刚才不是你圳谭大管家去请我的么？” “不对！”蓝老八来了个单刀直入：“是姓罗的！”游击队长罗华英名四传，蓝老八满以为这一“投石问路”，定430 ==========第432页========== 会使老爹猝不及防露出破绽。 不料，渔鼓老爹昕后却“噗哧”一笑，徉装不解地问“新椤店？”随即念了起来： 先生也想学唱歌，找我老爹要新锡，’世间新锣好几种，铁锣厚，铜锣薄，大锣少，小锣多，不知你要哪种锣？ 蓝老八哭笑不得，他的第二关：“炼”没有收获，不禁心中恼怒，掏出手枪，喝道：“把这共党拿去上架」”上架就是用刑。谭小么心领神会，一脚踢开了西厢房的门，里面燃着一炉火，.烙铁、皮鞭、老虎凳，摆满一屋子，这便是所谓过“火”关。 渔鼓老爹虎地站起，双目怒视眼前这群豺狼。这位从小没爹娘，到处讨饭卖唱的穷艺人，自从参加红军，入了党，就铁下心来干革命，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一手抱渔鼓， 一手握钢枪，把敌人的豺狼本性揭出来，把穷人的反抗斗志鼓起来，让千人万众都拿起刀枪，打豺狼，求解放！他怀着这种坚定的信念，坚持斗争了十几年啦。眼下，在这生死关头，他心不慌，腰不软，只是惦念着游击队和群众。“梆梆梆！”时交三更了。老爹心中默念着：覃天来呵，你千万千万要领着大伙去接应队伍呵！想到这里，他大声唱了起来： 431 ==========第433页========== 一串芭蕉一条心， 一首山歌一片情，你在远方难答话，唱支山歌表真心。 蓝老八急忙吼道，“快给我上架！ 那些伪联防队员，其中有的一听老爹的歌声，便又想起两天来老多对他们唱的一些道理，手脚不由有些发软，动作慢慢腾腾。老爹继续高声唱道： 山歌唱给亲人听，恐防亲人迷路径，歌声句句爽精神，莫忘三更接神兵。 蓝老八气得连连拍桌子。谭小么和几个打手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但歌声早就神出大院。覃天来听到歌声，与几个骨干一商量，便拨开两路人马，去接应游击队，分东西两路攻打蓝家大院。 “叭叭叭！”一阵枪声过后，游击队迅速冲了进来。蓝老八正被游击队的枪声吓得魂不附体，此时一看涌进 一大群人，口口声声要寻渔鼓老多，急得他拍着屁股，跺着脚贼道：“你们胆敢造反！开枪！” 猛然闻，覃天来倏地神进厅堂，一脚踢翻谭小么，伸开双臂，抱住渔鼓老爹。蓝老八狗急跳墙，‘突然朝老爹开枪，432 ==========第434页========== 幸亏被覃天来护住，一枪打在覃天来的臂上，滴滴鲜血洒落在渔鼓筒上。渔鼓老爹胸中怒火翻腾，大吼一声；“乡亲们，有仇报仇啊！” “打啊！”游击队员和群众怒不可遏，按渔鼓老爹用歌声指点的路径，冲进厅堂。 蓝老八见事不妙，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后院。 满院子的火把，把渔鼓老爹映得全身红绯绯的。他身背渔鼓，左手高举起从别人手中接过的火把，右手紧握游击队员递过来的钢枪，贼道，“乡亲们，游击队来救我们啦，抓蓝老八去呵！” 冲啊1”“烧死他！”… 愤怒的人们，潮水般地跟着老爹，冲进后院、 蓝老八还没来得及钻进炮楼，就被渔鼓老爹一枪结果了性命。罗华带着游击队，在群众的配合下，攻下了后院炮楼，敌人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谭小么被覃天来活捉。 战斗胜利结束时，太阳出来啦 寨前红棉树下，人们又说又笑，又喊又跳。渔鼓老爹满面红光，一拍渔鼓，朗声唱道： 琊里有火那里亮，哪里有花那里香，哪里人民举刀枪，那里人民得解放。 433 ==========第435页========== 擒·龙记 钦州县 葵心 一九四九年冬，几路解放大军，在伟大领袖毛主席指挥下，浩浩荡荡，如疾风扫落叶，挺进广西。白崇禧匪部被打得丢盔弃甲，遗不成军，仓惶逃窜，妄图从北部湾逃往海外。我主力兵团，日夜兼程，跟踪追击。 ·一天早上，寒风呼啸，天气阴沉。公路上，尘雾弥漫， 十几辆军用卡车和一辆美国吉普，在争相奔逃。这是逃敌的前卫队，兵力有两个半营。 在公路左侧的乡间小路上，我军一个加强团的先头部队，甩开“飞毛腿”，挥动“铁脚板”，跟汽车轮子赛跑，紧紧咬住这股逃敌。 在这紧张时刻，公路右翼的山峦间，又杀出一彪人马，犹如脱弦之箭，射向金湾河畔。这支队伍是奉命配合解放大 的 军作战的滨海乡游击队。 走在队伍头里的队长洪志伟，心急如火，脚下生风，他434 ==========第436页========== 深深懂得这次战役的重大意义，更明白自己肩上的于斤重担。昨天晚上在作战会议上，我军某部王参谋长指着地图告诉他：逃敌共有残兵败将四万多人，带着辎重，企图从金湾下海逃跑。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封锁金湾海口，拖住敌人，配合我主力兵团，全歼该敌。要求游击队迅速破坏沿途桥梁，疏散各种船只，以迟滞敌人逃跑。 凌晨时分，正在赶路，忽然接到指挥部紧急命令：敌人前卫队坐汽车跑了，游击队务必赶在逃敌前面，切断平元桥，阻止敌人的汽车通过。现在离平元桥还有十多里路，洪志伟真希望有一双翅膀飞起来啊！ 队伍路过几个村庄，村里多数的青壮年在地下党的组织 ·下，参加民工支前去了。老人、妇女和孩子们，提着篮，端着碗，打着小旗子，站在村口慰问自已的队伍：“同志们，喝口茶，吃个果吧！” 洪志伟一边快步疾进，一边招手致意：“谢谢乡亲们，我们有急事，打了胜仗再来喝茶！” 一些年青的妇女和岁数稍大的孩子，一听说要打大胜仗，三三五五结伴跟着游击队走了。 经过一阵急行军，游击队终于赶在敌人前面，来到了平元桥畔。平元桥是一座木结构的公路便桥，在国民党统治的 5 岁月里，年年说要修一座钢筋水泥大桥，让老百姓捐款，可是年年修桥款项都进了贪官污吏的腰包，木头便桥依然如故，老气横秋地躺在水流湍急的平元江上。附近的简陋码头 435 ==========第437页========== 下，惑零落落地泊着十儿条渔船。一个老渔翁手执利斧，在岸边竹丛中砍竹做篙。他是游击队的顾问，大伙都叫他海波大伯，奉洪志伟之命在这里监视敌人。 洪志伟问：“有敌人过桥吗？” 海波大伯摇摇头说：“我昨天夜里二更接到你的口信， 三更赶到这里，联络了几个船家，做好了拆桥准备，可直到天亮还没见有敌人过桥。” 洪志伟斩钉截铁地说，“马上拆桥！国民党匪军想坐汽车往海湾逃跑…” 话音未落，游击队一班长陆加耀惊呼起来，“队长，你听，敌人汽车来啦！” 大家侧耳一听，可不是，汽车马达声象闷雷似的，从后面隐隐传来了。 洪志伟浓眉一耸，愤愤地说：“哼！来吧，过去不修桥，今天就别想过桥！”接着下达了战斗命令：“海波大伯，动斧子吧！一班在桥头掩护1” 霎时间，几十条铁臂挥起，几十把银斧落下，乒乒乓乓，桥栏、桥板开始一块块的断裂，掉落江中，击得浪花四演… 这时，汽车马达声越来越近了。在桥头指挥的洪志伟感到用人工拆桥已经来不及了，决定用火烧！他跟海波大伯商量几句，让二班协助海波大伯，掩护十几条渔船赶快疏散隐蔽，他自已带领三班去找干柴枯草。 436 ==========第438页========== 然而，情况紫急，桥头空旷，哪里去找干柴枯草？洪志伟看到码头上解缆欲撑的渔船，江岸上纷纷赶到的群众，耳旁骤然响起洪钟般的伟大声音：“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他几个箭步冲上桥面，铁臂一扬，高声地说道：“同志们！乡亲们！烧断这座桥，是消灭敌人的重要一环。为了革命，为了胜利，谁有火柴、煤油，一切能引火发火的东西，赶快献出来！” 这几句话，如江涛，似春雷，群众的革命热情更高涨了。船民]纷纷献出点灯用的煤油，引火用的松明，炒菜用的花生油。岸上群众四出奔跑，找来了许多易燃物资，铺到桥面上，塞到桥梁下。 人们正要点火的当儿，突然，叭！叭叭！担任桥头掩护的一班发出了信号：敌人车队到了！霎时，双方的机枪步枪对射起来。 洪志伟指挥渔船和群众撤走后，把棉衣一脱，倒上煤油、菜油，做好了一切淮备，立即告诉一班撤退。最后，洪志伟一根火柴点着自己的棉衣，拖着跑过桥去。 熊熊烈火沿着桥面燃烧起来，滚滚浓烟朝着敌人车队卷去…… 美国吉普嘶叫着越过车认，在火龙一般的平元桥头嘎然停住。车门一开，走出一个瘦骨鳞峋，贼眼溜溜的匪军官，此人名叫徐玉龙，是国民党匪军的一个团长。这次大规模的 437 ==========第439页========== 逃跑，选择他当前卫团长，是因为他从小就在这一带横行，熟悉当地的山情地势，河湾港汉。他的上司以为，只要前卫团打通道路，数万逃兵至少能逃出一半。殊不知，山外有山，人上有人。最熟悉山情地势、河湾港汉的是人民群众，是人民群众的子弟游击健儿。徐玉龙面对烈火熊熊的木桥，呆呆地站了片刻，无可奈何地一挥手，又钻进了吉普车，带着他的车队掉转屁股，朝东南方向而去。 哈哈1敌人向后转喽！” “活该，谁叫他们先不修个钢筋水泥桥！” 荫蔽在对岸的游击队员和参战群众哄笑着，议论纷纷。洪志伟却紧蹙双眉，凝望着敌人车队的去向在思考：唔！敌人见此路不通，没停一下就改变了去向，是不是想绕道过江？看样子敢人带队的蛮熟悉此地路径，绝不能让敌人得逞1 二 洪志伟正要召集游击队骨干分析敌人的企图，研究对策，忽见江对岸的山谷小路上，-一支雄赳赳的队伍疾风般地迎面飞来，前头的几匹战马四蹄腾空，飞驰到江边。儿匹战马被缰绳一勒，几乎同时地立起前蹄，仰起脖子朝天一声长嘶。领头的一位解放军首长翻身下马，端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扫视四周。 438 ==========第440页========== 洪志伟一看，这不是王参谋长吗？立即打了个唿哨，荫蔽在河汉里、竹丛中的渔船纷纷撑了出来。洪志伟高喊一声：“同志们，过江欢迎大军！”十几条渔船载着游击队员和群众，奔到对岸，与我先头部队的指战员们热烈地握手拥抱，递水递烟，炊笑着叙谈追击、堵截敌人的经过。 王参谋长见洪志伟衣衫单薄，关切地问：“棉衣呢？”洪志伟含笑答道：“事先考虑不周，烧桥没有东西引火，我就…” 没等洪志伟说完，王参谋长已经明白，立即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洪志伟肩上。笑着说：“行呀！必要的情况下就得采取果断的措施，敌人往哪个方向跑啦？” 洪志伟挥手朝东南方向一指：“这不！平元桥往东南去 十八里，有个望乡渡，那地方滩平水浅，早先国民党的清乡队，到处封锁游击队的活动，群众就秘密地在那里开辟了一 个渡H，给游击队运送物资，传递情报，这个渡口地图上是 没有的。刚才，敌人的车队一看平元桥被我们烧了，掉头就奔东南，肯定是想过望乡渡，绕个弯，奔金湾港。” 王参谋长想了想说：“这么说，敌人很熟悉这里的地势！” 洪志伟说：“是呀！我正考虑这个问题。有一个国民党军官领队，坐着一辆美吉普，看来这个家伙有些来头呢！参谋长，我们追上去，打它一家伙吧！” 王参谋长坚定地说，“不！我们和你们的首要任务是 439 ==========第441页========== 堵，而不是打，堵住敌人就是胜利，决不能贪小失大，敌人前卫队后面，还有一大摊子哩！”王参谋长吸了几口烟，定下了战斗决心：敌人走号背，我们走弓弦，部队就在这里泅液过江，直插金湾港： 海波大伯插上来说：“哎呀1天寒水冷，那还不把同志们冻坏啦！这么办吧，我们十儿条渔船给部队摆渡1” 王参谋长拉住海被大伯的手，恳切地说：“老大爷，感谢乡亲们的支援，可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呀1我们每一个革命战士心中都有一团火，不怕冷的。”接着，王参谋长转身询问严阵以待的战士，简短有力地进行政治动员：“同志门，敌人绕弯跑了，我们是泅渡过江，还是摆渡过江？” “泅渡1”一声齐刷刷的回答。“怕不怕冷呀？” “不怕1”回答得比第一声更坚决更响亮。战士们兴致勒勃地作开了泅渡准备。 这时，在一边沉思的洪志伟挺身而出：“参谋长，给我 一刻钟！” “千什么？” “搭浮桥！” “行吗？” “有群众在，一定行！”“好！我调工兵排支掇你们。” 洪志伟把身上的大衣还给王参谋长，一步窜上桥头的岩 440 ==========第442页========== 石上，朗声分派任务：“海波大伯，把渔船排好缆住，一班砍竹打桩，二班三班快去发动群众，解决桥面木板，为渡亲 ·人过江，拚命干啊！” 一声号令下，军民齐动手。渔船在激浪中颠簸，板斧在空中飞舞，人们在紧张地奔跑… 不大一会工夫，渔船一只只排列起来了，四方的群众欢快地扛来了门板、床板，一块块架在船上。这时，我主力部队也陆续赶到，战马在萧萧嘶鸣，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浮桥一成，千军万马就冲过桥去。 在这关键时刻，海波大伯急匆匆对洪志伟说：“阿伟，船不够，连不上，我再去动员两条船来吧！” 洪志伟想：再去动员民船，来回得费多少时间呀！部队的行动是分秒必争的，王参谋长又一个劲地看手表，首长的心正象火烧一样呀1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必须就地解决问题。他镇定地想了一下，对海波大伯说：“我有办法解决，你告诉各位船家，稳住桥船。”说着，纵身一跃，跳入江中，站在齐胸的激流中下令：“游击队二班，全班下！六板扛过来！” 这一行动，使岸上岸下的军民精神一振。.许多人纷纷下水，把门板、铺板扛在自已肩上，铁臂挽着铁臂，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桥缆，浮桥就这样搭成了。桥墩虽然是活的，但是桥面却平平稳稳。 洪志伟肩扛门板，响亮地向王参谋长报告：“参谋长同 441 ==========第443页========== 志，下令过桥吧！” 王参谋长第一个踏上浮桥，走到洪志伟肩头附近，饱含着感撤的热泪，缓慢而深情地说：“同志们，乡亲]，我们 一定以英勇的战斗，来报答你们！” 洪志伟说：“参谋长，快过吧，祝你们打个大胜仗！” 一个群众说，“对！快过，这是我们的解放桥！”又一个群众说：“首长，快过，这是我们的翻身桥！”王参谋长豪迈地朝部队一挥手；“同志们，过桥！”部队的指战员们个个满怀激情，踩着游击队员和当地群众肩头搭成的桥，跨过平元江，奔向金湾港。 洪志伟眼望着解放大军神速前进，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忽然，他身子一抖，感到大腿抽筋，伤口储心地疼。洪志伟严肃地命令自已：一定要坚持到大部队过完。他咬紧牙关顶住，汗珠从额角上滚落下来。 这细微的表情，逃不过精明的海波大伯。老人家梢梢下了水，来到洪志伟背后，将自已的肩膀伸了进去，慈祥地轻声说：“你上岸去欺一会，我来替你。” 洪志伟想争辩一下，海波大伯关切地说，“孩子，你身上有伤疤，还能瞒得住我吗？” 一提起伤疤，拱志伟更来了劲。他从小死了娘，父亲在金湾镇徐宝堂陶瓷一做工，为了养家糊口，借了厂里的高利贷，本滚利，利滚息，直到他父亲累死在广房里，还没有还清这笔阎王债。按照旧社会父债子还的陈规，洪志伟就继承 442 ==========第444页========== 父业，顶替父馈。五年前的一天，老板的大少爷徐玉龙，无理股打工人，洪志伟上前打抱不平，跟徐玉龙扭打起来，徐玉龙拔出匕首，刺伤了他的大腿，他握紧铁拳，一拳打掉了徐玉龙的门牙。后来，老板叫来警察要抓洪志伟，洪志伟逃到江边，海波大伯撑船把他送上了山，找到了游击队。徐玉龙为雪这一拳之恨，参加了国民党的保安团，专门“围剿”游击队。 洪志伟想；带领车队逃跑的那个国民党军官，会不会是徐玉龙呢？很有可能，不然，为什么那么熟悉这一带的道路？如果真是他，一定要除掉此害，再不能给群众留下后患…0 正想着，一双温暖的手搭在洪志伟的肩头上，洪志伟扭头一看，是王参谋长。 “部队过完啦！志伟同志快上岸。” 王参谋长和洪志伟，把游击战士和下水搭人桥的群众， 一个个拉上桥面，接过对岸。岸边已经烧起几堆簪火，推备了许多棉军衣、棉大衣，王参谋长让大家统统换上。部队炊事员和当地妇女群众挑来了姜汤，一碗一碗递给大家。洪志伟深深感到置身在革命洪流中的幸福。 王参谋长和蔼地说：“志伟同志，大部队已经向金湾港进发，你们…” 洪志伟抢上来说：“我们配合大部队作战。” 王参谋长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你们控制这座浮 443 ==========第445页========== 桥。” 海波大伯接着说：“浮桥我们会管的。阿伟已经给大家做出了样子，活桥墩多得很。哈哈1敌人来了就拆，亲人来了就搭。现在用不着一刻钟了，两分钟就得！哈哈！” 海波大伯手舞足蹈，说得幽默风趣，逗得人们都笑了。 三 王参谋长带领部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行军、把三十里路程甩在后边。 此刻，冬日衔山，时近黄昏，缕缕金光透过云隙，射向海湾。金湾港内，海浪拍岸，涛声如雷，片片归帆，披着晚霞迎面驶来。 王参谋长看了一下地形，立即布防。战士们紧张地构筑简易工事… 王参谋长来到一个山坡上，端起望远镜朝茫茫大海遥望，只见外海停着两艘灰色的运输舰。他心里暗暗发笑道：“哼！准备来接你们的残兵败将吗？你敢靠岸，我就连人带船一块俘虏。” 叭叭叭… 一阵激烈的枪响，我前哨部队跟徐玉龙的前卫团接上了火。 徐玉龙由于汽车过望乡菠，费了不少周折，耽搁了时 444 ==========第446页========== 间。他以为平元桥既然烧掉，解放军也不能插翅飞过去，只能在他的车队后边跑“马拉松”。他大摇大摆地指示电合：“给运输舰发报，叫他们赶快开进港湾。”敌电台刚刚开始工作，我军的迫击炮弹带着尖厉的嘶鹧飞过来了，正好在电合车旁爆炸，电合就从此永远休息了。 徐玉龙狠狠地骂道：“他妈的，两条腿跑到四个轮子前面来了，暂时荫蔽！”匪兵们七手八脚下了车，撤往山上的丛林里。 王参谋长立即召集干部，研究歼敌方案，洪志伟也应邀参加。大家围着地图，一边查看地形，·一边思考战法。 王参谋长说：“上级要求我们四面包围敌人，力求全歼。现在，敌人摩托化前卫团已经被我们堵在金湾港内，敌人的大部队也被我主力兵团围在平元江北。当前关键的一步棋，是堵死一切漏洞，不让敌人逃走。这里是海湾地区，有山有水有树木，地形相当复杂，我们既不能分散兵力，又要能堵死漏洞。” 指挥员们根据地形特点和部队的作战特长，提出了许多好意见。洪志伟一想，游击队的特长，就是善于组织群众，而群众眼睛最亮，办法最多。于是，就挺身提议：“参谋长同志，这个地方山连着海，海夹着山，山虽然不大，树林子蛮多，敌人大队人马跑不掉，小股散兵游勇却很容易溜，要打漂亮的歼灭战，必须陆上围，海上网，双管齐下。”指挥员们一听，感到很有道理，但又觉得这么搞弄不好 445 ==========第447页========== 很容易形成分兵把口，再说部队打惯了山地野战，对海上作战没有把握。 洪志伟说：“主力部队都集中在陆地上打吧！海上由游击队包我们去组织港湾渔民，在海上巡逻。” 王参谋长拍案則好：“就这么定了，来个陆海联合作战，午夜零时发起攻击。” 现在，天已擦黑，指挥员们同王参谋长对谁了表，各自回部队淮备去了。 夜，很静，很黑，镰刀似的月亮躲在云层里，也不敢露面。忽然一颗红色信号弹飞向夜空，接着，枪炮声四起，总攻并始了。我四面合围的部队边打边紧缩包围圈。徐玉龙组织了三次突围，都没有成功，眼看就要被我彻底消灭。 徐玉龙想，大势已去，逃命为上。在陆地我是地头蛇，在水上，也可算得混江龙，跟游击队周旋五年，懂得了一些山情海势，如今我也跟共产党打打游击了。 主意想定，徐玉龙带领八名亲信闪入丛林，秘密换上沿路抢来的便衣，钻岩缝，穿密林，溜出了包围圈，来到海边的观潮坳。徐玉龙听到背后山峦间的密集枪声，“缴枪不杀”的呐喊声，暗暗庆幸自已摆脱了当俘房的命运。他站在观潮坳下，面对大海，四下观望，只听得海潮的吼声，看不到一只渔船的影子。泗渡吧，离运输舰太远，谁知道它是不是还泊在外海，说不定军舰也和自已一样，梢梢地溜了。就在这时，背后又响起了一阵枪声，呐喊声好象朝这边延伸过来 446 ==========第448页========== 了。原来是解放军在搜索散兵，徐玉龙急出了一身冷汗。忽然，海湾里闪出一条黑影，徐玉龙细细一看，见是一条渔船，急忙命令手下人等，重新检查了一下装束，扔掉一切国民党匪军的东西，并狠狠叮嘱随从：“死活就在这一下子啦1你们不许随便开口，听我的。” 接着，徐玉龙用本地白话向渔船呼叫：“老乡，老乡1我们是游击队，有重要任务，借船渡一下。” 撑渔船的两个渔家姑娘，一听呼则，不禁一正：咦！怎么又出来一支游击队？刚才滨海乡游击队洪队长召集渔民开过会，说部队围所的这股敌人当中，有一个带队的军官，熟悉这一带的地形道路，很可能是本地人，要特别留心。听呼叫的口音，确实是本地人，两人简单商量儿句，类定引他们上船，是真游击队就渡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假游击队就渡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反正洪志伟的队伍就在海湾里。 于是，渔船泊了岸，徐玉龙领着匪兵们默默地上了船，两个姑娘问他们往那里去，徐玉龙一时语塞，嘿震苦笑了两声。接着假装和气地说：“我们奉命追击几个重荽的敌人，要秘密，要快，往外海追，你们没听见刚才的枪响吗？” 徐玉龙说着话，凑近微弱的渔灯，一口把它吹灭了。就在吹灯的一刹那，两个姑娘看清了，这个家伙镶着两颗金门牙。 姑娘们记得十分清楚，洪志伟讲，他跟一个名叫徐玉龙的资本家大少爷打过一架，打掉他两颗门牙，后来两人分道 447 ==========第449页========== 扬镳，一个去当游击队，一个去干保安队。面前这个家伙，是不是徐玉龙呢？ 眼下，渔灯灭了，两个姑娘在徐玉龙催促下，一个摇橹，一个划桨，驾着渔船在波涛中颠簸前进。转了几个弯，徐玉龙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只见大海茫茫一片，他还以为挺顺利，岂不知渔船已来到了游击队的巡逻地段。 这时，迎面驶来一条渔船，亮了三下手电筒光。姑娘们知道这就是洪志伟队长的指挥船，于是就高声对蜷缩在舱内的徐玉龙说：“喂1‘游击队’同志，快出来答话，前面来了游击队的巡逻船喽！”这话语意双关，既是讲给徐玉龙听的，又是讲给洪志伟听的。 …”徐玉龙听罢，吓了一跳，如果不出来答话，更露出了狐 狸尾巴。他见前面只有一条船，也许能够混过关，万一不行，就来武的。他挥手示意叫手下人作好准备，自己按着手枪来到船头。 洪志伟听罢，心里明白，果真有鱼虾漏网。既然上了我们的船，'就等于进了我们的网。他一面叫游击队员们作好战斗推备，一面来到船头。 在淡淡的月色下，两个五年前的对手，隔着海水一见面，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双方都是三十上下年纪，五年中嗓音的变化也很大，所以只能凭机智了。 洪志伟威严地喝问：“干什么的？” 徐玉龙装腔作勢地答：“游击队！你是干什么的？”说 448 ==========第450页========== 着，拔出了手枪，打开了机头，一有动静就准备射向对方。 洪志伟也拨出了手枪，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说道：哈哈1原来是同行相遇。”随后单刀直入地刺了一句：“是龙是虎？”这是洪志伟今晚特地为巡逻队规定的口令，回令定为：“是群众！”可是徐玉龙哪里知道这些，以为对方已经点出自已的名字，不禁打了个寒战，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慌慌张张地举起了手枪。 这时，驾船的渔家姑娘已经看清了一切，未等徐玉龙开枪，一个姑娘猛蹬一下船弦，渔船左右摇摆起来，另一个姑娘操起木桨，左右开弓把徐玉龙及其手下喽罗，一一打下了海。 洪志伟说声：“下，抓活的！”头一个纵身入海。游击队员和渔民辩众，下海的下海，撒网的撒网，展开了水上搏斗。 不一会，儿个喽罗全部被擒，只有徐玉龙从小在平元江上玩水，练得一身水上功夫，拚命往外海游去。但这时，许多渔民巡逻船已经集中，并排疾速猛追。徐玉龙来了个泥鳅打滚，一个猛子扎下去，立即往回潜游，贴在最后一只巡逻船的船尾上，企图稍微欲一歇劲，喘一口气，再设法逃掉。但当他的手刚刚搭上船帮，双脚就被两只铁钳般的手抓住，狠劲把他拖入水中，接着几个灌水动作，灌得徐玉龙昏迷过去，被网上了巡逻船。 原来，洪志伟也是在平元江上长大，水性比徐玉龙强， 449 ==========第451页========== 又在游击队锻炼了五年，懂得不少水中搏斗的战术技术。徐玉龙那种泥敏打滚的小把戏，哪能逃得过洪志伟的眼睛！ 当游击队员和渔民群众掌灯一照，洪志伟踢了两脚死鱼似的徐玉龙，意味深长地说：“哼！徐玉龙，你虽凶、虽刁，但终于逃不出人民群众的天罗地网！” 此刻，海面上又出现了不少船只，主力部队消灭了大部敌人，只有少数残敌被敌人的军舰接应逃跑。王参谋长得知海上有情况，就率领部分队伍来接应。 洪志伟把王参谋长接到指挥船上，简要地把战斗经过一锐，王参谋长感叹不已，“是啊！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450 ==========第452页========== 夜战青龙峡 昭平县 革武 一九四九年初冬的一天，一支刚刚完成战斗任务的游击队。唱着战歌回到了青石村。村子里顿时欢腾起来，男女老少纷纷跑出门来迎接。 队伍领头的青年人名叫林榕根，生得粗壮高大，方脸盘黑里透红，眼睛闪闪放光，唱歌的声音也数他最响亮。别人都扛着胜利品，他却扛着一根竹竿，竹竿上还站着两只鸬鹚鸟。几个熟悉的老乡打趣地说：“嗨！林连长，队伍打了胜仗，下一步你要下河放鸬鹚抓鱼啦！” 周全大叔抢先答道：“榕根是打渔出身的嘛，当了游击队连长也不芯本，一打完胜仗，就下河帮起忙来。”队伍一到村头，游击大队部的通信员就跑来传令：“连长，大队长叫你马上去开会，又有紧急任务啦！” 机灵的游击队员小李高兴得连忙潘嘴：“哈哈1昨晚那 一仗没吃饱，这下子大队长要请我们吃大餐罗！” 45] ==========第453页========== 林榕根点着小李的鼻子尖，笑道：“你呀，就是嘴馋。快去告诉严兴排长，组织部队赶紧吃饭，作好出发准备。”说着，放下竹竿，转身欲走。周全大叔一把拉住了他，塞过 一只煮熟的槟榔香芋：“拿上，人是铁饭是钢，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林榕根拿起槟榔芋咬了一大口，孩子似的边嚼边说，“晤！好香，芋头和敌人，我都把它吃掉。哈哈！” 林榕根吃着芋头，甩开了双腿，随身带起一股风，扇得路旁茅草直摇晃。走着走着，北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声。听到炮声，林榕根更来了劲。唔，解放大军马上到了家乡，世世代代当牛作马的泥腿子眼看就要翻身作主了，好哇！得给地主老财一点颜色看看… 心急腿快，不觉来到了大队部。大队长老冯一见，连忙起身招呼：“坐呀！昨晚那仗打得过瘾吧？” 林榕根风趣地说：“同志们都说昨晚上吃的是豆瘸脑，现在饿得站咕叫。” 老冯朗声大笑起来：“行呀，胃口越来越大了。好1马上补给你们一餐宵夜。” 老冯给榕根倒了一杯茶，然后郑重地说：“这些天来，敌人强征民船往县城开，准备逃跑。大队党委决定明天拂晓围歼县城的敌人。你们的任务是一”老冯把军用地图摊在桌上，指着青龙峡说，“你的老对手时四院，守在这里，你要把它拿下米！” 452 ==========第454页========== 青龙峡在抚河下游，县城南边，长五华里，两岸群山螳蛾，河面狭窄，水流湍急，地势险要，是县城通往梧州的水路咽喉。在解放大军迫近广西时，伪县长为了保证南逃的通路，就派他当税务局长的小舅子时四虎到青龙乡兼乡长。时 四虎把一个保安中队分作两半，一半驻在峡口的伪乡公所里，另一半挂起“护航队”的脾子，由小队长杨彪带领，驻在蛱尾龙湾寨。 林榕根双日凝视着地图，脑海里盘算起老对手来了。时 四虎是全县出名的恶霸，活象老戏《打渔杀家》里的教师爷，依仗他姐夫的势力，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多次屠杀过我地下党员、抗租农民和进步学生。二十年前，林榕根的双亲就是死在时四虎的屠刀下。林榕根记下仇恨只身在抚河上打鱼，时四虎每次来催讨渔税，敲诈勒索，两人总要磕碰磕碰。林榕根参加游击队后，更成了冤家对头。林榕根几次想除掉这一害，时四虎也多次想拔出肉中刺，但双方都没有得手。眼下，对手相遇，林榕根分外来劲。他浓眉一扬，笑咧咧说：“行啊！恶虎烩青龙，是一盘好菜，这餐宵夜我们保证吃掉。可我不付款呀！”说得二人仰天大笑。 笑罢，老冯说：·“革命斗争嘛，代价总是要付一点的。不过，我们历来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你回去发动群众好好研究一番，想出最巧的战法来。明天在城里见。” 453 ==========第455页========== 林榕根一回到驻地，太附快下山了。青石村的晒坪上，游击队员们正在擦轼武器。林榨根立即召集大家传达了任务，摆开了沙盘，论开了战法。大家一看，两股敌人，一股守映口，一股守峡尾，同时下手，一举歼灭是最好不过了，但从游击队现有兵力来说，办不到，只能分两仗来打，各个击破。那么是先打头还是先打尾呢？一部分人主张先打头， 一部分人建议先打尾，双方各抒已见，讨论十分热烈。林榕根静听沉思，觉得各有利弊，关键是两股敌人只隔五里地，枪一响都听得见，两头又有电话联络，互相支授很方便，弄不好吃了这头，跑了那头，也可能把自己包在中间，这种傻仗我们是不能打的。还得想个巧法才行。 大家正在开动脑筋。周全大叔领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阿公来了。老阿公一见林榕根就愤愤地说：“榕根啊，你们快动手吧，不把时四虎这帮畜生除掉，我们不得安宁呀！” 林榕根让老阿公坐下后，忙问：“阿公，馒慢说，河上又发生什么事情啦？” 老阿公说：“时四虎又派人到龙湾寨催讨渔税啦1说今天夜里不交齐，明天早上就烧船…。” 林榕根又问：“龙湾寨驻的不是护航队吗，他们怎么催讨渔税呢？” 454 ==========第456页========== 老阿公说：“谁晓得。护航队那个姓杨的头目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说渔税不能光进乡长的腰包，护航队员也得吃饭…”。 老阿公的话，好象一簇松明火，点亮了林榕根心里的灯。他想：看来，时四虎独吞渔税，激怒了护航队长杨彪，杨膨就来敲诈老百姓。那，我们能不能来它个将计就计，拦腰打尾呢？ 林榕根把自已的想法对大家一摆，大家一致称妙。接着又商量了一番具体细节，兵分几路，各自行事去了… 时近午夜，天空繁星密布，大地一片静寂。龙湾寨村子外面，有一座孤伶伶的龙王庙，因为要驻护航队，加筑了围墙和炮楼。四外长着一片茂密竹林，黑黝勤，阴获森。忽然河面上闪出儿盏渔灯，漂来儿张鸬鹅渔排，两个放哨的匪兵端枪喝问，“干什么的？” 渔排上有人朗朗地答话：“打鱼的。”“撑过来检查！” “不行呵，老总，时乡长叫我门按时把渔税交到乡公所，耽搁了我们可吃不消哇1” 答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游击队长林榕根。他故意亮开洪钟般的大嗓门，震得山河呼应，老远就能听到，目的有两个，一是给秘密埋伏在龙王庙周围的游击队员发出联络信号，二是激怒蹲在破庙里的杨彪出来抢鱼。信号一发，果然灵验，竹林里传来了儿声夜鸟叫，林榕根知道这是一排长严 455 ==========第457页========== 兴的回音，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接着，河岸上响起了破锣似的嗓音：“谁在那里这么大声喊叫，婚？时乡长怎么的，我这里也收渔税，把排子撑过来，不然就开枪！”说罢，几个匪兵就咔嚓咔嚓拉开了枪栓。林榕根听，知道这就是杨彪了。 不错，就是他。杨彪刚刚接罢时四虎打来的电话，时四虎说时局急转直下，叫他“坐守待且”。可是杨彪肚里也有 一本账：如今，树倒糊狲散。你时四虎想捞一大把渔税开溜，我杨彪就不会呀，反正商船渔排都得从我门口过…恰在这时，听到林榕根的话，更加怒火上升，就带上几个匪兵来到了河边。 林榕根想，这小子还没有暴跳，炮楼里还有人在，一排长他们不便动手，再激他一激。林榕根把排停住，既不前进，也不靠岸，冷冷地说：“老总，本来我们打鱼的在哪里交税都行，可今晚时乡长特为下令，说乡公所自卫队老总们吃宵夜，要新鲜鳜鱼！” 这一说，可把杨彪和他手下的匪兵激怒了。有的骂：“他妈的，他们是大婆仔，我们是小婆仔呀？”有的说：“老子也熬夜，时四虎吃鱼，我们喝西北风呀1…”乱哄哄的嚷作一团。 杨彪气得火冒三丈，吼叫起来：“什么四虎四猪，这里是我的地盘，快把鳜鱼拾上来！” 林榕根把渔排慢慢地撑向岸边，但不靠岸，嘴里不住地 456 ==========第458页========== 哪瞳：“背后骂皇帝，他也听不见。老总，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时乡长，他要是依了你，鱼就全给你们留下。”这又是林榕根一计，根据他的布置，游击队员小李已经掐断了时四虎和杨彪的电话线路，安上了昨晚上缴获的电话机，正等着双方通话哩。 可是杨彪是块茅厕里的石头一又臭又硬，一挥手，对匪兵们吼道：“全体集合，今晚上吃不上镢鱼，老子就跟他们火拚！” “全体集合！” 一声吆喝，龙王庙里的匪兵唏哩啪啦拖着枪都来到河边。几架渔排也稳稳地靠了岸。“拾鱼！”儿个匪兵跳上渔排准备抢鱼，林榕根抬眼-一扫，见一菲长严兴已经率领潜伏在竹林里的游击健儿蹿到敢人后面，于是竹篙左右一抡，把几个匪兵打入河中。 杨彪拧亮手电简朝竹排照来，还没等他照到林榕根身上。一排长严兴率领战士们冲将过来，齐声喝道：“不许动1”儿支冷冰冰的枪口顶住了杨彪的腰脊。杨彪一哈腰，扭身想跑。林榕根看得真切，伸出带钩的竹篱，一把将他钩住，活活抓了俘虏。 匪兵们纷纷往破庙里跑，妄图钻进炮楼，负隅顽抗。然而庙门已被周全大叔带领的群众封住。只听得林榕根威严地大声说：“自卫队员们听着，我]是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主要是来打时四虎的，你们这班人只要缴械投降，改过自 457 ==========第459页========== 新，我们既往不咎，优待俘虏。” 匪兵们见游击队员人数众多，水上岸上黑压压一大片，情知大势已去，统统放下了武器。 三 月亮偏向西山头了，寨子里传出一阵阵雄鸡报晓的啼叫。林榕根一枪未发消灭了护航队，又作了一番部署，留下 一小部分兵力把守青龙峡尾，率领大部分游击队员和参战群众押着俘虏，去包围青龙乡，攻打时四虎。 刚上路不久，碰上了两个出去巡逻的护航队匪兵。这两个家伙巡逻时间到了，正返回龙王庙交班，远远看见一溜人影迎面而来，就大例咧地问口令。 林榕根一时摸不透这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就拿腔捏调地答道：“自已人，还要什么口令！”说罢朝后一挥手，几个游击队员就悄消摸了上去。 两个匪兵一听口音和腔调，察觉来者不善，慌慌放了两枪，掉头就跑，儿个游击队员一拥而上，人是抓住了，可是枪声却传了出去。 林榕根眉心一蹙，立刻意识到必须改变作战计划。时四虎听到枪声，可能作好准备，负隅顽抗，那就会增大作战的难度，天亮前攻打不下，也可能见事不妙，溜往县城，那就会给老冯他们攻打县城造成麻烦。有什么巧法消除这两个可 458 ==========第460页========== 着，拔出了手枪，打开了机头，一有动静就准备射向对方。 洪志伟也拔出了手枪，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说道：“哈哈1原来是同行相遇。”随后单刀直入地刺了一句：“是龙是虎？”这是洪志伟今晚特地为巡逻队规定的口令，回令定为：“是群众1”可是徐玉龙哪里知道这些，以为对方已经点出自己的名字，不禁打了个寒战，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慌慌张张地举起了手枪。 这时，驾船的渔家姑娘已经看清了一切，未等徐玉龙开枪，一个姑娘猛避一下船弦，渔船左右摇摆起来，另…个姑娘操起木桨，左右开弓把徐玉龙及其手下喽罗，一一·打下了海。 洪志伟说声：《下，抓活的！”头一个纵身入海。游击队员和渔民群众，下海的下海，撒网的撒网，展开了水上搏斗。 不一会，几个喽罗全部被擒，只有徐玉龙从小在平元江上玩水，练得一身水上功夫，拚命往外海游去。但这时，许多渔民巡逻船已经集中，并排疾速猛追。徐玉龙来了个泥鳅打滚，一个猛子扎下去，立即往回潜游，贴在最后一只巡逻船的船尾上，企图稍微歇一歇劲，喘一口气，再设法逃掉。但当他的手刚刚搭上船帮，双脚就被两只铁钳般的手抓住，狠劲把他拖入水中，接着几个灌水动作，灌得徐玉龙昏迷过去，被网上了巡逻船。 原来，洪志伟也是在平元江上长大，水性比徐玉龙强， 449 ==========第461页========== 直急得咬牙顿足，林榕根当机立断，下令追击。他认为，就算时四虎逃进老巢，也只能仓促防守，有獬可击，容易攻克。 游击队员们随着林榕根的口令，跃出阵地，呐喊着冲下山来。枪声交织杀声，吓得敌人胆颤心惊。时四虎见游击队来势凶猛，不敢应战，只顾领着匪兵没命地跑，逃进乡公所院子，紧闭大门，一边负隅顽抗，一边打电话向他在县城的姐夫求援。 时四虎用力摇了半天电话，也未摇通，他知道电话线已被切断，就象泄气的皮球一样，呆在那里。 游击队脚跟脚地追到了，把乡公所围了个水泄不通。林榕根仔细地看了看地形：乡公所是座方形院落，四周有一人多高的围墙，围墙内有岗楼，岗楼上有一挺轻机枪，正拚命封锁大门前的一块开阔地。林榕根部署好兵力，组织所有火器朝岗楼射击，掩护儿个游击队员神到围墙下面，向岗楼投了几枚手榴弹，敌人的机枪顿时成了哑巴。紧接着，用集束手榴弹炸开了大门，游击队员发起冲锋。眼看就要冲进乡公所院落，突然一个暗火力点里的机枪封住了大门，几个队员遭到了杀伤，情势十分危急。 面对着敌人的疯狂扫射，林榕根心头冒火。拾头看，启明星已经升起，天将破晓，如不立即打下乡公所，将会影响大队佛晓围打县城的作战计划。现在是：赢得时间就是胜利。必须速战速决，消灭敌人。 460 ==========第462页========== 林榕根命令小李带儿个队员制造假象吸敌人机枪火力。小李他们就咋咋琥唬用木棍顶着帽子在右侧围墙上晃动，象是要爬墙的样子，把敌人的火力都吸引过来了。 当敌人的火力一转移，林榕根率领十儿个游击队员在左侧围墙与房子的连接部，搭人梯登上了乡公所的房顶，居高临下，四周一看，时四虎正趴在房角沙包后面，亲自端着机枪在突突扫射。林榕根双眉倒竖，两眼圆睁，飞身从屋顶上 一跳，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时四虎扑倒在地，随手夺过机枪，掉转枪口，射向颜抗的匪兵。游击队员乘机神进大院，很快结束了战斗。 当东方吐白时，打扫完战场，林榕根率队向县城进发，配合游击大队打下了县城。大队长老冯紧握林榕根的手说：“连续作战一天两夜，辛苦啦！”林榕根笑道：“昨晚上吃了宵夜，越打越来劲呀！” 两人会心地大笑起来。笑毕，老冯朗声说：“整理一下队伍，马上出发，去迎接解放大军！” 不一会，林榕根被着朝霞，又率领队伍前进了。 461 ==========第463页========== 沙棱·炮 平果县 震韩 在人民解放军挺进广西的前两个月，国民党伪平治县府的老爷们，就慌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忙轴掉一百多人的特编队，去占据三县交界处的一个圩镇一一橡圩。这个圩饿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但是地位很重要，是个交通咽喉。占了橡圩，一则可以掐断我山区游击队与县城的联系， 二来可以为日后伪县府搬家一一说得明白一点，为逃命留下 一条后路。这样一个地方，当然是敌我没方必争之地。可是，山区游击队另有任务开拔走了，夺取橡圩的担子，便落在附近几个村的民兵肩上。 开始，民兵联队打算把堆一的清泉溪在上游卡住，断绝敌人的水源，把敌人渴死、逼走，但圩里有辩众，断水困敌的计划行不通。于是，儿个村的民兵来了一次联合强攻，大刀、粉枪、土漏壳、老套筒等所有武器都用上了，还是没有攻下来。敌人盘踞在小土山上的伪乡公所里，四周垒起一道文462 ==========第464页========== 把高、两尺厚的围墙，围墙里边修了四个高高的炮楼，外面设置了竹签、筋刺等障碍物。民兵]一度把圩镇控制住了，可是向伪乡公所冲了几次，都被敌人的机枪火力压了回来。民兵阿光搞了个土炸药包，想炸坍围墙，打开缺口，但敌人居高临下，火力很猛，封锁很严，没等他跑到围墙跟前，就中弹牺牲了。 这一来，民兵们肺都气炸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捶胸跺足，脱衣挽柚，吵嚷着非给牺牲的战友报仇不可。正在大伙争先恐后要冲上去的时候，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止住了：“慢着1” 大伙回头一看，五村民兵联队队长林俊峰铁塔似的站在土坎上。他刚从另外一个阵地来到这里，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火药味：只见他身穿黑色唐装，腰扎黄牛皮带，皮带上掖着一支宾阳造“土拉八”，一手叉腰，一手按枪，浓眉倒立，怒目圆睁，直盯着敌人的炮楼。民兵们一见这架势，一看这眼神，知道他又在思谋着新的战法，都静了下来，等待他发话。 可是，等了好长一阵，林俊峰还是虎生生地伫立着，同他一道来的一位白须老伯松山倒先开口了： “后生哥！上头来了指示，叫我们雅备准备再打。是呀，赶山先得备好刀棒猎枪，种地先得修好犁耙锄头，打仗呢，也得…” 没等白须老伯把话说完，炮筒子黄山洪插了话：“松山 463 ==========第465页========== 大伯，打仗就得冲，你没见吗，刚才陈保业这帮豺狼把阿光打死了！” 陈保业是敌特编队队长，本地有名的恶霸。此人无恶不作，血债累累，现在又被派来镇守橡圩，民兵战士和当地群众没有一个不痛恨的。一提到他，林俊峰双眉骤然一拧，低声命令道：“黄山洪，跟我一起冲！” 《还神？”被民兵称作老参谋的松山大伯不禁愣住了。民兵们却来了劲：“好，大伙一齐冲，把陈保业抓出来偿命！” 林俊峰双手一压，严峻地说：“不得！大家掩护，我把牺牲的同志背回来。” 大家不解地问：“不打啦？” 林俊峰斩钉截铁地说：“打！研究研究再打。晚上到木棉村的榨油房开会。黄山洪，跟我上！” 说罢，林俊蜂和黄山洪，一前一后跃出土坎。此刻，时近黄昏，火红的霞光照射着两个飞奔的身影，象骏马，似雄鹰，在密集的弹雨中穿行 烈士的遗体掩埋好了。 榨油坊里点着-一盏油灯，各村民兵聚集一堂在开追掉会。这是林俊蜂从游击队里带来的新风俗。林俊峰原是游击464 ==========第466页========== 队里的小队长，每次战斗总要干方百计把烈士和伤员抢回来；对于为人民利益而死的同志，总是要开个会悼念，教育活着的同志，总结战斗的经验教训。 现在，林俊峰脸色严峻，就着淡淡的灯光，念完了区工委李书记派人送来的指示信，把信纸烧掉后，深沉地对大家说，“是呀！战争胜负的‘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主力部队、游击队、民兵都要牢记。陈保业是条地头蛇，地头蛇钻进了土围子，武器又好，打他是有一定困难。但只要我们大家想法子，就一定能够把它敲掉！” “嗨！”炮筒子黄山洪愤愤地说：“真是石头缝里膲蜂蜜、瞪着眼睛到不了嘴！” 女民兵韦春棉接着说：“那就把石头敲开呗！”黄山洪瞪了韦春棉一眼：“哼！放空炮有啥用！”“不是放空炮。”林俊峰创眉一扬，双目一闪，有了主意。他问大家：“同志们，炸药能不能炸石头？” “那还用说。” “能不能炸围墙、炸炮楼？”“能呀！要不阿光为啥去牺牲。” “能不能想个法子，不用人送，用别的东西代潜，把炸药包送到土围子里头去，这样，不是我们伤不着，敌人吃不消吗？” 说到这里，全场民兵活跃起来。· 465 ==========第467页========== 黄洪兴头也来了，例着大嘴说：“哈，还是队长会用心计，可用啥东西代替呢？” 大家都动开了脑筋，榨油坊里又静了下来。 这时，老参谋松山大伯说话了：“后生哥呀，你们得跟队长学，他肚里已经有谱啦！他刚才还问过我：用炸药送炸药得不得？我说，得！” “用炸药送炸药，这可真是新鲜事。”黄山洪以为松山大伯在开玩笑。 松山大伯说这不是新鲜事，是老法子。二十多年前，我参加农军的时候，就这样干过。这边点着一包顺炸药，把一包横炸药送出去，那边就在土豪劣绅的庄院里开了花。” 黄山洪这才明白过来：“嗨！这不就是大炮吗？”松山大伯笑着用旱烟杆点点黄山洪的额头说：“是啊，哈哈！你这个炮筒子还不晓得大炮的道理呀1队长正思谋着造大炮哩！”“造大炮？”黄山洪又被打入闷葫芦了，“我们能造得了？”思量已久的林俊蜂开言道，“人多智广，造得的！同志们，陈保业依仗着炮楼、土围子，负隅顽抗，继续为非作歹。为了尽快消灭这条毒蛇，减少不必要的栖性，我们要学农军和红军的样，自己动手造土炮。普天下的好东西，哪一样不是人造出来的？”林俊蜂拿过黄山洪手中的长猎枪，举在胸前对大家说：“看，长猎枪比粉枪大，比粉枪长。这是前辈按照粉枪的样造的。如今，我们再按长猎枪的 466 ==========第468页========== 样，造一卖更大更长的，不就成了炮吗？炮筒用木头做，试试看！” 老参谋松山大伯说：“不用试，准行，不过做炮筒的木料可得好。” 另一个老民兵接话道：“那就用沙棱木，它的木纹象鱼网一样交叉的，劈都难劈，质地比牛角还坚韧，红水河那边造船都用它做龙骨。” 大家都认为沙棱木是好，可就是难找啊1这种多年生乔木，漫山没有几。 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是人不是物的思想已被群众接受了，造土炮的主意也被大家采纳了。现在，找沙棱木的难题又摆在林俊峰面前，林俊峰想：发动大家漫山去找，一来费时间误战机：二来新伐的树木不好用，得于透了才行；三来人多眼杂，容易泄密。土炮虽说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但在这节骨眼上，敌人是不会让我们平平安安地把它造出来轰他们的，还是要保守秘密为好。眼下，有现成的木料是最好不过的了，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季自己的家屋，粗璧一挥：“各村的同志回去自想法子，木棉村的跟我来，散会啦1”林俊峰把木棉村民兵带到自己的茅草房里，拍着一根项粱柱子说，“这不是沙棱木吗？拆！” 听说要拆房柱，人们不禁都“啊”，了一声，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松山大伯拨开人群，冲到林俊蜂跟前，伸出一双 467 ==========第469页========== 满是老茧的手，紧紧地握着林俊峰的手、火灼灼的眼晴在林俊峰的脸上转呀转呀，说不出句话来。片刻，他转过身去，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柱子上还隐约可见的暗红色血迹，慢慢拾起头来，两眼饱含泪水，十分悲愤地说：“后生们，你们可晓得么？这根柱子上记有一笔血债啊1” 十五年前，林俊峰的父亲林定坚，用打长工积下的一点钱，到百十里外买回这根沙棱木，准备换掉那根腐烂了的柱子。他我了几个穷兄弟，忍饥挨饿，拚着命抬了一天，刚回到村头那棵大木棉树下，碰上恶霸地主陈保业从县城回家。陈保业一见这根又大又直的沙棱木就红了眼，心生诡计，硬说林定坚是从他山上偷来的，逼着要把木头抬到他家去。林定坚是个生铁犁头一宁折不弯的硬汉，哪里吞得下这口冤枉气？就铜拳对铁掌地把陈保业顶了回去。这狗财主恃他有戟有势，挥起哭丧棒就劈过来，林定坚飞起一脚，把陈保业暘翻在地，陈保业摸枪就打，“秤砰”两枪，林定坚立即倒在沙楼木上，血把沙棱木染红了一大片… 林俊蜂望着一张张燃着怒火的脸膛，一双双闪着泪花的眼睛，激动地说：“拆，就用这根木头去讨还血债1”说着，林俊峰搬来竹梯就要上梁。 “等一等！”松山大伯拍拍黄山洪和韦春棉肩头，“你俩来一下！”转身领着就走。 大家知道这老伯有新谋，就坐下暂等候。不一会，三人扛来一根水桶粗的木料，林俊峰-…怔，脱口说道：“这不是488 ==========第470页========== 大伯你的寿木？…” 松山大伯接住话头，拍拍胸膛说：“新中国眼看就要成立，我还做好棺材等死吗？嗨，我不但要看，要千，还要神哩！快，拿这木换你的柱，快点把土炮造出来！” 松山大伯的神情是那么严肃，语调是那么激昂，把在场的民兵都深深感动了，家有沙棱木的民兵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去做家人的思想工作。林俊峰和黄山洪踏上竹梯，忙了 一阵，抽出了沙棱木柱，韦春棉等人就将松山大伯的寿木术顶了上去。 就这样，一夜之间，筹集了三根沙棱木柱。林俊峰跟松山大伯商壁了一阵之后，决定造炮、熬药、筹集弹丸，多管齐下，一一安排妥贴，分头行事去了，并派专人给区工委送去了报告。 三 榨油坊早先是陈保业的产业。游击队过来后，陈保业全家逃往县城，榨油坊就成了群众集会议事的场所。现在，由于这地方宽敞，造炮、熬硝就都在这里进行。 天刚放亮，韦春棉召集妇女们在榨油坊后井，垒灶埋锅，升起了火。老参谋松山大伯捏着烟袋杆指指点点：“俗话说，炮制炸药并不难，白硝硫磺加木炭。可配方得有讲究。”他叫韦春棉拿来一杆秤，把横药顺药的配方一一交代 469 ==========第471页========== 清楚。然后叮嘱道：“年青娃仔呀，水火不留情，时时要防备，熬硝配药更得留神！”接着，松山大伯来到榨油坊前井。只见林俊峰和黄山洪一上一下，拉着锯子，已把木料居中剖开，儿个人便蹲在一块，把挖膛、`开榫、上箍等方法，以及各个部件的尺寸细细商议计算了-一番。然后林俊峰抡斧，黄山洪推刨，其他民兵在松山大伯指点下，乒乒乓乓地千将起来。 正干得火热，一伙男女小娃仔有的挽篮，有的拾箩，欢笑着跳了过来，把破锅烂犁废秤砣，唏哩哗啦倒在林俊峰脚边。 “林叔，你看，够了吧！” 林俊峰停下手中的活，抹着孩子们额头上的汗珠，欣喜地说：“不够！打陈保业的土围子，要多给他一点厉害！” “家里没有了呀！” “家里没有，山上多着哩！找铁矿石去，红红的有点锈斑的就是。” “哎！”孩子们应声转身，欢跳着跑了。 孩子们一出油坊门，正好撞在一副货郎担上。挑担的姓陈，恶狠狠地橙了孩子们一眼，放下担子，随手拿起搁在担子上的一片破锅，笑咧咧地走向林俊峰，老鼠眼四处扫瞄，蛤蟆嘴赜喷夸赞：“林队长心灵手巧，真是个英雄好汉。”林俊峰拾头一看，见是瘦猴般的陈货郎，心里不由得一怔：这个货郎往常天不亮就出门串乡，今天怎么？…林俊 470 ==========第472页========== 蜂心里思量着，脸上却很平静：·“太阴这么高了你还没出门呀！” 陈货郎讪讪笑道：“这就走，听娃仔们说民兵要造土炮，我也尽一分薄力，喏！”说着，“叭”的一声，翘一片破锅铁扔在林俊峰脚边，转身走了。 这“叭”的一声，象砸在淋俊峰的心上。他想大河发水难免混：泥沙，陈货郎成年游村串乡，说话不三不四，从来没有给民兵尽过什么力，造炮是件大事，可得多长几个心眼，不能让他的这份“薄力”给弄坏事情呀！林俊峰放下斧头，到油纺门口看个究竞，陈货郎的身影正巧闪进油坊的侧门，林俊峰从前门返回，隔着板壁监视陈货郎的动静。 陈货郎嘻笑着跟熬硝眷炭的妇女们搭讪：“啊哈，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呀！熬硝做炸药可是个手艺活，我跟圩场爆竹匠是老相交，缺什么只要句话，哈哈！我马上进圩。”因为陈货郎常给灯女们捎针带线的，所以这回也有几个妇女报了一些杂货名。陈货郎又点头又记名，殷勤而又爽快，挑起担子就往圩场上去了。 陈货郎在橡圩街上转了一圈，办好妇女们要捎带的杂物，身子一转，向伪乡公所的小山头而去。 伪乡长黄福礼正陪伴着特编队长陈保业，在最高的中心炮楼上察看情势。陈保业端着一具老式望远镜，前后左右望了一阵，没有发现一个民兵的影子，喃喃地自言自语：“林俊峰突然收兵休战，莫非…” 71 ==========第473页========== ,黄福礼堆起笑脸奉承道：“还不是怕陈队长手中的六挺机关枪。这山头，在你指点下，这么一整治，炮楼、围墙加鹿砦，不要说民兵，就是游击队来也莫奈我何，敝乡真是托陈兄之福呀！哈哈！” 陈保业将望远镜递给一个匪兵，阴着马脸，踱了几步，冷冷地说：“共军入桂，近在朝夕，县太爷叫固守橡圩，你少说废话，弄不好都得完蛋。林俊蜂是游击队留下的骨干分子，.可不要小看他。叫你物色的耳目，办妥了吗？”黄福礼凄近一步，诡秘地说：“早就办妥，重金聘请的，此人是你的本家。” 话音刚落，一匪兵上来报告：陈货郎求见。黄福礼对陈保业笑道：“这不来啦！”二人下了炮楼，在密室听了陈货郎的报告，吓得黄福礼膛目结舌，而陈保业却仰脸直狞笑：“造土炮打我，谈何容易，我要叫他自食其果！”随即吩咐陈货郎：“用最荫蔽最巧妙的手段，叫民兵联队不打自乱，事成之后，重重有赏。”陈货郎欣然应允，挑起担子国村了。 四 造土炮的技术并不复杂，把料剖开，挖好炮膛，两瓣一合，上几道铁箍钻个药捻孔，一门沙棱炮大体就算完成了。木棉村的土炮已经造好，摆在榨油坊正中屋里；横药顺药也已 472 ==========第474页========== 经炮制完毕，放在油坊后井。林俊蜂和松山大伯到邻村指导造炮去了，这里只有韦春棉领着几个妇女在看守。 、天傍黑了，陈货郎摇着两面鼓，挑着担子跨进榨油坊。他贼眼一溜，见正中屋里板壁前堆满了刨花木屑，中间摆着 一尊沙棱炮，炮身用芭蕉叶盖着，只露一个碗口大的炮口。陈货郎跟爆竹匠交往中知道一点药理，他暗暗嘀咕：这么大的炮口，一炮少说也要添四五碗药。这…唔… 陈货郎正在打鬼主意，韦春棉等人拥了上来。林俊蜂已经作了布置，大家都已注意陈货郎的行动。 $春棉问：“你不回家去，来这里干什么？ 陈货郎指指货郎担，笑道：“哈哈！有求必应，有应必办，捎带的东西全办妥啦！”说着要往油坊后井走。韦春棉拉住担子一头，说：“她们都回家啦，你往各家送吧！” 陈货郎眼珠一转，故意打问：“炮药都熬好啦？”天真的小秀脱口应道：“熬好啦，你快走吧”陈货郎莲连称是，笑例咧地走出油坊。 韦春棉白了小秀一眼：“多嘴！队长不是说过，炮的事，药的事，什么也不能跟他说吗？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监视他。” 陈货郎匆匆回到家里，把担子一放，门也不锁，象个幽灵似的又向榨油坊溜去。 此刻，榨油坊点起了油灯，油灯下人头济济，煞是热 473 ==========第475页========== 闹。·雄仔们背回了好几背篓铁矿石，叽叽喳喳地叙述着一路上的经过，争报自己的“功劳”。去区工委送报告的人，背国了一麻袋马尾手榴弹。娃仔们扒着袋口，想看看马尾手榴弹是什么样子的，小秀怎么拦阻也不行。刚好黄山洪吃罢了夜饭来换班，一见这架势，立即拨开孩子们的小脑袋，粗声大气地说：·“莫动手，莫动手，试炮的时候再来看。”孩子们问：“什么时候试炮呀？”黄山洪说：“队长和老参谋回来就试。”正说着，林俊峰和松山大伯各挽着一大捆铁丝走进油坊大门，孩子们一见欢呼雀跃起来：晔，式炮喽！试炮嵝！”去区工委报告的民兵上前汇报说：“首长很满意我们的做法，‘叫我们多试几回，一定要做到有把握，还发给我们三十颗马尾手榴弹。”黄山洪也火急火燎地催问，“马上抬本斌吧”，、 林俊蜂放下铁丝，说道：“不得！大发村又想出一个好法子，我们担学学。” 黄洪间：“什么好法子？” 松山大伯指着铁丝说：“哈哈！切下橡圩通县城的电话线，·箍扎我们的炮简子。” :林俊峰又补上一句：·“电话线一断，陈保业就难向县城搬救兵了。我们把沙棱炮箍得牢牢的，正好打他。”~:薄山，洪和孩子们都高兴得大笑起来，大伙七手八脚锨掉芭蕉叶，搬出炮身，拉开铁丝，一圈一圈往炮身上箍。:忽然，.一个娃仔惊叫起来，“火！”44 ==========第476页========== 大家回头一看，可不是，一条火捻芽过板壁正往屋里燃烧过来，.把堆在屋角的刨花燃着了。大家都知道刨花易燃，眨跟工夫，整个屋子就会变成灰烬。不但土炮要毁掉，马尾手榴弹和炮药一炸，全村都有危险，真是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在场的人都在寻找灭火东西，赶忙数火。·“但见林俊峰说了一句：“赶快抢救炮和弹药！.”说着，纵身向火焰扑去，就地打了十几个滚，熊熊烈火窦时被压了下去，土炮、弹药安全无恙。 这时，书春棉急冲神地跑来报告：“大伯，不好啦，陈货郎溜掉啦！队长回来没有？” 林俊峰从余烬中一一跃而起，一边拍灭衣服上仍在燃烧的火星，一边听着韦春棉的报告。 韦春棉喘着粗气说：“…这家伙一出去，我就跟着去监视，可是他家里放着货担子，却不见人影。我到叫他捎东西的几家去问，也都说没见。我一想不好，立刻跑回来，见有一个黑影从油坊后墙跳出来往橡圩那边跑了，我追了一阵，唉！没追上。”、 韦春棉说完，抹着脸上汗珠环视四周，见人们的脸色都 十分严峻，刨花木屑被烧掉一半，火虽然灭了，但现场的景象，告诉她一场战斗刚刚结束，危险的信身并未熄灭。她不禁慢慢低下头来，内疚地说：“都怪我。” 全场沉寂下来，谁也不吭声，只等林俊峰发话。 林俊峰抹掉脸上的灰尘，想了一阵，微笑着说：“哪个 475 ==========第477页========== 也不怪，大家都干得不错。这不，炮也在，弹也在，都好好的嘛！要怪就怪我对敌人的心肝还摸得不透。这也好，姓陈的心肝摆出来了，是黑是花，看清楚了。陈货郎一跑，说不定陈保业就会来，毒蛇要出洞，好嘛！把炮扛出去，备好弹药等他来。”这番话，说得大家眉开眼笑来了劲。霎时间，你拾我扛，把土炮和弹药都搬到预先挖好的阵地上。 现在，林俊蜂又有了新主意：叫各村的土炮都搬到预定的地点，民兵全部出动。陈保业出来就当活靶子试炮；他不出来，就三更试炮，五更攻打橡圩。林俊蜂跟松山大伯商量妥贴，定好联络信号，三个民兵就飞奔各村传令去了。 五 陈保业会不会出来呢？现在他们正在密谋。 陈货郎从榨油坊逃脱，一口气跑到“土围子”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陈保业说：“我看那门土炮已经做好，摆在榨油坊正中屋里，有民兵站岗，我就趁黑翻墙溜进后井，从板壁下面塞进一条火捻…” .、·陈保业急忙地问：“唔！烧起来没有？” 陈货郎手舞足蹈起来：“这可难说，不过，我回头一看，后井里还摆着两包熬好的土炸药，一包顺药，一包横药，我就把牌子…”说着，阴阳怪气地做了一个调换的手势。 476 ==========第478页========== 陈保业频频点头：“好1这叫做以假乱其，烧不掉的话，也会自己炸膛。” . 陈货郎得意地凑到陈保业耳边：“队长，现在是良机难逢，是不是派些弟兄打出去…” 陈保业接过话头：“我正盘算着这步棋呢。土炮强然对我有威胁，但还不难对付多林俊蜂的民兵队，比滚糯米团子还快，十几天工夫就滚到一百多人…” 黄福礼插话道：“民兵队不灭，橡圩难保呀1尚望队长当机立断。” 谈到这里，陈保业感到前边已经有了两步妙着，第三步棋是马到成功，稳操胜卷。于是决定留下四五十人，协助黄福礼镇守老窝，他亲自率领七八十人，由陈货郎带路，夜袭民兵联防队。 ··时已二更，月挂树梢。三个出去传令的民兵在叉路口会合了。个叫大栗的民兵说：“刚才我看见从橡圩出来一帮人，是不是陈保业他们？”三人仔细观察了一阵，果然有一溜黑影朝木棉村而来。大栗就叫那两个民兵就地监视，他飞奔回去报信。 心林俊峰接到这一情报，马上叫娃仔们在山岗上点起第一把火，这是预备信号，告诉各村民兵：沙棱炮装好弹药，待命开炮。 木棉村的沙棱炮架在村外的山峁上，黄山洪、韦春棉正在装填火药，当韦春棉舀起一碗火药要往炮口里倒时，林俊 477 ==========第479页========== 峰突然走上前来，问道，·《装的什么药？” 韦春棉指指火药袋上的牌子：“顺药呗，.你看。”林俊蜂说：.“光看牌子不行，·要检查药质。”说着接过碗闻了闻，用两个指头捏起-一点，放在嘴里细细品尝，觉得气味有点不对，又请老参谋松山大伯尝了尝，松山大伯虎起脸来，严肃地说：“这是横药，要不是俊蜂完尝尝味，三碗横药装进去，山峁上的人剩不了几个。”说得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儿声粉枪响，这是在叉路口监视敢人动静的民兵放枪报瞥。 栋保业带着的匪兵已经越过了又路，离木棉村只有三里多路了。 林俊峰立即派出两股民兵去箝制敌人的左右两翼.然后，再次检查另一包火药，确认是顺药后，亲自装填，捣实，再灌进铁片铁砂为了进行试验，在另一门炮膛内还装进一颗马尾手榴弹。 派出箝制的民兵跟敌人打响了。醉1碎！碎！粉枪连连发火。 陈保业一着民兵队已有防备，心里颤了一下，但仗着自已枪好弹多，还是趾高气扬地指挥手下的人马：“弟兄们，。狠狠打！打死个民兵赏一块光洋，打死林俊峰赏十块，抓住活的赏一百，打呀！”一霎时，敌人的步枪、机枪，突突突，达达达地吼叫起来，子弹流呼呼乱窜，火舌红红一片。 47.8 ==========第480页========== 林俊蜂一看，心里一阵高兴，.这不正好给沙棱炮指点目标吗？林俊峰把炮口往吐火舌的地方移了移，黄山洪把一条燃着的火绳递了过来，欣喜地附在林俊蜂耳边说：“队长，点炮吧！” 林俊蜂接过火绳，拉起药捻孔，但没有点。他想，这炮到底管不管用还摸不准，能打多远也估不透，万一不响怎么办？响了，陈保业一跑又怎么办？他在脑子里疾速地揣摸着谋划着… 双方的枪声仍在爆豆般地响着。 陈保业没听到土炮响，以为一定是炮被烧掉了，又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问趴在身边的陈货郎：“民兵的工事在哪里？”陈货郎摇摇头说：“民兵哪有什么工事！队长，千脆杀进村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陈保业一想，有理！烧掉村子，民兵队不垮也得散，他正要下令，忽见远处山岗上冲起了第二把火。正疑惑间，又听轰地一声巨响， 一条火龙朝自己喷来，吓得他连忙趴下。接着，身边又是轰隆一声，马尾手榴弹爆炸了。陈保业一想：糟！这一定是沙棱炮开火了，沙棱炮没有烧掉，也没有炸膛，输换横顺两种炸药显然没有骗过林俊峰。他气得狠狠一拳打在趴在身旁的陈货郎脸上。可是，陈货郎既不喊叫也不动弹。他伸手一摸，陈货郎的鼻孔已经没气出进，早给沙棱炮打死啦！ 陈保业一看不妙，慌忙下令：“快撒！”他的队伍刚一掉头，前后左右又响了几炮。各村的民兵看到第二把火光， 479 ==========第481页========== 按照林俊峰的规定，也跟着打起了沙棱炮，虽然目标不大准确，但给陈保业的威胁实在不小。陈保业心里打着寒战：不好！民兵队造土炮成功，橡圩难保了。赶快回去，说不定还能抵挡一阵。陈保业喝令左右，惶惶然向橡圩撤退，还剩下多少人马，也顾不得点数了。 林俊峰一看敌人要撤，挥手下令：“点第三把火！”这是一举拿下橡圩的信号。各村民兵立即兵分三路，抬着沙棱炮向橡圩挺进。… 往下，不再赘述，只说四句：沙棱土炮显神威，乌龟王八全成灰喜讯传到区工委，通报表扬民兵队。 480 ==========第482页========== 补锅师傅 天等县 铁山 夏末秋初，正是抢收抢种的大忙季节。某矿区负费人黄坚趁来南方开会之便，冒着火辣辣的太阳，前往县铁工广探望阔别二十多年的老战友、厂党支部书记周山。 那天碰巧是铁工厂的休息日。黄坚踏进厂门，瞅见一个简陋的工棚里，一老一少摆开补锅的家什，正在忙着，便上前打听。那师傅急忙搓搓拍拍两只手，站起来笑道：“我就是周山呀！” 望着眼前这位老同志，那古铜色的四方脸上，依然挂着熟悉的质朴而憨厚的微笑，所不同的是增添了半头白发，几丝皱纹。黄坚止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把提住周山的大手，深情地说：“老周呀！哈哈，我是黄坚。” 老周怀着疑惑的神情，把黄坚端详一阵，猛地一手拍在黄坚的肩头上，风趣地说：“嗬，我的搭档伙计1，”说完，乐阿啊地笑了起来。 黄坚看着那补锅行当周围的农机具，有点迷惑不解。周山似有所觉，解释道：“眼下双抢大忙，农民兄弟真个豁出命来干岈！农机厂忙不过来，我这补锅家什也该领点任务 481 ==========第483页========== 嘛！”周山顿了一下，又追忆地说：“想不到我们三次见面，都碰在这补锅的行当上面。” 周山的活，使黄坚的脑海里颜时掀波逐浪，心潮激荡。他脱下外衣，蹲到拉风箱的位子上.。风箱轻轻地喔了起来了，那有节奏的音响，仿佛是一曲乐章，倾诉着二十多年前的峥鲽岁月… 一九四八年夏天，为了大规模地开展敌后武装斗争，扩大游击根据地，迎接全国解放，黄坚肩负上级党委的重托，前往横云山游击队参加领导工作，上级要他先到桂龙镇的地下联络站接头，然后由交通员护送到横云山。 桂龙镇，是敌人统治的一座县城。上午，黄坚来到了一个打铁铺子，对上接头暗号，铁匠师傅便把他领进里屋，指着一个口衔旱烟杆儿，正在埋头整理补锅挑子的人说：“这个是护送你的周山同志，刚从隆山赶来。” 黄坚知道，从隆山到这里要走四十多里路，等会儿去横云山，还要赶六十来里，天气这么热，够辛苦的…这时，老周撬掉烟灰，直起腰来端详着黄坚。霎时，他两眼幕出喜悦的光芒，猛地紧握着黄坚的双手，兴奋地说：“哎呀，是你呀！” 听这口气，分明是认识自已。黄坚以为他认错了人、忙 482 ==========第484页========== 说：“我是第一次到这地方呢！” 老周把旱烟袋往腰里一插，转身倒了一碗水递给黄坚，说：“我可是第二次会着你了！” 黄坚这才仔细打量他：年约三十多岁，黝红的四方脸，浓眉下，·两道坚毅的目光，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纯朴老练的感觉。哦！想起来了。 前年秋后的一天，：黄坚化装成农家小伙子到隆山执行任务。不料，路过一个小村边被一伙敌人发觉了，几个伪兵咋呼着追上来，前面是块开阔地，情况异常危急，黄坚急中生智，三弯两拐进了村子。.当他拐过一条巷子时，突然一只大手拽住了他，一把将他拉进一个场院，那里正摆着个补锅摊子。黄坚一看，拉住自已的是一个补锅师傅，补锅摊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拉着风箱，四周围着几个前来补锅的农村妇女及一群看热闹的小孩。那补锅师傅不由分说，分开人群，按着黄坚的双肩，要他坐在拉风箱的位子上，跟着用土话跟那拉风箱的孩子说了几句，就将外衣脱下裹住黄坚的手枪，往一个倒扣着的鼎锅里一塞，然后从容地蹲下来，巴嗒巴嗒地抽着旱烟，慢悠悠地舀起铁水补着锅头。黄坚看着，知道碰上了自己人，也就煞有介事地拉起了风箱。儿个伪兵吵吵嚷嚷迫了上来，人丛里没见到他们追捕的人，便凶狠狠地喝问道：“见土共往那里跑了？”补锅师傅抬起头来，瞄了瞄伪兵，心不跳神不慌地回答道：“老总，你们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自在这里补锅，哪里见什 483 ==========第485页========== 么‘土公”、‘土爸”的1”保安队见补锅师傅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正想发作，原先拉风箱的那个小孩指着前面村口，说：“刚才我见有一个人往那边去了！”伪兵们一听，急忙追了过去… 当年那个掩护自已的同志就在眼前，黄坚紧握着那双结满厚茧的大手，澈动地说：“老周同志，你好呵！孩子好鸭？” 老周却象有意地避开了黄坚的话锋似的，转进里面的屋子去了。 黄坚望着老周实嫩嫩的背影，心头感到很踏实。觉得有这样一位机智勇敢的同志护送，路土就是遇到火焰山，也能闯过去。 铁匠师傅见黄坚跟老周很熟悉，便低声告诉黄坚：“老 ,周那孩子可是个好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参加了革命。去年，在一次送信的路上，被敌人抓住了。这孩子为了保护党的秘密，把信吞下肚里。敌人严刑拷打，他没有透出一个字。最后敌人把他杀害了。” 黄坚听罢，心头猛地一颤，一股悲愤的感情涌上心头。他见老周从里屋出来，便赶上前去拉着他的手，满怀深情地说：“老周同志…”老周好象已经知道他往下要说什么，便截住黄坚的话头，坚定地说，“提那干啥，补锅还有烫手的时候，干革命哪会没有栖牲？翻官家的天，造地主的反， ,土公上爸，壮语，虾和鱼。 484 ==========第486页========== 不豁出命来干，行吗？”说完，扬起手中的锅头说道：“来，你再拜趟师傅吧，挑上担子，咱俩‘补锅’去1” 黄坚抹了抹略带湿润的眼眶，再次打量老周，见他袒露胸怀，一条手巾搭在肩头上，一副补锅师傅的行装，便不禁赞叹起来：“啊！你倒真象个补锅师傅呢！” “象？何止象呢！我家连着我三代补锅，可在这黑暗的社会里，我虽一身手艺，还不是财主、官家眼里的黑锅头！想不到在咱革命队伍里，我这黑锅头还派上了用场！等到打翻那些官家、财主，我们穷人坐天下的时候，我还开心畅怀地做一个人民的补锅师傅呢！” “革命胜利了，你还补锅？” “当然罗，我估摸革命胜利后的事情多着呢，补锅这门老手艺，哪会没有新用场呢！” 听了老周的话，黄坚心里说：这个同志心地多么宽广，又多么脚踏实地啊！ 在老周的叮嘱下，黄坚改换了装束。老周给他递过一根黑亮的竹扁担，说：“走吧，六十多里路，顺当的话，天照前准能赶到。” 不一会，游乡补锅的“师徒”俩，一前一后上了路。 二 夏日炎炎，大地冒烟。黄坚祧着补锅家什，跟在老周后 485 ==========第487页========== 面大步走着，不时撩起衣襟擦着头上的汗水。 这一带，由于靠近横云山游击区，敌人防范很严。前儿天，国民党县侦缉队新派来一个叫汪德诚的队长。这家伙一上任，到处封路设卡不算，还在四乡撒下许多密探，象野狗 一样到处乱窜，对来往行人严加盘查，遇见可疑的人便跟踪盯梢。老周和黄坚两人商量，不走小路走大路，干脆从敌人眼皮底下闻过去。 二人正走着，迎面过来五六个人，他们有的歪戴帽子，有的敞胸露怀，一个个唿唿哧哧喘着粗气。看到老周和黄坚，那些家伙停住了脚步，凶神恶煞地按住手枪，鼓眼紧紧盯着。老周向黄坚使了个眼色，神态自若地从敌人的身边擦了过去。 “站住！”随着一声吆喝，一个生就一双田螺眼的家伙转身蹿了上来，盘问道：“干什么的？” 这田螺眼是侦缉队的小头目，叫李家驹。 老周知道，被侦缉队纠缠上了，三言两语难以甩掉，索性款脚装烟，巴嗒巴嗒地吸起来，指着黄坚的挑子，坦然地答道：“老总，还用问吗？我这一条扁担两头管，木炭风箱里面装，游乡专找烂锅补，“春夏秋冬走四方。哈哈！” “补锅？”李家驹从头至脚打量着老周和黄坚，喝道：“检查！”当官的打个屁，喽罗唱合戏。儿个侦缉队的家伙立刻扑了过来，有的搜身摸袋，有的翻倒炭箧，有的拍打风箱，折腾了好一阵子，结果一无所获。 486 ==========第488页========== 李家驹还不死心，也斜着眼，拉着长腔调冲老周问道：“补锅的，你说说，一斤生铁能补几个补钉呀？” “老总四方闻荡，大概也听人说过，‘货好价出头，贪贱买老牛”。我是遇到什么人干什么活，一斤生铁补多少补钉，可没个推数啊！·” “哪种铁水最好？” “我的老例是白中带蓝，猛爆钢花的为上。” …李家驹见捞不到便宜，突然转脸冲着黄坚问道：“补完锅，为什么要用生芋头擦补疤？” 黄坚自小使用破锅烂罐，哪能不懂这点常识！他不慌不忙地说：，“不擦生芋，十补九漏影擦了生芋，保用长久。其实，不擦生芋，糊点米浆，抹把黄泥，也是可以的！”李家驹本以为常用这种突然袭击的手法，会把对方弄得惊揘失措，露出马脚。现在见黄坚神态自然，语气爽朗，李家驹不觉显出窘态。再看看黄坚那气宇轩昂的神情，心中不免越发生疑，指着黄坚问老周：“他是你什么人！” “我的伙计，一年前，他父母带来拜我为师。”“你骗谁？” “真的说不成假，假的弄不成真，这方圆儿十里，谁还不知道我老周为人！” 老周对答如流，滴水不漏，使李家驹举棋难定了：不放行吗，没抓到什么破绽，放走吗，谁能保他们不是共产党？他翻了翻田螺眼，脸上露出一丝狡诘的笑纹，对着老周缓声 487 ==========第489页========== 说：“看来，你对补锅还真有两下子呢！” “穷人无本，功夫是钱。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补锅这碗饭，我自小吃到如今，什么样的烂锅头经我的手，管保平整好用，煮饭刮锅巴，妙菜动锅铲，全不碍！” “好手艺！我那里有几口锅漏了，跟我走一趟，怎么样？” 千怕万怕，就怕王八说好话。李家驹“请君入瓮”这一手，着实毒辣。黄坚听后心里不禁一紧：这家伙象江湖佬耍西洋镜，名堂还真不少呢！他细心观察李家驹那肿肿的下眼皮，心里琢蘑着对付的办法，他正想给老周个暗示，只见老周煮搕烟袋锅，不慌不忙地说开了：“老总能帮我找到活计，足见你是一副著萨心肠。不过康良圩的马乡长的二姑娘后天就要出阁，他家到潴的大锅，蒸酒的大镬漏了，ˉ有话来叫我今关去补。我和马乡长，拐弯抹角算起来，还沾带着一点亲故关系呢。要不是这个缘由，谁筋骨发痒，冒着这么大的日头，跑那么远的路？” 黄坚暗暗佩服老周这一席话答得有分寸，便接过话头，说：“师傅，是不是等我们打回头，再去找这位老总”要不耽误了乡长的事，你我可担当不起啊！” 那马乡长，是当地一霸。外来虎难斗地头蛇，新来的县长还要让他几分哩。现在老周他们拾出马乡长，李家驹活象王八吃着指天椒，吞吐不得。他踌畴躇了半晌，打定了主意，说：“既然是马乡长请你们，那我就不耽误了。” 488 ==========第490页========== 老周和黄坚正想迈步，那家伙却突然把头一扭：“邓仓、郭玉，你们俩跟他们到马乡.长家走一越，代我向马乡长贺贺 喜I” 老周管了李家驹一眼，知道他的用意，不觉沁里暗笑，说：“挑油遇着卖灯革，肚饿碰到卖粉糕。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们正担着心呢，两位老总不辞辛苦，护着我们，我们 一定找机会报答这番美意！”黄坚听出了这弦外之音：老周暗示要找机会把跟踪的这两个家伙干掉。 老周和黄坚在前面走，两个侦缉队员保特着一定距离，紧紧跟着，要想干掉他们，·倒是满费周折哩！ 峰回路转，下道梁，上个坡，转个弯，抹个角，不觉又走了十里路光景。这时，老周登上半坡，用毛巾狠狼地抹抹额上的汗水，说：“天这么热，该关照关照陪客了！”黄坚心里明白，动手的时机已到。于是装作很疲惫的样子，两步 一拉，三步一拐，单等那两个侦缉队员赶近来。看看他们相距不远了，突然“嘣”的一声，黄坚挑子上装风箱的箩筐滑脱了，摔在地上，风箱颜着坡势骨碌碌地往下滑。老周转过身来，着急地喊：“哎呀，风箱！”说着追了下去。黄坚也迅速拿起扁担往下跑，直往两个侦维队员逼去。 两个侦缉队员最初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吃了一惊，后来，见是风箱滚下了坡，便嘻嘻哈哈地看热闹。突然，老周举起风箱，劈头盖脑地朝旁边的一个家伙猛砸过去… 另一个侦缉队员猛醒过来，刚要举枪向老周开火，黄坚 489 ==========第491页========== 抡起扁担淡空劈去，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枪打落在地，黄坚顺势往前一跃，木头扁担正捅在那家伙的心窝上，把那个家伙推了个四脚朝天。那家伙倒也诡谲，双手抱膝顺着坡势赶忙往中滚。可是没待他滚远，老周收拾完一个侦缉队员，从斜刺里赶来举起一块大石头砸在他头上，送他上了西天。黄坚站起身来、老周正搭起块风箱的碎片在沉思。 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还以为他是旧物难舍，便笑道：“老周啊，诸葛亮的空城计只能唱一回，我们的补锅戏都唱两回了，该收场啦！再说，这个风箱跟你祖孙三代，今天为革命作出了最好的贡献，也值得喽！” 老周凝视着风箱碎片，深情地说道：“是呀，眼前的补锅戏不能喝了，可补锅是我的本分呀，我要留着这碎片，时刻想着我这补锅佬是怎样走过来的！”他把风箱碎片放进贴身的衣袋里，抬头看见凌空而过的电话线，幽歉地说：“看来李家驹回县城已经和那个马乡长通了电话，说不定姓马的正在康良圩列阵接我们的驾呢！” 黄坚望着老周黝黑的脸膛，征询地说：“能不能绕过康良圩？” “绕不开！.”老周说着，两道浓浓的眉毛直打结。原来，横云山下横着一条勒马河，流经康良圩东面勒马河两岸都是斧劈刀削似的石崖。河虽不算很宽闹，却是水深流急，加上夏季山洪暴发，浑浊的河水在蛱谷中奔腾跑哮，活象一条发狂的恶龙。因此，进出横云山的人，都得走离康良圩东 490 ==========第492页========== 边一里路左右的竹索桥过河。 老周跟黄坚商量了一阵，决定化装闯圩。他们扒下两个侦缉队员的行装，带上他们的手枪和身份证，老周拾起一副黑眼镜递给黄坚，风趣地说起“这官老爷眼镜，你戴上还添几分威势呢1”说完，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三 果然，李家驹派出两个喽罗盯上老周和黄坚后，仍然放心不下。回到县城，便急急忙忙冲进队部，抓起电话机猛摇起来。康良圩伪乡长的答复使他傻了眼，脑门翁翁直响。他对着话简声嘶力竭地城起来：“有两个化装成补锅佬的共党分子，看样子要通过康良圩到横云山，.你要马上封锁，把他们抓住！”放下话筒，李家驹长长地舒了一只气，得意地自 语道E.“我看你插上翅膀，也难飞越勒马河1，”点 这时，汪德诚走了进来，李家驹马上弓背哈羝招呼。汪德诫坐下辱，对李家驹七分阴气三分阳腔地说：，下午逮住一个共党分子，招供有个共党干部今天前往横云山。你，出去这半天，有没有线索呀？” 。,李家驹把路上的情况加油添醋说了一遍，，末了身我吹嘘了一段：“我一眼就看出那两个补锅佬不同寻常，巴派两个弟兄盯上了，刚才又电告马乡长在康良圩截住，他们播不了1” 491 ==========第493页========== 汪德诚两眼鼓鼓地盯住李家驹：“要是半路上有人接应他们呢？”： 李求驹一征，贼眼一转，立即讨令：“我马上带人去追1”汪德诚微微地一点头，李家驹便跑出门口，冲着喽罗们喝道：“单车集合！” 不一会，二十多个侦缉队员骑着单车，没命地向康良圩奔去。 太阳衔山时，康良圩西头，走来了两个腰插手枪、大模大样的侦缉队员。这就是老周和黄坚。守在圩镇西门的四个伪乡营正要发问，老周早已大步走了上来，开门见山，先发制人：“我们是县侦缉队的，有事找马乡长！” 伪乡著深知侦缉队不好惹，现在又是来找马乡长的，怕怠慢了吃不消，赶快讨好，连声说道：“好！好1我带你们去上”刚走两步，‘老周忽然回头说：“不用了，你们守在这里，严查来往符人。可不准漏掉共产党呀！你指个方向，“我们自己娄搜举 :那个乡警指了方间，老周和黄坚立即进了街，拐过两条小巷，直奔东门。 老周和黄坚走进东门，见大门紧闭，七八个乡警荷枪实弹守往那里。见此情景，黄坚知道老周所料不错，姓马的列阵“逆驾”了。他脑子里正寻思着，老周却拉他往右一拐，向一个正在串游的乡警探听详情。那乡警见是侦缉队的人，就如实相告：马乡长接到了李家驹的电话，下令戒严，没有 492 ==========第494页========== 他签字的手令，谁也不能出去。老周沉吟半晌向黄坚建议：解铃还须系铃人，面临这种情况，干脆，闯乡公所！黄坚觉得这个意见大胆、果断、·正确，马上点头同意了。 到了伪乡公所，老周一看，正厅一张八仙桌上搁着一部 ,电话机，旁边一个马脸家伙手捧白铜水烟袋，正坐在椅子上咕噜咕噜抽着烟。老周判定此人就是伪乡长，便递过身份证：“马乡长，鄙人是县侦缉队的，奉俞到圩东面有公差。” 一听老周说要出圩东门，伪乡长象触了电似的，一双惊恐的眼晴紧张地打量着老周和黄坚。许久，他又反复端详那张写着“侦缉队员邓仓”的身份证，心里狐疑：“侦缉队的人经常来这里，怎么没见过这两个人？”他越想越怀疑，便单刀直入地冲着戴墨晶眼镜的黄坚问道：“老兄一向在哪里供职？” 老周早已看穿这家伙的心思，瞥了黄坚一眼。黄坚心里明白：要是对方纠缠不放的话，就用枪逼着他出东门。不过，补锅看火候，处事看时机，现在还没到这火候。当下黄坚坦然地说：“自小上南宁读书，只因为世乱时艰，投笔从我。最近随汪队长一起来县侦缉队供职。今新来乍到，多有烦扰，尚祈乡长多多包涵。”说完，他见老周用嘴努努桌上的电话机，便哗哗地摇起电话：“接县侦缉队汪队长！”电话接通后，黄坚对着话简喊道：“是汪队长吗？我是郭玉呀，我们盯住那两个补锅佬…” 汪德诚刚调来不久，对手下的人还不大熟悉，一听说盯 493 ==========第495页========== 梢的队员已到达康良圩，迫不及待地叫道：“那两个补锅佬是共产分子。你们立即会同马乡长将他们抓起来！” 黄坚听说，眉峰一挑，答道：“请队长放心，马乡长办事老练，忠心耿耿，早就有了防备。…是！是！我们马上到东边去。” ·伪乡长听黄坚为他向汪德诚说了好活，一张冰脸顿时化开了一半。又觉得此人与汪德诚同来，其间关系非浅，开罪不得。于是，待黄坚放下话简，他立即满脸堆笑地凑上前来：“二位急务在身，我这就派人去开圩门。” 临走时，老周又做然绝补上一何：“圩上一定要帅强戒备，要是给共党的千部跑了，你我都吃不消！”伪乡长诺诺连声，“遵命！遵命1” 老周和黄坚大步走出了圩东门，迅速登上桥头。他们望着挂上了暮舊的丛山峻岭，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们知道，过了这座桥，再翻过两座山岗，就胜利到达游击区了。突然，背府响起了一片昨呼声，跟着“砰砰”地放起枪来。老周和黄坚回头一看，只见一溜人马尾追而来，知道侦缉队赶来了，便甩开大步向前飞奔。 后面的敌人，是汪德诚和伪乡长领来的。本来李家驹坐着单车，要赶上老周和黄坚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从桂龙镇到康良圩五十里路，前三十里是公路，后二十里是山间小路，上坡下玻很不容易，而老周却地熟路熟，翻山越岭，抄近路走，所以，等到李家驹一伙气急败坏地赶到康良圩时，老周494 ==========第496页========== 和黄坚已经赚开圩东竹走了。 老周和黄坚飞步赶到山脚，不料迎面来了十多个伪乡警。他们下午奉伪乡长之命出去巡逻。空跑了半天，正垂头丧气往回走，忽见老周俩飞奔而来，：便呼啦一下散开，绪住了去路。老周见前有堵敌，后有追兵，便拉着黄坚拐上山去。这山虽不大，松树杂木却长得茂茂密密。那两股敌人汇合后，仗着狼多狗众，嚎叫着造上山来。老周和黄坚趴在山腰的一块大石头后边，沉住气，对淮冲上来的敌人，一枪撂倒一个，两爱击毙一双，吓得后头的敌人藏头露尾，不敢再冲， 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快，日头下山不久，天就黑下卡了。不一会，山风呼嘲，大块大块的鸟云漫天铺盖，天空墨黑墨黑，象一口倒扣着的锅头，接着几声炸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雨大天黑，李家驹生怕硬冲上山会吃亏，镐不好还会把老命也赔上。便和伪乡长一起商定，分派手下喽罗密密地把山头图往。他心想，这回土共本事在大也跑不了啦。山上，黄坚看看沉思着的老周，望望天色说：“咱们趁天黑突围！” 老周心里也正打着这个主意，便说：“对，敌人有本事就让他围吧。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拨他的算盘，我打我的主意。”说完，拉着黄坚就走。 老周带黄坚翻过山顶，悄悄地摸到东面山腰的一棵松树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语音不高却坚定有力地对黄坚说： 495 ==========第497页========== “你在这里隐蔽下来，等会儿我从西边把敌人引开，你就打这里奔下山，沿着山脚左边的小路，翻过前面两座山岗，就到我们的游击区了。” ·、:黄坚一听，忙拉住老周的手，急切地说：“老周，那你太危险了，要突围，我们一起突！” “不行，你身與重任，革命需要你，同志们等着你。我的贲任是护送，这个主次可妥分清！这里，我熟悉地形，完全有把握甩掉敌人。” 听那口气，费坚知道再争也无用，便说，笺围出去后，我在前边等你。% “不用了，根据汪德诚的口气，我们内部可能出了叛徒。我还要连夜赶去通知两个联络站的同志转移。你到游击队，代我向同志们问好。” 老周的话，句句象炉火一样炽热；老周的心，文象水晶那样纯洁。在他的襟怀中，满装着的是革命的利益，是同志的安危，唯独没有给自已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黄坚为能与这样的同志一起战斗而感到自潦，心里不禁腾起一股热浪，紧紧握住老周的手，说：“老周！你…” 老周知道黄坚要说什么，便截住他的话头，又一次满怀激情地说道：“翻官家的天，造地主的反，不豁出命来千，行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也要把毛主席举起的红旗扛到底！”说完，他平静地向黄坚道声“再见1”便纵身往山的西边跑去。 496 T .m... ==========第498页========== 老周的身影渐渐在黄坚眼前消失了，可他那高大的形象，却永远深深地印在黄坚的脑海中。 二十多年过去了，黄坚经过多方打所，知道老周还健在，可一直没有机会相见一面。此刻，他面对老周那朴素的衣着，那古铜色的脸庞，望望铁工厂那高耸云天的烟囱，看看老周操持的补锅家什，脑海里腾起了一个人的三个身影：补锅师傅一交通员·支部书记。慢慢地，这三个身影叠成了一个高大的形象。黄坚深深地感到一种鼓舞的力量，拉着风箱的手更加有劲了。末了，他诚挚地对周山说：“你说过，革命胜利后要做一个人民的补锅师傅。你这门老手艺，今天当真为人民立新功了！” 周山淡淡一笑，说道：·“这倒算不了什么！补烂锅的日子，我们是熬过来了。如今要铸新锅，：光靠这门老手艺还不行哩！·活着一天就得豁出命来干呵！” 497 ==========第499页========== 编后记 这个集子是从不同的生活侧面，反映了广西各族民兵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两个革命历史时期的英勇斗争事迹。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广西各族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指引下，纷纷组织起来，拿起刀枪，用“武装的革命及对武装的反革命”，同日寇、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为驱逐日本帝国主义，推翻蒋家王朝的反动统治，解放全中国，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广西各族民兵在这些伟大的革命斗争中，创造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涌现出大批的英雄人物。由于我门水平有限，加之时间比较仓促，收进这个集子里的，只是这两个革命斗争历史时期波澜牡阔的大河中钓儿簇浪花。峡点错误 一定不少，恳望读者批评指正。 编者 一九七六华上二月 48 ：い：- ==========第500页========== Ge n e r al I n f or ma t i on]书名=长缨颂广西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作者=广西军区政治部编页数=498 SS号= DX号= 出版日期=1977.09出版社=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 ==========第501页========== 目录 风雪迎春桂林市（郁桦）巧夺军火河池县（赤马）南山打虎队北流县（同成）河湾歼敌浦北县（众文）此路不通鹿寨县（宾鸣力）沉鳖洲阳朔县（立江） 锡山炮声平桂矿务局（平戈）大弯伏击战贵县（同兵）热泉象州县（常流）游击医院横县（郁津江）锄奸记田东县（天彤）猎人的眼睛东兰县（田戈）苍山松钟山县（钟荣）望春灵山县（陆锋）捣顽堡忻城县（戈欣）千峰山之战巴马县（嵇创）高山瑶家那坡县（镇玉）激浪飞舟平乐县（江山）龙山武工队靖西县（宾山）夺粮柳江县（江文）港口曙光梧州市（风帆）延安的声音南宁市（景文）飞骑歼敌桂平县（覃江）渔鼓老爹宜山县（郑肆）擒龙记钦州县（葵心）夜战青龙峡昭平县（革武）沙棱炮平果县（震霹）补锅师傅天等县（铁山） ==========第502页==========